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 熱心相助

畢竟是同一家族的，所以對我這個比他要年輕二十多歲的小叔，老人還是相當關心的。因此，雖然已經年過八十，但他還是一早就趕了過來。年齡也是一種財富，曆經八十多年的漫長歲月，老人的見聞自然十分廣博。特別是在經濟高速發展的今天，幾乎已成民俗寶典的老人地位的重要性就愈發顯著。現在的年輕人甚至包括中年人，主要的精力都集中在致富方麵，哪有閑情去關注故老相傳的各種習俗呢？不過，有些事情，卻又不得不按照傳統習俗去辦理。否則，就會遭致親朋好友和父老鄉親們的詬病。比如說白事。所以，一般情況下，每逢白事事宜，都會專門請上一位上了年紀的老人前來坐鎮。當然，一早趕來的這位八十多歲的老人乃是自發前來。因為，老人很怕我兒子年少而不知風俗。既然是同族，那老人自然就不希望我的白事處理過程中出現任何一絲差錯。

老人一過來，就直言不諱地提醒道：“從今天早晨開始就需要送飯了！”

老婆聽聞之後當即表示知道。

老人緊接著強調：“這送飯的事情隻能由兒子來做！”

“那我現在就去喊他起來？”老婆顯得有些猶豫，“隻是，他昨天睡得實在是太晚了些。”

老人自然聽出了我老婆話語中的心疼之意，因此趕緊說道：“不急，不急！現在還早著呢，再等會兒也沒事。唉，出了這種事，相信他也不會起得太晚。”

聽了老人的話，我總算是舒了一口氣。在聽到老婆說出想去將兒子叫醒的意思的時候，我當即就在心中焦急地呼喊了起來：“不要，千萬不要！”因為，我怕兒子因睡眠不足而傷了身體，再者說，對於現在的兒子來說，隻有在睡夢中才能最好地緩解心中的憂傷。我是沒死，可是兒子並不知道。因此，一旦醒來，兒子定然會再次陷入到失去父親的巨大悲痛之中。

雖然沒人去喊，但沒多長時間，兒子就自己下來了。老人很是善解人意地並沒有立即去打擾兒子。待兒子洗漱完畢之後，老人方才走上前去。

“哥……”出於對老人的尊重，兒子先行與他打了聲招呼。從聲音判斷，兒子應該是一點也不嫻熟地發了支香煙。

“你知道，今天你最先要做的是什麽嗎？”老人很是和氣地問道。

兒子非常恭敬地回答說：“不知道，還請您老指教？”

老人的語氣立刻變得無比鄭重了起來：“你要記好了，從現在開始，自落葬之前，每天早上和中午，一定要在自己吃飯之前先給你爸送飯！”

其實，這種習俗，我是十分清楚的。之前，我就一直覺得十分奇怪：這陽間之人所做的飯菜，已經死去的淪為亡魂的人到底還能不能享用得到？隻是，可惜的是，此刻我並非真的死亡，否則，這一次倒可以親身體驗以弄清這一疑惑了。嗬嗬，如果不是失去了身體的控製權，那麽我一定要大快朵頤一番。唉，因為一直身體的疼痛，我真的好長一段時間沒好好體驗一下美食的味道了。隻是，如此一來，恐怕得嚇跑不知道多少人了。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一向不信封建迷信的兒子居然很是爽快的就應承了下來。“哥，我會的！”我能夠聽出兒子話中態度的堅決，“不過，我不知道該怎麽送？也不知道該送到什麽地方去？”隨後，兒子就有些疑惑地問道。

“沒事，諸事有我呢！”老人好心地安慰一句後，就讓兒子緊跟著他。

此刻，我那聽力追蹤的特殊能力的功效就最大限度地體現了出來。我的注意力緊隨著老人和兒子，密切關注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老人先是帶著兒子來到廚房，並讓兒子用碗到鍋裏盛起熱氣騰騰的莧子粥。然後，老人領著兒子再次來到冰棺旁。在老人的指揮下，兒子迅速披麻戴孝。在此之前，老人早就準備好了哭喪棒和亡靈專用的筷子。我是看不到，不過，我完全能夠根據以往的經驗推測出哭喪棒和亡靈專用筷子的形狀來。老人讓兒子將盛著熱粥的碗和筷子一並放到提籃之中，然後要求兒子一手提著籃子，一手拿著哭喪棒前往。

不用兒子詢問，老人就主動將目的地說了出來，村頭的“土地廟”！其實，在沒有土地廟的時候，孝子是不需如此麻煩的，隻要將飯菜直接供奉到亡者頭前就成了。記得，在我年輕的時候，就曾經掀起了一股破除封建迷信的社會潮流。那時，幾乎所有的土地廟都被強行拆除掉了。不過，現在，隨著經濟的快速發展，社會分配不公的現象也就越來越明顯，很多人，特別是農村的村民對各級幹部越來越心灰意冷，因此就將希望寄托到了虛無縹緲的神靈身上，於是被破除了許久的土地廟就如同雨後春筍般一個又一個地再次冒了出來。

“土地廟”裏所供奉的乃是土地公公和土地娘娘，他們所掌管的乃是一方土地。百老歸天之後，按照我們這裏的傳統，都是要入土為安的。因此，祖祖輩輩都認為，入土之後的亡魂皆受土地掌管。這送飯送到土地廟習俗的出現，一方麵是因為統屬關係，另一麵也寄托著後人請求土地庇佑過世先人的美好意願。所以，隻要有土地廟的，這孝子送飯一般都會送往村裏的土地廟。

當然，但但知道目的地還不行，因為一路之上還有很多事情是需要注意的。因此，在臨行之前，老人還語重心長地一一囑咐道。

“第一，這一路之上，哭喪棒都隻能放於身後並在地上拖著。”

這規矩我是清楚的。“哭喪棒”，顧名思義，就是幫助“哭喪”用的。孝子在先人亡故之後，自然會傷心欲絕，在哭得東倒西歪的時候就正好借助“哭喪棒”以穩住身形。因此，“哭喪棒”駐地，實則上表明孝子的傷心之劇。後來，這也就逐漸演化成了棒不離地特定風俗。所以，拿著哭喪棒是切忌懸空提起的。一旦懸空提起，就會被人叱責為不夠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