殄官賜福

第二百九十四章先生的信

第二百九十四章先生的信

坐在火車上,我依然是心有餘悸。那件事兒已經過去兩個小時了,但是黃巢那空洞的眼神一直縈繞在我心頭根本甩不開。

老易顯然也沒緩過勁兒來,我看他點煙的手直哆嗦。我倆現在實在是太緊張了,所以便躲在火車的吸煙室抽煙。

“老崔,你說咱把他一個人丟在那地方,合適嗎?”

“怎麽不合適,他可是殺了人了,我估摸著這會兒警察應該已經照上門兒了。這事兒咱倆要是在場的話肯定逃脫不了幹係,估計怎麽著也得被抓進去待幾天。”

“唉,這事兒擱誰身上誰都受不了。咱們回來的時候,他還計劃著要好好的陪她女兒呢,這可倒好直接被人大卸八塊了。”

我擺了擺手,說道“你快別提這個事兒了,我現在這心裏本來就七上八下的,你再這麽說下去我可受不了了。”

“唉……可是個可憐人啊。”

我搖了搖頭,苦笑道“正所謂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你想想金巫教是個什麽地方,這金巫教殺人放火,類似於這樣的缺德事可沒少幹吧。那黃巢竟然是這金巫教的頭目,就算他沒直接幹過壞事兒,但是金巫教幹的壞事不得經過他的同意呢。這風水輪流轉,你做壞事的時候就應該想到會有這麽一天的。”

“你說得倒也有些道理。算了算了,這事兒跟咱沒什麽關係,咱們也就別操那份兒心了。對了我突然想起件事兒來,咱現在要回龍城了,要不要給小樓那邊打個電話啊。”

老易不提這事兒我還真給忘了,我本來想著說等去了龍城再說的,可是就算從現在算起,等到了龍城也是三天之後的事情了。我已經給王夢琪發了信息報平安了,他肯定會給我回電話的,這要是打不通我的電話還不得罵死我啊。

我熄滅了手中的煙蒂,從口袋裏拿出了手機,我剛剛開機沒多大功夫王夢琪的電話可就來了。與此同時,老易口袋裏的手機也響了。不用問了,那電話肯定是林雪打來的。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做好要挨罵的準備。當我“喂”字剛剛出口,我便聽到電話那邊王夢琪的啜泣的聲音了。王夢琪這一哭我便徹底慌了,也許是女人的哭泣聲和她們的眼淚又特殊的魔力吧,他們這一哭我便瞬間沒了著落。

“你還知道接電話啊,我以為你死了呢?”

我輕輕地咳了一聲,笑道“夢琪,我這不是才回來嘛,我這兒剛剛有信號就給你發了信息,這不是……”

“崔哥……我想你了……你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啊。”

說實話,當王夢琪這丫頭帶著哭腔說她想我的時候,我心裏真的是美滋滋的。不管你做什麽,身後總有一個人時刻惦念著你,那種感覺真的是特別的幸福。

聽著王夢琪的聲音,我的眼淚也下來了。不過我這邊不敢漏出哭腔,然後衝著電話笑道“這麽多天沒有聯係了,我也特別想你啊。你再等幾天吧,我馬上就回龍城了,等我在龍城辦完事兒後就回去找你,好不好。”

我正在這邊安慰著王夢琪,老易那邊則臉色突然驟變。他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低聲道“不好了,先生出事兒了。”

“什麽情況?”

“剛才茅山的玄嗔道長給我打來電話,說老先生故去了。”

“故去了,怎麽可能?老先生現在在哪?”

“先生的屍身現在還在茅山,他就是拿老先生的手機給我打的電話,說是給你打電話聯係不上你。”

“老先生怎麽會突然去茅山?”

老易搖了搖頭,說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玄嗔道長也沒有同我說。他隻是問咱們這幾天能趕過去嗎,如果能趕過去的話還能讓咱們見到老先生最後一麵。”

“先生……什麽時候的事兒?”

“一個禮拜前,應該就是我們剛剛下墓的那會兒。”

老先生的突然故去對於我們來說是一個極其不幸的消息,老先生對於我和老易都是有知遇之恩的。想當年如果不是老先生,恐怕我連回家的車票都湊不齊了,更別提以後的事兒了。

三天的時間,在火車上度過的這三天時間,我和老易的心裏都不好過。這三天的時間我們幾乎都沒怎麽吃東西也沒怎麽聊天,除了睡覺就是發呆。

自從老先生上次病重以後,老先生的身體便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從那時起我便預感著這一天快要到了,雖然我之前便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這件事實際發生在我身上的時候,我心裏還是多多少少有些難以接受。

回到龍城後,我和老易便心照不宣地向老先生的紙紮店那裏狂奔而去。當我們跑過去的時候,發現老先生的紙紮店已經關門歇業了。於是我們便趕緊跑到了後門,卻發現後門也鎖了。好在老易身上有老先生店門的鑰匙,當我們打開後門走進去的時候發現這店裏是一片的冷清。

雖然冷清但是很幹淨,就連垃圾桶裏麵的東西也都倒幹淨了。老先生是一個愛幹淨的人,顯然這是他在臨走之前打掃過的。

我坐在屋裏的太師椅上,身旁的四方桌上照例擺著兩個茶杯。不過這茶杯裏卻沒有茶了,隻剩下冰涼的杯子了。

茶壺也是空的,茶壺下麵的炭火也已經熄滅了。我和老易打量著屋內的一切,屋裏所有的東西都沒什麽變化,要說唯一的變化就是沒了老先生。

老易從一旁的餐桌上拿起一個信封兒,這個信封不大,裏麵裝著一張白紙。這信封兒應該是老先生留給我們的,這裏麵應該就是老先生對我們兩個的囑托。

打開信封兒便看到老先生蒼勁有力的筆體出現在了我的麵前。

“兩個孩子,當你們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不在了。我這一輩子沒經曆過什麽大風大浪也沒經曆過什麽波瀾壯闊的事兒,所以我這一輩子也就沒有留下什麽,唯一能給你們留下的就是這個破舊的店麵了。

五弊三缺,我這一輩子是注定孤獨,年輕的時候倒也沒覺得什麽,後來年紀大了才真正感覺到了孤獨。沒想到後來遇到你們兩個,你們兩個都是好孩子都有出息,這幾年來都是你們兩個孩子在照顧我,我真是打心眼裏謝謝你們。”

“你們兩個也別怪我不辭而別,年紀大了受不了那個離別時候的麻煩。我是從茅山出來的,所以我最後的歸宿也應該是茅山後麵的蒼竹林。

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所以你們也不必自責,生老病死都是每個人所必須要經曆的過程,誰都不會例外。人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就要學會麵對各種各樣的麻煩,我是解脫了脫掉了這身皮囊也就卸掉了肩上的擔子,所以你們應該為我高興才對。再見了,我的兩個孩子。”

讀完先生留給我們的信,我隻覺得自己的眼睛濕漉漉的。老易的眼眶也是紅紅的,我們兩個人分坐在兩張太師椅上,久久沒有說話。

我扭頭看著架子上放著的那塊老先生用來擦拭觀音像的抹布,而在那抹布旁的觀音像竟然躺在了木架上。觀音緊挨著雙眼,眼角反射出來的亮光就好像一滴淚珠。

在店裏待了一個小時,我們便需要繼續出發了。重新鎖好店門,我和老易便打車來到了錢木頭的棺材鋪門口。

棺材鋪已經關門三個禮拜了,這三個禮拜過去了那地下的室的門口卻依舊很幹淨。那按摩店的店門緊閉好像並沒有什麽生意,我從包裏拿出了那塊沾血的毛巾,遲疑了一會但最終還是走了進去。

當我拿著毛巾走進去的時候,店裏空無一人,隻有那個女人躺在椅子上敷著麵膜。我們進來後她並沒有睜開眼,隻是衝我們擺了擺手,說道“這幾天不開業,走吧走吧。”

我和老易對視了一眼,輕輕地咳了一聲,說道“內個,我是來……”

“我說過,今天不開業老娘今天心情不好,別逼老娘罵人啊。”

“我……”

那女人突然從椅子上竄了起來,她臉上的麵膜便掉了一半耷拉在臉上。他指著我剛準備要罵,看到是我找她頓時便換了一副模樣。

“是你啊,我說這聲音怎麽這麽耳熟呢。老錢呢,這死鬼怎麽沒來啊,他不是跟你們一起出去了嗎?”

我下意識地縮了縮手,低聲道“錢木頭他……”

“他是直接回他那個破店裏去了吧,他內個破店陰森森的誰稀罕去啊。娘媽的你和破落戶,回來都不趕緊來找老娘,我找他去。”

說罷,她便邁步向門口走去。就在她剛剛走到門口的時候,她突然愣住了。

“他的鑰匙不是在我這兒嘛,他……他怎麽進去的……”

我輕輕地歎了口氣,說道“錢木頭沒有回來,他……他出事兒了。“

當我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她突然轉過頭來吼道“他……他出什麽事兒了?”

“唉……礦裏出事兒了,所以他就沒有回來。這是我在他屍體上拿下來的,這塊毛巾他一直都掛在脖子上,沒有摘下來過。”說著,我便將手裏的那塊沾了血的毛巾遞了上去。

她結過毛巾的手直在我麵前不停的抖,她緊緊地握著那塊毛巾,眼角的淚水便不由得滴了下來。眼淚滴在了毛巾上,她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了,懷裏抱著那塊毛巾痛哭起來。

“老錢……你真他媽是個廢物啊……你說好要回來的……你說好要賺錢回來娶我的……你個騙子……你這次又騙了我……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