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筆春秋

第04章 一代盟主

正文第04章一代盟主古浪懷著一顆充滿了驚疑和好奇的心,離開了“達木寺”,轉眼間,就繞過了哈拉湖。

一直到現在,古浪仍然在疑惑不安之中,這兩天來,由於阿難子及哈門陀都在加緊授技,使他意識到,不久便將有重大的事故發生。

由“哈拉湖”至“土丘”不過隻有幾裏之途,該處隻有一片土墟,並無房舍,古浪心中忖道:“奇怪!石明鬆怎麽會住在那裏?”他一路上施展輕身功夫,快似飄風一般。

今夜沒有月亮,卻有滿天的星星。

古浪猶如鬼魅般,在黑夜之中,禦風而行,所過之處,草木不驚。

不大會的工夫,古浪已經來到了“土丘”,這隻是一座小小的土坡,方圓不過兩三裏,沒有一棵樹木。

古浪打量了一下地形,忖道:“這裏怎麽會有人住?”他正在猶豫,不知由何處找起,突然,一陣清越的笛音,隨著夜風,遠遠地傳了過來。

聽到這一曲笛音,古浪如同觸了急電一般,腦中立時浮現出那無頭石人的影子!“啊!琴先生果然來了!”古浪心中想著,精神為之一振,立時貫注全神,注意聽去。

但是那笛音卻消失了,一陣陣清涼的夜風,使人有一種夢幻的感覺。

方才的笛音清清楚楚,古浪絕不會聽錯,他回想是由北麵飄來,於是他提足了氣,一陣急行,已繞過這座小土丘,轉到了北麵。

出乎他意料之外,在土丘的半腰,一片窪地之中,居然搭著一小間茅屋,圓形的小窗戶之中,透出了一片昏黃的燈光。

古浪不禁看得呆了,如果是江湖上的人,在此搭室而居,實在是件頗為怪異的事。

他注意地打量,由那圓形的小窗之中,並沒有看見一個人影,也聽不見任何聲音,心中不禁頗為懷疑,忖道:“莫非室中無人不成?”但是剛才明明有笛聲,所以古浪仍不敢貿然進入。

他在夜風之中靜立了一會,突然,一曲極為高昂尖銳的笛音,破空響起。

由於古浪這時立處甚近,猛然之間,不禁嚇了一大跳,忖道:“這是什麽曲調,為何如此怪異?”那笛音起音極高,聽來極為刺耳,所吹曲調又極度的淒厲,令人不寒而栗!古浪又在心中忖道:“這吹笛之人,到底有何悲慘的遭遇,因何吹出這等傷心絕望的曲子來?”古浪才想到這裏,那笛音又突然中斷,恢複了剛才的寧靜,可是古浪的心情,已經大大地受了激動,久久不能平靜下來。

在夜風之中,他足足地站了一盞茶的時間,那笛音也未再吹起,小茅屋也是一片死寂,好像根本就沒有人一樣。

古浪的心情完全平靜之後,這才想到自己此來的任務,不禁一驚,忖道:“我是來探底的,何以在此發起呆來!”想到這裏,他壯起了膽子,提起了全身之氣,慢慢地向那小窗走去。

他很快地接近了那個小窗戶,由小圓窗中向內望去。

一望之下,不禁大為驚異,室中的景象,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

室中一盞昏燈,一個年輕人,坐在一隅,正是石明鬆。

他坐在地上,雙腿半曲,把頭埋在了兩腿之間,右手反抱著自己的頭,左手拖地,手中拿著一支烏黑色的竹笛。

看他這情形,像是一個牢囚,又像是一個傷心極度的人,淒清之情,令人黯然。

古浪心中好不奇怪,忖道:“如此看來,他必定有一段極傷心的身世,我又何嚐不是?可是我並沒有像他這樣呀!”石明鬆一直匍匐在那裏,雄壯的肩膀,不時地聳動一下,好似在哭泣。

俗雲“惺惺相惜”,古浪莫名地對他產生了一股同情之心,鼻頭酸酸的,幾乎落下淚來。

他用著低沉的聲音說道:“明鬆兄,因何在此獨守孤燈?”石明鬆驀然一驚,霍然站起,昏黃的燈光,照著他冷澀的麵孔,一雙明星似的眼睛,注視著古浪。

他麵上浮現著一種令人難解的笑容,說道:“哼!你好俊的功夫,我一些也沒有發覺!”古浪微微一笑,說道:“並非我輕功好,乃是你沉思入夢了!”石明鬆點了點頭,說道:“也許是吧!你來此作什麽?”古浪見他神情冷漠,有使人難以親近之感,當下微微一笑,說道:“明鬆兄,你可容我入室一談?”石明鬆略為沉吟,說道:“你既然來了,就進來吧!”古浪立時離開圓窗,轉到正門前。

這間小茅屋並無門扉,隻掛了一塊布簾,古浪掀簾而入。

屋內隻不過丈餘見方,除了幾件細竹編成的桌椅之外,隻有一張木板搭成的床,別無他物。

古浪入屋之後,石明鬆擺了擺手,說道:“請坐!”他的神情,依然是冷冰冰的,目光也顯得很死寂,好似有著極深的心事,而無法開脫。

古浪坐到一張椅子上,石明鬆卻走到桌邊坐下,說道:“古兄,有什麽事情直說無妨。”

古浪一時之間,反倒說不出話來,石明鬆閃亮的目光,一直注視在古浪瞼上,使得古浪感到微微的不安。

石明鬆又說道:“怎麽,古兄此來隻是為了欣賞夜色的麽?”這時古浪已經想好了要說的話,微微一笑,說道:“今晨一晤,未暇暢談。

小弟一人久居古廟,實感無聊,所以乘夜來訪。”

石明鬆露出一絲微笑,說道:“你如何知道我住在此地?”古浪一怔,隨即道:“我隻是隨便找找,想不到果然碰到了。”

石明鬆微微一笑,不再說話,古浪也覺得自己的話有點勉強,於是道:“石兄在此居住多久了?”石明鬆用低沉的聲音說道:“三天以前來到此地。”

他說話之時,一雙明亮的眼睛,始終注視在古浪的臉上,古浪感覺很不自在,一時再想不出什麽話來。

沉默了一陣,始又道:“如果我猜測得不錯,石兄你來青海,大概是為的春秋筆吧!”石明鬆嘴角帶起一絲淺笑,說道:“不錯!目下不少的江湖人,都是為了‘春秋筆’來到青海,你大概也不會例外吧?”古浪一笑說道:“不錯,我也是為了春秋筆而來。”

石明鬆冷冷說道:“那我們是一樣了?”古浪點頭而笑,然後說道:“恕我多問,剛才你吹的曲子叫什麽名字?”石明鬆麵色二變,雪白的牙齒,緊緊地咬著嘴唇,半晌才說道:“那叫‘恨天曲’!”他語氣冰冷,一個字一個字地吐出來,雙目斜挑,星目含威,充滿了一股怨氣。

古浪心中一凜,輕輕地重複道:“恨天曲?恨天曲……石兄,你可否再吹上一遍,讓小弟一飽耳福。”

古浪的要求,頗出石明鬆意料之外,明亮的大眼睛閃了閃,沉沉說道:“恨天之曲,無非是一腔悲憤,有何好聽?”古浪含笑說道:“恨天怨地,並非閣下一人,石兄若真是傷心人,我們不妨同聲一哭!”古浪的話,使石明鬆頗為驚訝,他癡癡地望了望古浪,然後取過那支竹笛,湊在口邊,開始奏起來。

這一次,他吹的聲音極低。

古浪若不是看見他一笛在手,真懷疑聲音是由地底發出來的。

但聞一縷笛聲,低回旋轉,嗚嗚咽咽。

古浪閉上了眼睛,隻覺這一曲笛音,與方才所聞者大不相同。

方才所聞者音韻剛強,如今卻是低沉婉轉,令人為之鼻酸。

曲調漸漸地高起來,斷斷續續,猶如怨婦夜泣,又如巴峽猿啼,淒淒慘慘,撼人心弦。

古浪沉入笛音之中,回憶起自己悲慘的身世,一時悲從中來,雖然一再地強持,仍然止不住淚水長流,不可自禁!須臾,曲音又改,由悲轉憤,音韻鏘鏘,宛如敵寇入侵,殺家擄人,妻號兒啼,慘絕人寰。

古浪心情激動,若不是強力支持著,早已大放悲聲了。

音調越來越高,恢複了剛才的怨恨之情,古浪沉迷在笛音之中,又情不自禁地興起滿腔悲憤。

他仿佛感覺到,整個的世界,都虧欠了他,每一個人,都欺淩過他,一腔熱血,如潮沸騰,想要把每一個人都殺死!突然,笛音戛然而止,大地恢複了靜默。

古浪淚濕衣襟,悲不自勝,久久不能恢複過來。

良久,石明鬆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唉,如此看來,古兄,你也是傷心人啊!”古浪這才驚覺過來,睜開了眼睛,見石明鬆坐左床側,手持竹笛,麵上掛著一絲淺笑,似乎一些也沒有感懷身世。

古浪有些不好意思,連忙用衣袖拭去淚痕,尷尬地說道:“石兄吹得好笛,小弟衷心佩服!”石明鬆搖了搖頭,不發一言,令人難測他的心意。

古浪問道:“石兄,你這吹笛之技,可是琴先生傳授的麽?”不料石明鬆突然站了起來,大聲喝道:“我不認識什麽琴先生!難道你以為,天下之人,隻有琴先生能吹笛不成?”古浪不禁吃了一驚,忖道:“怎麽一提起琴先生,他就如此暴怒?”這時石明鬆的表情非常怕人,隻見他劍眉飛挑,一雙星目閃閃發光,好似古浪提及之人,是他的生仇死敵一般。

古浪見狀說道:“不是琴先生所傳就罷,石兄何必如此憤怒?”石明鬆的怒氣,仍然未能平息,他咆哮著說道:“以後你在我麵前少提琴先生!”古浪不禁有些不悅,說道:“石兄,你年紀輕輕,為人卻是如此怪異,真使小弟不解!”古浪話才說完,突聽屋外一個蒼老的聲音接口道:“孩子!這多年了,你那怨憤之氣,還未消滅麽?”古浪及石明鬆聞聲同時一驚,二人不約而向地雙雙一晃身子,由小門之中搶出屋外。

靜靜的黑夜之中,並沒有一個人影,古浪提高了聲音,說道:“什麽人?”未見有人回答,古浪正要再次喝問,石明鬆突然低聲說道:“不必問了,此人我認識!”古浪心中甚是詫異,石明鬆又道:“就在前麵大樹之上,難道你看不見麽?”古浪連忙舉目望去,隻見五丈以外,有一株半枯的大樹,這是這座土丘上,惟一的一棵樹。

在樹杆之上,坐著一個白衣老人,由於光線太暗,隻看見他一頭白發,麵貌卻是一些也看不清楚。

古浪大為驚訝,注目問道:“你是什麽人?”那老人沒有立即答話,向古浪揮了揮手,古浪隻覺一股莫大的勁風,撲麵而至,不禁大吃一驚,連忙向旁閃開。

老人以不耐煩的聲音說道:“沒有你的事!我是來找我兒子的!”古浪驚詫萬分,望著石明鬆,忖道:“原來他有父親,為何還要如此感傷身世呢?”隻聽石明鬆說道:“老先生,你恐怕認錯了,我乃是無父之人!”那老人發出一聲長笑,說道:“孩子,人生天地之間,焉能沒有父母……”話未說完,石明鬆已然怒喝道:“老先生,你我素不相識,若再戲言,恕我要無禮了!”古浪在一旁看著,心中好生不解,忖道:“這是怎麽回事?世上豈有強認兒子之理?”老人聽了石明鬆的話,沉默了一下,最後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說道:“我千裏迢迢跟你到此,一路上諸般照料,難道你的心是鐵石鑄成的不成?”石明鬆的臉,依然不帶一絲感情,他冷冷地說道:“你不必多說了,多說也是枉費口舌!”老人的身子,在樹枝上動了一下,說道:“你……你以為我不忍向你下手?”石明鬆一言不發,倒背著手,目光射向遠方,對老人所說的話,好似沒有聽見一樣。

古浪很想問他兩句,見狀也問不出口來,不料那老人突然對他說道:“喂!你叫什麽名字?”古浪仰起了頭,說道:“我叫古浪,你是什麽人?”老人把古浪的名字,低聲地念了一遍,說道:“我這麽大年紀了,還要名字做什麽?”古浪心想:“怎麽這些老人,都是這般古怪?”老人接著又說道:“古浪,這是我們的家務事,你在此多有不便,還是趕快離開吧!”古浪甚是不悅,說道:“我才來不久,還有些話要與石兄交談,你憑何趕我走?”老人大怒,提高了嗓子叱道:“快走!不要惹我生氣!”古浪也是烈性之人,聞言不禁更氣,說道:“你們若是父子,他為何不認識你?”老人聽了這話,立時暴怒起來,叱道:“大膽的小子!如果你再不離開,我可要教你吃些苦頭了!”古浪不禁大怒,正要反駁,石明鬆突然壓低了聲音,向他說道:“古兄,你我萍水相逢,犯不上為我得罪他,還是離開此地吧!”古浪搖搖頭,說道:“不成!現在已經成了我的事了!”石明鬆還未說話,樹枝上的老人,已經叱道:“好狂野的小輩!你真要惹我發怒麽?”石明鬆麵上有了焦急之色,低聲道:“不必與他爭,快走吧……”古浪大聲說道:“我從未見過這等無理之人,有什麽本事,盡管讓他使出來好了!”古浪話出如風,石明鬆想攔也攔不及,不禁皺著眉頭,說道:“這是你惹出來的事,我可幫不了忙!”古浪心中很是憤怒,說道:“自然不關你的事,你進房去好了!”話才說完,老人在樹上一聲喝叱,說道:“鬆兒少與他嚕蘇!”說著,霍然站了起來!他偌大的身子,站在小樹枝之上,夜風吹動著他白色的衣袍,發出了忽嚕嚕的聲響。

他的上半身,整個地隱在枝葉叢中,看來很是恐怖。

古浪雖然不知道他是什麽人,但是由他的身手看來,想必是一個厲害無比的人物。

這時的空氣突然緊張起來,石明鬆退至一旁,一雙明亮的眼睛,不時地望望老人,又望望古浪,好似在為古浪擔心。

古浪雙目注視著老人的一舉一動,防備他的突然出擊。

那老人由於頭臉隱在枝葉叢中,所以看不清是何表情。

這情形維持了約有半盞茶的時間,那老人始終是一動不動,但是石明鬆的表情卻越來越緊張,古浪心中也是驚疑不定。

突然,一聲長嘯發自頭頂,古浪便聽石明鬆急道;“古兄留意!”古浪抬頭望時,老人有如巨鶴淩空一般,疾如閃電,由樹幹上向自己撲來。

隻看他這來勢,古浪就嚇了一大跳,還未端詳,老人已然來到當頭,兩隻巨掌,直向他頭頂按下!古浪不禁大驚,一時之間,競不知如何化解。

老人的一雙巨靈怪掌,離他的頭頂尚有半尺之遙,一股驚人的勁力,已經湧逼而至。

石明鬆在一旁大叫道:“快向左遁!”但是古浪已經來不及照著他的話去做了,百忙之中,想起自己在湖畔所習的功夫。

於是在電光石火的一刹那,身子猛然向下一沉,矮下了半尺。

他並未向左閃避,身子一個圓轉,竟然閃向了右邊,右邊掌力最厚,但是由於古浪身法很快,所以絲毫未曾受傷。

古浪躲過了這一招,石明鬆大感意外,輕輕地啊了一聲。

那老人也很驚訝,身子一旋,落下地麵,口中“咦”了一聲,說道:“孩子,你的武功是何人傳授的?”“我沒有師父!”老人發出一聲怪笑,說道:“你們二人,一個自稱無父,一個自稱無師,都是自欺欺人!”這時古浪才看清了老人的麵貌,一張長長的臉,雙目如鈴,鼻子極塌,卻有著一張大嘴,雪白的牙齒在星光下閃閃發光。

他的相貌很是凶狠,不見一絲祥和之氣,古浪心中暗驚,忖道:“以他這等相貌,要說是石明鬆的父親,也確實令人難信。”

古浪想到這裏,那老人又說道:“你如果說出了師門來曆,我或能放你一命,小子!你可別糊塗了!”古浪搖了搖頭,說道:“我一身武藝,均是無師自通,你若不信,我也無可奈何!”那老人聽了,一雙銅鈴般的眼睛,立時又睜大了許多,令人感到一股寒意。

他用經過壓抑的聲音說道:“我是看你出手,有故人之風,故才想問明一下,你若再執迷不悟,少時就要後悔了!”古浪向石明鬆望了一眼,見石明鬆一再在向自己使眼色,好似在勸自己依從似的。

老人又接口道:“你若真是故人之後,我或許還可給你一點好處,現在快告訴我,你師父是何人?”古浪一笑,說道:“定要我說出師父也可,但你得先告訴我,你是什麽人物?”那老人的兩道白眉,本來已經放下來了,聞言不禁又吊起老高,叱道:“好個狡猾的小子!”他一言甫出,巨靈般的手掌,再次拍出,排山倒海般的勁力,立時向古浪當胸湧到。

古浪哪敢硬接,身子一擰,向右方閃出一丈多遠,躲過了這招。

但當他身子才站定時,老人居然又到了身前,冷笑著對他說道:“看你能逃我幾招?”語畢,二指如電點向古浪的“眉心穴”,手法快得出奇。

古浪心中大驚,因為這是他生平僅遇最厲害的點穴法。

二指離他還有老遠,已然強風壓頂。

古浪被逼得隻有後退,但是老人何等神速,一步跨上,五指箕張,又抓古浪前胸,這一招更有龍虎之威,古浪幾乎被他那顆大白頭嚇昏了!這時石明鬆也嚇呆了,大叫道:“你還不快躲?”就在這電光石火的一刹那,古浪上身猛然向後一仰,足下不動,整個的身子已經倒了下去,眼看就要摔在地上,卻突又好似流星錘似的,貼地直射,飛出一丈以外。

這一招可謂神妙快速,出人意外,老人麵上霍然變色,說道:“啊!又是一招故人之技!孩子,告訴我,你師父到底是誰?”原來剛才古浪施展的,正是他日夕苦練的“石影之技”,危急之下,自然而然地應用出來。

石明鬆顯然也被古浪的身手所震驚,他睜大了一雙明亮的眼睛,又驚又奇地望著古浪,一瞬不瞬。

老人見古浪不答,沉聲喝道:“我問你話,你沒有聽見麽?”古浪心中一動,答道:“好!既然你一定要問,我就告訴你!我師父就是大名鼎鼎的琴先生!”老人聞言先是一怔,隨即發出一陣狂笑,說道:“哈……就你剛才那兩招看來,倒確有些像是琴先生的弟子,不過我還要試你一試!”古浪知道,對方再次動手,比起方才,必然更要厲害得多。

他加強戒心,全神注意著老人的一舉一動。

老人說完了那句話,雙目如明燈一般,注視著古浪,好似在等他說出實話似的。

古浪仍是一言不發,注視著老人,心中暗思應付之策。

老人等了一陣,見古浪仍沒有實說之意,兩道白色的眉毛又漸漸向上聳起,眸子裏也閃出了一點凶光。

最後,冷冷地說道:“好小子,我定要你說出實話來!”話聲一落,身如狂風一般,疾撲麵前。

這一次他的身法更快,一雙巨掌以雷霆萬鈞之勢,向古浪頭頂壓下!威勢之猛,真個是驚天動地,仿佛山河倒傾,日月為之昏暗!古浪如果不是身受,真不敢相信世上竟有這麽渾厚的掌力,一時驚嚇得不知所措。

在老人的預料之中,古浪是絕對難逃這一擊的,但是古浪自幼習武,天賦異稟,應急才能,每出一般想象之外。

隻見他身上猛然一個旋轉,足下“八風步”,竟轉到老人背側。

接著,一舒猿臂,二指如電,反而點向老人的“誌堂穴”!這一來,老人更是又驚又怒,他暴喝道:“你居然敢還手!”一語才畢,古浪的二指,已經點在他的背上!古浪正要加點勁力,突覺老人穴道之中,一股極強的力量反彈出來,心中不禁大吃一驚。

他連忙收掌側步,已然不及,腰眼一麻,再也支持不住,撲地栽倒。

古浪倒地之後,便聽老人一聲冷笑道:“小子!這番要讓你多吃些苦頭!”說罷,二指一並,便向古浪脅下點到!古浪倒在地上,動彈不得,眼看老人二指如電,點了下來,隻有閉目暗歎:“唉!想不到……”不料他一念未畢,突然一股急風來自後方,同時響起一聲喝叱道:“老頭兒,你好大的膽子!”緊接著,古浪但覺全身一麻,人便昏死過去。

天色將明之時,古浪悠悠醒了過來,發覺自己睡在禪房之中。

身上隻穿了一件中衣,胸間微微有些酸痛。

窗外淅淅瀝瀝落著細雨,寒風一陣陣地透窗而入。

古浪閉上了眼睛,默思了一陣,才想起了昨夜發生的事情。

他心中很是詫異,忖道;“是誰把我救回來了?那個怪老人究竟是什麽人物?”正在疑思之際,哈門陀推門進入,他身上盡被細雨淋濕,進房之後,隨手取過一塊白布,擦拭著身上的水漬。

他一麵擦身,一麵說道:“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和他動手!”古浪乘機說道:“他到底是誰呀?”哈門陀哼了一聲,顯得很氣惱地說道:“鬧了半天,你連他是誰還不知道?他就是琴先生!”古浪不禁驀然一驚,由**翻身坐起,說道:“什麽,他就是琴先生?”哈門陀坐到椅子上,說道:“我騙你做什麽?”古浪心中感到很是失望,他原以來,琴先生必定是個文雅的書生,沒有想到竟是這樣一個怪人!這時哈門陀又道:“我辦完事之後,見你還沒有回來,便趕了去,幸虧我有此一行,不然你就沒命了!”古浪甚是氣憤,說道:“琴先生既是江湖上知名之士,難道他就這麽隨便亂殺人不成?”哈門陀哼了一聲說道:“這年頭誰還講這些?你快起來,我有重要的事告訴你!”古浪匆匆下床,隨著哈門陀來到了前殿。

他們分別坐下,哈門陀正色地說道:“現在時間非常緊急,各路人物都已趕到了‘哈拉湖’,為春秋筆而起的一場大戰很快便將暴發了!”接著又說道:“據我所知,阿難子也該到哈拉湖了!”古浪一驚,脫口道:“啊!你可曾見到他?”哈門陀臉上掛上一絲仇意的笑容,說道:“哼!我不必見到他,他今日不來明日必來,這一次,春秋筆的主人,勢必要易人了!”古浪強自鎮定著,說道:“江湖上這麽多人,都是來搶春秋筆的嗎?”哈門陀接口道:“你來此練武功,不也是為的‘春秋筆’?他們又何能例外。”

他說著,霍然站起,來回地踱著步子,情緒顯得很是不穩。

古浪見這情形,知道他有重要的話要說,耐著性子等聽下文。

哈門陀踱了一陣步子,接著說道:“我現在告訴你一個事實,無論來了什麽厲害人物,那支春秋筆都必將為我所得!”古浪聞言又是一驚,哈門陀又繼續說道:“我告訴你,阿難子是我的師弟,我們二人的武藝是一師所傳!”古浪雖然已經知道,但也裝出驚訝的樣子,說道:“啊?原來他是你的師弟!”哈門陀的麵色越來越難看,接道:“多年前,我因犯了師門之戒,被先師懲罪,十五年中,不準與人動武較技,所以‘春秋筆’才落到他的手中!”古浪驚道:“十五年……現在過了幾年了?”哈門陀目光望著簷前雨絲,說道:“十三年了!這十三年來,我受盡了欺淩,從不反擊,因為我緊守著先師的遺訓……”古浪聽到這裏,忖道:“如此看來,他倒是個頗有信守之人。”

哈門陀接著又道:“所以上一次‘達木寺’之戰,我沒有參加,這一次我本來也不想參與,因為距我戒期屆滿之日,已不過隻有兩年時間,我不願為了春秋筆,而毀了我十三年的苦守!”古浪問道:“那麽你現在怎麽到‘達木寺’來了?”哈門陀目光一閃,說道:“我正要告訴你……因為我有一件未了之事,十三年來,無時不牽掛在心,現在事情有了變化,我已經沒有辦法再等兩年了!”古浪睜大了一雙俊目,問道:“那麽你是要毀戒了?”哈門陀踱到門口,望著灰蒙蒙的天,搖了搖頭,說道:“不到萬不得已,我是絕不毀戒的!想不到我初來‘達木寺’的時候,就遇見了你!”古浪聽到最後一句不禁精神一振,因為哈門陀即將說出傳他武藝的原因和目的了。

哈門陀回過頭來,一雙閃電般的目光,盯在古浪身上,半晌才說道:“我一生未曾收徒,所以在此緊要關頭,找不著為我效力之人,那天我一見到你,便知道你必也是為‘春秋筆’而來,所以臨時想到了辦法,傳你絕技,由你動手,事成之後,‘春秋筆’借我一用,然後永遠歸你!”古浪這才明白,原來哈門陀打的這個主意。

哈門陀見古浪沒有什麽反應,又接著說道:“可惜時間不夠,我無法把你造就出來,現在隻有一個辦法,就是你動手之時,我在暗中助你,不過這樣做仍是很困難的……”他說到這裏,皺了一下眉頭,思索了一下,又道:“因為這次所來的人雖然不多,但無一不是拔尖的厲害人物,尤其是琴先生,如果我自己能動手,自然沒有問題,但是借你之手的話,就大不相同了!”古浪心想:“若是沒有你,我也要為春秋筆拚死呀!”想著,脫口說道:“我不怕困難!”哈門陀嚴肅的臉上,現出了一絲笑容,說道:“好孩子,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