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 小開心果

對於父母這一輩的人來說，如果被商品房局限在那四四方方的小空間之內，即便是出門走走，也幾乎全都是陌生麵孔，那絕對是無比痛苦的一件事情。父母比較喜歡的就是閑來無事的時候，能夠隨便走走，隨便串串門，跟左鄰右舍的隨意天南海北地閑聊一通。正是因為熟悉並習慣了如此愜意的農村田園生活，所以父母才會下意識地抵製畫地為牢的閉塞的城市生活。

所謂，“蘿卜青菜各有所愛”。雖然老一輩的不喜歡，但城市生活卻是深受年輕一代喜愛的。現在的年輕人，比較注重“個人隱私”的保護，因此總會想方設法地營造出自己的“私人空間”。現在的年輕人，比較討厭自己的“私人空間”被打擾。對於年輕人來說，獨自在“私人空間”內娛樂是最最愜意的事情。比如看電視、打遊戲、網上聊天等等。因此，在城市中，即便是相當要好的朋友，一般也不會邀請人家到自己的“私人空間”——家裏來。如同農村那般，閑來無事的時間就隨意到左鄰右舍竄竄門，在城市，這絕對是難以想象並無法做到的事情。因為，左鄰右舍的，相互之間能夠混個麵熟就已經相當不容易了。

隨著城市化進程的加快，鄉村鄰裏之間的質樸、友愛正在被城市中人與人之間的冷漠、隔絕所取代。也許，我也希望自己有一份不受幹擾的“私人空間”，但我卻絕不想看到質樸、友愛的悄然流失。

“一方有難，八方支援”的場麵，讓人感覺到如此的溫馨。我知道，她們之所以前來相助，完全是因為父親。她們知道，在我們離去之後，為了照顧父親，母親將會很難再抽出時間來摘花生。即將到手的收成，就這麽白白流失了，是她們和母親都不想看到的。因此，晚飯過後，她們才會自發前來。其實，我知道，她們中就有人家自己的花生還未摘取完畢。

看著那隻剩下很少一部分的一小堆未摘花生藤，我覺得眼眶已經開始濕潤了起來。

擦了擦眼角的熱淚，我再次回到了房間。父親的呼吸依然那麽平穩。在睡夢中，父親的咳嗽明顯減輕。見此情景，母親和我的心神都放鬆了許多。

父親精神的好轉以及今晚顯著的勞動成果，都使母親心情大好。於是，母親開始絮絮叨叨起摘花生過程之中的各種趣事來。當然，母親說得最多的自然是孩子們了。

此時，孩子剛剛上一年級，六周歲，那正是最最好玩的年齡。因此，自從孩子加入之後，她就成了眾人的開心果。也正是因為孩子，我之前才會感覺到哄笑之聲越來越大並越來越頻繁。

據母親說，孩子是提著滿手的喜糖而去的。她剛一過去，眾人就讓其發糖。但孩子卻有模有樣地說道：“我爸說了，因為你們幫我們家摘花生，所以才發喜糖給你們的。”

眾人一聽，自然都嚷嚷著索要喜糖了。

可誰想，孩子卻接著說道：“我得先看看你們是不是都在摘花生。沒有的摘的，可就沒糖吃了！”

眾人立刻就被這麽一點點大的小家夥一本正經的話給逗樂了。

見到眾人哄笑，孩子有些不滿地大聲道：“別笑了，別笑了……快將你們摘的花生給我看看，要不可不發糖給你們吃了。”

於是，眾人笑得更歡了。不少人都是眼眶濕潤地將籃子中的花生拿給小家夥檢查的。因為，她們都已經笑得眼淚迸發了。

“嗯，好，你們都真的摘了，所以我先每人發一塊糖。”孩子一邊一本正經地說著，一邊將糖發給眾人。

這些農村婦人本就喜歡找樂子，現在突然出現了這麽好的一個笑料，她們又哪裏忍受得了呢？

隻是，孩子對眾人的歡笑似乎很有些不滿，於是非常嚴肅地說：“有些人注意了，別光顧著笑，否則會受到懲罰的。”

“嗬嗬，懲罰？她還要懲罰我們……”一人終於忍不住，一邊笑一邊喃喃道，“哎呦，笑得讓我受不了了！”

“嚴肅點！”孩子顯得更加不滿了，“我可不是開玩笑，在學校裏，因為我表現不好，中隊委還被撤職了呢！”為了強調事情的嚴重性，小家夥不惜自曝其短。

“哎呀，這麽嚴重！”一人故作怕怕地回道。她的話，立刻又引發了一陣哄笑。

“那，你想怎麽懲罰我們？”另一人有些好奇地問。

為了引起大家的重視，孩子故意擺出一副學校裏老師（老師可是她無限崇拜的偶像）的造型，然後回答說：“你們又不是中隊委，不好撤職。不過，你們也別得意。哼，如果表現不好，那麽就將剛剛發的糖給我還回來！”也許，在孩子看來，這已經是相當重的懲罰了。

“報告老師，我的糖已經吃完了，那可怎麽辦？”一人故意為難道。

“哼，那就給我吐出來！”

終於，沒人能夠再忍得住了，於是爆發出了一陣前所未有的哄笑聲。

孩子有些不明所以地看著大家，見剛才說“報告老師”的那個人眼角泛淚，以為自己的話說得重了，於是趕緊補救道：“如果你表現好的話，那麽老師就不讓你吐出來了。”

她不說還好，這一補充，大家的笑聲就更加熱烈了。

“小老師，既然有懲罰，那我們表現好的話，是不是應該有獎勵呢？”好不容易笑聲止歇了，卻又有一人故意逗樂道。

“我們老師在我們表現好的時候，都是獎勵我們小紅花（小貼畫，老師通常都是將之貼到表現好的小朋友的額頭上）的。現在，我可沒小紅花。這樣吧，表現好的人，老師就再獎勵喜糖給她。”

於是，眾人再次哄笑。

“你就那麽幾塊糖，如果我們都表現好的話，你的糖恐怕就不夠發哦。”她們似乎不打算放過任何一個讓自己取樂的機會。

“不怕，我們家還有呢！不夠，老師就回去拿！”

看到眾人大笑，孩子有些氣憤地說道：“別笑了，再笑，老師讓你把糖給吐出來！”

可惜，孩子的警告適得其反，於是笑聲直接扶搖直上，直衝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