桃之夭夭醉君心

第37章 身上的神秘披風

“前院這會兒正熱鬧呢,今兒可來了不少貴客,你幹嗎拉我到這後花園來,沒勁!”鄭嶽一邊走一邊抱怨道。

“那你去前麵湊熱鬧吧,不送!”邵霖頭也不回。

“哎,等等我!隨你還不行嗎?”

兩人進了湖中的涼亭,邵霖一臉陰鬱地坐在石凳上。

“你不會是看到人家邵楓娶得佳人,心裏不爽吧?”鄭嶽也隨他坐在另一側石凳上,饒是穿著夾棉的錦袍,臀下也是一片清涼。

“你覺得呢?”邵霖眯眼冷冷地睥了眼鄭嶽。

“嗬嗬,應該不至於吧。小侯爺身邊也沒缺過佳人,再說那任清泠據說和她的名字一樣,性子冷冰冰的,也不會對你耍脾氣。”鄭嶽笑著討好道。

“知道就好,以後別在小爺麵前提那些閑雜人。”

“那你冷著那張臉是為何?”

“我隻是討厭那股鬧哄哄的勁兒!”

“得了,那我陪著你清靜吧。原本聽說平南將軍府的陸安、陸捷,刑部的李豫、胡俊今兒都要來,想著同他們熱鬧一番呢,沒想到遇到你這敗興的。”

“我倒真沒想讓你在這兒煩我,快去前廳吧,估計他們也在找你。”邵霖不耐煩地站起身,舉目遠眺,突然發現遠處湖邊有一女子伏在山石上小憩。

“還不快去,免得他們過會兒闖進後院裏,把我也拉了去!他們若問起,就說我今兒被父親派出去做事,不在家。”邵霖猛一轉身,把鄭嶽從石凳上拉起來,連推帶轟地攆了出去。

“瞧你!急什麽,我走就是了!你愛清靜就清靜去,看你還能清靜幾天,邵楓娶了親,不多久就輪上你了,到時若是娶著了稱心的姑娘,看你還喜歡清靜不!”

待鄭嶽走遠,邵霖忙出了亭,急忙朝湖邊的假山走去。

待邵霖繞過幾塊山石,就看到一名少女的背影,那少女披了件米白薄錦披風,身著鵝黃衣裙,裙擺上繡有淡紫色的木蘭花。隻見她坐在一塊較矮的山石上,而上半身斜倚在旁邊一塊較高的山石上,臉部與山石間墊著一副白色的毛茸茸的手筒。

邵霖悄悄地走近打量。是她!他心裏一陣驚喜。

正午的陽光照在她的小臉上,曬出一層薄薄的紅暈,她睡得極為香甜,長密的睫毛一動不動地蓋住眼簾,俏皮的唇角還掛著一絲微微的笑意。

邵霖凝視著那恬靜的睡臉,心裏的煩躁瞬間消失得一幹二淨。他想走近但又不敢走得太近,這觸手可及的美好,讓他的心都在微微地打著戰兒。他緩緩伸出手輕撫那張溫暖細膩的臉,恍惚間,他似乎聽到木蘭花綻放的聲音,感覺輕飄飄的,連腦子也不能正常運轉了。

有那麽一瞬間,生性風流不羈、不喜單調生活的邵霖甚至想,就算與她隱居山林,一輩子單看著這樣一張臉大概也不會厭倦吧。

“小姐,你在哪兒?”

邵霖聽到小禾的喊聲,心裏一陣懊惱。待看到尹離睫毛輕顫,似要醒來,便忙轉身從山石後繞了出去。

“小姐,你怎麽睡這兒,小心著涼。咦,你身上的披風是誰的?”小禾終於尋到了尹離,隨即一臉驚訝地問道。

尹離低頭發現自己身上蓋了件黑色的貂皮裘衣,擋風又暖和。

“這不是我的。”尹離剛醒來還暈乎乎的,軟綿綿地道。

“是誰給小姐披上的?”小禾好奇地問。

是呀,誰給披的?什麽時候給披的?這披風上有男人的氣息,難道自己的睡相被人看了去?

尹離臉一紅,腦子也清醒了,忙扯下披風丟在山石上,道:“哦,是……表哥的。別告訴他人。我娘忙完了嗎,我們快回家去吧。”

“那這披風不用還的嗎?”

“不用不用,表哥會差人來拿的。”尹離紅著臉拉著小禾急忙離開了湖邊。

到家後,尹離才放鬆下來,又去想那件披風,那質地不是普通人能穿的,侯府今兒來往的男客雖多,但都在前院接待,後院一般男客是進不來的。這侯府也就侯爺、邵楓表哥、小侯爺配穿貂皮裘衣。侯爺斷不會有此舉動,邵楓表哥今兒並沒見穿著披風。難不成是那小侯爺?

想到這兒,尹離頓起雞皮疙瘩。或許是表哥差人給拿的,對,應該是這樣的。她樂意如此認為。

第二日,邵楓大喜,尹君並未久待,等新人行完禮就借故返家了。而尹離卻在喜房裏見到了新娘子,那任姑娘看起來端莊大方,麵兒上掛著淡淡的笑容,引來房裏女眷的交口稱讚。

這種做派倒與邵楓表哥蠻般配的,尹離心想,若是自己有那麽一天能嫁給楚大哥,一定是喜形於色,讓人見笑的吧。

到了晚上,尹離與母親返家,坐在馬車裏等父親的時候,卻見邵霖送客出門,尹離透過車窗正看到身著黑色貂皮裘衣的邵霖。

邵霖似有察覺,往馬車的方向望了一眼。

竟然是他!尹離臉上一紅,忙放下車簾。

邵楓婚事的排場讓街頭百姓足足議論了一月有餘,待到大將軍府娶親,百姓才感歎對上一場婚事的驚豔不過是沒見過世麵而已。那迎娶的道路兩旁玉樹瓊花,掛滿了彩緞及水晶琉璃燈,在黃昏時將那鋪設十裏之長的紅毯照得燦如霞光。那迎親的隊伍足有兩條街長,個個身著罕見的紅帛雲錦,來自四麵八方的鑼鼓禮樂之聲不絕於耳。待鄭霜那十二人抬的綴滿明珠的轎子走上寬敞軟厚的紅毯時,路兩旁的百姓不禁歎道:想來皇帝嫁女也不過如此!

尹離在人群中凝視著這一盛事,不僅沒有感到興奮和喜悅,反而滋生出一絲不安和對鄭霜的擔憂。物極必反,盛極必衰。霜姐姐你這條路選得可對?

自打鄭霜出嫁,尹離更覺失落。尹君、鄭霜嫁了,容沐走了。她在寂寞的同時更加沒有安全感,更加想念楚荊,以至於晚上經常做噩夢,甚至夢見自己稀裏糊塗地被嫁出去了,待掀開蓋頭,麵對的卻是一個滿臉風流之色的陌生人,她醒後總是渾身冰涼,額上滲著冷汗。

黎國都城,風雪已盤旋了三日,城中的樓閣、商鋪、酒肆無不覆蓋著茫茫的雪色。已是黃昏時分,雪花飄飛的街上漸漸冷清下來,鮮有行人。但街邊的雲暉坊仍是燈火輝煌,暖意融融。

這雲暉坊是黎國都城最為顯赫的酒肆,這兒的美女佳釀從沒讓它的客人失望過。尤其是後院的清逸閣,一向隻供名士巨賈來銷金,一到夜晚這兒便成為他們最華貴隱秘的去處。

今日的清逸閣有別於平日的喧囂,大廳裏一身黑色裘皮大衣的男子斜臥在榻上,他身材高大,烏黑的頭發散落在毛色發亮的皮裘衣領上,內裏鬆散地穿著一件石青色錦袍,微露出健壯的胸膛。身邊的美姬一邊往他杯中斟酒,一邊忍不住紅著臉悄悄打量他。隻見他冷然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絲獨有的滄桑,姿態散漫、倨傲而又大氣,整個人的氣質似商非商,似官非官,似俠非俠,極富魅力。

“銷金百萬,端看今兒是否值得了。”大廳中另一個身著紫藍色錦袍的男子邊與之對飲邊笑道。

“無妨,蕭致琛既然已下帖,三日之內我必能見到他。”那男子胸有成竹地道。

“稟公子,有客來訪。”一名侍從恭敬地遞上名帖。

“有請!”

兩人相視一笑,身著紫藍衣袍的男子起身隱入後室。

房門打開,一陣冷風卷入,一名身著翻毛皮防雪披風的男子隨後邁入大廳。

上座的男子一揮手,門口的侍從悄然掩門退下,隻留兩名美姬斟酒侍候。

“楚公子,久仰了!”方才進來的男子一拱手,姿態昂然地笑道。

這上座的正是黎國新近躥出的一匹黑馬,已名滿顯貴圈子的楚荊。

楚荊起身,快步迎上去。隻見來者三十歲左右,中等身材,貌似忠厚的四方臉上卻有一雙精明的眸子。

“蕭大人,楚荊慕名已久!請上座!”楚荊笑道。

兩人就座,楚荊製止美姬的殷勤,親自為客人斟上酒。這蕭致琛是黎國丞相梁其臻的心腹謀臣。

“楚公子客氣,早聽聞楚公子人才非凡,今日一見方知傳言不虛啊。”

“蕭大人乃當今名士,楚某能與你共飲何其有幸!”

兩人碰杯,似惺惺相惜,一飲而盡。

“雖是首次見麵,致琛已有相逢恨晚之感,不知楚公子為何近日才來我黎國?”

“或許蕭大人已知,楚某乃輝國汜陽楚氏之後,楚氏一族出名士也出巨賈。百十年前族人為避禍遷居黎國,隱入市井之中,雖避過戰亂,但族人在子嗣傳承上卻是一代不如一代。到了楚荊這一代,全族也不過楚某一名男丁。所剩無幾的族人擔憂不已,測字卜卦,得知楚某少年時期將有大劫,為保全楚某,族人千方百計覓得一位修行極高的隱士,將剛脫離繈褓的楚某交給他撫養。他便是和楚某相依為命二十多年的恩師,楚某一直隨恩師在黎、和兩國邊界的千仞山修行,從未出山。直到一年前,楚氏最後一位族人千辛萬苦尋過來,將楚氏的祖業全部交給楚某,並告知楚家先人之意,既然避世仍不能使楚氏一族繁榮昌盛,不如反其道而行之,是以楚某才高調歸來故國。”

“原來如此,楚公子高師為何人?”

“恩師既有意隱瞞身份,恕楚荊不能違其意願。”

“也罷,隻是連那些自命不凡的貴族名士也傾慕楚公子之才,致琛不免對公子的恩師懷著一番好奇、敬仰之心而已。”

“恩師精通學問,確非一般人。但他看透世事,無心參與這亂世紛爭。”

“無緣於公子恩師,能結識公子也是一大幸事!”

“蕭大人繆讚了。”楚荊謙虛含笑道。

“楚公子,不瞞你說,蕭某今日是代我黎國梁丞相而來。梁丞相一向求才若渴,聽聞公子視金錢如糞土,又身懷絕世之才,頗為欣賞。蕭某今日便是代梁丞相約公子一見,望公子不要推辭。”蕭致琛坐起身,親手為楚荊添上一杯酒。

楚荊端起酒,一飲而盡,雙目精光閃現,對蕭致琛朗笑道:“楚荊恭敬不如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