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筆春秋

第11章 師徒相逢

正文第11章師徒相逢古浪在哈門陀的暗助之下,兩掌便驚走了穀小良及石懷沙,與丁訝繼續趕路。

現在還沒有出青海境內,就先後發生了這麽多事情,古浪心中忖道:“看樣子以後越來越危險了!”那匹黑色駿馬,雖經連日的辛勞,但是仍然精神奕奕,馳行如飛。

丁訝這時卻沉默下來,古浪知道他在計劃偷紅珠的事情,便不打擾他。

他想到丁訝昨夜曾經告訴他,除了穀小良及石懷沙以外,琴先生和哈門陀也都露了麵,加上況紅居和婁弓,“達木寺”的老人,等於全部跟蹤下來了。

他心中好不緊張,雖然是在馳騁如飛的情形下,他仍然耳目並用,防備著任何意外的發生。

這時他又想到了童石紅,忖道:“她怎麽沒有與況紅居在一起呢?”想到童石紅,他就有一種奇妙的感覺,但是他們之間到底陌生得很,相識以來,根本就沒有見過幾次麵。

由童石紅,很自然地聯想到桑燕,腦中閃電般掠過一個念頭,忖道:“啊!莫非她與桑九娘有關係?”想到這裏,不禁一陣心跳,又忖道:“如此看來,桑家可能已經知道我要找她們……看桑燕對我的態度,似乎沒有什麽敵意,可是她為什麽叫我躲開丁訝呢?”他想到這些問題,一時卻找不出答案來,古浪垂目望了望丁訝,見他雙目微閉,兩隻手扶著鞍橋,身軀隨著馬的勢子晃動不已,好似是睡著了。

古浪長長地籲了一口氣,忖道:“管它!事到臨頭總可解決!”馬兒如電閃般,在寒林中奔馳,四下一片寂靜。

這一天,西北風愈加淩厲,高地上已經有了薄霜。

古浪和丁訝終於來到了甘肅境內,投宿在“夏扣”附近的一個小鎮上。

初更時分,古浪及丁訝坐在昏燈之前,低聲地談著天,這幾天來,丁訝絕口不提紅珠的事,至於春秋筆更是沒有提到。

古浪知道強敵在側,言行間也就越發謹慎,好幾次想問問“桑家堡”的事,都忍了下來。

這時他們坐在燈下,也是談著些閑話。

丁訝突然說道:“古浪,我們到門口去看看。”

古浪很是奇怪,說道:“這麽冷的天,都快下雪了,我們到門口去做什麽?”丁訝瞪了他一眼,說道:“老悶在房裏做什麽?你這年輕人還不如我年老人呢!”古浪聽他如此說,知道必有道理,笑了笑說道:“我隻是擔心你的病,既然你要出去,我就奉陪,不過你還是多穿些衣服好。”

丁訝穿上一件老羊皮襖,這是他在青海時買的,顯得不大合身,但是看起來,比以前瘦弱單薄之狀好多了。

這家店房是一座小樓,古浪及丁訝所居是西廂房,這一排一共有五間房,正麵有三間,東廂房也是五間,樓下是食堂,規模算是相當大了。

古浪、丁訝沿梯而下,由於這座樓房年久失修,走在上麵,地板不時地發出“吱吱”之聲,丁訝笑道:“在這種地方作賊也不太容易呢!”說著他們已經下得樓來,雖然初更已過,但是樓下客人們要酒要菜,仍然熱鬧得很,吵成了一片。

古浪心中一動,忖道:“丁訝莫非要探察什麽人?”想到這裏,他目光向四下掃射,打量著每一個飲酒的人。

食堂中多半是行路客商,以及當地的苦力,飲酒聊天,一片喧嘩,並沒有一個可疑之人。

丁訝說道:“屋裏太悶氣,我們到門口去!”古浪知道他如此說,又有道理,一不言發地跟著他,一同走出了店門。

店外寒風凜凜,撲麵刮來,丁訝不禁打了一個寒噤,緊緊地縮著脖子,說道:“唔,天真是冷下來了!”古浪望了望灰蒙蒙的天色,點頭道:“恐怕我們趕不到四川就要下雪了!”丁訝雙手套在袖管內,緩緩地行走著,古浪跟在他身後,心中猜疑著他到底要做些什麽。

大約走了十幾丈,丁訝突然停下身子,壓低聲音說道:“你可知道,哈門陀也投宿在這店裏了?”古浪聞言吃了一驚,說道:“啊!有這種事?你怎麽知道?”丁訝笑了笑,說道:“他要投宿,焉會讓你知道?我若不是特別細心,也不會發覺的。”

古浪心中很是緊張,說道:“他一向回避著我,現在居然在此投宿,莫非對我有所懷疑,要采取行動了麽?”丁訝笑了笑說道:“當然懷疑你,不過阿難子臨去這一招實在太絕,誰也不相信,他已經把‘春秋筆’交給了你,所以他們隻限於懷疑,殺雞取卵之事,卻是誰也不肯做的。”

古浪細細思索他的話,未曾接口,丁訝又道:“除了他以外,琴子南也將來此投宿。”

此言一出,古浪又吃了一驚,問道:“你怎麽知道?”丁訝笑道:“他現在尚未到,如果我推測得不錯,他也就快來了。”

古浪似乎已感覺事態漸漸嚴重了,一雙劍眉微微地皺起,沉思不語。

丁訝笑道:“你不用害怕,他們來此投宿正是我們的好機會呢!”古浪一雙俊目盯在丁訝臉上,搖頭道:“我倒並不是害怕,隻是有些不知如何應付……你方才說他們來此投宿是我們的好機會,這是什麽意思?”丁訝向遠處望了一下,說道:“你那粒紅珠不是落在哈門陀手中麽?”古浪連連地點頭道:“是的,我正在為這件事發愁呢!”丁訝把聲音放得更低,說道:“今天夜裏,我們便下手偷回來!”古浪憂慮地說道:“哈門陀如此厲害,我們怎麽下手呢?”丁訝經過一路盤算,心中早已有了腹案,笑道:“今天晚上是最好的機會,琴子南來此投宿之後,我就設法讓哈門陀懷疑到他!”古浪訝然道:“可是他還沒有來,你怎麽知道他一定會來呢?”這時天色已經黑盡了,街上行人幾乎已絕跡了,丁訝卻說道:“他一定會來,半夜動手的時候,你也得助我一臂之力,我一個人恐怕還忙不過來呢!”說著,他聲音放得更小,在古浪的耳旁喁喁而語,古浪不住地點頭,有時偶爾插問一兩句。

他們談了一盞茶的時間,天時已近二更,丁訝突然道:“我們可以進去了,琴子南正向這邊來呢!”說著用手扶著古浪肩頭,古浪好不奇怪,扭頭回望,丁訝低聲叱道:“不要看!我們回房去!”他在古浪的扶持之下,慢慢吞吞地回到了店中,樓下吃飯的客人,隻剩下兩三個老客,還在淺飲談心,店門也上了板,四下清靜異常。

古浪等回到房中之後,立時熄燈,丁訝坐在炕上,低聲道:“不要說活,琴子南八成已進來了!”古浪壓低聲音道:“他看見了我們沒有?”丁訝微微一笑,說道:“他自然看見我們了……現在開始,不要再說話了!”二人在黑暗之中坐了半天,古浪正有些不耐,突聽樓梯發出了“吱吱”之聲,精神不禁一振。

這時便聽見跑堂的說道:“老先生,東廂房四號最好!”接著一個深沉的聲音“嗯”了一聲,一路走來,跑堂的說了不少話,但是那人連一聲也沒有答。

漸漸地,聲音消失了,又過了一陣,一切都歸於寂靜,丁訝還坐在炕上不言不動。

古浪忍耐不住,低聲道:“丁老,我們還不開始麽?”丁訝低聲回答道:“再等一等!”二人在黑暗中又坐了一會,丁訝走下炕來,低聲道:“為了慎重起見,我還是先出去看一看,你要等我回來,千萬不可妄動!”古浪答應一聲,丁訝爬過去,輕輕地打開了後窗,緊靠著這排樓房,便是一道圍牆,圍牆之外是一片竹林。

丁訝伸頭出去,四下望了望,說道:“這兩個老家夥還未入睡呢!哈門陀是住在正屋二號房!”古浪也伸頭出去,全店燈光已熄,隻有正屋二號及東廂四號房還有燈光透出。

丁訝又道:“我先看看去,設法使哈門陀把‘紅珠’留在房中,若是他一直帶在身上,那可就費事了!”說罷雙手扶窗欲出,古浪拉住了他,擔心地說道:“丁老!你要小心!”丁訝笑了笑,說道:“不要緊,你等著我回來就是了!”語畢雙手用力一撐窗檻,人已由窗口飛了出去,一團黑影在空中一閃,便失去了蹤影。

古浪轉眼便不見了他的影子,不禁大吃一驚,忖道:“此人功夫這麽好,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古浪自與他相識以來,第一次見他顯露功夫,想不到竟是如此驚人。

古浪坐在窗口,目光四下巡視,靜靜地等待,心中很是懸慮,因為琴先生及哈門陀都是不可一世的人物,深怕丁訝萬一有失。

他焦急地等待著,突然一陣寒風撲麵,方自一驚,一團黑影,已經由他身旁掠過,落在了炕上。

來人正是丁訝,古浪又驚又喜,說道:“丁老!你真是不得了……”丁訝打斷了他的話,說道:“別說了,現在不是誇獎我的時候,幸運得很,哈門陀把那粒紅珠放在枕下,正好被我看見,我現在要趕快設法誘引他們出去,我走之後,你立時把窗戶關成一道縫,然後注意著,隻要看見我們三人入了竹林,馬上就去辦你的事!”古浪連聲地答應著,丁訝又道:“得手之後,趕快回來,把被子蓋上假睡,我最多隻能耽誤他們一盞茶的時間,在這時間內,如果有其他事故,你一定要自己處理好!”古浪問道:“還有什麽其他事故?”丁訝接道:“石明鬆也在附近,提防著他,我走了!”說罷又似一陣輕風般,自窗口消失!古浪連忙把窗戶關上,留了一條縫,全神向外注視,心中很是緊張。

不大會的工夫,隻見一條身影,極快地飛馳進入了林中,看來似是丁訝,隻是身法太快,使人看不清。

緊接著又是一條人影,“刷”的一聲輕響,掠出了圍牆之外。

那人身子掠出,猛一長身,四下微微展望,接著又如怪鳥般投入了那片竹林。

雖然他身子疾如閃電,但是古浪在蒙蒙的夜色下,仍看清楚了,他是琴先生。

古浪心中很是緊張,忖道:“丁訝果然把他們引出去了!”一念及此,又是一陣輕響,一個極為熟悉的老人的影子,幽靈一般的,自七八丈高的房頂上落了下來!古浪一眼就看了出來,正是哈門陀。

哈門陀落地之後,四下略一張望,又抬頭向古浪所居這間房間望過來。

雖然是黑夜之中,相隔又是如此之遠,但是古浪仍然把目光避開了。

哈門陀略為猶豫,也向竹林中撲了過去。

古浪忖道:“我現在該開始行動了!”他翻身下炕,極快地拉開了房門,閃身而出,並把房門輕輕地帶上。

他一提真氣,兩個縱身,已經來到正廂二號房門口,那正是哈門陀的居室。

古浪雙手輕輕一推,房門竟未上拴,應手而開。

室內一盞昏燈,搖搖欲熄。

古浪一閃而入,把房門關上。

隻見室內一炕一幾,炕上放著一個簡單的小包袱,除此之外,別無長物。

古浪再不遲疑,掀開了枕頭,自己失去了那粒紅珠果然霍然在目!古浪驚喜交加,急忙拿起裝入袋中,正要轉身之際,突然窗戶大開,一條黑影閃電般射了進來。

這人來得好不驚人,帶起了大片冷風,吹得那盞昏燈幾乎熄滅。

古浪大吃一驚,一掌把油燈擊滅,那人已發出了一聲冷笑道:“好大膽的小賊!”一聽這口音,古浪驚怒交加,沉聲道:“匹夫,原來是你!”那破窗而來的,正是不久前向古浪暗施毒手的石明鬆。

石明鬆穿著一身勁裝,雙手插腰,目光亮得出奇,他沉聲道:“你偷的什麽東西?”古浪怒喝道:“你管不著!”石明鬆冷笑道:“我偏要管!”說著右臂突伸,向古浪脅下抓來!古浪大怒,身子一閃便自讓開,喝道:“無恥小人,我們到外麵去!”石明鬆冷冷一笑,說道:“你罵我無恥,你夜半三更來此偷竊,豈不比我更無恥?”古浪已經氣得渾身發抖,但是丁訝已經告戒過,他隻能把哈門陀纏住一盞茶的時間,如果在此動手,哈門陀趕了回來,豈不前功盡棄?古浪想到這裏,強忍著怒氣,說道:“你不必逞口舌之利,我們到外麵一會,我古浪一定叫你趁心如意就是!”石明鬆似已知道古浪的心理,笑著搖了搖頭,說道:“作賊的總是怕被人捉住,我們就在此地坐坐,等主人回來由他發落好了!”古浪怒火衝天,冷笑道:“哼!主人回來?他若是回來,第一個要你的命!”石明鬆笑道:“那你還擔什麽心?”古浪算算時間已經不多,喝道:“你到底敢不敢出去?”石明鬆搖了搖頭,古浪強忍怒火,說道:“那麽恕我不奉陪了!”說罷轉身便要退出,石明鬆突然喝道:“慢著!咱們聊聊!”他說著右臂猛伸,五指大張,向古浪背後抓來。

這一式來得既急又猛,古浪還來不及拉門,掌風已然抵達背後。

古浪大怒,身子猛然一擰,喝道:“我還怕你不成?”掌隨話出,雙掌齊下,分別向石明鬆的雙肩砍去,這一招雖然是發於急切之中,但因古浪怨恨已極,貫足了勁力,兩掌之力,卻也非同小可。

石明鬆哪裏敢接,他慌忙把勢子撤了回去,古浪身子一轉,便欲破窗而出。

但是石明鬆似乎有意要把右浪留在房子裏,他極快地攔到窗戶之前,奸笑道:“何必要走?我們就在這裏談談不好麽?”至此,古浪已是忍無可忍,他也明白了石明鬆的用意,不禁冷笑道:“好得很,你當我真見不得主人麽?你錯了!”石明鬆微微一怔,古浪身形帶著一陣急風,已然撲了過去,雙掌一錯,右掌以“鷹爪力”的功力,向石明鬆的前胸抓來。

古浪這一招又快又急,銳風霍霍,石明鬆隻覺眼前指影一片,胸前已感到一股莫大的震撼之力。

他心中很是吃驚,肩頭猛晃,古浪的五指擦肩而過,接著他一聲大喝,右掌閃電般向古浪的頂門擊來。

古浪見石明鬆身手快速如電,心中暗凜,由於室中地窄,古浪正向前衝,此時躲之不及,隻得把身子向後猛然一挫!石明鬆的右掌,已經離古浪的頭頂不過半尺,古浪便覺一股猛力撞了過來。

古浪忙又把身子一矮,石明鬆的右掌貼頂擦過,掌風震耳。

古浪又驚又怒,在雙方如此接近的情形下,他竟不向後撤,足下一點,反而欺身而進!石明鬆疾退三步,背脊已然靠住了門,古浪逼近,二指如電,向他小腹點到,指力沉渾,快似迅雷!他大驚之下,隻得向左閃開了三尺,右掌猛然下沉,五指暴張,又向古浪的頭頂抓來。

古浪在進招之初,已然想到了時間不多,必須速戰速決,所以才冒險逼近。

當石明鬆的右掌才向下一沉之時,古浪又有了第二步行動,左掌虎口大張,急如閃電,向石明鬆的右掌手腕切去!就在同時,他右掌當胸推出,靈巧二指,以“玉指金丸”的暗器手法彈了出去,直襲石明鬆左臂。

石明鬆萬料不到,古浪冒此大險,出此奇招,兩處受襲,又受地形限製,無法躲讓,不禁驚出一身冷汗來。

眼看古浪兩招都要著上,石明鬆咬緊了牙,大喝道:“你好厲害……”隨著這聲大喝,石明鬆身子猛然向下一矮,右掌疾縮,躲開了古浪的虎口,接著雙掌會合,向古浪的右掌拍來!他這一招變化可說是神速已極,就在此際,房上似有了急促的起落之聲。

古浪大驚,身子猛然一側,左掌閃電般收回,右掌更快的拂了出去,正好佛在石明鬆的“肩井穴”上。

石明鬆身子一歪,倒向一旁,但是他仍然強持著,沒有摔倒。

古浪再不遲疑,右手一帶把房門拉開,閃身而出!不料他才出房門,石明鬆竟強撐著受傷的身子,緊跟了出來,叫道:“你跑……”古浪大怒,回身一掌,拍在石明鬆前胸,喝道:“去吧!”石明鬆一聲悶哼,口中噴出一片鮮血,身如斷線風箏一般,一連地倒退出去,摔在房內。

在這種情形下,古浪也顧不得慈悲,他“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極快地回到自己房中。

當古浪才把房門拴上,窗內飄落一條人影,鬼魅也似,毫無聲息。

古浪一驚,沉聲道:“誰?”來人卻是丁訝,他低聲道:“快脫衣服上炕!”說著他已把窗戶關好,古浪與丁訝,二人默默無聲,以極快的速度除去外衣和鞋襪,同時上炕,各自拉了一條被蓋在身上。

丁訝才一倒下,立時發出輕微的鼾聲,古浪知道他是在假裝。

這時四野死寂,冷氣由窗縫中襲入,但是古浪頭上還在冒汗,心也砰砰地跳個不停。

好半晌的工夫,古浪動也不敢動,蹩得渾身是汗,耳聽丁訝的鼾聲越來越大,不知他是否真的睡著了。

古浪正自不耐,門外忽然傳來腳步之聲,隨聽哈門陀低啞的聲音響起道:“喂,還不把你這個寶貝帶走!”他的聲音很低,但是古浪聽得很清楚,心中一動,忖道:“他在對誰說話?”隻聽另外一個老人的聲音說道:“你是什麽人?對我徒兒下此毒手?”這人的聲音非常熟悉,原來是琴先生,古浪心中立時恍然,忖道:“原來他們碰上了,他是為了石明鬆的事……”想到此,不禁又緊張起來,因為他怕石明鬆說出自己來,那時就麻煩了。

這時又聽哈門陀冷笑道:“他的穴道是我解開的,到底怎麽回事你問他吧!”古浪心中很緊張,偷眼望了丁訝一眼,見他仍然鼾聲如雷,睡得非常香甜。

他大為納悶,忖道:“莫非他真的睡著了?”才想到這裏,已聽得石明鬆虛弱的聲音說道:“不是他,是另外一個老人!”此言不禁使哈門陀、琴先生和古浪同時驚訝起來,古浪忖道:“他為什麽不說實話?莫非是怕丟人?”思忖至此,便聽琴先生追問道:“什麽人,難道你不認識?”石明鬆低弱的聲音說道:“我不認識……”接著又是哈門陀的聲音說道:“好了,你把他帶回去吧!今晚的事還沒有了,隻是我心情不好,不願算這筆賬,以後再說吧!”琴子南追問道:“你是誰?”哈門陀卻未回答,拖著輕微的腳步走了。

接著又是一陣低語和腳步聲,然後就歸於寂靜了。

古浪用手緊握著那粒失而複得的紅珠,心中有說不出來的高興,忖道:“想不到這麽容易就把它找回來了!”才想到這裏,丁訝翻了一個身,低聲道:“到手了沒有?”古浪興奮的回答道:“到手了!”丁訝輕輕地籲了一口氣,說道:“唔,總算我沒有白出力。”

古浪緊接著說道:“剛才好險,我差一點被哈門陀碰見……”丁訝打斷了他的話,說道:“詳細的經過明天再談,現在開始不要說話!”古浪知道哈門陀及琴先生必然不會就此善罷,於是就噤口不語,把被子打開了些,覺得甚是涼快。

過了一陣,身上的汗漸漸幹了,又感到有些冷,便又把被子拉上了些。

夜靜如死,北風淩厲,古浪聽著肅殺的風聲,不知不覺進入了夢鄉。

古浪熟睡之後,丁訝卻小心翼翼地戒備著,因為他知道無論哈門陀或琴先生,都不是這麽容易對付的。

他感覺到,這兩個老人,不止一次地來房外察看,一直到天亮才消失。

天亮後,丁訝叫醒古浪,說道:“哈門陀和琴先生都在休息,我們趕快走!”古浪奇道:“你怎麽知道他們在休息?”丁訝低聲道:“他們自恃功夫高,認為你無論如何也脫不了他們的跟蹤,卻料不到我另有捷徑,這一次要使他們失望了!”說著已把東西整理好,古浪也匆匆洗漱完畢,二人輕輕地下了樓,付清了店錢,夥計早已備好了馬。

經過一夜的休息,人馬精神煥發,二人便以極快的速度,飛馳而去。

沿途丁訝卻絕口不提昨夜之事,弄得古浪很是納悶,一陣奔馳,已出了百數十裏,丁訝突然說道:“往左邊行。”

古浪一怔,說道:“左邊根本就沒有路呀!”丁訝慢吞吞地說道:“你不用管,向左方走沒錯!”左邊隻不過一個僅夠一輛馬車行走的草徑,兩旁都是山,根本無路可走。

古浪正在猶豫,丁訝已經在前座接過了馬韁,把馬兒用力一帶,那匹駿馬立時向左奔去。

到了山腳下,丁訝突然躍下馬來,一手牽著馬韁,說道:“隨我來!”古浪大感詫異,忖道:“丁訝好像對這一帶路徑熟極了……”才想到這裏,丁訝已轉入了一塊大石之後,在崎嶇不平的山坡上前進。

他邊走邊道:“這條路我太熟了,跟著我走,保險沒錯!”古浪心中納悶,過了一會的工夫,居然真的被丁訝找出了一條路徑。

這條小路由於多年無人行走,所以雜草遍布,若不是丁訝指示,幾乎分辨不出途徑來。

丁訝這時又回到了馬背上,笑道:“好了,現在我們可以放心地走了!”古浪笑道:“丁老,你怎麽對這一帶如此熟悉呢?”丁訝用手輕輕地拍著馬頭,笑道:“豈止這一帶?全國的路我沒有不熟的。

走!”說著他用力地在馬頸上拍了一下,馬兒四蹄如飛,踏著半人深的荒草,飛馳而前。

一連幾天過去,居然是秋毫無驚,古浪和丁訝很順利地到達了四川境內。

這日時將正午,來到川北大鎮“廣元”鎮外。

為了避免驚人耳目,古浪老遠就下了馬,持韁走在馬旁,這時雖然還未落雪,但是天氣已越發的寒冷了。

古浪遠遠地望見一家客店,“廣元老店”四字招牌,在寒風之中搖蕩。

經過這幾日夜的緊趕,丁訝確實顯得很疲累了,他無力地坐在馬鞍上,雙手套在袖簡內,哼唧著說道:“唔,好在已經入川了,我們今天好好歇歇吧!”古浪雖然心急如箭,恨不得立時趕到“黃角椏”,但是眼見丁訝有些支持不住,便道:“好吧!今天就好好歇歇。”

同時心中忖道:“若是沒有丁訝,我這一路真不堪設想呢!”思忖之際,已經到了店門外,小夥計早迎了出來,把丁訝扶下了馬,說道:“唔,老太爺累了吧?”丁訝笑道:“還好……”二人進了店,這“廣元老店”的規模倒還不小,食堂之內擺了十幾張桌子,由於此地是鎮口,所以一般過往客旅均在此落腳。

這時食堂內差不多有八桌客人,喝酒聊天,各省方言均有,甚是嘈雜。

古浪皺了一下眉頭,說道:“怎麽這麽吵?”小二在旁笑道:“你小爺要是嫌吵,可到裏麵房間坐!”古浪點頭稱好,丁訝卻道:“不了,我們就在外麵坐坐,看看風景!”古浪聽丁訝如此說,知道必有道理,便對小二道:“就在這裏吧,找張幹淨桌子。”

小二把他們帶到一張桌子前坐下,二人點了酒菜,慢慢地吃喝著。

古浪捧起酒杯,笑道:“丁老,這一路承你多照應,我敬你一杯!”丁訝遲遲地拿起酒杯,麵上有一絲淒涼的笑容,說道:“上次入川,已是七年前的事了……幹!”他說著舉杯一飲而盡,似有無限感慨。

古浪雖不知道這個奇怪老人的一段往事究竟如何,但卻知道他早年在感情上必定受了很大挫折。

停了一下,丁訝又舉起了杯,說道:“從今天起,以後要靠你幫助我了,我也敬你一杯。

幹!”說著一飲而幹,古浪遲疑著飲幹了杯中酒,說道:“丁老,你飲得太猛了……”丁訝搖手阻止了他的話,說道:“不要緊,我剛才說的話你一定還不很明白,以後我會告訴你的。”

古浪心中尋思道:“當然是要我幫助他入桑家堡之事了……”他們二人談論著,不時地飲著酒,這多日來的辛勞,也就一掃而盡了。

酒飯半酣,古浪目光略移,發覺對麵桌上,有一個長身的年輕人,一雙光亮的俊目,正盯視著自己。

古浪的目光投過去,那人立時低下了頭,慢慢地喝了一口酒。

古浪心中一動,忖道:“莫非這人是盯梢的?”那年輕人自從古浪注意他以後,便未再抬一下頭,隻是悶聲不響地淺飲著。

古浪見他身軀偉岸,年約二十出頭,長得甚是俊秀,尤其是一雙眉毛,飛入兩鬢,有一股少有的英氣。

他心中忖道:“看他樣子倒不像為惡之人……”那年輕人穿著一身長衫,足下薄底布鞋,桌上放著一隻小馬鞭。

由於古浪一直在打量他,引起了丁訝的注意,丁訝回過頭,向那年輕人望了一眼,那年輕人的頭垂得更低了。

古浪心中詫異,忖道:“莫非這年輕人又是為我而來?”想到這裏,卻聽丁訝說道:“盡看人家做什麽?”古浪便把目光移開,心中卻總有一團疑慮。

大約半盞茶的時間不到,那年輕人招手喚來了小二,付清了酒錢,但是並未離開。

古浪又對他加了幾分注意,隨聽小二說道: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