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八章 夜晚之光

蘇虞兮和程曉羽小心翼翼的走出這有點黑暗的樓梯，兩人一時無話，程曉羽想到自己的gg網收入所建立的基金主要是麵對一些孩子的，心情好受了一些。

原來他並不覺得做慈善有多大的意義，將gg網的收入全部捐獻出來，也不過是追求內心的平衡，並不是他的思想境界有多高，甚至在看見gg網有如此快的撈錢速度還有些隱隱的後悔。

但剛才過後，他完全不這樣覺得了，他在決定照顧小芝妍的時候，內心有一種如釋重負的輕快感覺，他第一次覺得有這樣可以改變別人命運的能力是件讓人高興的事情。他也開始慶幸自己做了這樣的決定，無論是基金還是小芝妍。

蘇虞兮和程曉羽兩個人就這樣沉默著走在沒太多人跡的小巷子裏，附近有很多等待拆遷的破舊筒子樓，大部分地方都被圍擋圈了起來，裏麵全是殘垣斷壁。然而在遠一點就是繁華似錦的高樓大廈，從天空中俯瞰這裏就是燈火輝煌圍繞這片灰暗疥蘚之地，如同光鮮亮麗的外表下無法掩蓋的小小空洞。（bgm《eveningglow》純音樂，配合本章食用更佳）

這是一個璀璨絢爛的巨大都市，無論白天還是夜晚你都能看到這夢幻般的盛景，而這點小小的殘破便頑強的生存在這龐然華麗的深處。

蘇虞兮突然駐足看著遠處的斑斕燈火與一望無際的星光連成一片，在那深藍色的天幕似乎有一顆流星劃過，程曉羽轉頭看著停住的蘇虞兮問道“怎麽了？”

當那顆流星消失在視線的邊界，蘇虞兮輕輕搖頭道“沒有什麽，隻是此情此景，讓人想起了一些事情罷了。”

程曉羽有點好奇蘇虞兮的心事，問道“能分享一下嗎？”

蘇虞兮笑了一下邊走邊說道“其實比起小妍來說，我的感慨應該不值得一提才對。也就是小時候爸媽完全不像現在這樣相敬如賓，天天小吵，每周大吵，我雖然小，但凡事懂得太早，那時我就看得出來我爸並不愛我媽，他們的婚姻不過是家族安排的產物。而一段婚姻不僅僅是兩個人的結合，還是兩個家庭的結合。其實我媽媽家並不太配的上蘇家的身份，我三四歲的時候每年爸媽都要分開過年，看著他們永無休止的爭吵，我實在不理解他們為什麽會結合，這種狀況直到我讀初中才好轉，我想，他們也許是吵累了吧。他們愛我，卻不愛彼此，即使是現在他們成了完美夫妻，我在他們身上也看不到愛是什麽。也許我爸隻愛你媽媽也說不定。”

程曉羽忍不住看她的側臉，然而蘇虞兮說完這些卻很平靜，人類的感情太複雜，複雜到所有的學科都不一定能完全解讀。程曉羽心想，她學習哲學也許隻是為了給自己一個答案或者追求心理的平靜，然而她卻漸漸走進了另一個否定一切愛情的死胡同。

但蘇虞兮所說的最後一句話，卻讓程曉羽無從接話，他實在不夠了解他這個父親。而他的母親從來不曾提過過去的事情，除了當事者誰都不知道曾經發生過什麽。他隻能歎口氣說道“你已經生活的很幸福了。”

蘇虞兮卻毫不猶豫的回道“那要看你對幸福的定義是什麽，如果僅僅指物質，那幸福太廉價。”

程曉羽苦笑一下說道“盧梭說過如果世間真有這麽一種狀態：心靈十分充實和寧靜，既不懷戀過去也不奢望將來，放任光陰的流逝而僅僅掌握現在，無匱乏之感也無享受之感，不快樂也不憂愁，既無所求也無所懼，而隻感受到自己的存在，處於這種狀態的人就可以說自己得到了幸福。你就是按照這樣的方式來追求幸福的嗎？在我看來這應該是清心寡欲與世無爭吧！”

蘇虞兮有點驚訝的看著程曉羽，腦海裏全是驚濤駭浪，她沒想到程曉羽這樣快就看到自己內心深處，雖然這樣活著並沒有太多幸福的感觸，但她覺得這樣活著也很舒適，於是轉頭不在看程曉羽開口說道“每個人對幸福的定義和標準都不一樣，很難找到一個普世的價值來說明它。藝術家有藝術家的幸福，科學家有科學家的幸福，凡人有凡人的幸福，政客有政客的幸福，殉道者有殉道者的幸福，狂信者有狂信者的幸福。心理和物質也不可能概括所有，起碼當下的生活狀態對我而言還算不錯吧，也許平靜就是我的幸福呢！那麽哥哥你的幸福是什麽呢？”

程曉羽抬眼看了看蘇虞兮看過的方向，生命那樣短暫，如同那流星一樣，我們每個人能得到的東西不盡相同，這世界就如同這廣袤無垠的宇宙，我們在這裏燃燒自己，有人一閃而逝，有人恒久光明。我們活在不同的領域，按照不同的軌跡運動，終其一生都在渺茫與浩瀚中找尋自我，有人找到信仰，有人找到名利，有人找到權勢，還有人找到愛。那他又找到了什麽？

前麵就快到了這狹窄的巷子的盡頭，走出去就是華燈四射熙熙攘攘的正街，那高大的掛著華夏結路燈標注著車海人流行進的方向，我們忙忙碌碌而又平平凡凡的活在這漫長而又短暫的人生裏，時光永不停歇，而我們被推著不停的向前奔馳，我們不能回頭，也無法回頭。

程曉羽站在最後那一片陰影裏，蘇虞兮也跟著他停住，他對著她說道“幸福本身就是虛妄，它隻存在於追求幸福的過程中，在所謂的盡頭是看不到幸福的，因為它永遠不存在於自己的終點這裏。所以人總在接近幸福的時候倍感幸福，在幸福進行時卻患得患失。盡管有些時候有不幸需要自己承擔，因為別人的安慰往往捉襟見肘。但我們沒有衣不遮體食不果腹，哪裏來的資格說自己的不幸福？生命的成長不可避免的有創痛與迷茫，但我們可以並肩一起尋找，其實能夠一起在路上何嚐不是一種幸福呢？對我來說，我的幸福就是看著我認識的這些人，你、小檸、紗沫、王鷗、浩然、秀晶、佑璃、秀智、雪絢、林莎、棟梁哥還有芝妍都能獲得幸福，看見你們幸福的樣子，我就能幸福著你們的幸福。”程曉羽在這裏停了一瞬間，輕聲的對站在那邊的蘇虞兮說道“所以小兮，一定要幸福呀！”

蘇虞兮站在陰影和光明的交界之處，那平滑而整齊的線條將她的身形切割成自然的兩半，程曉羽看到了她的笑，這悠長的笑容讓光與影都失去了顏色。

程曉羽覺得世界開始變得透明起來，幸福就是夜晚的時候有光。

“哥哥，我們都要幸福哦，因為我也幸福著你的幸福啊！”在她的身後是那一片程曉羽無法觸碰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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