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 擔憂中等待

“媽，這個檢查的結果可有些說不準！”

說完之後，我能夠明顯感覺到母親神情的變化。她剛剛由於我的安慰而沉寂下來的心緒再次變得紊亂了起來。

為了父親，我隻得暗暗咬咬牙，繼續狠下心來說道：“一旦不好的話，說不定，爸也就沒多長時間了。”

我都感覺到因自己的這句話而導致心猛地往下一沉，那就更不要說心理脆弱的母親了。但話已出口，已經無法收回，此時我隻能硬著頭皮繼續往下說：“所以，媽，我覺得你今後最好將全部精力都投放到爸身上來。盡可能地讓讓爸，別動不動就跟他爭吵。”

如若換做平時，母親聽到我這麽說，勢必會為自己爭辯兩句。但，在我做最壞打算的話語刺激下，母親因自己格外沉重心情，竟然破天荒地保持了絕對的沉默。

母親極為反常的舉措，使得我的心情變得忐忑了起來。“不會刺激過度了吧？”我心中一意識到不對，就立即出言挽救：“當然，至於爸的檢查結果到底如何，可不是由我說了算的。可能不會像我想象的那麽糟。”

幸好，當時父親正處在檢查過程中，結果確實沒有出來。否則，估計無論我怎麽解釋，母親也未必會相信了。聽了我話，母親雖然還在擔憂之中，但臉色明顯好看了不少。

我背過身去，偷偷擦了擦額角的冷汗。“好險！”我心中暗歎一聲。其實，我一直在擔心，如果情況真的惡劣到那種程度，那麽母親到底能不能承受得了如此巨大的打擊？我很擔心母親會因此而精神崩潰。

在異常壓抑的等待氛圍中，那厚重的泛著森寒之光的金屬門緩緩打開了。我第一時間“衝”了進去，在趕緊替父親套上外套的同時，我問了一下醫護工作者拿取檢查結果的時間。跟往常一樣，今天下午三點之後可以看到檢查結果。道謝一聲之後，我就攙扶著父親走了出去。

走廊處，在我跟父親竄上褲帶的時候，聽父親說道：“恐怕這次檢查的結果不怎麽好。”

我能夠察覺出父親內心的恐慌。“為什麽？”我盡量用相對平靜地語氣問。

“我感覺這次檢查的時間特別長。翻過了側過去的，來來回回了好幾次。”父親用很是沉重的語氣回答道。

“還好吧，我感覺時間並不比之前幾次長多少。”其實我也覺得這次的時候似乎長了些，但在沒想到更好的安慰之詞的情況下，我隻能有些違心地這麽說了。

父親沒有再多說什麽。但我看得出來，父親非常擔心此次檢查的結果。隻是我們都想不出該如何更好地安慰父親，因此一路之上，大家誰也沒有再多說一句話。這是有史以來從醫院回家途中氣氛最為壓抑的一次。

父母沒有像上次複查那般直接回老家，而是來到了我在市區的商品房中。昨天我已經預先買了菜。因此，一到家，我就和母親忙活了開來。而父親則是心事重重地坐在沙發上，連電視也沒開。

幾乎等了一上午，加上沒有吃早飯，我們知道父親肯定是餓了。因此，母親先以最快的速度給父親煮了菜粥。不過，父親吃得並不多。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擔心而影響到了胃口。

今天的午飯算不上豐盛，但也做到了有葷有素。尤其是我特地為父親買的烏骨雞，所煲之湯發出了非常濃鬱的香味。聞之，令人食指大動。

記得那個中午，父親對烏骨雞似乎情有獨鍾，不僅喝了許多湯，還出人意料地吃了不少雞肉。在我的印象中，那應該是父親最後那段時日中吃得最香、最多的一次了。

星期五下午，幼兒園放學較早。我在接了孩子回來之後，就借口孩子要出去玩，而同孩子一起出了門。在成功回避了父親的情況下，我打了個電話給姐姐。

“姐，你下午有沒有空？”

“幹嗎，有什麽事嗎？”姐姐疑惑地問。

“如果有空，那麽你就去醫院拿一下父親的檢查結果。”

“你下午沒空？”姐姐似乎並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下午有空。隻是，我怕萬一結果不好……你們去拿的話，最起碼會有個緩衝時間，這樣才不至於讓父親看到……”

雖然有些地方說得略顯含糊，但姐姐還是弄清楚了我話中的意思，並爽快地應答道：“好，那就我去拿吧。”

見目的達到，我不再多言，直接掛了電話。

正當我想帶著孩子回家的時候，手機卻響了起來。接了之後，驚奇地發現，居然是剛剛通過電話的姐姐。

“怎麽？難道臨時有事不成？”我非常不解地問。

“不是。我剛剛想到就立刻打給你了，因為我怕你回去後會被父親聽到。”姐姐解釋說。

“有什麽事就直說吧。”

“我怕萬一結果不好，到時候我一個人怎麽辦？我可不知道該如何處理的啊？”姐姐有些為難地說。

我當然明白姐姐的意思，她是怕自己在心神失守的情況下會不知所措。“嗯，說得也是。那我跟你一起去吧。這樣遇到什麽意外情況，也好有個商量。”

於是，將孩子送回去之後，跟父親說一聲“我去醫院”，就出了門。我先跟姐姐會合一處，然後才懷著忐忑的心情前往市人民醫院。

可能是因為緊張的緣故，我感覺當時，自己走路的時候腳步都有些虛浮。那時，我真有些害怕拿到檢查結果。因為我怕會看到自己不想看到的結果。不過，不管結果如何，我們都是必須得麵對的，這是避無可避的。因此，我不得不硬著頭皮踏上電梯。

下午，CT檢查處的繁榮景象已經不複存在。上午熙熙攘攘的等候處，現在隻有稀稀落落的少數幾個人。因此，我根本用不著等待，就能夠直接拿到父親的CT檢查片子。我不是專業人員，所謂的“清晰片子”自是看不懂的。於是，拿到之後，我和姐姐就即刻上樓找主治醫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