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

第十三回:言辭

白雲一笑,說:“你這麽肯定?”原下慧子說:“我當然肯定。”

白雲淡淡的說:“還是這麽自信,算了,看到你能迷途知返,我就放下心裏的一塊石頭了。早點休息。”原下慧子看著白雲的背影,又吹起了簫,簫聲在夜色裏緩緩動著,似乎牽動著人的心。

白雲一早醒來,風不鳴等人已經等在下麵了,白雲笑說:“我來晚了,讓你們久等。”風不鳴說:“昨夜收到師傅的傳書,看來我們得快些到,北方武林的人本來就已經往這邊趕來,中途直奔黃山,我們得趕快到達。”白雲一點頭,說:“好,日夜兼程。”

就算日夜兼程,也是第二天才趕到,好在他們座下的寶馬都是腳力非凡,一行人施展輕功,上了山,山上已經來了許多武林人士,黃山之上景色優美,亭台樓閣,渾然天成,白雲還是第一次上山,隻覺如同置身仙境。

她來到孫采房間外麵時,孫采正在彈琴,白雲坐在一旁,孫采一邊調弦,一邊說:“你這孩子真可憐,從來沒來這裏玩過,現在一上山,又是為了這事,舅母都沒心思帶你去玩了。”白雲說:“舅母這麽大的人,還這麽放不下,天下間有什麽事情是離開舅母的算計的?我想舅母已經有了對策吧,隻不過還沒有塵埃落定,不知道效果如何吧。一看就知道是造謠,那些北方武林的人真傻。”

孫采說:“不管怎樣,北方武林的人,畢竟死了這麽多人。找不到凶手,我也不會安心的。來,雲兒,用你身上這架琴,為我彈一曲。”

白雲取下琴來,一邊彈,孫采一邊看著琴,一邊聽,忽然看到琴上的“殘夢”二字,便說:“這琴是你娘至愛之物,你可知道它有段什麽故事?”白雲搖頭,孫采說:“這琴名叫‘殘夢’,琴的主人失去了丈夫,所以琴就是她的丈夫,她死後一定要將琴交給一個沒有丈夫的人,如果這個人有丈夫,這個人就得離開她的丈夫,否則就會不吉利。”

白雲納悶的說:“真有這樣的事情,娘怎麽沒說,再說,她怎麽會把琴送給我?”孫采說:“這個我也不清楚,但是你娘這麽多年,都沒說過你爹的事情,我懷疑,就是和這架琴有關。”白雲說:“她隻是沒和外人說起爹的事情而已。”

孫采看著白雲,問:“你娘說過什麽?”

白雲說:“她說遇到爹的那段日子,是幸福的,那時我還小,她就會說些故事,他們的故事,不過自從我懂事之後,她就不再說了,所以我最多隻能記著一些片斷。”孫采說:“你娘將自己鎖在深山,到死也不願出山,連我們都不見,真是讓人傷心。不說這些了,在我眼裏,你就是我的孩子,就算你娘不在了,還有我呢。”

白雲望著那琴上的字,一時沉默不語,孫采說:“雲兒,這琴畢竟不吉利,不要隨身帶著。不如放在黃山。”白雲搖頭說:“這是母親唯一留下的東西,再說和宿命有關的東西我都不怕,舅母放心,殘夢難料,誰知結局為何?”

孫采點頭說:“不錯,我怎麽這麽糊塗,就知道擔心。”

白雲轉過神來,繼續彈琴,他自己也不知道在彈什麽,總之心裏一團亂麻,毫無頭緒。這時唐?走了進來,說:“夫人,到現在各派都已經來齊了,總算安頓下來。”孫采說:“那就好。本來結束了爭奪龍圖這樣的事情,現在又出來一個殺人的事件,這些人心裏在想些什麽呢,好好的平靜日子不過,非要攪得天翻地覆,有時候真恨不得有翻天倒海的力量,把這些人一個個都消滅。凡人啊,總是要麵對這種事情,心有餘而力不足。”

唐?坐了下來,點頭說:“都幾十歲的人了,火氣還這麽重,消消氣。”孫采歎說:“就是快死了火氣也這麽重。我天生就是這樣。”白雲停了彈琴,笑說:“舅母算是來對了,到了一個快意恩仇的地方。”

孫采說:“快意恩仇,隻是他們自己說的罷了,就像官場的人說自己清廉,像書生說自己淡泊一樣,其實骨子裏都是假的。不過也隻有你舅父這樣的老實人,才這麽天真,要是沒有我給他一雙眼睛,早給人剝了吃了。”

正說著,隻見韋不平跑了過來,氣喘籲籲的說:“師傅師母,大事,大事不好了!”孫采急忙起身,說:“慢點說,什麽事?”韋不平指著前麵,說:“師母去看。”唐?孫采和白雲急忙跟著他下了樓,來到演武場,隻見地上躺了三具屍體。

孫采輕輕揭開一個人身上蓋著的白布,看了看臉,歎說:“陸小龍,家裏就他一個獨子,偏要學武,求師三年才被收錄,學藝才一年,真可憐的孩子,是西北蒼穹派的‘一劍穿心’。”然後再蓋上,掀開另一塊白布,說:“這孩子是個孤兒,收留了他,還不如讓他四處流浪。是落雁穀的‘裂石神箭’。”最後揭開一塊布,說:“這孩子本是個學武的奇才,可惜了。是天涯會的‘回歸掌’所傷。”然後起身來,說:“難道真是北方武林的人趕來了,這也太過分了,就是真殺了人,也不用這樣報複。但我又怕是別人暗中使壞,不鳴在不在,不平,你去把他叫來。”

韋不平應著,一會叫來風不鳴。孫采說:“你去查查北方武林的行蹤,再看看蒼穹、落雁、天涯三派的高手有沒有同來,現在到了哪裏。”風不鳴去了,孫采轉身說:“大哥,看來有人不依不饒,咱們這一關可難過了。沒想到成立同盟,反而諸多事情。該來的總是避不了,先查清這件事,爭取時間。”

唐?點頭說:“夫人放心,之前我已經命人打聽了,還請來了德高望重的昆侖大俠,相信北方武林的誤會會消除,幕後的人,我也一直在查找,希望能夠找到。”

孫采說:“這麽說我就放心了,打架畢竟不是好事。不平,你去帳房,有家室的,每人取五十兩銀子,再叫幾個人,好好安葬。”韋不平一時去了,孫采正要回去,忽然一陣笑聲傳來,孫采喝道:“什麽人,出來!”

隻見空中彩光縈繞,三個女子飛身而來,唐?說:“是‘唐三彩’!”白雲知道這是三個姓唐的女子,最喜歡收集唐三彩,來去皆是彩衣在身,極盡雍容華貴,說到武功,她們遠在北方,也隻是傳說而已。不過看她們的輕功還是不錯,北方人腳力好,但是輕功,一向都是平平,白雲想這幾人倒也不愧是高手。

隻見一個中年女子說道:“這位應該是唐盟主,我們也是奉盟主之令,前來通知盟主,交出殺害本盟人的凶手。”唐?說:“人不是我們殺的,大家武林一脈,應該……”那女子冷然說:“別給我說應該不應該,我聽盟主之令,管你什麽應該什麽不應該,唐盟主,你想好了,否則,死的就不是這幾個人!”

她們三人正要離去,忽然一人高聲喝道:“妖女止步!”一條絲帶纏來,那剛要離開地麵的女子手上一挽,一條彩帶繞來,兩條絲帶一纏,兩人在空中扯著絲帶繞起來,誰也不願鬆手,一時空中彩帶翻滾人影飛舞,竟然是見所未見的美麗。

出招截住唐青阿的是林羽依,她連連出動內力,絲帶陡然一直,像一把長劍直貫而入,唐洛美急忙出動絲帶,將林羽依手上絲帶繞住。隻見林玉芙飛身而來,手上九連環摧動,向唐洛美打去,唐丹鶴急忙繞出絲帶,三根絲帶一下子密不透風,將兩人圍在一層厚厚的氣牆裏。

孫采對白雲說:“拆開。”白雲一點頭,身形轉動,手上一挑,一道劍氣射出,將絲帶之力禦去,說道:“好了,別為難前來傳話的人,告訴你們盟主,如果要濫殺無辜,雙方誰都不好。”

孫采說:“我南方武林聯盟,從來本著濟世扶貧的心,隻是你們跑到南方武林鬧事,傳出去隻怕不好,大家有話好說,別受人以柄,貴盟主是明白人,孰輕孰重,不用我們多說。”

唐青阿冷笑一聲,說:“南方武林果然氣勢逼人,我這就轉告盟主,各位高手,再會!”白雲看著那三人,說:“武功也不怎樣,就是凶了點。”孫采說:“這三人在北方武林號稱三大美人,加之長年隱居太白山,喜好收藏,又被傳為極有內涵的女人,同時喜好收藏,都說他們極有修養,至於武功,倒也在其次。以後行走江湖多了,就知道再高的武功,還不過是一個簡單的工具,有時這個工具,還沒有別的工具好用。大哥,你去看看有什麽消息,通知各派的人,小心行事,別出黃山清修園。”

白雲說:“我去看看。”當下飛身上了牆頭,站在高高的山崖上,看著山上雲蒸霞蔚,鬆蒼柏翠,心想黃山美景,的確讓人流連。

忽然在雲海之際,一團黑影直飛上來,身形快速,有如飛鳥,白雲正看著,那群人已經來到近前,白雲手上一揮,長劍掃過,風聲撲去,劍氣如割,將那幾人的身形阻住。白雲喝道:“什麽人,敢擅闖黃山!”

為首的一個青年漢子喝道:“快叫你們盟主出來!”白雲喝道:“如此無禮,放肆,簡直是太放肆了!你們的盟主在哪裏?”

忽然一個人影閃來,隻見原下慧子來到他身邊,說:“小心,這批人武功高強,來者不善!”白雲正要說話,那青年漢子手上一動,一劍刺來,原下慧子急忙伸刀攔過去,當的一聲響,原下慧子倒回身去,退了幾步。

白雲長劍一橫,說道:“誰要擅自闖上來,就休怪我不客氣了!”但是人潮如擠,頃刻便將白雲圍住。

隻聽一陣劍氣穿空的聲音傳來,聖平師太喝道:“北方武林欺人太甚殺人無數,太小看我南方武林同盟!”西陵派劍陣一出,數十支劍在空中飛旋,如電等人在劍中飛行,以氣禦劍,遊刃有餘,頃刻間便鬥成一團。

原下慧子拉開白雲,說:“這些人都是經過訓練的高手,他們使出來就是自然的劍陣,你看,這是聖門的‘天地秘訣陣’,每一個出招的人都經過仔細研究,西陵劍陣的威力,根本無法抵禦。”

隻聽落葉說道:“聖平師太,我來助你!”真武弟子每人手上執劍,也飛了過來,一時間人影匆匆,難分難解。

白雲眼見對方陣形有條不紊,在風中卷起一股勁風,將身體穩穩托在空中,而西陵和真武兩派的人卻須得以氣擊地穩住身形,像是一個有準備的人和一個沒準備的人決鬥一樣,沒有準備的西陵和真武二派,顯然手支腳絀,落了下風。

這時唐?飛身而來,喝道:“破了它陣法的龍頭,此陣立刻就解了。”說完長劍一揮,殺入陣中。原下慧子說:“它這陣法名為‘天地秘訣陣’,本來就難以找到主陣之人。唐掌門這樣出手,也未必能勝。”

正說著,忽然間一個人慘叫一聲,掉到地上,接著一群人跟著掉到地上,如電等人飛身而下,長劍揮灑,雙手扶搖,喝道:“不識時務的人,納命來!”這時聖平飛身而來,一伸手抓住如電的手,說:“不要妄增殺孽。”

唐?說:“你們告訴貴盟的人,我們南方武林,不會殺北方武林的人。”

這時風不鳴走上前來,在唐?身邊輕聲說了幾句話,唐?臉色一變,說:“我知道了。”轉頭說:“不知你們來自何派,貴盟的人,以誰為盟主?”

一個年輕女子冷聲說:“與你無關,走!”孫采喝道:“站住!”那女子回頭來,孫采說:“你是玉麵狐狸呂絲秋,根本不是北方武林盟主的人。我聽說最近北方武林出現一個奇人,收錄各派弟子,要同北方武林分庭抗禮,我怕你們是此人居心叵測派來挑撥離間的人,況且你們如此多人圍攻黃山,實在讓我忍無可忍,所以,你們不能離開。”

呂絲秋冷笑說:“隻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孫采說:“好,你大可一試,除非你能像來時那樣飛天遁地,否則,你若能離開黃山,黃山派就此退出江湖。”

呂絲秋四下一看,說:“久聞黃山的景色迷人,卻沒想過黃山留人的絕技,才是天下第一,唐夫人,你殺了這麽多人,反正也不在乎我們這幾個了,是不是?”孫采說:“玉麵狐狸也不過如此,見識這麽低劣。就算有武林高手在背後為你撐腰,你又能作什麽?難道普天下的武林高手,就因此對你俯首稱臣,笑話,真是笑話。”

呂絲秋冷冷的說:“等你們黃山俯首稱臣的時候,你就知道什麽是笑話了。”孫采說:“俯首稱臣,這在黃山是沒有的事情。”風不鳴說:“師母,不要和她胡說,別讓他們離開這裏。”

忽然聽到有人說:“好,我倒看看你們有多高的武功。”隻見空中黑光一閃,一個人影飄然而來,正是黑衣蒙麵的黑夜魔君。唐?說道:“原來是你成為北方武林的盟主,怪不得把江湖弄得烏煙瘴氣。”

黑夜魔君哈哈大笑,說:“唐盟主,我倒是有心和你重新舊好,隻是你老人家氣度不夠,讓晚輩失望了。”唐?喝道:“惡魔,你的末日到了!”

孫采說:“魔君,你別猖狂,這幫烏合之眾,隻是趨炎附勢的人。在幾個月前,我就已經知道了你聯絡北方武林的事情,所以你根本沒有消滅異己,武林同盟也根本沒有南北之分,天下武林,早就聯合在一起,你所殺的人,隻不過是一些為了尋找龍圖得到功名利祿的人,你集結這些江湖上臭名昭著的人,早就被人知道。今日正好給武林同盟一個機會,消滅你們,讓你們一個個都認罪伏法!”

黑夜魔君說:“孫采,你別得意!”他手上一動,彩虹劍光芒萬丈,頃刻間便圍了上來,聖平喝道:“布陣!”立刻空中長劍飛舞,數十支劍在彩虹劍氣周圍來回滾動,頃刻間就已經將彩虹劍氣緊緊所在當中。

黑夜魔君長劍揮灑,在空中有如一團席卷天地的風雲,白雲看得興起,歎說:“此人也算是一個武學奇才,招式靈活,充滿霸氣,絕非一般人能夠達到的境界。”原下慧子說:“我在路上聽說了他們要前來滅盡南方武林,見識過魔君的功力,所以趕來通知你,不過我來得晚了。”

白雲轉頭看著她,說:“為何要通知我?”原下慧子的臉色忽然變得冷冰冰的,說:“我覺得你這個人還算知恩圖報,答應別人的事情也能不計後果承諾到底,我幫你一次,日後你舅母要殺我時,你也能幫我說句話。”

白雲說:“舅母說過根本不想殺你,她知道你不是壞人。但你以後也不能再胡來。”原下慧子說:“那不過是她老人家的一句話而已,人的話又不一定都是真的,所以我怎能相信。這世上如果最後還剩下一個鐵骨錚錚堅守正義的人,那一定是白少俠,所以我相信你。”

白雲緊緊的看著原下慧子,問:“你注意我很久了嗎?”原下慧子說:“我跟著你,本來也是為了龍圖,但是我發現那兩個丫頭根本不知道情況,而我卻發現,我對你感興趣。以前我一直對那些信誓旦旦的漢人反感,他們嘴上仁義道德,背地裏卻男盜女娼卑鄙下流,我總是覺得他們給華夏子孫的臉上抹了黑,是應該千刀晚剮的敗類,十足的偽君子,而你,的確是個例外,為了實現自己答應的事情,不畏強暴,千裏迢迢不辭勞苦,連性命都不在乎,你結交的朋友能夠為你而死,可見你的為人。我想結交你是我的幸運,人都有渴望得到朋友的欲望,所以我把你當成朋友。”

白雲聽得一呆,原下慧子說:“你是我唯一見到的優秀的漢人,你的出現,顛覆了我對這個自大民族的看法,從見到你開始,我就不希望自己再殺人。因為我知道,你一定很討厭殺人。”白雲說:“那也不一定,我對惡人,一向從來不手軟的。”

原下慧子說:“不過看來唐夫人已經有了完全的準備,我是沒必要來了。唐夫人果然厲害。不過太厲害了,就未必是好事。”白雲說:“舅母是舅父一直以來最忠誠的朋友,在腥風血雨的江湖,如果沒有舅母,舅父早就成為別人的刀下亡魂。”

原下慧子再要說什麽,白雲卻已經被眼前的仗勢給吸引住了,隻見西陵派十幾個弟子同聖平一起站在地上,以氣禦劍,長劍在空中翻滾,將黑夜魔君手上一股彩虹劍氣,緊緊縛住。

白雲心想:西陵派一向以氣禦劍,但是說到劍陣,還是真武派劍陣厲害,為何今日聖平師太使出來,有此等威力。

黑夜魔君大喝一聲,長劍揮卷,衝出一道缺口,飛天而去。

孫采歎說:“又讓這魔君給跑了。”呂絲秋等人知道已不能全身而退,孫采說:“你們都是武林中的遊俠散客,求的也是一個平安,我念在你們平時並無大惡,所以放你們一馬。都下山去吧,以後再有擅闖黃山的人,我絕不留他性命。”

呂絲秋冷哼一聲,大步離開。

這時一個中年男子上前說:“唐盟主,若不是你們前來解救,我們北方十一派都要給這魔頭了結了。”唐?說:“其實咱們南北武林,本來都是一家,隻是這幾年戰亂四起,大家忙著各自的事情,好在咱們又走在一起,雖然說不上除魔衛道,但是也可以幫助百姓免除武林惡魔的騷擾。越是這種時候,我們武林人,就越要管住武林人。”

那中年男子點頭說:“不錯。唐盟主德高望重,天下武林的盟主,非你莫屬。不過我聽說最近江湖上惡名昭彰的幾個魔頭還逍遙於外,其中尤以黑夜魔君、鬼魅雪蓮和夜叉婆為首,攪得武林不幹不淨。”

孫采點頭說:“還有一個人,她一直在暗裏,我隻是在龍眠山見過她一次,她扮作老婦人阻止旋風七騎進入龍眠山,又救走長刀會的高手,山上那些人,雖然是聖門的招式所傷,但是那時黑夜魔君和聖門中人尚在路上,雖然他們也會殺人,但是卻被她捷足先登。”

中年男子問:“夫人知道此人是誰嗎?”

孫采搖頭說:“暫時還不知道。”中年男子說:“我們北方武林的人隨時聽候差遣,魔高一丈,尤其是此等亂世之中,更是猖狂,不過江某素來嫉惡如仇,絕不容這些人為禍天下。”

原下慧子見白雲始終看著孫采一行人,便悄然離開。

白雲聽北方盟主江雲非說得慷慨,心裏想原來武林中還是有許多正直無私的人。隻聽孫采說:“夜叉婆其實也沒什麽罪過,不如我們發出消息,隻要夜叉婆能在一月之內,得到黑夜魔君的人頭,那我們就既往不咎。如今也隻有這以惡製惡的方法,才能對付這黑夜這魔頭。”

江雲非問:“此人當真這麽了得?”

孫采歎了口氣,說:“他背後有一個聖門高手,實際上,聖門複仇才是目的,黑夜魔君隻不過是別人的一枚棋子而已。相比起來,夜叉婆孤身一人,還要容易對付些。”

江雲非點頭說:“正是妙計,我如何沒想到。”

孫采說:“我也是打聽了很久,清楚這兩人絕不能成為朋友,這才有此計議,要不然,他們反而聯合起來,那就不好對付了。”

江雲非哦了一聲,忽然想到了什麽,說:“那……那個在龍眠山殺人的,是什麽人?”孫采說:“據我現在的消息,他們是長刀會二十年前在中原買通的奸細,隻為打聽刀經的下落,不過二十年過去了,他有長刀會的高手,又看到了武林中懸著權力財富的**,怎麽能夠克製爭奪權勢的欲望,不過此人已經被落葉道長所傷,相信不能活下來,前來相救的是個女子,看情形像是師徒或父女,此人一定會抱負我們武林同盟。所以,我現在全力打聽的,是她的消息。這個女人不簡單,因為她從小就知道了自己的使命,隱藏在最不為人知的角落,做著最驚天動地的大事。”

白雲心想:此人是誰?這麽厲害!想不到武林中藏龍臥虎,還有這等人,我平時被人稱為神劍書生,看來也是徒有其名。

唐?等人請江雲非到了黃山心源小築,白雲見山上也沒什麽大事,自己在山上閑逛,忽然看到風心一個人呆呆的站在那裏,看著山崖邊上的鬆樹。白雲走了過去,風心淡淡的說:“白大哥,為什麽天下那麽多男人,我隻喜歡他一個。我現在不知道自己心裏是什麽感覺,總是後悔,後悔,永不停息的後悔。上天實在太過殘忍,明明是我的東西,卻為何偏偏要遠走高飛。我本來已經習慣了接受命運的安排,以為自己已經被命運捉弄到毫無回旋的餘地,可是我忽然明白一生中最珍視的東西就這樣離去,那種感覺真的比刀子割著心頭還要難受。”

白雲點頭說:“我知道你難過。可是這本來就是上天捉弄,人力已經無法挽回,這世上沒有什麽如果,自己一定要看開,不能虧待自己。風心,你應該振作起來,因為你的命運,不是一個嫁夫隨夫的女人,而要承擔你自己的命運。我想風大俠將你嫁給孫寧這樣一個人,他想到的一定不隻是你的幸福,而是天下的幸福。既然父親為你選的路,你沒有走完,那你就要自己選一條路,自己決定自己的前程。”

風心轉頭說:“可是我怎能忘記?”

白雲說:“那是來自內心最深切的思念,我知道你的感覺,那種眼睜睜看著心愛的東西漸漸失去,再也回不來的感覺,我也曾經有過。那就是對我的母親。算了,不要說這些傷心事,你需要忘卻,忘卻你的最痛。”

風心歎說:“可是我要怎樣才能忘卻?”

白雲說:“你自己不能忘卻,就要借助藥石的力量,當今武林中醫術最高的當數梅鶴穀,如今梅鶴穀主仙去,梅鶴穀少穀主正趕往南方,說不定就能碰上。”隻聽聖平說:“風心,隻要你自己想忘記,無須用藥,佛法會化解你心中的鬱結。”

風心搖頭說:“不,我需要強迫自己忘記,沒有人能明白我此時的感受。師傅,你不懂,你永遠都不會懂。如果命運一直都沒有垂青過我,如果我一直過著本該悲慘的生活,甚至如果我根本沒有生命,那一切悔恨都不會存在,可偏偏就是這一切發生了,出現了,根本無法改變了。既然不能改變事實,那就得改變自己的記憶,那就得忘卻。我隻有這條路可走了。”

聖平說:“既然你心意已決,為師派如夢陪著你,回來後你要加入西陵派,或是另有打算,再作計議。”風心點頭說:“隻要師傅願意收留,我願意出家為尼,不再眷念紅塵。事實上,我已經曾經滄海難為水了。”

聖平點頭說:“既然你心意已決,從今後,為師賜你法號如新,回到西陵,為你剃度。現在快些趕路,還來得及。”

白雲告別孫采,痛風心、如夢下了山,如夢基本不說一個字,風心下山後就買了一套尼姑的衣服穿上,白雲一路帶著兩個尼姑,向北趕去。

這日到了一個小鎮,終於趕上押著棺木的鏢車,三人進了客棧,要了些酒菜,慢慢吃著。

一個白衣少年走了進來,渾身戴著重孝,風心一見此人,急忙起身來,問:“你是梅鶴穀的少穀主嗎?”那白衣少年看著風心,說:“不錯,姑娘是?”白雲一指,說:“令尊的棺木在那裏。”白衣少年來到後院,大哭起來,不一陣子,幾個青年男女走了過來,納悶的說:“公子,你怎麽了?”白雲說:“這是他父親。”

一個女子說:“這是我父親,奇怪,怎麽成了你的父親,家父是從北方到南方經商,遇上戰亂,你們在這裏哭什麽?”白衣少年一驚,說:“不是說是黃龍客棧嗎?”一語未了,隻聽有人說:“是黃龍客棧,不過我們今天晚點到了。”隻見幾個鏢師走了進來,白衣少年走了過去,看著棺木,問:“這就是家父,梅鶴穀主?”

鏢師說:“不錯,盡管哭吧,沒人管你。”白雲輕拍著他的肩膀,說:“節哀順變。”白衣少年沒有再哭,扶著棺木到了後院,說:“幾位鏢師一路辛苦了。”那幾個鏢師說:“這是份內的事情,這一路不太平,連押送棺材都有人搶,還有人硬說這是銀子,怎麽說都不信,還好一路上有人相助,這才一路平安無事,到了這裏。”

白衣少年正是林遠之子,林皓,他急忙問:“是哪位高人,我要好好謝他。”白雲說:“高人行事不必你謝,那是看在林穀主的麵子。”林皓看著白雲,說:“閣下是?”白雲說:“在下白雲,這兩位是西陵派兩位師太,如夢、如新。”

林皓急忙說:“失敬失敬,原來是琴劍書生和西陵派的高手,多謝你們一路照顧。”白雲說:“我們也是剛到,而且還有一事相求。”林皓問:“什麽事情?”白雲見林皓也才十四五歲的樣子,剛剛長成一個少年,心想不知他醫術是否得到乃父真傳,因而說:“這位師太有些事情,容我慢慢向你說來,咱們到客棧裏麵說話。”

白雲四人到了房內,白雲說了風心大致的情況,林皓看看風心,說:“你這思念之苦,乃是在於鬱結太重無法釋懷,倒有一種藥物可以醫治。家父采藥煉丹,有一種藥丸名為‘相思豆’,此藥一經服用,立刻痛苦萬分不能克製,這極痛苦的時刻,你腦中一定會想起你心中放不下的種種事情,而這種種事情,你珍視的懼怕的和渴望的,都會從你的記憶中抹煞,因為那無邊無際的痛苦會緊緊束縛著你,代替這些感覺,這種藥物帶來的痛楚是你無法想象的,同時,忘記自己最刻骨銘心的東西,對每個人來說,都是一種不幸。家父從來沒想過,世上會有人需要相思豆。”

風心急忙說:“我正是需要相思豆,忘記一切。”

林皓說:“此藥我並沒有隨身帶著,隻有回到梅鶴穀才有,師太若不急,我回到梅鶴穀,處理玩家事,就立刻趕往西陵派。”風心說:“我沒事,正好隨同林公子前往梅鶴穀。”白雲說:“我去通知令師,把這裏的情況告訴她。”

林皓見著白雲的背影,歎說:“一直以為琴劍書生高高在上,沒想到卻如此平易近人。”風心看著他的背影,歎息著說:“白大哥是我最敬重的人,若沒有他,我已經不在人間。不管活下來是一件多麽痛苦的事情,我還是感激他。”

林皓說:“師太先休息吧,這一路往北走,天氣會轉涼,也要添置些衣服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