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殷勤
第73章 殷勤
武道一途，注定是一場孤獨而又艱難的旅行。
從尋常毫無修為的普通人，一點點打通經脈，進入凝氣境，再到令人痛不欲生的脫胎境，以及需要機遇和勇氣的金剛境，再到後來可與天地齊鳴的玄指天象境，每一步都極為艱辛。
躺在冰冷的地麵上的肖驍看著這座已經被埋沒許久，冰冷空曠的巨大宮殿，回憶起了那段幾乎被拖著不斷前行的幼年時光。
彼時的肖驍似乎也是這般，從強身開始，不斷丟入人跡罕至的深山密林，亦或者凶險萬分的荒涼孤島，麵對著一隻隻嗜血冷酷的野獸，和時間和生命賽跑。
一直到後來，自己終於得以跨入武道一途，便被再度丟到了那充斥著絕望和希望的楓樺林中。
肖驍還清晰的記得，當初背著自己的老奴肖樸，在將自己放到了楓樺林之中說過的那句話。
“少爺，這世間本就孤獨，唯有強大才能讓人敬畏。”
那時的肖驍痛恨武道修為，痛恨一切讓自己難熬的生活，所以拚命努力，拚命的提升修為。
一直到後來，當肖驍以罕見的天賦和耐力，一腳跨入玄指境後，第一次走出楓樺林，選擇進入到了最為陰暗的守夜者之中，肖驍才恍然大悟。當初那老奴肖樸說過的強大使人敬畏，殘忍而又真實。
守夜者素來血腥，也為肖驍養出了一身跋扈之氣。
境界再度攀升，在死亡山穀之中強行越境，一腳踩入了天象境，而後數次的蠻荒之行，更是讓肖驍飛速成長，距離地仙境僅僅隻有一步之遙。
再後來，便是那場曠世驚悚的海海蒂城之戰。
那一戰，肖驍親手毀掉了肖家大部分的根基，卻也讓很多不該死的人白白送命，妹妹肖薔，老奴肖樸，數以百計的守夜者，以及那打定主意要誓死扞衛肖家的扈從。
而肖驍自己也修為盡失，再度回到了一個普通人的身份。
時間軸依舊在不停轉動，過去的雖然都已經過去了，可是卻真真切切的都發生過，再也無法改變。
想起那場幾乎以命換命的海蒂城之戰，肖驍並未有絲毫的後悔，即便是後來修為盡失，即便是被那賞金獵人當做是一條狗，即便是如今寄人籬下，在這個陌生的環境裏，和一條巨蟒搏殺。
四下寂靜。
躺在地上精疲力盡的肖驍一邊回憶著之前的過往，然後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第一次，如此安詳。
睡夢中，妹妹揚起一臉笑容，使勁的對著自己擺了擺手，讓肖驍紅了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肖驍才悠然醒來，眼角依舊掛著一抹晶瑩的淚水。
清醒過後，肖驍才猛然記起自己的處境，急忙起身，卻發現自己依舊躺在這座冰冷的大殿裏，頭頂上的夜明珠依舊散發出了清亮的光芒。
肖驍這才鬆了一口氣，一轉頭，嚇了一跳。
隻見在距離自己不遠的位置上，一團篝火燒的正旺，篝火之上還架著一塊冒著熱氣的肉，而一臉笑意的瞿黃風正舉著那大塊的蛇肉，一邊笑眯眯的看著肖驍，道：“睡醒了？本是不錯啊，還找到這麽一塊風水寶地。”
肖驍剛想點頭，卻似乎又意識到了什麽，急忙轉頭，卻看到那名身材高挑無比的女子，正站在這座巨大的宮殿的邊緣，伸手觸摸著這座巨大的宮殿石牆，抬頭怔怔失神。
見此一幕，肖驍這才放心下來。
“師父，我睡了多久？”
肖驍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
瞿黃風伸出兩根手指頭，笑眯眯道：“不多，也就兩個時辰。”
肖驍這才緩緩起身，發現自己的衣衫上還沾著那些並未幹涸的血水，已經開始結冰了，便急忙將外套脫下，隨手找了根白骨，然後架在篝火旁邊，烘烤著已經結冰的衣服。
“臭小子，沒了修為，能耐倒是沒少。”瞿黃風似乎終於憋不出了，一臉得意笑容，伸手指著不遠處那已經僵硬無比的巨蟒屍首，哈哈笑道：“也虧得你遇上了這條大蛇，咱們才有的吃了。”
肖驍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要知道，就在剛剛不久前，自己可是險些被這條蛇給吃了。
不過好在自己費了很大力氣，卻沒有受傷，這算得上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蛇肉烤好之後，肖驍也懶得客氣，抓起一塊便大快朵頤起來，一邊含糊不清的低聲問道：“師父，那祭祀在琢磨啥呢？”
視線望向另一邊，那身材修長的女子依舊站在高聳的巨大石牆之下，隻不過這一次，卻是皺起眉頭來，不知道在思索什麽。
滿嘴流油的瞿黃風聳聳肩，道：“神祗唄。”
噗！
嘴裏還嚼著蛇肉的肖驍猛然噴了出來，詫異道：“啥？這也是神祗？”
被噴了一臉肉末的瞿黃風狂翻白眼，伸手擦拭了一下臉上的肉末，然後嘀咕了好幾聲浪費糧食浪費食材，這才緩緩道：“要不然呢？告訴你，極北冰原裏遺落的神祗數量不多，卻也絕對不少。這地方，明眼一瞧就知道是古人修建供奉神祗的，隻不過看樣子已經荒廢了好些年頭了，你瞧瞧那鑲嵌在頂上的夜明珠，那珠子更是稀世珍寶，隨便拿出去一個，都能讓那幫貴族眼紅了，如果不是神祗，誰會將這麽大的夜明珠放在這裏？卻不曾想，被一條蛇當做成了自家的宅院，真是可惜啊。”
肖驍哦了一聲，抬起頭來，對於這座所謂的遺跡倒是沒有太大的感觸，隻是將視線放在了那幾顆夜明珠之上，笑眯眯道：“反正都已經被遺棄了，等有機會敲掉幾顆珠子，夠好吃好喝一段日子了。”
在涼州城顯然被金錢所為難過的瞿黃風深以為然，點了點頭表示讚同。
“我勸二位還是不要打這些夜明珠的注意。”
一個冰冷的聲音傳來，頓時將兩人嚇了一跳。
隻見那女子已經緩緩走到了篝火旁邊，眼神依舊平靜而又冰冷。
瞿黃風撇了撇嘴，似乎覺得頗為不屑。
隻不過還不等瞿黃風說話，那肖驍已經急忙點頭，回應道：“既然祭祀大人都說了，那咱們肯定不會亂動的，來來來，祭祀大人，餓了吧？快吃點，還熱乎呢。”
那女子微微錯愕，瞿黃風更是一臉的不可思議。
要知道，一路上肖驍都沒有和這位女子祭祀有過太多的交集，話都沒說幾句，肖驍也都是一副不鹹不淡的模樣，怎麽睡了一覺，就變得這麽殷勤了？
錯愕之後，女子還是接過了滿臉堆笑的肖驍送上的蛇肉，輕輕咬了一口。
肖驍一臉崇敬的笑意，道：“祭祀大人，味道如何？”
女子輕輕點頭，似乎有些不解這家夥怎麽突然變得這麽殷勤了。
瞿黃風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捧著一塊蛇肉，目瞪口呆的看著那一臉諂媚笑容的肖驍，嘴角抽搐。
外麵的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寒風不斷席卷著這座冰冷的大地。
可吃飽喝足之後，待在山洞伸出的肖驍等人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篝火依舊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女子靠在冰冷的石牆之上，閉目養神。
肖驍則是和瞿黃風蹲坐在篝火旁，有一句每一句的聊著。
夜色漸深，大殿依舊通明。
突然，瞿黃風湊到了肖驍身邊，抬頭看了一眼那遠處的女子，然後嘀咕道：“咋了？今天咋這麽殷勤？莫不是看上人家了？”
肖驍縮了縮脖子，回頭看了一眼那女子，然後撇嘴道：“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嘛。”
瞿黃風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咋地，沒想法？”
“有想法也是以後的事情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肖驍歎息一聲。
瞿黃風嘿嘿一笑，一臉了然於胸的姿態。
隻不過他們都沒有發覺的是，那個靠牆上閉目養神的女子，嘴角微微揚起，眉宇之間流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嘲諷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