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筆春秋

第02章 僧俗之交

正文第02章僧俗之交古浪在說出那十七個石頭人被一夜雷雨打壞了的話之後,便目注門陀和尚,看他的臉色變化。

門陀和尚搖搖頭,說道:“或許是他們作惡多端,遭了天譴!”古浪又追問道:“那十七個石人,你可曾仔細看過?”門陀和尚點點頭道:“好像一年以前,我曾看過它們,雕工確是不錯。”

他麵上一絲表情也沒有,說來平淡自如,以至於古浪在他臉上,什麽也沒有捕捉到。

古浪接著又說道:“那十七個石人,都是名震天下的奇人,我也曾詳細看過,其中有一個無頭巨人,手中拿著一支笛子,卻不知道他是誰!”門陀和尚麵上展出一絲笑容,說道:“啊,那個人我認識,聽說他功夫最高。”

古浪目光一閃,急問道:“他叫什麽名字?”門陀和尚笑道:“此人怪異得很,不但武功奇高,就是人品、相貌、醫術,以至於琴棋書畫,也無一不精,隻可惜脾氣怪了些,所以無人知道他的名字,我隻知道他叫琴先生。”

古浪皺著眉頭,就自己記憶之中的人物思索,卻怎麽也想不出一個叫“琴先生”的人來。

門陀和尚接著說道:“他就是這十七個人中的領袖人物,聽說以前曾來過這裏。”

古浪不覺興趣大增,問道:“怎麽會隻有他的石像沒有人頭呢?”門陀和尚站起了身子,把窗戶放下了一扇,這才說道:“據我所知,石像剛造好之時,十七個人全有人頭,可是半年之後,那琴先生的人頭,卻突然失蹤了,沒有人知道是怎麽回事。”

古浪聽得稀罕,又問道:“到底是誰塑下了這十七個石像,為了什麽呢?”門陀和尚笑了笑,說道:“你問得太多了,這些事的詳細情形我也不太清楚,現在我卻要問問你,你是哪裏人?”古浪答道:“河南。”

門陀和尚又道:“你年紀輕輕,有一身功夫,你師父是誰?為什麽萬裏跋涉,到這裏來練功夫?”門陀和尚問過之後,古浪臉上立時有為難之色,他遲疑了一下,才道:“我師父叫桑青,他已經死了!”門陀和尚點點頭,說道:“桑青這名字我聽說過,倒也是個有名氣的人物,你還沒有說你為什麽到青海來呢!”古浪遲疑著,說道:“我……我是來尋找一件東西,還要找一個人”門陀和尚竟不再追問下去,說道:“最近我遇到很多人,都說到青海來尋東西,真是怪事!”一聽門陀和尚這麽說,古浪不禁有些緊張,張口欲問,但又忍了下來。

門陀和尚打了一個哈欠,說道:“好了,我要睡覺了,明天再談吧!”走出了門陀和尚的禪房,天上已掛滿了繁星,月亮卻不肯出來,四下裏顯得異常昏暗。

回想剛才門陀和尚的一番話,古浪心中疑惑不已。

他覺得門陀和尚對自己如此友善,必然有些道理,否則以這等天下奇人,焉會無緣無故地,陪著自己住在這裏?“這麽是為了什麽呢?難道他知道我來青海的本意,是為的那隻春秋筆?”想到這裏,古浪不禁又感到緊張,因為他所負的任務是極端重要而神秘的。

“我一定要先把他的身份查明!”古浪決定之後,回身向後院走去。

這時他又想到了那奇怪的“琴先生”以及若幹年前,“達木寺”所發生的事情,這些不可解釋的疑團,困擾著他。

夜涼如水,古浪毫無睡意,在後院散著步,遐想不已。

不遠處的樹枝,突然發出一陣響聲,古浪一言不發,身子如箭一般,射出院牆,隱在一株大樹之後。

他心中想道:“今夜我一定要把你找出來!”不一會的工夫,十餘丈外,一條黑影,鬼魅般地撲了出來。

黑夜無光,古浪看不清對方的麵貌,不過可以依稀看出,他穿著一身勁裝,身手甚是矯健。

那人引頸觀望了一陣,然後一扭身子,向前院撲去,快速已極。

古浪怕他發覺,不敢逼得太緊,遙跟在後。

等到古浪越過一片林子時,那人已在二十丈外,轉向了“達木寺”的正門。

古浪幾個起落,趕到拐角之處,正要向正門轉去,突聽一聲厲吼,震蕩夜空,令人不寒而栗!古浪一提氣,飛過了院牆,隻見正門不遠的地麵上,倒臥著一個人,正是自己跟蹤的夜行人。

他急忙撲到近前,略為察看,隻見那人口吐鮮血,已然死去。

古浪不禁大為驚恐,這不過是一刹那的工夫,何人竟把他殺死了?這時門陀和尚的房間燃起了燈,古浪心中一動,忖道:“莫非是他?”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兩下相隔十餘丈,這人又不是死於暗器,就算功夫再高的人,也不可能在二十丈外,把一個身負奇技的人震死!這時門陀和尚推門而出,他端著一台殘燭,用手遮著風,問道:“什麽事呀?”一眼看見了古浪,立時走了過來,邊道:“古施主,發生了什麽事?”話未說完,發現地上的死屍,嚇得身子一震,險些摔倒,驚道:“啊!你……你殺死人了……阿彌陀佛!”古浪由他手中把蠟燭接了過來,說道:“人不是我殺的!”他低下身子,借著燭光,才看清了這具死屍的模樣。

隻見這人年約三十餘歲,身子長得很彪壯,滿麵的虯髯,濃眉大目,穿著一身黑色的勁裝。

古浪細看他的死相,甚是慘厲,胸前已被鮮血染遍,嘴角也掛著血絲,雙目怒瞪,極是悸人!由他死亡的情形看來,分明是被人以極厲害的內家掌力震死,出手之人手法既快且狠,未容他有還手餘地!門陀和尚側著身,用一種異常的聲音說道:“他……到底是不是你殺死的?”古浪站起身,說道:“我與他素不相識,為什麽要殺死他?”門陀和尚搓著一雙枯手,連連說道:“怪了!怪了!誰跑到佛門善地來殺人?”古浪也有些想不透,最初他曾懷疑是門陀和尚,但以門陀和尚神情看來,顯然是另有其人了。

門陀和尚見他還在發怔,催道:“你快把這屍體弄出去……”這時蠟燭已然被風吹熄,一片昏暗,涼風吹過,揚起一股血腥之氣,倍增恐怖!古浪俯身,在屍體身上搜了搜,除了兵刃暗器外,別無他物。

對於這個人的來曆,得不到一絲線索。

古浪雙手把他托了起來,說道:“先放在院外明天再處理吧!”門陀和尚拾起蠟燭,說道:“明天給他造個墳……”他說著,姍姍地回房去了,沿途不停地搖頭念著:“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古浪把那具沉重的屍體,放在大門外左側,星光之下,依稀看到他的慘狀,心中很不舒服。

他低頭凝望了半晌,感覺到“達木寺”血腥的往事又要重演了,自己的任務,也將會更加艱巨了。

古浪走進門來,門陀和尚的房中靜悄悄的,想已重又入睡了。

對於這個和尚,古浪百思莫解,然而他深信,日後一切的事情,都必然與這個和尚有著極大的關係。

但是就目前的情形看來,門陀和尚一切表現都很平凡,不過他越是這樣,古浪越是對他存有戒心。

古浪回房之後,遲出的月亮方始露出,慘白色的月光,照在那具恐怖的屍體上。

翌晨,古浪趕到了廟前,意料之外的,那具屍體已然不知去向,地上的血漬也全被衝洗一淨。

古浪心中好不奇怪,忖道:“難道這是門陀和尚打點的?”大殿中傳出一陣陣的木魚和念經之聲,門陀和尚已在做他的早課了。

古浪在大殿外徘徊了一陣,門陀和尚早課完了,推門走了出來。

古浪立時迎上前去,問道:“老師父,那具屍體可是你清理的?”門陀和尚滿麵驚奇之色,說道:“沒有呀!難道不是你清理的麽?”古浪搖了搖頭,皺著眉頭道:“不是我!我剛才出來看,屍體已經沒有了,地上血跡也被洗幹淨。”

他說著,不住地引頸四望,好像想尋出什麽人似的。

門陀和尚說道:“怪了!我晨起之後,屍體已然不在,隻當是你清理了,便把地上血跡洗掉,為他念了幾段超生經。”

聽門陀和尚這麽說,古浪越覺事情離奇,沉吟著說道:“這麽看來,確實有人在暗中作祟,卻不知他所為何來?”門陀和尚口念佛號道:“阿彌陀佛!不論他是誰,若是歹惡之輩,總是要遭天報的!”古浪靜靜地望著他,盡管門陀和尚一切表現都平凡無奇,但是古浪總不信他是個普通的和尚。

古浪思索了一陣,知道此事絕不會就此過去,必然還有變故接踵發生,也就不再想它,說道:“老師父,我要去練那提瓶的功夫了,你可願意去看看?”門陀和尚笑道:“我正好沒事,去看看也好。”

說著,跟在古浪身後,一同向山下走來,來到湖邊,那隻大瓶子仍然擺在那裏,絲毫無異。

古浪心中又是一動,忖道:“這隻瓶子來得好古怪,如此名貴,卻無人偷盜……”這時門陀和尚已經又坐在那塊大石上,微笑著說道:“讓我看看你,是否已有了些進步。”

古浪笑道:“不過是一夜之隔,哪裏來的進步?”他說著深深吸了一口氣,把內力貫到右臂,這一次他不貪功,平靜著心情,把那隻大瓶提了起來。

那隻大瓶雖然沉重仍舊,但是比起昨日,感覺上像是好了一些。

古浪舉步走到湖邊,彎身取水,那株大樹的倒影,在水波之下閃漾。

突然,古浪發現樹枝之中,隱著一個頎長的人影,隨波浮動!古浪不禁大吃一驚,慌忙提起花瓶,放在一旁,返身抬頭望去!那株大樹就在身後,空空蕩蕩,根本不見一個人影!古浪心中好不驚詫,忖道:“莫非此地有鬼不成?”正在思索,門陀和尚已然說道:“怎麽,你想起什麽事情來了?”古浪偏過頭,麵帶驚詫,說道:“這……這樹上剛才有人!”門陀和尚笑道:“哪裏來的人?我什麽也沒有看見,如果有人,這時到哪裏去了?難道他會飛不成?準是你的眼睛花了!”古浪想想,如果有人,絕不可能就此消失,但是剛才看到的分明是個人影,這事真有些費解了!門陀和尚接口道:“不要胡思亂想了,快練你的功夫吧!”古浪想不出所以然,也就拋開一旁,回身提起了瓶子,緩緩走向大樹。

由於方才的事使他心神不定,那隻大瓶也就愈顯沉重,在手中搖晃不已,好幾次都差點濺出水來。

門陀和尚似乎很失望,輕歎了一聲,說道:“唉,你這個年輕人真差勁,怎麽越來越退步了!”古浪麵上一紅,全神貫注,才把瓶子穩了下來,可是當他走上樹幹之時,瓶中之水,依然濺了出來。

門陀和尚立時站起身子,說道:“你繼續吧!等到有進步的時候再叫我好了。”

說罷,轉過身,緩緩向山上行去。

古浪心中很是難過,想不到這個小小的瓶子,居然有如此的重量,簡直教人不敢相信。

他把花瓶中的水倒出,坐在樹下,雙手捧著它,仔細地察看,隻見那花瓶非金非石,不知何物鑄成,用手指彈起來錚錚作響。

古浪忖道:“我定要在七天之內做到!”他下定決心之後,回頭望望那株大樹,忖道:“我先隻身上去一趟看看!”他放下手中的大瓶,提氣輕身,雙手不動,向大樹上邁了上去。

這株大樹又直又長,雖有斜度,仍然高可衝天,如果不用雙手,隻靠一雙腳攀登,非要有出奇絕頂的輕身功夫不可。

古浪極力提著氣,但是隻不過走上三丈,身子再也無法穩住,隻得又落了下來。

他心中忖道:“這株大樹樹幹光滑,要這樣上去,豈是人之所能?”但是他覺得門陀和尚要他如此做,必有深意,在以往,他以為自己是江湖上第一少年奇人,卻不料門陀和尚交待的兩件事,一件也辦不到。

由於這棵大樹生得太怪,加上方才水麵上所見人影,古浪決心上去看看。

於是他手腳並用,不一會兒,就爬上了二十丈高,到了樹枝分杈之處。

他坐在樹杈上,向下張望,如同坐在半天一樣,別有一番奇趣。

古浪觀賞著樹下的風景,手觸處,覺得樹幹上流有黏液,轉頭一看,原來樹幹上刻有幾個小字。

古浪心中一動,仔細看去,隻見那幾個字是“少年須惜身,謹防和尚計!”這十個小字,字體猶新,顯然剛刻不久,由此可以證明,方才確實有人來到樹上,而此人的功夫,也就可想而知了。

古浪心中好不驚詫,忖道:“啊!天下奇人真個不少!”他仔細琢磨這兩句話的意思,分明是警告他提防門陀和尚。

古浪不禁有些不解,忖道:“門陀和尚對我有什麽需求呢?這刻字之人又是誰?”他想了一陣,用指甲把那十個字刮去,然後滑下樹來。

他細思與門陀和尚結識以來的情形,雖覺這個和尚怪異而莫測高深,但是對自己並無惡意,就以叫自己提瓶上樹之事,也是有意栽培自己,算得什麽惡計?一切的事情都是這麽不可理解,古浪決定不理會刻字之人,他想道:“門陀和尚指示我練功夫,對我總沒有害處的。”

但是這兩句留字,卻也使他心中多了一分疑慮,對於門陀和尚,增加了幾分戒意。

他練功並沒有停頓下來,上午單練提瓶,下午則空身上樹。

時光如流,十天很快地過去了,這十天來,沒有再發生什麽事,那童石紅姑娘,也是一去沒有再回來過。

這十天的日夜苦練,古浪的功夫極有進步,這時他已可以提著花瓶,走上樹幹十丈左右了。

門陀和尚十天不曾下山,除了念經外,便是在院中散步,有時與古浪聊談一些佛家的道理,和他行遍天涯,所曆經的趣事,所以古浪也不覺寂寞,對這個和尚的感情也越加深了。

這日清晨,古浪照例地下山練武,門陀和尚站在門口等他,見他來了,迎著笑道:“古浪,這十天來你的武功可有進步?”古浪說道:“雖然有些進步,但是仍然達不到你所說的境界。”

門陀和尚道:“我隨你下山去看看吧!”這時夏日將殘,邊地早秋,太陽已很少露麵,倒是寒風不停,吹起遍地沙土,使得附近的林子都蒙上了一層黃塵。

門陀和尚與古浪下得山來,他仰麵望了望天,說道:“你的功夫要加緊苦練,有太陽的日子不多了!”古浪聞言心中一驚,忖道:“我練這十七石人劍法,日影是不可缺少之條件,他怎麽知道?”他心中想著,麵上並未露出神色,隻是漫應了一聲。

不一會兒,二人來到了湖邊,那隻綠色的古瓶,仍然擺在大樹之下。

門陀和尚仍坐到那塊石頭上,說道:“好了,開始吧!”古浪答應一聲,氣納丹田,雙目如炬,緩緩走往樹下,以二指輕輕夾住花瓶之耳,提將起來。

由他的氣勢看,顯然已大有進步,門陀和尚臉上浮出一絲笑容,頻頻點頭。

古浪走往湖邊,彎身灌滿了水,然後走回大樹。

門陀和尚見他步履輕盈,不帶絲毫勉強,足證他已深得要領,臉上的笑容不自覺地更濃了。

古浪沉住氣,向大樹上走去,當他走上七丈左右,目光接觸到樹幹上,一行小字觸目驚心,刻的是:“遠離此僧!”古浪中氣一泄,人由樹幹上落了下來。

古浪落下樹幹,瓶中之水潑了滿身,他深深地被那突然出現的小字震驚了!門陀和尚立時站起身來,奇怪地說道:“怎麽了?你可是不舒服?”這時古浪已經沉下了氣,說道:“沒什麽!我隻是中氣把持不住,落了下來。”

門陀和尚搖了搖頭,說道:“唉!你的進展太慢,據我的估計,以你的體質,現在應該能走上十丈才是,怎麽隻有七丈?”古浪心中又是一驚,忖道:“這老和尚的算計果然絲毫不差!”門陀和尚對古浪的表現頗為失望,說道:“重來一次,如果再走不上十丈,就是不可造就了。”

古浪心中還想著那幾個字,心中疑惑不定,聞言答道:“我昨日還能走十丈,今天不知怎麽的,中氣突然泄了。”

門陀和尚冷笑道:“哼,可是有什麽事分了你的心?”古浪又是一驚,強自鎮定著,說道:“沒有……這一次我一定要走十丈以上!”他說著,再次把古瓶裝滿了水,往樹上走去。

這一次,他用盡了平生功力,提足了氣,一鼓作氣,竟然走了十二丈高,然後才落了下來,瓶中之水,也一滴未濺出。

門陀和尚笑著鼓掌道:“行了!行了!現在你已深知要領,再有七天,就可以全功告成了!”聽門陀和尚這麽說,古浪也很高興,他坐到門陀和尚的身旁,說道:“老師父,你如此栽培我,實在使我感激,恕我冒昧,請問老師父到底可會武功否?”門陀和尚麵上現出不悅之色,說道:“你這孩子是怎麽了?我再三告訴過你,我是不會武功的人,你怎麽還要問這個問題?”古浪麵上一紅,說道:“可是你對這類最高的內家功夫了若指掌,我怎能相信你是不會武功的人?”門陀和尚麵色稍霽,說道:“我隻是懂得武功的道理,別的毫無所知,你不要胡思亂想!”說完這話,他轉身而去,留下了古浪,對著他的背影發呆。

直到門陀和尚消失在廟院之內,古浪才爬上樹,重新端詳那幾個字。

這四個字的筆跡,與上次所見字體相同,顯然是同一人所留,隻是不知他到底是何用意。

古浪把這四個字塗掉,然後落下樹來,提高聲音喊道:“哪位前輩的留字示警,請顯俠蹤,容古浪謁見!”他大聲地說了兩遍,不遠的叢林中,傳出了一聲輕笑。

古浪一驚,急忙趕了過去,說道:“是哪位前輩?”話才說完,一片林木聲響,緊接著一聲嬌笑道:“幾日不見,你怎麽叫起我前輩來了?”古浪一望之下,不禁又驚又喜,說道:“啊……原來是你!”破林而出的,正是古浪心中不時索繞的童石紅。

她穿著一件淺青色的長衣,頭上包著一塊青絹,笑如春風,婀娜多姿。

童石紅笑著走過來,一邊說道:“你一個人發什麽怪病,像猴子一樣,一會上樹,一會下樹,還在這裏自言自語。”

古浪麵上一紅,說道:“關你什麽事?你為什麽躲在樹後麵偷看?”童石紅叫道:“偷看?這又不是你的地方,我就不能來麽?”古浪又道:“要來就光明正大的來,何必偷偷摸摸的!”童石紅漲紅了臉,叱道:“去你的!你才偷偷摸摸,像個賊一樣!”這兩個大孩子,見麵就爭吵,鬧得很不愉快,一時都沉默下來。

童石紅好像有毛病一樣,又跑到湖邊去照鏡子,在那裏搔首弄姿,毫無顧忌,顯得一片天真。

古浪說道:“你又來作什麽?”童石紅一麵照著自己的影子,一麵說道:“我家搬到這裏來了!”古浪不禁一驚,說道:“什麽?你家搬來了?你家裏還有什麽人?”童石紅轉過身子,嬌笑著說道:“我家裏隻有一個婆婆,我是來請你去吃飯的。”

她說話的姿態自然美好,語音又悅耳動聽,古浪聽在耳中,隻覺無比的舒適,驚喜道:“真的?你真的來請我吃飯?”童石紅笑道:“誰騙你?天不早了,我們快走吧!”她說著,竟來拉古浪的手,古浪嚇了一跳,連忙閃開。

童石紅連聲催著,古浪還有點猶豫,但是童石紅好似有一股無比的吸力,古浪終於點頭答應了。

他隨在童石紅的身後,路上問道:“你們什麽時候搬來的?為什麽搬到這裏來?”童石紅道:“我也不知道,是我外婆要搬來的。”

古浪說道:“你外婆一定很老吧?”童石紅白了他一眼,說道:“廢話!”他們沿途拌著嘴,已然走入一片林子。

在“哈拉湖”之西不遠,有一大片林木,由於年久無人開伐,還是原始森林。

古浪跟著往林中走,越走越深,忍不住問道:“你到底住在哪裏呀?”童石紅說道:“我們快些走,大約再有半個時辰就到了。”

古浪咋舌道:“啊!還這麽遠!”童石紅不再說話,專心向前走,古浪緊緊跟著,也不再開口,一陣急奔之後,已然到了那片林子的深處。

古浪問道:“還沒有到麽?”童石紅用手指著前方,說道:“馬上就到了。”

他們同時三四個起落,來到了一處林中空地,古浪目光所及,隻見樹叢之中,有房屋一角。

他問道:“你外婆叫什麽名字,告訴我等會好稱呼。”

童石紅說道:“我外婆叫況紅居!”古浪聞言大吃一驚,霍然停下了腳步,說道:“什麽……她叫……況紅居?”童石紅奇怪地說道:“不錯,她叫況紅居,你認識她麽?”古浪連忙強笑道:“我不認識她,不過久仰況老前輩的大名了!”童石紅笑道:“原來這麽回事,知道婆婆名字的人太多了!”古浪心中驚駭不已,他想起了那十七具石像中,就有一具是況紅居的石像,想不到她本人也來到了“哈拉湖”!況紅居移居到此,足見此處將有極大的事件發生,古浪暗下戒心。

不一會的工夫,已經到了一間小茅屋之前,童石紅老遠就叫道:“外婆,客人來了!”屋內立即傳出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啊!這等快法,你們在外麵等等,少時再進來。”

童石紅答應一聲,對古浪說道:“你看我們這裏如何?”古浪定了定心神,說道:“風景倒是不錯,隻是太昏暗了些。”

童石紅撇了一下嘴,說道:“要那麽亮做什麽?又不繡花!”正說著之際,況紅居的聲音又傳了出來:“好了!請你的客人進來吧!”童石紅對古浪道:“我們進去吧!”古浪點點頭,隨著童石紅走進屋內。

這是一間很大的草堂,地上鋪著編織甚佳的竹席,一旁擺著四把竹椅,以及竹桌、竹幾,幾乎所有的東西,都是竹子製成的。

在最裏麵的一張竹椅上,靠臥著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婆婆,古浪一眼就看了出來,正與那座石像一模一樣,心中不禁暗驚,忖道:“那雕刻之人,真是鬼斧神工啊!”況紅居穿著一件葛黃色的麻紗衫裙,左手端著一隻茶杯,手腕上戴著一隻碧綠的玉鐲,閃閃發光。

她的一雙眸子,也是亮如寒星,平靜之中,顯出一種威嚴。

古浪向她施了一禮,說道:“況婆婆,後輩古浪拜見!”況紅居臉上展露出笑容,把茶杯放向一旁,雙目射在古浪的身上,上下觀看。

古浪感覺到,況紅居的一雙眼睛,像是閃電一般,不禁覺得有些不太自在。

況紅居看了半天,點了點頭,說道:“唔……我時常聽紅紅提到你。”

古浪心中有一種異樣的感覺,不禁轉頭看了童石紅一眼,童石紅坐在一旁,津津有味地聽他們談話。

況紅居又接著說道:“你一直住在‘達木寺’麽?”古浪點點頭,說道:“是的,我現在住在‘達木寺’。”

況紅居又道:“你為何住在‘達木寺’?”古浪心中一驚,但是表麵鎮靜,答道:“我是到‘達木寺’訪人,不料卻是座空廟。”

況紅居微微一笑,說道:“那麽你準備在‘達木寺’住多久呢?”古浪早料到她有此一問,立時答道:“沒有想到‘達木寺’有此好風光,我準備多住些時候,空閑的時候練練功夫。”

況紅居隻是不住地點頭,令人難測她的心意。

她又接著問道:“既然你在‘達木寺’住了不少時候,應該看見有十七個石人了?”古浪心中一動,點頭道:“是的,我看到了十七個石人……”話未說完,況紅居已然接口道:“你可曾仔細看過那些石人?”古浪立即答道:“那十七個石人七零八落,我未曾細看。”

況紅居似乎有些失望,道:“今天回去以後,你可以仔細看看,也許會發現什麽。”

古浪笑道:“那十七個石人已被雷電擊毀,我已把他們拋入‘哈拉湖’中了!”況紅居聞言麵色一變,霍然站了起來,說道:“啊!有這等事?”古浪點頭道:“那已是多日前的事了。”

況紅居在室內踱了兩轉,回過頭來,問道:“除了你以外,‘達木寺’還有什麽人去過?”童石紅好似嫌況紅居的話太多,有些不耐煩,正要說話,況紅居已搖手道:“不要插嘴!”童石紅隻好停了下來,顯得很不高興。

古浪望了童石紅一眼,說道:“除了童姑娘以外,沒有什麽別的人去過。”

況紅居的目光如電,一直注視著古浪,點了點頭,說道:“好了,我們吃飯吧!”古浪心中納悶不已,不知況紅居為何來到此處,更不知她為何要請自己吃飯。

這時況紅居已經對童石紅說道:“紅兒,你帶他到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