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筆春秋

第13章 狹路相逢

正文第13章狹路相逢丁訝救治了古浪之後,正在房中與桑氏兄妹談話,忽聽院中有人落地之聲。

丁訝含笑道:“我出去看看!”滿天大雪未住,丁訝拉開了門,立時寒風撲麵,使他一連打了幾個寒顫。

院中先後落下兩人,正是不久前與況紅居動手的焦大娘和孟大娘。

她們二人都受了傷,焦大娘左臂有一條很深的傷口,不斷地滲出鮮血,孟大娘則是右腿受創,二人均是狼狽不堪。

這時桑魯歌及桑燕兄妹也跑了出來,見狀大驚,立時趕過去扶住她們。

桑魯歌驚道:“焦大娘,你們怎麽了?”焦大娘狠狠地咬著牙,說道:“好厲害的婆子,我們敵她不過……”說著不住地喘息,桑魯歌劍眉一揚,喝道:“我去會她!”說罷作勢欲去,孟大娘攔道:“小少爺!你去也不行!”焦大娘也接口道:“她馬上就要趕來,何必去找她!”桑魯歌氣衝衝地說道:“好!我就在這裏等她!”桑燕在一旁接口道:“焦大娘和孟大娘兩個人都敵不過她,你又怎麽是她對手?”桑魯歌怒道:“照你這麽說,我們就在這裏等著挨揍麽?”桑燕尚未說話,焦大娘已接口道:“我和孟大妹子馬上到‘蘭石’去找人,古浪的安全隻好先托丁老照顧了。”

丁訝自出房之後,便是一言不發,靠在門框上,這時焦大娘提到他,大家的目光都射在他的身上,但是他仍然一言不發。

焦大娘走到丁訝的麵前,非常恭敬地施了一禮,說道:“丁老,在我們離開之後,請你先保護古少爺的安全,不知您老答應否?”丁訝笑了笑,說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可是九娘關照你們必須保護古浪不受傷害麽?”焦大娘點了點頭,說道:“正是!”丁訝接道:“按你們對我的態度來說,我實在不願意再管這個閑事,不過古浪一路上照拂我,我自然不能見他再受傷害……”焦大娘在才開始聽他講話時,一雙眉毛緊緊地皺著,聽到後來便麵現笑容,拱手一禮,說道:“多謝老前輩,我們少時就來!”說罷之後轉身而去,丁訝叫道:“這裏的事交給了我自然沒錯,少時你們不必回來,可到附近打探打探,應知跟蹤古浪的,不止況紅居一個!”焦大娘又躬身道:“是!”她與孟大娘會合在一處,低聲向桑氏兄妹囑咐了幾句,這才越牆而去。

丁訝把桑氏兄妹叫到麵前,說道:“況紅居可知道你們的身份麽?”桑魯歌搖頭道:“我們離家之後,一直是用錢家的名字,我想這些老人一定以為我們是錢家堡的人。”

丁訝點了點頭,道:“嗯,少時況紅居來了,你們少說話,一切由我來對付!”桑魯歌答應一聲,桑燕則有些心不在焉不時地向古浪所居那間禪房張望。

丁訝知道她關心古浪的傷勢,笑了笑說道:“不要緊,他睡醒一覺就可以複原了。”

桑燕心事被人看透,不禁一陣麵紅,轉過了臉,桑魯歌看在眼內,也不禁輕輕地笑了起來。

丁訝的目光,始終在他們兄妹的臉上轉,麵上的表情很是奇特,好似要在他們臉上追尋回憶。

這時突聽桑魯歌低聲地說道:“來了!”丁訝及桑燕的目光,一齊射上了牆頭,隻見一個白發的老婆婆,立在圍牆之上。

急勁的寒風,把她寬大的衣裙,吹得翻向上身,漫天飛雪之中,看來像是一個鬼魅。

她靜立牆頭,目光如炬,打量著每一個人。

桑魯歌也靜靜地看著她,忖道:“想不到她的功夫這麽高……”桑燕倚在房簷下的一根木柱上,雙手緊緊地捏著衣角,目光逼視著況紅居。

丁訝靠在門框上,看了況紅居一眼之後,便把目光移開,若無其事一般,望向遠處,欣賞雪景。

況紅居靜立了片刻,飄身落入院中,她用冰冷的聲音對桑魯歌道:“你們都是古浪的朋友麽?”桑魯歌點了點頭,說道:“不錯!”況紅居的目光,又轉到了丁訝的身上,打量了半天,才慢吞吞地說道:“你不是病著麽?”丁訝轉回目光,望了她一眼,以不悅的口吻說道:“怎麽,病了就不準好麽?”這話說得況紅居一怔,她隨即說道:“剛才你病中,我曾為你把脈,脈象極微,怕沒有多久好活了,你還出來吹風做什麽?”桑魯歌聞言不禁劍眉一堅,喝道:“你說話怎麽如此難聽!”話未說完,況紅居斷喝一聲道:“住口!你小小年紀,還是不要趟這渾水的好,若是不聽教訓,恐怕就要無葬身之地!”桑魯歌聞言大怒,正要回口,丁訝已然說道:“你們小孩子還是少開口的好!”桑魯歌想到丁訝方才的吩咐,隻得強自把怒火忍住。

況紅居徑自走到丁訝身前,用手指了指禪房,說道:“古浪可是在裏麵?”丁訝點了點頭,況紅居又道:“我進去看看!”說著便要入內,卻被丁訝攔住,說道:“他剛吃了藥,正在養息,你不要打擾他!”況紅居白眉一揚,喝道:“老頭,你少管閑事,我是來帶古浪去養傷的。”

丁訝也提高了聲音道:“老婆子,我可不是你們江湖中人,不過古浪對我很好,我不能不照顧他。”

況紅居或許真把丁訝看成不會武功之人,所以她極力地忍耐著,說道:“也許你弄不清楚,古浪是我的後輩,現在他受了傷,我要帶他去養傷,你明白了麽?”丁訝思索了一下,搖頭道:“不對,不對,他的傷是你打的,我怎麽能把他再交給你?”況紅居強忍怒氣,叫道:“是我打的怎麽樣?難道我不能教訓我的後輩?”她那種氣焰,桑魯歌及桑燕都看不下去,氣得怒目而視,但是丁訝卻是毫不惱怒,他搖著頭,對況紅居道:“我從來沒有聽他說過有什麽前輩,你不要騙我!”況紅居已經氣得不得了,她極力地忍耐著,搓著一雙枯瘦的手,喝道:“老頭,我念你是不會武功之人,又有重病在身,不與你為難,你還是趕快讓開的好!”丁訝雙目睜了睜,似有恐懼之色,攔住了房門,低聲地說道:“怎麽,你……你要動武?”況紅居氣道:“我焉會對你動武?快些讓開!”丁訝一個勁兒地搖頭,說道:“那……你是要對古浪動手了?不行,我死也不能讓你害他!”況紅居被他纏得怒極欲狂,連連跺腳道:“唉呀!你這個老胡塗!我也與古浪無怨無仇,為什麽要害他!”丁訝問道:“那你為什麽把他打傷?”一句話問得況紅居啞口無言,氣得麵上變了色,叫道:“你懂個屁!給你說也說不清楚,快些讓開!”桑氏兄妹見況紅居對丁訝如此,都是怒火萬丈,但是他們深知丁訝的厲害,所以也並不擔心。

丁訝好似被況紅居的大聲喝叱所震驚,他沉吟了一下,說道:“既然你一定要帶他走,等我先問問他願不願意,如果他不願意……”話未說完,況紅後已叱道:“還問個屁!快些讓開!”她這一罵,似乎把丁訝的火氣罵出來了,他轉過了臉,不悅地說道:“你這個老婆子怎麽不講理?我說的全是好話,你罵個不休,真是沒有教養!”丁訝這幾句話,更說得況紅居羞憤交集,她雙目射出了奇光,叱道:“老鬼!莫非你逼我向你動手?現在最後一次告訴你,快些讓開!”丁訝搖著頭,說道:“土可殺不可辱,你若是拿這種態度威脅我,不如把我殺了算了!”況紅居氣得說不出話來,桑魯歌及桑燕卻笑了起來。

桑魯歌笑對桑燕道:“燕妹,這婆子好不講理!”話傳入況紅居之耳,她更是怒不可遏,咬緊了牙,冷笑道:“好個老混賬,給我滾吧!”說著一雙手臂快似閃電一般,向丁訝的雙肩抓來,快疾之至。

丁訝大叫道:“你真的動手……”況紅居的雙手已經按住了丁訝的肩膀,她停了勢子,忍住怒道:“你現在讓開還來得及,怎麽樣?”丁訝望了她半天,搖頭道:“不讓!”況紅居怒喝道:“看你讓不讓!”雙手抓住丁訝的肩頭,高高舉起,移到旁邊,放了下來。

接著瞪口道:“我不願意傷你,若是再找無趣,就別想讓我手下留情了。”

說罷之後,回頭望了望桑氏兄妹,見他們遙遙站著,沒有一些反應。

況紅居冷笑一聲,說道:“對!這樣才算聰明……”她說著便要伸手去推門,但是丁訝很快地又攔在了門口,說道:“不行!你不能害他!”況紅居氣得渾身發抖,厲叱道:“老鬼!你真要找死!”雙手抓住丁訝的肩膀便向外甩,但是就在她勁力才吐之際,突然發出一聲尖叫,身子一連倒退了好幾步,幾步退到天井之中。

桑魯歌及桑燕不禁同時一驚,注意看去,隻見況紅居的雙腕,滲出了鮮血,流滴不已。

況紅居很快地在自己的雙腕點了幾指,血立時就止住了,她獰笑道:“老鬼!倒看不出你果然有一套!”丁訝笑嘻嘻地揚起了雙掌,唑見他手中有兩根中醫針灸所用的金針,閃閃發光。

丁訝笑著說道:“講比武打架我不會,不過我看了幾十年的病,‘百針度穴’的功夫,誰也比不上我!”桑魯歌這才恍然,原來丁訝以針灸之法,在況紅居的手上戳了兩針,難怪她受不住呢!況紅居見了這兩根金針,不禁又被弄得疑慮起來,忖道:“難道他真是以醫術上的針法刺我?怪不得他認穴認得這麽準呢!”丁訝好似非常得意,又笑著說道:“怎麽樣?別看我不會武功,其實你們的點穴法,比起我的針法來差多了!”況紅居冷笑道:“不錯,你是有一手……”她心中卻忖道:“我要試試他!”她拿定了主意之後,又忖道:“這一次我點他‘肩井穴’,他如來得及以針刺我,便可由他出手的速度判斷他是否會武功。”

況紅居想到這裏,笑道:“好,你再試試!”丁訝立時緊張起來,一言不發,雙目緊緊地盯在況紅居的身上,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

況紅居輕舒長臂二指如電,向丁訝的左肩‘肩井穴’點了過去。

她二指堪堪已經點上了,突覺手腕又是一陣奇痛,嚇得她一聲怪叫,二次退了回去。

這一次丁訝所下這針,比方才要厲害得多,以至況紅居止血之後,仍然痛徹心肺。

兩下的動作,都是快極,桑魯歌及桑燕還弄不清怎麽回事,況紅居已經退了下去。

這一來真把況紅居弄胡塗了,她忖道:“難道他會武功?可是方才我與他把脈,發現他根本就不似習武之人,莫非他武功高到連我都覺不出來麽?”想到這裏,不禁一陣心驚。

丁訝嘻嘻地說道:“怎麽樣?我看你還是快走吧!”況紅居不答,尋思道:“此人如果有這般高的武功,我怎麽從來沒有聽說過?難道他一向隱居著不成?”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況紅居縱橫江湖數十年,跑遍了大江南北,凡是成名的人物,幾乎都會遍了,丁訝若是武林中人,她是絕不會不知道的。

丁訝見況紅居久不說話,笑道:“我看你還是走吧!方才我下的三針都是很輕的,沒有什麽關係的。”

況紅居鐵青著臉,叱道:“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丁訝毫不隱晦,隨口說道:“我叫丁訝!”況紅居輕輕地重複著他的名字,心中卻把近幾十年來,江湖中姓丁的奇人想了一個遍,始終想不出一個叫丁訝的人物來。

在她思索之際,丁訝的目光,卻掃向院牆之外,因為他發現了一個比況紅居更厲害數倍的人物——哈門陀—一已經來到了!丁訝心中尋思道:“我不能讓哈門陀這麽快就發現我會武功……”他心中很快地作了個決定。

這時況紅居百思不得其解,說道:“不管你是什麽人物,我要會會你!”說著便又向丁訝逼來,這一次丁訝的反應甚是驚惶,他還沒等況紅居走近他便衝了上去,舉針向況紅居的雙肩刺去。

由他的速度和身法看來,分明是一個不會武功的人,可是況紅居連吃了兩次虧,不敢貿然出招,把大袖一揚,喝道:“去吧!”她那片袖子,卷在了丁訝的手腕上,隻聽丁訝一聲大叫,身子已然被甩出了好幾尺遠,跌在雪地裏。

桑燕等大驚,連忙撲了上去,把丁訝扶了起來,隻見他跌得滿身是雪,還好沒有受傷,丁訝不住地喘息著,用衣袖拍打著身上的浮雪,連連叫道:“好!好婆子!你難道不怕王法麽?”況紅居臉上掛上一絲陰冷的笑容,說道:“果然是個廢物,太不自量力了!”她說過之後,目射奇光,令人生悸,然後提高聲音道:“現在,看你們誰還敢攔我!”說罷,徑自推門而入,桑魯歌大怒,正要追入,卻被丁訝拉住,低聲道:“不要管她!”桑魯歌及桑燕雖然大惑不解,但是他們知道丁訝是與桑九娘一流的人物,他既然如此說,必然有原因的。

少時,況紅居走了出來,她用毛毯裹著古浪,雙手托著,對丁訝等道:“你們放心,我不會害他的……我走了。”

說完這句話,身子一連幾個晃動,消失在風雪之中!等她走了之後,桑魯歌這才埋怨道:“丁老!你怎麽……”話未說完,丁訝用力地捏了他手心一下,桑魯歌這才知道事出有因,便把下麵的話吞了回去。

丁訝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歎了一口氣,說道:“唉,你們這些學武功的人風險真大,但願這孩子此去能夠化凶為吉!”他說著,慢慢地走進了禪房,桑魯歌也跟了進去,但是當他們進房之後,卻發覺桑燕已經不知去向。

桑魯歌大驚,說道:“啊!燕妹定是追下去了,我也得趕去!”丁訝一把拉住了他,笑道:“不要緊!少時他們就會回來。”

桑魯歌疑信參半,說道:“這是怎麽回事?我一點也不明白……”丁訝笑道:“自然會有人對付況紅居,把古浪送回來,我樂得不必出手,否則豈會讓況紅居這麽容易把人帶走?”桑魯歌睜大了眼睛,問道:“誰?誰能把況紅居打敗?”丁訝含笑道:“自然有人……”他說到這裏停了一下,突然問道:“你們這一次下山,是九娘囑咐你們來接引古浪的麽?”桑魯歌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丁訝又問道:“對於古浪的情形,你能知道多少?”桑魯歌似乎有些顧忌,一雙俊目望著丁訝,遲遲不肯說,丁訝笑道:“在我麵前不必隱晦,我知道的比你多!”桑魯歌又沉吟了一下,說道:“我知道阿難子已經把‘春秋筆’傳給了他,他就是這一代的筆主,所以姑婆才派我們來接引他。”

丁訝點點頭,道:“不錯,九娘的消息倒很靈通。”

這時桑魯歌突然想起一事,驚道:“糟糕!‘春秋筆’在他身上,這時被況紅居帶走,豈不是被她發現了?”丁訝笑道:“這一點我若是防不到,又豈能與她對敵?放心,‘春秋筆’早在我身上了!”桑魯歌這才籲了口氣,他的姑婆雖是前代筆主之妻,但是他也從未見過“春秋筆”,不禁低聲道:“丁老,‘春秋筆’威震天下,你能不能拿給我看看?”丁訝斷然搖著頭,說道:“東西不是我的,我不能作主,等古浪進了桑家堡以後,他自然會拿給你看。”

桑魯歌顯得有些失望,二人沉默下來。

丁訝坐在窗前,望著滿空的飛雪發呆,室內出奇的寂靜,桑魯歌雖然心急,也隻得耐性等著。

丁訝突然轉過了臉,問道:“你……你姑婆近年來還好吧?”問這句話的時候,丁訝臉上的表情很是奇特。

桑魯歌笑道:“她老人家很好,精神足得很,每天四更就起來逼著我們練功夫了!”丁訝雙目閃出了一片光輝,笑道:“她還是老脾氣……不甘寂寞!”說到後麵幾個字,丁訝的臉上又流露出了輕微的傷感,他咳嗽了一聲,說道:“她心痛的毛病好了麽?”桑魯歌搖搖頭,說道:“沒有!還是老樣子。”

丁訝奇道:“怎麽,她沒有按著我的方子吃藥嗎?”桑魯歌搖搖頭道:“沒有……您的方子一到,就被她燒了!”丁訝聞言麵色一變,站起了身子,在室中踱著步,半晌才道:“何苦!何苦……難道一切都是我的錯?”他說著,又喘了起來,桑魯歌問道:“丁老,你說什麽?”丁訝雙手扶著桌麵,連連地搖著頭,說道:“沒有什麽……你把窗戶關上吧!古浪怕就要回來了,開著窗戶不太方便。”

桑魯歌疑惑地向窗外望了望,根本沒有一個人影,正在遲疑,丁訝又道:“快關起來!”桑魯歌隻得依言把窗戶關好,想起剛才的話,不禁又問道:“丁老,剛才你說什麽?”丁訝反問道:“九娘與你們閑談時,沒有提到過我的事麽?”桑魯歌道:“我們問過她,可是她一句也不說,還大發脾氣,把我們罵了一頓!”丁訝苦笑道:“看來她是不願意你們知道,那麽我也不必再提了!”桑魯歌又問道:“丁老,你們以前是不是很好的朋友?”丁訝接道:“豈止是很好的朋友!往事如煙……往事如煙,不提也罷!”正說到這裏,突聽室外有物觸地之聲,桑魯歌霍然站起來,喝道:“什麽人?”丁訝一笑,低聲道:“快去看看,準是古浪回來了!”桑魯歌將信將疑,打開房門一看,果然是古浪,仍像方才一樣,身上包著毯子,熟睡未醒,躺在門口的走廊上,如同一個棄嬰一般。

桑魯歌大奇,說道:“怪了,真的有人把他送回來了!”說著連忙把古浪抱起,走回房中,放在**。

丁訝趨前看了看,笑道:“他毫無損傷,大概也就快醒了!”桑魯歌奇道:“丁老,這是怎麽回事?”丁訝搖頭不答,不久古浪已悠悠醒來。

古浪醒來之後,張目四盼,奇怪地說道:“咦!我怎麽回房睡著了?”這句話問得丁訝和桑魯歌都同時笑了起來,古浪再一回憶,才想起與況紅居動手受傷之事。

他試著把雙腕活動一下,竟是毫無痛苦,轉動自如,不禁大喜道:“丁老,謝謝您!若是沒有您,我這雙手恐怕要廢了!”丁訝含笑道:“何至於這麽嚴重?你要謝謝魯歌他們呢!”古浪忙又向桑魯歌致謝,丁訝握住他的雙手,察視了一陣,笑道:“好了!一點事都沒有了,你起來吧!”古浪忽然發覺自己隻穿著中衣,不禁望了丁訝一眼,丁訝知道他的心意,笑道:“不要緊,東西在我身上!”古浪這才放心,連忙下床,換上一套淺灰色的勁裝,仍然是英氣勃勃,目透神光。

桑魯歌見他毫無傷損,心中高興萬分,便把剛才發生的事告訴了他。

古浪奇道:“啊!我覺睡得這麽死,一點都不知道!”丁訝笑道:“不是你睡得死,而是我點了你的睡穴!”他說到這裏,轉回身對桑魯歌說道:“你去看看你妹妹,不要又出了別的事!”桑魯歌應聲而去,他一則擔心桑燕,二則想到丁訝可能有避人的話要說,所以很快地出房而去。

等桑魯歌出房之後,丁訝這才說道:“剛才我已經與況紅居交過了手,這情形就是瞞得過況紅居和其他人,恐怕也瞞不過哈門陀,他可以在我一舉一動中,發現我深厚的功力,所以我想這幾日內,他必然會有所行動的!”古浪吃了一驚,作色道:“那麽關於‘春秋筆’的事情,他也知道了麽?”丁訝搖了搖頭,說道:“那倒沒有,不過他也和一般人一樣,認定你知道‘春秋筆’的下落,要到某一個地方去取,所以他才一直跟著你,而沒有其他的舉動!”古浪聽得陣陣心寒,丁訝又接著說道:“由於我的突然出現,使他犯了很大的心病,弄不清我的底細!”古浪思索道:“那麽他一定有很周密的計劃來控製我了?”丁訝點點頭道:“他自以為是如此……”他說到這裏,停了一下,接道:“除他之外,另外那些老人也都跟著你,一路下來毫無所得,所以漸漸都已沉不住氣,看來日內他們就要對你公然發難了!”古浪皺了皺眉頭,說道:“我倒不怕他們,了不起一拚就是!”丁訝笑了笑,接著說道:“哈門陀也漸漸沉不住氣了,我想他日內定會找我一會,以探我的虛實。”

古浪劍眉微皺問道:“那你準備怎麽辦?”丁訝道:“對付哈門陀這種人物,自然不能大意,我雖然重疾在身,相信也應付得了他!”古浪劍眉一揚,說道:“丁老,事情由我而起,還是由我來對付他!”丁訝連連地搖著頭道:“你鬥不過他的,再說他既是要來找我,我又豈能躲得開?”古浪也漸漸感覺到事情的嚴重,他心中有一個老問題,忍不住問道:“丁老,他們都這麽大歲數了,還要搶這支‘春秋筆’做什麽?”丁訝笑道:“難道阿難子沒有告訴過你,他有一張‘黑名單’,記下了這一批老人的罪狀?”古浪連連點頭道:“是的!我想起來了,但是究竟與‘春秋筆’有什麽關係?”丁訝笑道:“那張字條上,記下了他們最見不得人的罪狀,他們在江湖上都是舉足輕重的人物,一旦這些罪狀公布出來,一生的聲譽將大受影響!”古浪搖頭道:“他們不會否認麽?”丁訝道:“那些罪狀下麵,都有他們的親筆簽名——當然是在春秋筆主的監視下簽的名!”古浪奇道:“那麽他們都敵不過曆代的春秋筆主?”丁訝點頭道:“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抵得過‘春秋筆法’,所以他們要在你尚未習會‘春秋筆法’之前,先把這些罪狀銷毀掉,再說那張名單,就藏在‘春秋筆’的筆盒之中!”古浪這才完全明白了,丁訝又道:“等你學成‘春秋筆’法後,他們縱有天大的本事,也非你敵手了!”古浪驚喜交集,說道:“我得趕緊把‘春秋筆’法練成才好!”這時又到了丁訝吃藥的時候了,他把晾好的一碗濃藥,咕咕地喝了下去,說道:“今晚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就要趕路,好在九娘派下了大批的人接應你,雖然沒有什麽大用,但是可分他們不少心!”他們二人喁喁低語,深宵始歇。

所幸這一夜沒有什麽事情發生,第二天一清早,古浪辭謝了和尚們,與丁訝離開了“開元寺”。

這時風雪略小,驛道上積滿了積雪,雖然很滑,但是比起昨日雪水泥濘的情形好多了。

馬蹄踏在積雪之上,發出“噗噗”的聲響,這一路上已經有不少馬蹄和人的足印,混亂異常。

丁訝低頭看了看,說道:“照我看,前途不會很平靜啊!”但是出乎他們意料之外,一連兩天下來,均是毫無驚擾。

古浪和丁訝已經到了“綿陽”境內,這時天將傍晚,二人在荒涼的雪地裏奔馳著,正商量著投宿之事,丁訝突然低聲道:“魔頭來了,慢些!”古浪心中一驚,問道:“誰?”丁訝低聲道:“哈門陀!”這三個字使古浪心頭一震,急道:“怎麽辦?”說來奇怪,哈門陀就像是古浪心上的一層陰影,他每次出現,都令古浪心驚不已。

丁訝說道:“你原來對他怎麽樣,現在還是怎麽樣,不必驚慌,我是不會吃虧的!”事情既然不可避免,古浪也隻有鎮靜下來,馬兒的速度慢了下來,又走了數十丈,果見一株雪樹之旁,站著一個黃衣老者,正是哈門陀!古浪心中暗暗吃驚,忖道:“丁訝真是好驚覺,這麽遠就發現了!”數十丈之遙,轉瞬便到了麵前,古浪連忙把馬勒住,跳下馬來,趕到了哈門陀身前,故作驚訝道:“師父!你怎麽在這裏?”哈門陀頭上戴了一頂風帽,雙手套在袖筒內,微微一笑,說道:“我想跟這位與你同行的丁老頭談談!”古浪抑著驚惶,低聲道:“師父,我暗中考查的結果,他實在是個很平凡的人,隻是醫術很高明……”哈門陀打斷了他的話,笑道:“我就是要請教他的醫術!”在這種情形下,古浪自然不好再說什麽,盡量地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

然而事實上他心中緊張異常,忖道:“若是他們動起手來,我該怎麽辦?”這時丁訝雙手扶在鞍橋,無力地抬起了雙目,有氣無力地說道:“怎麽,誰有病了?”古浪見他身子瘦弱,麵無人色,風雪之中縮成一團,簡直就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

哈門陀的目光,如同兩盞明燈一般,射在丁訝的身上,半晌不說一句話。

丁訝老眼昏花地問道:“到底是誰呀?什麽地方不舒服?”哈門陀笑了笑,說道:“你最好下馬來給我看看病!”丁訝失聲笑道:“啊呀!我連馬都沒下,怎麽看病呢……古浪,快扶我下馬!”古浪隻得答應一聲,把丁訝扶下了馬,說道:“丁老,你小心走,你自己還有病呢!”丁訝知道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