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哭的人心已亂

第六十三章

……是我她沒力氣了,軟倒之前,他停下暴躁的搖晃,一把抱起她扯進懷裏。聽見她悶悶哼了一聲,之後不再掙紮,任他一路帶到樹影下的黑暗裏。

車門開了,他們一起倒進後座裏,後背觸到柔軟的皮革時,她咬緊唇睜開了眼睛。

他就懸在她身上,鎖了車門和她擠在後座上,黑色衣服籠著一臉怒氣和絕望,他沒有碰她,隻是強迫她直直的看著他的眼睛。

“再叫一次,你再叫一次!”他繃緊的聲音曾經讓她那麽害怕,她知道他生氣的樣子,張弛裏手臂上肌肉糾結著,下一刻會捏碎她。

“再叫一次,你敢再叫一次!”他疼了,和她一樣,徹徹底底疼了。

“姐夫。”平靜的張嘴,淌著眼淚,心裏累了,輕輕的又喊了一句,“姐夫。”

鋪天蓋地的力量一下子倒在胸口,正壓到背上的疼裏,一口氣喘不上來,能聽見自己斷續的喘氣聲。

粗暴的唇又來了,隻是再不溫柔,也不憐惜。她並不最害怕,隻是疼的厲害,看著黑成一片的車頂,淚順著眼角劃到發裏,濕濕的,冷冷的。胸前穿透後背如針紮,軟軟的伸手,僅能觸到施暴的雙手。

流血了吧?也許。

那根釘子,釘在藤蘿架上,掛著應景的小盆景,幾周前,卻空空的。

“如果有人經過會劃傷的,尤其天黑的時候。”有人看了擔憂的停下腳步,她也是,那晚擔心它刺進身體裏的疼,現在她感覺到了。

不是不能忍受,隻是綿長到伴著每一次呼吸,像他留在她心口的那道傷,無論如何,無法痊愈。

那晚在樓下哭的絕望,她摸著那顆釘子尖尖的針腳,叫的是他的名字。那兩個字,比那尖尖的釘角更鋒利,刺入時也會更深。

偽裝並不容易,像家亨問的那樣,她到底藏過什麽,她也想知道,他到底藏了什麽。她藏不下去了,在她快樂的記憶裏隻留下了悲傷,她想告訴哥哥,真的想說出來。

刺破吧,她不知道還有沒有別的方法,除了疼,現在什麽都不知道。那個封嫣死了,被他殺死了,他很殘忍,很自私,事到如今,依然不肯放手。

還有幾顆心給他傷?頭輕輕靠在椅上,意識不那麽清醒了,額上的汗和淚混在一起,慢慢亂了呼吸,她抓著他,從沒有過的緊。

突然,她想抱抱他,也讓他好好抱抱自己。想在他懷裏哭一場,要不就安靜的離去。真不爭氣啊,傷的那麽深,竟然還是忘不了。

吻的混亂,糾纏進她的衣服裏,她感覺不到,靜靜的看著車頂的黑暗,隻聽見他錯亂的呼吸間,那句特別清晰的話,“我和封藍,兩個星期前,結婚了。”

然後,是另一個聲音,溫婉有力,“一切,在美國就計劃好了。”

抱緊他的手臂,疼到有些不受控製的發抖。

他從耳邊一直咬到胸口,一貫粗暴的對她,因為生氣,留下了更多瘀痕。但那裏,再不是他的了。經過了這一切,不再是了。他從她這裏奪走的太多,把她弄的太疼了。

他是她見過最自私,最虛偽的人。是她曾經最愛的人,現在,隻是她的姐夫了。

她不愛他,也不恨他,隻想忘了他。

“結婚了,我和封藍,結婚了,和封藍。”

“在美國,都計劃好了。”

新一年來了,她得走過去,不能再停在.16.\\m 1|6|官方招牌**四菜一躺上傳

過去。他不該來,不該再見她,糾纏的還不夠久嗎?傷口已經太深了。

疼,讓人累,她已經疼的夠久,需要休息了。

“城寺……”輕輕地喘了口氣,等著他冷靜下來。

聽見她叫他的名字,兩個字,清清楚楚,他僵在她身上,覺察出她的反常。她不同過去那樣死命的掙紮,隻是緊緊抓著他的衣袖,斷斷續續地喘著氣。

放手把她整個人抱起來,他不想聽她那麽叫他,她從來不叫他名字。

他隻是太想她了,隻要再安安穩穩抱一會兒,他不再欺負她了。他錯了,不該來看她,讓她又那麽絕望。

乖巧的躺在他懷裏,唇上一片白,她的眼睛睜得那麽大,微微挪動正對上他的。

“不許說!”他心亂的嚷了一句,把手臂收緊,不許她說出任何他不想聽的字眼。她眼裏的淚已經幹透。每每哭以前心就亂的人,現在,不哭了。

唇邊微弱的呼吸擦過他耳邊,後背熱熱的,心裏卻放下了擔子,釋然而輕鬆,慢慢環著他,像抱著心愛的格格,有些不忍放手。

總得放手的,在他們以後的歲月裏,隻是兩條不會相交的平行線。過去的,真的該過去了。

“我不疼了!”她依然疼,隻是堅強了很多。終於是說了,眼淚來就來吧。她靜靜聽他的心跳,眼淚一滴滴落在他襯衫上。

他僵在那,手心裏一片的熱,聽見她輕輕告訴他,“城寺,我不愛你……”

……閉上眼睛,最後安靜的時刻,新年來了。

他把她抱高了,疲倦的胡子茬蹭在她臉頰邊,麻麻的,硬硬的。

心裏什麽感覺也沒有,空的。他隻是在黑暗裏抱緊她,確定懷裏真實的存在。

她說了什麽,他隻當成是聽錯了。但那都是真的,她不愛他,她從沒說過愛,最痛的時候,隻說想他了。

現在,在新年到來的一刻,她把自己的心收了回去。告訴他,不愛他。

攤開掌心,在黑暗裏努力看清那是一小塊溫熱的血跡。

推開衣服去檢查,她輕輕製止,軟軟靠在他肩上,又說了一次,“不疼了。”

他不肯停,強硬的褪去她的外衣,看見白色的開身毛衣背後沁著一小片血跡,伸手去碰,她悶悶的喘的更急。

一時不知道她怎麽流血了,再去扯那件毛衣,她手抓得很緊,不肯再暴露。

她的一切,都是他的,即使她已經不愛了,依然還是他的。

“讓我看!”

抓住衣襟,把她放倒在腿上,小心的褪開她身上最後一點衣物。

背後靠近肩胛的地方,交縱著幾道剮破的傷痕,有的很深,有的很淺。血並不多,匯合後順著傷口一直流到牛仔褲的邊緣。

“為什麽不說!”他托起她的頭,看著一臉蒼白中坦然的鎮定,“你該死的為什麽不說!”他不敢再碰,隻是用那件白色毛衣使勁壓在傷口上,把她扶起來裹進自己的外套。

“不去醫院,我沒事兒。”覺得冷,她在外衣裏微微顫抖,他沒有動,隻是壓緊了傷口讓那裏不再流血。

“為什麽不說!”那傷了她的東西,釘在他胸口,和她說過的那句不愛混在一起,刺的越發深。

“沒事兒。”她閉著眼睛,不知是在安慰他還是安慰自己。那顆釘子,真的很鋒利,隻是這次的疼,值得。安靜的等著另一波抽痛過去,睜開眼睛,看著他臉側疲倦的紋路。

馬上,她就要二十二歲了,再長一歲的時候,希望不再牽絆,各自過各自的生活,沒有雖然,沒有如果,隻是過本該屬於自己的日子,回到哥哥身邊,回到大院的深處。

他,還是哥哥的朋友,還是那個人的丈夫,隻是和她,再沒任何關係。

“再見了,”疲倦的睫毛眨了眨,終是輕輕的闔上了,“城寺……”

天亮的時候,他開著車送她到附近的醫院包紮傷口,打過針,她還是車裏的樣子,安穩的睡著。這一夜,她就枕在他懷裏,和他告別之後,哪兒都沒去,一直睡著。

送她回學校,瑤瑤親自開門看著他把她抱進來,放在她的那張滿是小說的**,蓋好了被子,他靜靜的坐了好一會兒,瑤瑤什麽時候退出去的,他不知道。

快中午的時候,他才離開。

站起來的時候,輕輕走到床邊,在她額頭親吻了一下,全當是做個告別。

了沒了斷,他心裏清楚,隻是疼過以後,再說不出來。

一室溫暖,看著她熟睡的樣子,有片刻的知足。拉起她的手,收攏在自己手裏,永遠忘不了她說不愛時輕緩的語調。她確實長大了,不再是當初那個封嫣了。

睡吧,但願,她永遠能這麽安穩的睡著。

他還是他,永遠不會變,不管她說愛,還是不愛。

她醒來的世界,是個沒有他的世界,他也會躲起來,遠遠的離開她,為她築起最堅韌的保護,但是,不再讓她知道。

屋角落著灰塵的一摞小說邊,放在那的黑色大衣,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