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醉君心

第38章 黎國相府智談判

黎國丞相梁其臻原本不過一寒門出身的士子,但此人心謀老道,不貪財不好色,隻嗜好鑽營弄權,以畢生精力鑽營至今,終於得償所願成為執掌黎國大權的一代奸相。

楚荊深知盧回中與黎國的勾結便是同這梁其臻的勾結,但這梁其臻卻並不容易接觸,且生性多疑。楚荊用了三個多月的時間才等到他的主動邀約。

黃昏時分,楚荊如約而至,剛一踏進丞相府,便有兩名侍從在門廊上候著,看了楚荊的名帖,躬身一禮,將楚荊迎了進去。

穿過正廳,侍從並未停留,徑直朝前走,楚荊略微皺眉,不動聲色地跟著。到了內院的一方偏廳,有絲竹之聲傳出。侍從走至門口恭敬地對內通傳:“稟相爺,楚公子到。”

門從內打開,楚荊大步邁入。絲竹之聲戛然而止。

隻見廳內燈火輝煌,玉階的正榻上坐著黝黑精瘦、須發灰白的黎國丞相梁其臻,他身邊兩名貌美侍女一跪一站,跪著的素手托著盛放紫晶葡萄的銀盤,站著的正舉著玉色酒壺弓腰往梁其臻杯裏續酒。

台下四名舞劍的優伶和舞姬,兩男兩女,身段妖嬈,均是一身玉白色長衫,此刻已停下獻舞,分列大廳兩側。

那梁其臻也抬眼打量楚荊,隻見其膚如古銅,劍眉朗目,身著金絲繡紋的玄衣,那周身氣度讓他不禁坐直了身子。

“草民楚荊見過梁丞相。”楚荊上前,不卑不亢地行禮道。

“楚公子,不必多禮,來人,看座!”梁丞相笑著招呼道。

楚荊入座,身後侍從依吩咐斟茶倒水。

“蕭致琛極力向本相推薦楚公子,本相聽聞楚公子不僅是名門之後,還在機緣巧合之下拜得高人為師,身懷絕世之才。本相今日也想親自見識一下公子的謀才。”梁相捋著胡子,眯眼道。

“丞相請出題!”楚荊拱手道。

“好!幹脆!本相想聽聽你對黎、熙、和這三國目前局勢的看法。”

“恕楚某直言,黎國如同夕陽西下,和國也不過是強弩之末,隻有熙國既如朝陽,也似滿弓。局勢一目了然。”

梁其臻冷笑,道:“本相愛才,本有心將你收為己用,卻不想早已有人捷足先登了,熙國許了你什麽好處?你又是為何來我黎國?”

“梁丞相見諒,楚某本無意隱瞞丞相,楚某為熙國的毒瘤而來!”楚荊起身,肅然道。

“熙國的毒瘤與我黎國何幹?”梁其臻不耐煩道。

“丞相,這熙國的毒瘤正想將毒液傳染給黎國,丞相就不擔心嗎?”

“何出此言?”

“明人麵前不說暗話,丞相與那盧回中曾同朝為官,想必對他的為人有所了解。盧回中先是背棄寥國投靠黎國,接著又背棄黎國投靠熙國,現今又要背棄熙國。他的野心和目的昭然若揭,便是為這天下。”

“哼,難道你熙國不是為這天下?”梁其臻冷嘲道。

“誠然,但與君子爭天下,和與小人爭天下,付出的代價是不同的。盧回中奸猾狠毒,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他的話和承諾豈是能信的?今日丞相與他一紙契約,明日他達成目的,那契約便形如廢紙。丞相怎能與此等奸人合作?”

“哈哈……”梁其臻仰頭笑罷,厲目看向楚荊,“你倒是有幾分辯才,可惜你所說的難道老夫想不到嗎?隻不過老夫年歲已大,心中早已沒有鴻鵠之誌。爭天下?放在二十年前或許老夫還有心一搏。隻是現如今老夫隻想保得高官厚祿。天下?任他們廝殺去!”

“據我所知,丞相和盧回中的契約並不僅僅是保持中立而已,丞相似乎有心助你這昔日老友一臂之力。”楚荊語氣平淡但又不容置疑地道。

“是又如何?老夫畢竟是黎國的丞相,熙、黎兩國一戰,我黎國失掉將近半壁江山,難道這仇我不能報?”

“丞相,若無熙、黎兩國一戰,那黎國老昏君怎會一命嗚呼?若他還在,丞相是否有今日的大權在握?”楚荊冷笑道。

“好大的膽!你就不怕老夫拿你這項上人頭來鞏固和盧回中的契約?!”說罷眼光朝下冷厲地一掃。

那廳兩邊站著的四名優伶舞姬快速走位,原本妖嬈的身段瞬間充滿了力度,手中長劍幹脆利落地刺向楚荊的後背。

楚荊也不回頭,但那四柄長劍剛要觸及衣物,楚荊便一個側閃,讓劍鋒撲了個空。那優伶舞姬也不驚慌,四人默契地對視一眼,接著四道身影交錯變換,一時之間,劍花四射,忽快忽慢。楚荊麵不改色,身形轉動,衣袂飄飛,那劍花始終傷不了他分毫。幾十招後,楚荊不耐,反身輕落在四人交錯的劍鋒上,四人正要反手抽劍,楚荊一個懸空掃腿,四人下巴上一陣劇痛,不待反應,手腕上又是一陣劇痛,劍不知何時已落入楚荊手中。

楚荊冷冷一笑,把劍回扔給四人。

“滾出去,沒用的東西!”梁其臻吼道。

四人不甘地望了楚荊一眼,灰著臉退下。

“老夫竟不知楚公子原來還有一身好功夫!真可謂自古英雄出少年啊!”梁其臻又換上一張笑臉。

“讓丞相見笑了,不過一些防身之技,難登大雅之堂。”楚荊笑道。

“瞧你這膽色和氣度,老夫還真不忍心毀了你。可惜啊!熙國竟然拿你這等人才做暗使之用,你可知若你在我黎國有個好歹,熙國也隻當沒有你這個人了。”梁其臻撚須感歎道。

“謝丞相提醒,楚某心知肚明。但楚某並非惜命之人,死得其所,又有何懼!”楚荊一臉正色,又道,“難道丞相不想聽聽我熙國對丞相開出的條件?”

“老夫便給你一分薄麵,講!”

“盧回中許給丞相的好處是需要丞相付出代價的。據楚某推測,他想讓丞相出兵拖住我熙國駐守在熙、黎兩國交界的平南大軍。對否?”楚荊看向梁其臻。

梁其臻心中一顫,撚須不語。

楚荊了然,輕笑道:“但我熙國隻需丞相保持中立即可,不出一兵一卒,盧回中許給丞相的好處我熙國也盡可許之。”

“老夫已與盧回中有諾在先,況且我們也曾同朝為官,有過一段交情,怎可輕易毀約?!”

“丞相,平南大軍原本就兵強馬壯,現今也早有準備,丞相若想拖住它,需要付出的代價是出乎丞相想象的。丞相也知經過上次戰事後,黎國的兵力已經不堪再受損失了。”楚荊見梁其臻皺眉思索,又接著道,“況且,即便付出慘重的代價拖住了平南大軍,丞相認為盧回中就能竊取熙國的皇位?就能實現他對丞相的許諾?在熙國百姓眼裏,盧回中不過是一個反賊,而熙王沉穩幹練,愛民如子。盧回中隻算了兵力,卻沒算民心。就是兵力他也算樂觀了,平東、平北大軍及辰陽禁衛軍中有不少已暗中效忠於熙王。盧回中這毒瘤我們必能拔除,端看付出的代價有多大了。若丞相與我熙國合作,我們雙方都能避免不必要的損失!”

“聽起來甚為誘人!但你可知盧回中許給老夫的是什麽?”梁其臻眉目間似有動搖。

“願聞其詳!”

“黎國在一日,老夫便做一日代王。黎國若不在,天下歸一,老夫便可任新朝上卿!”

“丞相放心,熙國必照此行之。”

“老夫憑什麽信你?”

“楚某攜有熙王的紫金印章,可代立契約!”

“此事事關重大,請容老夫考慮數日。”梁其臻麵色凝重地撚須道。

“楚某相信丞相必能做出明智的選擇,楚某告辭!”楚荊轉身欲走。

“慢著!為防止消息走漏,煩請楚公子在我府中委屈幾日!”

話音剛落,便有兩名勁裝侍從站立在楚荊兩側。

楚荊一愣,隨即淡笑道:“那就叨擾丞相了!”

楚荊被兩名侍從領進一個僻靜的小院。門外有兩名侍衛守著,院裏看似隻有數名仆婦雜役,但從走路的步子來看,大都有功夫底子。

軟禁嗎?楚荊冷笑。

翌日一早,恒豐商行後院豐裕居中袁天青正坐立不安,門外小廝通傳說有客來訪。

袁天青本不耐煩見,但又擔心來人與楚荊的一夜未歸有關,便忙讓人喊進來。

“師兄,別來無恙啊?”一身淺藍半舊衣袍的容沐邁入門檻笑道,看似風塵仆仆而來。

“又作男裝打扮,整日也不知愛惜自己!”袁天青一臉驚喜,忙笑吟吟地迎上去。

容沐理理衣袍,笑著進廳入座,袁天青忙命人倒茶。

“怎麽這會兒有空來我這兒了,不陪師父他老人家了?”袁天青笑著從小廝手裏接過茶遞給容沐。

“沒收到師父的消息,也不知他老人家去哪兒了。心裏惦記著你和師兄,就來看看。”容沐一飲而盡。

“師妹是放心不下師兄吧?可憐呀,我這也是一副好皮相,怎麽就沒個姑娘家惦念呢?”袁天青挑眉道。

“你家大業大,多的是人惦記,與師兄不同。”容沐笑道。

“這和家業有什麽關係?也難怪,你與師兄是自幼的情分,這點我再家大業大也換不來的,唉!”袁天青佯裝失落。

“莫要取笑容沐了,對了,師兄也在黎國,他可與你有聯係,目前可好?”容沐接連問道。

“一直有聯係,隻是昨晚他去見了黎國的丞相便沒見回來,現在還沒消息。我也正為此事不安。”袁天青蹙眉道。

容沐起身便要出門,“我到外麵去打聽打聽消息。”

“你初來乍到的,能打聽出什麽?我早派人去打探了,應該不會出什麽事。你且坐下等著,這會兒也該有消息了。”袁天青攔住容沐道。

容沐也無心飲茶,在廳裏來回踱步。

“公子!”一小廝氣喘籲籲地跑過來,道,“打探到了,蕭大人說梁丞相留楚公子做客了。”

“做客?”容沐不放心地看向袁天青。

“師妹不用過於擔心,既然說是做客,也就說明師兄暫時沒事,況且師兄也有能力應付。我再去幾個府邸周旋一二,你且在此待著,師兄不定什麽時候就回來了。”

容沐點頭應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