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所不能事務所

第32章

第32章

他全身的肌肉輕微隆起,在清冷的月光下起伏成山巒般流暢深刻的線條,幾個輕縱,便悄然落在言亦君家的陽台上,身法輕盈如羽毛落水,連灰塵也沒有濺起多少。

卻說那隻烏鴉逃跑時慌不擇路,闖進了最近的言亦君家裏,就是算準了段回川不願驚動身為普通人的鄰居,從而投鼠忌器不敢追擊太緊,自己便可以從容藏進陰影裏逃之夭夭。

那漫天雷霆,想想就心有餘悸,不過,那位殿下如今飄零現世這許多年,實力遠遠不及全盛之時,否則光是剛才那一擊紫蓮雷印,哪還有他的活路?

他能在自己的地盤裏隨心所欲,如今在別人的房子裏,焉能亂來一氣?

烏鴉渾渾噩噩地想著,耳邊仍是一派揮之不去的狂雷轟鳴,不斷地侵蝕他的神智,破壞他的肉身,害它頭暈腦脹地隻能在房子裏沒頭蒼蠅似的亂竄。

隱隱約約,它仿佛看見一片光明的月色就在前頭,邁出去,就能帶著戰利品逃離追殺!

眼看著希望的曙光就在眼前,冷不丁一道修長的身影緩步而來,如淵渟嶽峙般,擋住了它的去路,也擋住了它唯一的生路。

那人淡漠磁性的嗓音於一片死寂裏響起:“朋友遠來是客,何必躲躲藏藏的呢?”

作者有話要說:

段:不不不我是正大光明翻陽台進來的!

第25章 偷心賊

烏鴉悚然, 驚疑不定地注目於他, 可是被雷霆重傷的雙目根本看不清楚來者是誰, 隻有一個高挑深沉的影在他緊縮的瞳孔中慢慢放大。

它下意識想開口, 忽又想到自己如今外形不過一隻普通的小鳥,何必暴露身份, 隻需要假裝自己真是一隻烏鴉,蒙混過去,還不是天高海闊任鳥飛。

於是它緊閉了嘴巴,像隻被人類驚嚇到的小鳥一樣,撲扇著翅膀騰空而起,可是它實在傷得太重了, 才撲騰到半空中便沒了力氣,秤砣似的栽倒在地。

頭頂上方傳來一聲冷漠的輕笑, 一雙棉質家居鞋停在烏鴉跟前。它狼狽地趴在地板上喘息不止, 心底大怒, 區區一個弱小的普通人,也敢嘲笑於它?!

一根根堅硬如鐵的羽針在它背後蓄勢待發, 隻要它心念一動, 就能叫這個卑微無知的家夥被刺成篩子!

即便會被追來的段回川立刻發現,它也顧不上許多了。烏鴉緩緩支起翅膀,強行驅使著身體裏最後一絲力量——

“不用白費力氣了。”男人平靜的聲音無情地打破了它的幻想, “死前, 我給你一個交代遺言的機會。”

男人的手輕鬆地扼住了它的脖子,打散了好不容易聚集起來的一點力量, 更掐死了它所有逃跑的可能,求生的本能讓它像一個輸光的賭徒那樣垂死掙紮著,瘋狂而徒勞:

“你是誰?放了我!我可以、可以為你做任何事!給你數不清的財富!”

回應它的仍是一聲輕笑,那個聲音慢條斯理地道:“看來沒有遺言要說了,那麽回答我一個問題吧。你——是誰的人?”

烏鴉目呲欲裂,它的喉嚨幾乎被扼變了形,隻能艱難地吐出幾個字:“你不能殺我……我是長……殿下……”

“感謝告知。”僅一個詞,那人似乎已經獲知了所要的信息,低沉輕緩地在它耳邊落下臨終之言,“看在同為巫族的份上,我給你一個痛快。”

烏鴉的瞳孔猛地縮緊:“為什麽——?!”

一簇漆黑的火焰驟然從他指尖竄出,眨眼之間席卷了烏鴉全身!

“很遺憾,你知道的太多了。”

那黑色的火焰如同來自地獄的冥火,燃燒得熱烈又森寒,安靜又頑固,它連哼都來不及哼出一聲,便被黑火吞噬殆盡,甚至連一粒灰燼都沒有留下,唯有一條不屬於它的項鏈,逃過了黑火的焚燒,靜靜躺在男人的掌心。

項鏈中間那枚高仿鑽若有若無地閃爍著一縷紫色光芒,雖然微弱,但在黑暗的環境裏,依然顯眼。男人摩挲著紫鑽,仔細端詳片刻,忽而輕輕一笑。

——那並非什麽會發光的寶物,而是一絲微弱的紫色雷電巧妙地蘊藏其中。

看來,“那邊的人”也終於要查到聖戒和他的下落了。即使殺了烏鴉,也隻不過是拖延一二罷了……

血腥味似乎變淡了。

段回川不由自主地握緊拳頭,剛才就不該為了套話猶豫那麽一下!萬一言亦君因此受到連累……不會的!

他下意識否定了這個最壞的猜測,身形輕提,壁虎般攀上牆壁,從一麵半掩的窗戶輕巧地爬了進去。

段回川還是第一次進入言亦君家二樓,朦朧的月光沿著牆壁流瀉而下,依稀照出半張掛在牆上的水墨壁畫,濃墨重彩地揮灑出一副浩渺壯闊的山水。

然而他此刻無暇欣賞,隻是全神貫注地釋放出靈識,仔細搜索過每一個角落,可結果令人意外,竟然絲毫沒有發現那隻烏鴉的氣息,仿佛人間蒸發了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

會去了哪裏?莫非已經逃走了?它分明已經傷得奄奄一息了,應該逃不了多遠才是……

段回川微微蹙眉,後背抵著牆壁,慢慢往裏走,不知道言亦君的臥房是哪一間,也許應該先確認他是否安然無恙?

二樓過道兩個房間均關著門,唯有一扇虛掩著,漏出的縫隙被黯淡的月光趁虛而入。段回川透過門縫朝裏張望,可惜視野太狹窄,看不清裏麵的情況。

細微的風聲幾不可查地擦過耳垂,心中警鍾大作的同時,段回川堪堪偏過頭!

折返的身形快得來不及不捕捉,雙手在空中劃過兩道殘影,在濃黑籠罩的視線裏依然準確地擒住了襲擊者的兩隻手,後背抵至冰冷的牆麵,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

“吧嗒”一聲,一根細長的高爾夫球棍應聲而落,無助地滾到地板上。

在這樣的伴奏下,段回川的目光迎上一對溫潤明亮的眼,始料未及的四目相對,兩人近得隻隔著一個呼吸的距離,胸膛起伏之間幾乎能貼上彼此。

尚未平複的急促呼吸,順著這個親密無間的姿態撲上麵頰,微弱的光線在對方鼻翼下反射出一道水潤的光澤,那是對方微翕的嘴唇。

意識到這一點後,段回川盯著那抹潤澤的光亮,有一瞬間的發愣。

“是……段回川?”

聲音太近了,仿佛某種趴在耳邊的廝磨。

段回川微微一驚,連忙放開了屋主人的手,隨著廊燈開啟,驟亮的光明自頭頂傾覆下來,照亮了一切的尷尬。

言亦君穿著一身絲質睡袍,衣襟在拉扯間敞開了大半,隱約可見一片白皙緊實的胸膛,腰帶鬆鬆垮垮地係在腰間,絲滑柔順的綢緞服帖地勾勒出腰身完美的輪廓,倒是比白日裏西裝筆挺的斯文禁欲模樣,多了一絲屬於凡人的煙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