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五的單身生活

29 催人淚下的歌

29 催人淚下的歌

坦然/著

到達西安鹹陽機場,已經是中午十二點多,王老五和郝冬梅從貴賓通道出來,李仕兵已經等候在出口處,看到王老五,他忙迎上去。

“武哥,到了,車在停車場,還有行李嗎?”李仕兵問。

“這位是郝冬梅,她家在幹溝村,我們的向導。”然後王老五給郝冬梅介紹李仕兵:“這是李仕兵,是我的朋友,按年齡你也要喊他哥。”王老五沒說李仕兵是司機,而是說朋友,他也確實把他當朋友而不是下屬。

“你好,俄就叫你兵哥哥吧。”郝冬梅仍然處於第一次坐飛機的興奮中。聽到王老五介紹,她很大方的和李仕兵握手。

“好啊!還是第一次聽到女孩子叫我兵哥哥呢。”李仕兵人本來就很開朗,所以和比自己小幾歲的郝冬梅一下子拉近了關係。

“去取行李吧。”王老五說著拿出手機開了,給母親報個平安。

李仕兵開的是陳銘川的奔馳車,頭一天就到了西安,這是陳銘川特地安排的。

因為行東西比較多,李仕兵在後備箱裏又裝了幾箱礦泉水,所以郝冬梅的兩個包隻能放後座上。王老五也坐在後座,郝冬梅坐前邊副駕駛位置,李仕兵開著車給王老五說:

“武哥,今天住西安吧,明天一早,陝西省水利廳的一個工程師和一個負責‘幸福母親工程’的幹事要一起下去。”

“我們先走吧,你給他們打個電話,讓他們明天過去就行。日程安排出來了嗎?”王老五不想在西安住的原因是想早點讓郝冬梅回家,都兩三年沒回家了,她肯定和自己那時侯上大學時一樣,越是離家近,心情越激動,那時候自己一想到要見到母親,心裏就覺得塌實,在外麵漂泊,她最想念的人就是母親。而郝冬梅,除了想念那個她從小生活的地方外,也肯定想她娘,所以王老五這次帶她回來,還有個意思就是要帶她去見一見她娘,他是從楊匯音口中知道郝冬梅的母親改嫁的,王老五也沒怪罪這個狠心的母親拋下自己的孩子不管,他隻是想郝冬梅也許恨她娘拋下她改嫁了,但哪個孩子不想娘呢。因此王老五要幫助她解開這個心結。

“出來了,在你座位前邊我的靠椅後麵兜裏的文件夾裏。”李仕兵回答說,說完用車載電話給水利廳的人打電話,告訴他們要先下去。

王老五拿起文件夾打開,看見上麵的日程安排:

.......

5月1日,上午從西安出發到幹溝村,下午兩點開會,由水利廳王工程師向海川集團領導介紹幹溝村水資源現狀。

5月2日,上午八點半,召開項目領導小組會議,討論項目實施計劃。

5月3日,海川集團領導在村長和村支書陪同下,到農戶家進行調研。

5月4日,上午十點,項目開工奠基儀式。

5月5日,返回西安。

.......

“這是他們安排的嗎?”王老五看完後問,李仕兵也打完電話。

“是的,昨天我到西安後,晚上聯係了他們,他們送過來的。”

“得調整一下,到農戶家調研應該放在第一,而且不用村領導的陪同,就由冬梅帶我們去。”王老五想盡量真實的知道幹溝村情況:“我們吃住在冬梅叔叔家。”

“哥,俄叔叔家很困難,你們會不習慣的,還是住村公所好。”郝冬梅不是不歡迎他們吃住在叔叔家,而是擔心王老五他們吃不好也住不好,所以這樣說。

“我有思想準備,仕兵也是苦孩子出身,沒問題的,隻要你叔叔不趕我們就行。”

“冬梅,你放心,武哥什麽苦沒吃過呀。”李仕兵是聽王老五的,他說住哪就住哪。

“俄和俄叔當然歡迎,可這個季節連喝的水都難找,你們更別想洗澡嘞。”郝冬梅是實話實說。

“吃的水我們自己有帶,幾天不洗臉不刷牙不洗腳也行的。”李仕兵笑著回答。

“仕兵,先找個地方吃飯吧,就吃羊肉泡饃。”王老五給李仕兵說。

三個人開著車到一家羊老倌羊肉泡饃店,郝冬梅給王老五和李仕兵講著要怎麽樣吃羊肉泡饃。

“吃羊肉泡饃是很有講究的,廚師會根據客人撕出的饃大小來給吃的人加燙和羊肉,客人需要燙多點還是少點,完全可以從他撕出的饃大小來判斷。”郝冬梅給他倆示範著撕饃,象個老師在教學生一樣,而王老五和李仕兵很認真的學著做。

因為要趕路,所以三個人撕的饃都沒那麽細,可以說很匆忙的吃完就完了,根本沒時間好好體味那饃的香和羊肉的膻。

奔馳車在公路上飛奔著,李仕兵是個好司機,開的車很平穩,加上車好,坐在車裏很舒服,一個多小時後,王老五有些犯困。

“冬梅,給我們唱首歌吧,就唱你家鄉的民歌。”王老五要郝冬梅唱歌來聽。

“俄可不會唱。”郝冬梅不是謙虛,是真的不會唱家鄉民歌。陝北人也不是個個都會吼陝北民歌的。

“那就隨便唱吧,用陝北話唱就行,我還真是想聽呢。”王老五靠在後座的靠枕上說。

“那俄唱一首小時候常聽俄娘唱的歌吧,你們可別笑話俄。”郝冬梅聽王老五說想聽,就答應了唱。於是,她那不很純正的陝北歌聲,在奔馳車的空間裏回蕩起來:

“山道道那個彎又彎哩,長又長,回趟娘家那個不容易哩,咱爹娘哎盼啊盼哩,站在村口望啊望,心蛋蛋那個急又急哩,怕咱那個迷路被狼吃哩。山道道那個彎又彎哩,長又長,咱老娘那個想咱想白了頭哩,白天那個村頭望哩,夜晚那個燈不滅,那是怕咱不認家哩,不認家。”

好冬梅唱著唱著就哭了,最後那段是用哭聲唱出來的,唱到最後幾乎是悲鳴,唱完後撲在車的前台上哇哇大哭起來。

王老五靠在後坐上,聽著郝冬梅的歌聲和哭聲,眼淚慢慢掛在臉上,他知道郝冬梅想家更想她娘,還想死去的爹,他的淚是為她的不幸而流,也是被這歌詞感動而流,他心口堵得慌,但又不想在兩個比他小的年輕人麵前表露自己的情感。

“停車!”他是喊叫著說出停車的。

李仕兵把車開到路邊停下,自己也爬在方向盤上嗚哇嗚哇的哭起來。他是個孝子,那年他娘被車撞了,是王老五把她娘送到醫院,並墊付了高昂手術費才救下來的,所以他對王老五是死心塌地,他娘常給他說:“兵兒啊!可要把你武哥當親哥一樣待見,他是你娘的救星啊,沒有他,你恐怕早沒了娘啦。”也因為這樣,他才能有今天,沒走上邪路。郝冬梅的歌聲,他聽在耳朵裏,就象是唱他自己想娘一樣,所以也大哭起來。

男兒流血不留淚,一旦流淚,那肯定是為比流血還要悲壯的事情才流的。

王老五下車走到車後的路邊,站著看遠方荒涼的黃土,掏出香煙點上,深深吸了一口,然後長長的吐出來,似乎把心中堵住的東西給吐了出來一樣,覺得心情好了很多。他這樣做,是怕自己象郝冬梅一樣忍不住哭出聲來,在比他小很多的兩個年輕人麵前顯得自己不夠堅強,所以才喊停車的。二來是他也聽到李仕兵的哽咽聲,怕他分心而開不好車,出於安全考慮,才喊停車的。同時也想讓他倆都痛快的哭出來,釋放自己壓抑的心情,所以他沒安慰他們也沒勸他們,就由著他們哭。

而郝冬梅確實是想她那改嫁的娘和死去的爹,她唱起娘在她小時侯常哼哼的歌,就越加的想娘了,所以唱著唱著就哭了起來。沒娘的孩子最可憐,可憐的孩子最想娘。

王老五吸完一支煙,重新回到車旁,見兩人已經沒再哭了,給李仕兵說:“我來開吧。”說完等李仕兵從駕駛室出來,他坐上去,係好安全帶,發動車子。

“冬梅,要到家了,馬上可以見到你叔,很激動吧?”王老五和郝冬梅說著話,是要分散她想娘的心思:“能給我說說你叔這個人和村裏的鄉親們嗎?”

李仕兵遞給郝冬梅一瓶水,要她給王老五,她把蓋子扭開後遞給王老五,王老五喝了一口後遞還給她蓋上蓋子。

“俄讀大學後就沒回來過,叔和嬸也該老很多了吧?”郝冬梅若有所思的說著:“俄叔是個很懦弱的男人,怕這怕那的,很少說話。咱幹溝村的人,雖然生活很苦,但都是好人嘞!俄考上大學,沒學費路費,都是村裏叔叔嬸嬸們給湊的,說能從幹溝村飛出去個金鳳凰不易嘞,他們比俄考上大學還高興。俄現在是在為他們讀書,以後要報答他們嘞,俄想等以後大學畢業有了工作,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讚夠錢把咱村的小學房子蓋起來,讓村裏的鄉親們的孩子可以在明亮寬敞的教室裏讀書,再也不用窩在黑糊糊的窯洞裏看書。”

郝冬梅說的,王老五從楊匯音那裏知道一些,但她說出要蓋小學的事,還是第一次,王老五想:‘這個女孩真不簡單,她回報父老鄉親的方式很有意義。’而郝冬梅也確實是朝著這個目標在努力,她自己除了掙夠學費生活費外,還省吃儉用,這兩年多來還真讚了點錢,她為實現自己的理想,一點點的做著努力,她始終相信,隻要自己的信念不倒,就會實現的。這樣一個苦命的女孩,有如此的胸懷,能不讓人尊敬嗎!能不讓王老五這樣的人心動嗎!

車子逐漸的進入山區,都是黃土,雖然是春天,但在土的表層上,沒長多少青草,樹就更少了,就象禿頭上的毛發,稀稀拉拉的,山路都是土,車子過去,後麵卷起幾十米的灰塵。

李仕兵的電話響起,他看了看,給王老五說:“是水利廳的李幹事。”按下接聽鍵。

“你好,李幹事。我們還要兩個多鍾頭才到,是啊,可能天黑了才到。不用了,我們不住村公所,你不用給他們打電話。記者呀?你等等啊。”

“武哥,他說要帶電視台的記者來采訪。”李仕兵給王老五說。

“你告訴他,要是記者來,我們就不捐款了。”王老五開著車,眼睛緊盯著前方說。

“李幹事,我們副懂事長說,不接受任何采訪。對,你不用帶來。好的,明天見。拜拜!”

“要是記者一報道,就搞得虛假了,現在人們對電視報紙的報道相信的少懷疑的多,隻要我們是實實在在的做事情就行,不要做那些沽名釣譽的事情,這一點上,陳總和我的想法是一致的。”王老五對媒體沒好印象,再說,做這點事情根本不值得稱道。

“武哥,你休息會,我來開吧,天要黑了。”李仕兵說。

王老五把車停下,讓李仕兵開,此時郝冬梅已經睡著。他們是按車裏gps定的方向走的。

八點多,王老五他們才趕到幹溝村,村幹部還是接到了水利廳的電話,早早的在村口迎接著他們。還給他們準備了飯菜,王老五沒拒絕他們的熱情,這不是他們的錯。

到村公所,村長和支書都是郝冬梅認識的人,都是曾經幫助過她的好心人,郝冬梅的回來也讓他們感到意外,沒多少工夫,幾乎全村的父老鄉親都趕到了村公所,都要見見這個從村裏飛出去的金鳳凰,郝冬梅一個個的和他們見著麵,臉上那淚一直的流啊流,太多的話和感激都在淚水中。

村公所為了接待王老五他們,特地買了新毛巾和洗臉盆,從很遠的地方用毛驢馱來了清水,用新買的盆給王老五和李仕兵端出洗臉水,裏麵放著新買的白毛巾,王老五和李仕兵是眼含著淚,手顫抖著在裏麵洗臉的,說是清水,其實就是混合著泥土的渾濁的水,就是這樣的水,也是要用毛驢從十幾裏外馱回的,這個季節本來就缺水,即使是在水資源豐富的地方,水還是很緊張的,何況是陝北的這個幹溝村啊。

王老五沒喝自己帶來的礦泉水,而是喝村公所為他們準備的經過澄清的水,那水喝在嘴裏,對他這個吃過苦出身的人來說,都難以下咽,一股泥土的味道,還有些澀味,但他還是喝了,他決定這幾天在這裏就喝這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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