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所不能事務所

第113章

第113章

對此,許辰和白簡已經私下吐槽了無數次,怎麽老板出去旅遊一趟,回來整個人都變自戀了呢?

段老板對此毫無自覺。

解決了戒指和困擾了自己二十多年的“惡疾”,前塵往事也在記憶深處漸漸複蘇,唯一讓他有些在意的,是寒戈消失前說的那段話。

父皇如今怎麽樣了?他那些未盡之語又是指什麽?

昔年在祭典之上,最後那支原本射向自己,又在最後關頭被師兄擋下的巫毒箭,究竟是誰放的?是寒戈嗎?

自己跌落輪回祭台之後,師兄又是如何解了毒,還從黑龍衛手裏脫身的呢?

一些疑惑已經揭開了謎底,卻又引發了一連串新的困擾。

段回川有時也分不清,究竟這人世間的二十多年是一場幻夢,還是作為幼龍的過去是一場遙遠的夢境?

唯一沒有變的,依舊是那個陪在自己身邊的男人。

“在想什麽?雞翅都要烤焦了。”言亦君實在看不下去,一把奪過段回川手裏的雞翅串,小心地剔去焦糊的黑皮,重新撒上調料。

許辰嚷著要秋遊,於是段回川幹脆歇業一天,帶著全家去市郊野炊。

秋高雲淡,晴芳正好。

段回川嗅著野桂花的芳香,盯著燒烤架有氣無力的火苗昏昏欲睡,沒辦法,誰叫這兒的氣候太舒服了,就算是龍,偶爾也是想打盹的。

他軟趴趴地靠在言亦君肩頭,沒骨頭似的,香噴噴的孜然味飄過鼻尖,他猛地打了個噴嚏,懶洋洋地問:“還不能吃嗎?”

“不行,還沒熟呢。”言亦君果斷拍掉了他企圖偷走雞翅的爪子。

段回川舔了舔幹燥的嘴唇,兩隻手在空中劃過一個巨大的圓弧,比劃道:“還記得那時候我們偷偷去祭塔的靈泉裏抓魚,魚沒抓到,結果抓到這麽大一隻靈蟹,嘖嘖,真可憐啊,好不容易修行近百年,就這麽被你大卸八塊了。”

言亦君將手裏的雞翅翻個麵,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還不是統統進了某人的肚子。”

段回川矜持地抿嘴笑笑:“誰讓那靈蟹的肉生得又肥又鮮,尤其那個蟹鉗水嫩嫩的,那味道,嘖嘖,我哪裏忍得住?唔——”

言亦君把烤好的翅膀塞進他口中,堵住那張喋喋不休的嘴,又把烤好的大閘蟹剪開綁帶,一一去殼,清香的蒸汽瞬間從白嫩的蟹肉裏冒出來,饞得周圍圍觀的幾人差點咬掉舌頭。

“大哥又在吹牛了,哪裏有那麽大的螃蟹。”許辰呲溜呲溜地捧著一串鳳爪,含糊不清地吐槽。

段回川神秘兮兮地衝他一挑眉毛:“臭小子沒見過吧,下次哥哥給你帶一隻長長見識。”

言亦君給幾人分好碗碟,三人一鳥一通亂搶,無奈地搖了搖頭。

趁著他們搶食,抽出空閑的言亦君看一眼震動個不停的手機,目光微凝,執鞭人的簡訊催得這麽急,莫非出了什麽事?

段回川吭哧吭哧啃掉一隻大閘蟹,抬眼看言亦君指尖停著一隻燃著黑焰的碧蝶,眉心微微一動:“怎麽了?”

“哦,一些善後而已,沒什麽大事。”言亦君指尖輕動,碧蝶瞬間無聲聲息地化作一縷青煙,消散於無形,“我有些事要去處理,很快就回來。”

段回川張了張嘴,把一些即將出口的疑惑咽了回去,最終點點頭:“那你早去早回。”

重新凝聚的碧蝶像一縷幽綠的鬼火,悄然無聲地掠過郊外空寂的樹林。

言亦君跟隨著它的指引,在一片空地前停下。

頭頂茂密的樹蔭擋住了陽光,唯有樹葉被風吹得沙沙作響時,偶爾從縫隙間漏出一點,斑駁地投注在鋪滿枯葉的地麵。

樹林萬籟俱寂,連飛鳥的聲音都沒有,也不知是為了躲避什麽。

言亦君踩碎一地枯枝落葉,靜靜佇立於一棵大樹下,手機已經丟失了信號,索性關機塞回口袋。

“既然引我前來,閣下還不現身一見?”

他的聲音不疾不徐間傳遞得老遠,風中送來沙沙的輕響,像是腳步聲,又像是有什麽東西長長拖曳過落葉。

直到一條熟悉的銀鞭,置在他腳邊。

言亦君將鞭子握在手裏,原本碧光幽動的鞭子已經完全失去了光澤,無力地垂落於手掌兩端,仿佛一條瀕死的銀蛇。

一個穿著素白祭祀袍的中年男人緩緩從樹後走出。

漆黑的長發於兩鬢垂下,如瀑披於肩頭,麵容宛如大理石雕般僵硬,兩頰的肌肉繃得緊緊的,眼角被歲月刻上了細細的皺紋。

他的模樣雖不如耄耋老者那般老邁,可滄桑悠遠的眼神,卻仿佛已經刻過數百個年輪。

“好久不見了,我的弟子。”男人的聲音如他的眼神一般蒼老,閑適的口吻,仿佛在同往日敘舊。

“大祭司……”言亦君用力繃緊拳頭,又緩慢鬆開,按捺下眼底的震驚之色,以複雜敬畏的眼神與之對視。

他目光凝重,眉頭蹙起,緩緩道,“執鞭人,是你派來監視我的?”

大祭司似乎對他的用詞頗為失望,搖頭道:“你若按當初與我的約定行事,他就是你最得力最忠心的幫手。”

言亦君眉峰微動:“你殺了他?”

大祭司再次搖頭,指了指他手中的銀鞭:“他失去了他應有的作用,我不過是小懲大誡,讓他變回原本的模樣罷了。對任何人,我都願意原諒他們偶爾犯的錯,但是,切不可一錯再錯。”

“尤其是你,我最得意的弟子,也是我唯一的……兒子。”

聽到這個陌生的稱呼,久遠的記憶衝破了時間的囚籠,一意孤行翻湧而至,言亦君不置一詞,虛眯起雙眸,對他的話報以無聲的嘲弄和冷漠。

對兒子的冷漠,大祭司不以為忤,繼續用悲憫和慈愛的眼神凝望著言亦君,像每一個關愛子女的慈祥老父:“我的孩子,你不該放任自己耽溺於兒女情腸,你身上肩負著更重要的使命。”

“什麽使命?”言亦君輕輕哂笑,神情愈發從容平靜。

大祭司沉默一瞬,再次開口時,帶著不容置疑的氣勢:“作為巫王的後裔,你該知道,族人的處境,你也該知道,複活巫王,才是我們巫族重獲新生、重新獲得應有地位的最佳捷徑,而不是卷在龍族內部的權利傾軋裏,做衝鋒陷陣的炮灰。”

言亦君笑得越發諷刺:“與長皇子寒戈勾結,那難道不是你默許的嗎?況且,巫王都已經死了那麽多年,你還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一個死人身上,倘若龍戒不能複活他,又如何?如今巫族四分五裂,各行其是,在現世的這一支,他們生活的很安穩、富足,為何要強迫他們卷入這個無底的旋渦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