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

二十六、仙鶴林

林皓說:“毒藥,我這一招,撒出了讓他內力消失的毒藥,他運不上內力,自然會離開。”夢君說:“野田一郎獨步武林,在武林大會上除了無言大師能和他對招之外,武林正派無人可敵。你居然能在一招之內,將他擊退。”

林皓笑了一笑,說:“若這一招之內,不能擊退,那就徹底敗了。就是知道他武功高強,所以我才不以己之短,攻敵之強。我除了擅長點穴和用藥以外,別的功夫,那都不行。本來梅鶴穀就是以解毒為業。”

夢君笑說:“原來你就是梅鶴穀的人?傳說那地方仙鶴飄繞,梅花競豔,別有一番天地,是極北之地極美之處,而且就算平教勢力再大,吞並了北方十數門派,卻也不敢動梅鶴穀一根毫毛。”

林皓搖頭說:“那是外人謠傳,家父曾救過平教主,平吟清本身不是壞人,那不過是她感恩圖報而已。”夢君說:“原來是這樣,令尊為何會救她呢?”林皓說:“當年她殺了人,又沒有武功,被村裏人追殺,遇上家父采藥,幫她治傷,將她帶到梅鶴穀,結果她盜走了穀內多年未有人練成的內功心法‘天光雲影’,居然成為一代高手。”

夢君說:“她的內功是梅鶴穀的?”林皓說:“我也不甚清楚,但穀內曆代高手甚至掌門,都沒有修習這套功法,不知它的出處,甚至從未有人提起。我也是偶然聽家父說過,所以江湖上無人知曉‘天光雲影’的來曆。不過據我所知,好像是曾經一個高手暫時存在梅鶴穀我曾祖父那裏,後來忘了取回。個中因由,我就不知詳細了。”

夢君自言自語的說:“我還說她怎麽就成了一個大魔頭呢。也難怪,一路被人追殺,幾乎丟了性命,不恨人才怪。我說嘛,人孰無情。對了,既然你和她這麽熟,不如占個便宜,推薦我當平教聖女如何?”

林皓看著夢君,說:“那本是一場殺人的遊戲,你卻為何要加入。總以為伴著平教就萬事大吉,可是有沒有想過,有可能還沒有成功就萬念俱灰呢?別把結果想得那麽美好,卻又無力駕馭這複雜的過程。”

夢君說:“既然你不想幫忙,我自然不會強求於你。我自有我的本事,你就看著好了。”心裏想:你是武林中人倒也不假,可為何說起話來,還是書生一樣羅羅嗦嗦。

林皓說:“既然姑娘也要趕路,咱們這就上路吧。”

夢君看他騎著驢,便問:“你為什麽會選擇騎驢呢?”林皓笑說:“練功啊。”夢君奇怪的說:“練功,練什麽功?”林皓說:“看似騎驢,實則是驢自己在走,我隻不過禦氣而行罷了。這是在練輕功。”

夢君啊的一聲,說:“這麽厲害,那你的輕功,毒功和點穴手法,都已經天下無敵了。”林皓搖頭說:“沒那麽簡單,所謂冬練三九,夏練三伏,須得千錘,方能成器啊。姑娘的劍法,近日不練,難道不覺得大有生疏了嗎?今日和那八個忍者相鬥,不到十招,就已經落了下風。”夢君有些臉紅,說:“那是地方太小了。自然劍氣大開大闔,才不是那種小家子氣的劍法。”

她心中卻想:以前在相忘穀每天無事,多用來練功,現在出來了,倒忘記了,豈不知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日後怎麽成就大事。所謂千裏之行,始於足下,我還是得好好的練功才行。

趕了一陣路,依然不見人煙,夢君問:“你很熟悉這裏嗎?咱們要多久才能看到人?才能找個落腳的地方?”林皓說:“到梅鶴穀之前,隻怕沒有別的人家了,這一帶已經太偏遠,沒有多少人家的。”夢君說:“那怎麽辦?這大冷的天,總得暖暖身子啊。”林皓說:“姑娘若是冷了,便如我一般氣行全身,隻要內氣順暢不停,體內不冷,就是外麵再冷,也無所謂。”夢君說:“原來你內功也是一絕。”

林皓笑說:“不敢,尋常練武之人,也有這等本事。”夢君心想:一邊走路都要氣行全身,那多麻煩啊。但也隻得運氣,使得身子不再那麽冰冷,這樣一來,沒半柱香時間,就有些難受起來,覺得憋悶得慌。想這練功也不是件好事,怎麽他能一直保持,是不是在騙我啊?

她不停的盯著林皓,林皓奇怪的說:“怎麽了?”夢君說:“這樣氣貫全身,難道不累嗎?就是僧人打坐,那也是坐著啊。再說我還得管這腳下的馬。”林皓說:“所以我才騎驢啊,驢和我處慣了,加上我隻是借它的背一用,並不著力,它當然樂得跟上我了。”夢君哼了一聲,說:“不練也罷,不如,你教我用毒,這樣我就不怕那些武林高手了。”

林皓哈哈大笑起來,夢君有些惱怒的說:“你笑什麽?不教也就算了!”林皓說:“不是,我笑你把事情看得太簡單了,無論什麽功夫,要想保護自己打傷敵人,那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是這用毒解毒,那數千種奇怪的手法和技巧,豈是幾日能學會。像姑娘心浮氣躁,根本不能學到精髓。與其學點皮毛,到時候平白送死,還不如把姑娘已經熟練的劍法再練一遍。姑娘的劍法大氣磅礴,乃是名門所傳,將來必有成就。”

夢君說:“當然,你看我這樣子,就是個名門。”一麵想:都說這劍法好,可我總覺得就這個樣子,每次用出來,也沒感覺什麽進步,要怎樣才能成為一代大俠呢?

她一路不停的想著,就忘了運氣練功,漸漸覺得身上有些冷了起來,不覺之間,竟打起了噴嚏。她這才覺得喉嚨有些癢癢的難受,林皓說:“看樣子,你可是染上了風寒之症。”夢君說:“誰說的,我好得很。”心裏卻想:“這鬼天氣,現在又找不到一戶人家,要是找到了人家,美美的吃上一頓熱乎乎的東西,那就好了。”

林皓說:“這病可不能耽誤,姑娘,我身上倒有幾味藥,你不妨一試,興許能治你的病。”夢君說:“什麽藥,可別是毒藥啊。”林皓掏出一個白色丸子,說:“這是六味寒香丸,一粒就可以藥到病除。到了極寒之地,又是極冷之時,一定得保重自己的身子。知道了嗎?”

夢君拿在手上,果然一股幽幽的香味傳來,她一口吞了下去,說:“我本來沒病,你這不讓我生病就行了,我可不指望它能把我弄得多好。”林皓笑說:“姑娘這嘴可真硬,與人說話倒也罷了,若是做事,可別這麽自以為是,那是要掉腦袋的。”夢君說:“掉不掉腦袋,那也與你無關。”

正說著,忽然一陣衣袂破風的聲音傳來,隻見四下裏多了很多黑衣蒙麵人,夢君一驚,說:“又來了,這些難纏的忍者!”林皓說:“野田掌門,何必苦苦相逼,這裏沒有你要找的東西。”那些忍者一揮刀,紛紛朝林皓身上撲來,夢君大聲說:“怎麽不來找我呢?怕我一劍結果了你們的性命嗎?”

隻見林皓身影瀟灑,在空中來去自如,淩空點穴,那些人在空中動彈不得,一個個都跌落地上,林皓輕輕飄回毛驢上,夢君說:“怎麽不殺了他們?”林皓說:“那兩次是我看你撐不住了,出手幫你,豈料你同時出了暗器,所以讓人枉送了性命。姑娘,多添殺戮,有幹天和,我們行醫的人為了救一個人,費盡心機,而你殺一個人好不手軟,想起來也太殘忍了。”

夢君說:“可是這些人可惡得很,不殺他們,他們會像幽魂一樣纏著你。”林皓說:“可你殺了他們,他們就變成幽魂纏著你了。”夢君一驚,四下一看,說:“騙人,哪有幽魂?”林皓說:“現在固然看不到,但是夜裏,尤其是姑娘做夢的時候,它們會偷偷的來到姑娘身邊,帶著猙獰的麵容和恐怖的聲音,帶著幽冥特有的氣息和無孔不入的味道,讓你的夢連同心充滿了無邊的恐懼。”

夢君心裏一抖,怒說:“別說了,你隻是個行醫的,又不是作法的,渡人的,看來你就是要嚇嚇我而已!”林皓急忙笑說:“我隻是就事論事,沒想到姑娘這麽膽小。”夢君不屑的說:“誰膽小了,我隻不過怕你晚上想起來害怕而已。”

林皓一笑,沒有多說,夢君說:“這些人身上的穴道,要多久才能解開?”林皓說:“很快,不到一個時辰。”夢君問:“老老實實的說,他們到底要搶什麽東西?”林皓說:“幾本書,梅鶴穀救死扶傷,經常在救治人的時候麵對人的死亡。而這些人後繼無人,感念我們的恩德,就會把所藏的獨門秘笈遺贈我們,可能他們想要的就是這個。”

夢君問:“那今天你口袋裏的,是誰遺贈給你的?”林皓說:“是鐵刀門,據說以前是銀刀會的小童,後來自立門戶,在江湖上有點名頭。後來為長刀門所害,正好我經過,救了他三日,三日之後,重傷不治,他用這三日安頓了一些事情,然後安然離去,給了我這堆書。”

夢君說:“你這點穴手法,一定也是從哪個死了的高手手上得到。說不定你們故意把人弄死,騙人家的寶貝。”林皓正色說:“姑娘,這可不能亂說,事關在下的醫德。這點穴手法本是家父所傳,隻不過我自己每日和仙鶴在林中嬉戲,練成了隔空點穴的手法,我梅鶴穀有多少不傳之學,就算我要偷學,也不用偷這無用的點穴功。”

夢君問:“那你們放著幹什麽?豈不是暴殄天物?”林皓說:“那是在等這個門派的後人,暴殄天物,就算我們有心,我們能學會天下所有的武學嗎?我們是行醫的人,講的是救死扶傷,那傷人的功夫,還是不碰為好。”夢君看他說得慷慨,不敢再說什麽,便說:“要什麽時候才能到你的梅鶴穀?”林皓說:“明天早上就到了。”

夢君又問:“平教總壇離你的梅鶴穀多遠?”林皓說:“很近,往北再走十裏就到了,用輕功不過盞茶功夫。”夢君心想:“簡直就是守望相助,不和平教有聯絡那才有假。”夢君是那種不喜歡沉默的人,和古玉龍在一起不說話,是因為她老是想著以後兩個人在一起的美妙將來,而常常忘記了身邊的枯寂。現在和林皓一起,剛開始還可以毫無顧忌的戲耍,然後高高在上的總結,可是現在,卻又隻能小心翼翼的對付,偏又是個沉默寡言的人,她不知道沉默寡言是否是好的品格,但是自己總是無法忍受鬱鬱在胸的糾纏。

可是林皓始終不說幾個字,兩人一直走到過了晌午,夢君感到有些餓了,便說:“大哥,身上帶吃的了嗎?”林皓說:“沒有!”夢君急說:“我不知道也就罷了,可是你呢,你明明知道,分明就是要餓死我,簡直太過分了,你要氣死我啊!”林皓不說一個字,夢君一路上不停的罵著,忽然聽到一陣彈琴的聲音傳來,她轉頭一看,隻見前麵一個燈火通明的小鎮,比之她以前見過的任何小鎮都要龐大熱鬧,帶著似乎遠離塵世的瘋狂,一下子印入眼簾。夢君奇怪的說:“你,你不是說一直都沒有落腳的地方嗎?你這個騙子。”

林皓說:“不然你怎麽會高興,還不謝我。”夢君回頭看著林皓,心想這玩笑開得一點水平都沒有,因而說:“這一點都不好玩。沒意思,下次開玩笑,來點讓人高興的。”說著來到鎮上,到了一個客棧,大聲說:“小二,來酒來肉。”小二上來問:“客官,要什麽酒,什麽肉?”夢君問:“你這裏有什麽酒?我都要!”小二說:“我們這裏這麽多酒,你要得玩嗎?”林皓走過來,說:“就按她說的,你們有什麽好酒,都拿上來吧。”

小二見了林皓,立刻恭敬的說:“原來是老板,老板你坐。”夢君和林皓坐了下來,小二使勁的擦桌子,然後忙前忙後端茶倒水,別的小二也都忙乎起來,夢君說:“你怎麽又成了老板?”林皓說:“梅鶴穀雖是行醫,卻也不能沒有營生,一點小買賣。”

夢君看身邊有好幾個人盯著,似乎等著她的酒喝完,然後過來摻酒,夢君放下酒杯,說:“你們還讓不讓人喝了?都這麽做生意,怎麽讓客人舒服?都一邊去。”林皓點點頭,那些人都到旁邊去擦桌子幹活去了。夢君這才一飲而盡,立刻有幾人衝了過來倒酒,夢君大聲說:“都讓開!”一麵站起來,舉著酒杯,說:“都帶走,我在路上吃!”

出了客棧,夢君說:“不能在這裏住,我們另找一家,不是你掌管的地方。”林皓跟在後麵,到了另一家客棧,還沒進去,就有人迎接出來,也是叫林老板,夢君再一回頭,隻見四麵八方有很多人圍了過來,都叫林老板。

夢君轉頭盯著林皓,說:“這鎮上所有的都是你開的?”林皓點頭,有些惶恐的說:“是,是先父留下的……”夢君一把拉過林皓,牽著馬,穿過人群,向鎮外走去,到了鎮外,人來得更多了。一直走了好久,那些人才回去。

林皓說:“其實……”夢君白了她一眼,說:“倒也真沒有落腳的地方了。”林皓說:“現在是亂世,到了我這太平鎮上的人,都能求得平安,江湖上沒人招惹。所以他們自然珍惜。其實,平時我就是來結帳而已,這鎮上的產業,也都是先輩們攢下的。”

夢君說:“他們倒真是能幹。”林皓說:“一個門派要想長存,那就得生活,這裏南來北往的人,須打此處經過,所以有這營生,正好一舉兩得。”夢君說:“奇怪,我們在相忘穀有錢有糧,大家過得很好,師父又是從什麽地方來的錢?”林皓說:“令師或者是個劫富濟貧的人。”夢君說:“不管她那麽多。好了,幸好還有酒和肉,……”她打開包袱,忽然尖叫了一聲,林皓問:“怎麽了?”夢君歎說:“媽的,這酒都涼了。”

林皓說:“給我看看,我不信。”夢君遞過去,說:“你看吧,不是涼的,我就去死。”林皓接在手上,故意拿到眼前看了一下,說:“是熱的。”夢君一麵接,一麵說:“胡說……”話還沒說完,果然觸及到熱的酒壺。她便笑說:“算你內功精湛。”

忽然間一隻仙鶴的叫聲傳來,隻見一隻白鶴飛落林皓身邊,繞著林皓叫個不停,林皓笑說:“好了,我都知道了,回去吧。”夢君覺得白鶴長得好看,正要說話,忽然間覺得一陣風聲撲來,數十隻白鶴翩然舞來,夢君驚說:“已經到了梅鶴穀嗎?”

她縱馬在雪地上狂奔,仙鶴在頭頂飛旋盤繞,不多時,一陣梅花撲鼻的香氣傳來,果然到了一個山穀,就是穀外,也依稀綻放了幾枝梅花,伴著仙鶴雲一般飛翔起舞,那香味越發顯得怡人。

夢君轉頭說:“到你家了,這些可好。總有個落腳之地。”林皓笑說:“那也未必,走吧。”夢君走在穀中,覺得梅花零星綻放,仙鶴成群圍繞,隻是並未見一個半個人影,不覺有些奇怪,說:“怎麽不見人影?你們梅鶴穀的人呢?”

林皓說:“梅鶴穀裏並沒有別人啊,是梅鶴穀,又不是美人穀或是英雄穀。”夢君啊的一聲驚叫,說:“你有這麽多銀子,隨便找幾個人當仆人,那不就成了嗎?”林皓說:“這裏並沒有需要人的事情,仙鶴梅樹,經管都很簡單,而這仙鶴梅樹,更是如人一般通靈,既然沒有別的事情,又為何要別人?”夢君哼了一聲,說:“好啊,反正你手藝要好。我是說做飯的手藝。”

說著已經看到了一個小院落,清幽雅致,被白雪晶瑩的包圍著。

夢君在外麵看了一陣梅花,林皓便說:“好了,可以吃飯了。”夢君進去,隻見桌上白了四道小菜,卻是白雪一般的晶瑩剔透,別她見過的江南小菜更見顏色。她急忙上前嚐了幾口,隻覺甚為舒適,便笑說:“沒想到你還會做菜。這年頭,做菜的男人是很少的。”林皓說:“那是因為他們不想做。這還有我自己釀的酒,你嚐嚐。”

夢君飲了一口,她對酒倒沒有什麽感覺,隻是最近愁悶,經常喝而已。林皓說:“這酒是精選的五穀,釀製後存入地窖,是我十三歲的時候所釀,現在已經二十年了,姑娘怎麽不覺得可口?”夢君急忙說:“好,好可惜。我根本就不會喝酒。”林皓哦了一聲,說:“吃菜。”

夜幕降臨,夢君來到院中,看仙鶴起起伏伏,覺得這裏如仙境一般。

次日醒來,再來到院中,忽然一驚,隻見仙鶴都無精打采的睡在梅樹下,零星展開的梅花也毫無生氣,隨著北風,已經開始散落。夢君急忙往屋裏跑,一麵叫道:“林兄,林穀主,你看這……”隻聽身後有人說:“別跑了,這些仙鶴梅樹,都中了毒。”

夢君奇怪的說:“中毒,你說它們都中了毒,可是誰會?”林皓說:“不知道,這一定是一個下毒高手,你別打擾我,讓我看看這是什麽毒。”夢君站在院中,看他細心的將一隻仙鶴捧在懷裏,看了一陣,又看了梅樹,這才到了小屋中。一直過了兩三個時辰,他才走出來,手上提著一袋子藥末,飛上空中,往林中灑去。

不過半個時辰,林中仙鶴頓時起舞,夢君高興的說:“好神奇,你是梅鶴穀主,那人在你麵前下毒,簡直是班門弄斧,不自量力!”

林皓說:“然而這毒隻是解了一時,我記得家父對我們說過,這毒是一種連環奇毒,解了一種,還有另一種,這是學醫解毒必做的功課,說明此人是此道中人,而且修為不低。”夢君問:“還有一種毒,還有什麽毒?”林皓說:“看不出來,等十二個時辰之後,才能辨別。”夢君啊了一聲,說:“什麽,天下居然有這樣的毒藥!簡直太可怕了,解了一種,又是一種。那可什麽時候是個盡頭。”

林皓說:“下毒時連對方如何解毒都算計好了,所以解藥和毒藥相混,便成了新的毒藥。這手法厲害得很,難道是哪位高人,在和我較勁?”夢君四下一看,說:“梅鶴穀那麽有名,自然有想取而代之的。不過我相信林兄,你一定會贏的。”

過了幾日,林皓總是不停的解毒,而且仙鶴梅樹恢複正常的時間越來越長,反而正常的時間越來越短,夢君見他日日眉頭深鎖,甚至茶飯不思,便想:這暗中下毒的人,一定在附近觀望,我且找出來,好好懲治一番。

當夜夢君於半夜醒來,往林子裏走去,隻覺梅樹在月光之下,白雪映照,還有些許生氣。她在林子裏走了很久,仍然沒有聽到什麽動靜,再看旁邊梅樹,都沒精打采的了,她恨恨的,大聲喝道:“什麽人暗中下毒,有本事就出來!”

沒有人回答,倒是一陣簫聲響起。夢君順著那簫聲,一步步往前走去。

約莫盞茶功夫,到了一個洞口,隻見一個人站在那裏,正凝神吹著簫,夢君還沒有來得及看清那人,隻覺麵上一熱,整個人暈乎乎的倒在地上。

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隻見林皓正在床邊盯著自己,她急忙起來,問:“怎麽了,我這是怎麽了?”林皓起身來,說:“你中了毒,也是連環奇毒,現在外麵有梅花仙鶴,裏麵有你,隻怕我更加不得清淨了。”夢君說:“那昨晚我所見的吹簫之人,就是下毒之人。今晚,我一定要將此人碎屍萬段!”林皓說:“你不是此人的對手,此人無論輕功還是內功,都遠高於你,我每晚都在外邊觀看,一樣沒法抓住此人。”

夢君起身來,覺得身上倒也無礙,便問:“我今晚會怎樣,中毒會很難受,是嗎?”林皓說:“昨晚你隻是作了個夢,以後中毒,也是如此。你倒不必承受痛苦,隻不過,我若是要讓你醒來,卻得費些功夫。姑娘,以後入夜,不要到處亂走。”夢君有些不高興的說:“你是嫌我給你添亂了,是不是?若不是你那什麽仇家來找你尋仇,我也不用中這可惡的連環奇毒,真是狗咬呂洞賓。哼,我不用你給我治病。”說完大步走出屋子,來到院裏,林皓急忙說:“姑娘止步,風這麽大,你是要去哪裏?”

夢君回頭說:“我去哪裏,也不用你管,反正我不喜歡給人家添亂。這人如若和我有仇,自然會殺我,如若無仇,自然會放我。我可不想因為人家的事情受到牽連,還要被人看不起。”林皓急忙說:“我並未看不起姑娘。你先回來,這隻當是醫者遇到的對手,對方是個心氣高傲的人,他就是要讓我服輸,其實看這情形,我恐怕是輸定了。”

夢君冷笑說:“你不是都解了嗎?怎麽又輸定了?”林皓說:“你身上的毒解之不盡,那我心裏的歉疚,就會綿綿不絕,那會影響醫者的心境,這毒,我是解不了的,那暗中使毒的高人,你就出來吧,在下心服口服。”

隻聽一個聲音傳來,“閣下是梅鶴穀唯一的傳人,居然有解不了的毒,你還稱什麽梅鶴穀的傳人?”隻見一個青年公子,風度翩翩,從對麵緩緩飛來。夢君一見此人,正是林初成,不由一驚,說:“怎麽是你?難道是你要害我!”

林皓笑說:“二弟,你還是這麽調皮,這比試用毒,用仙鶴梅樹,就已經不好了,你居然搭上了人。”林初成看著夢君,說:“誰讓她整天和你在一起,留在這是非之地。我離開梅鶴穀的時候,就曾說過,我會回來和你比試,看誰是真正的梅鶴穀傳人。這解毒的方法,也很簡單,不如你用一次,我一樣給你解掉。”

林皓說:“本來二弟就比我聰明,這我也從未否認。很高興能見到你,而且,還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你太聰明了反而助長了你的囂張。對於一個醫者,不是很好的品格。”

林初成一笑,說:“所以娘經常說你穩重,什麽穩重,那就是呆板,白癡。”林皓一笑,上前穩著林初成的雙肩,看了又看,高興的說:“二娘離開後,你也走了,父親每日想念,走南闖北,就是希望能找到你們。可誰想到,直到父親死去,仍然未見。走吧,看看父親,和你大娘。”

林初成隨著林皓向後山走去,夢君跟在後麵,到了墓前,隻見有三個墓,林皓往旁邊一指,說:“這就是二娘的墓,生前雖有不痛快的事情,但願死後,他們能夠相安無事。”林初成說:“見到母親了嗎?”林皓說:“二娘聽說了父親的死,自盡於墳前。我也是第二天才發現的,或者二娘根本沒有走遠,我隻是在想,你一定同二娘在一起,隻是她為何狠心,會拋下我。”

林初成說:“我並沒有見到她,或者我們就這麽莫名其妙的錯過,誰又知道呢?誰讓父親娶了兩個妻子,誰讓這兩個妻子,都賢惠卻又不能容忍對方。鬱鬱寡歡,不論活著或死去,都是痛苦。”說完跪下向三個墳拜了三拜。林皓歎說:“其實我們也曾經有一段快樂的時光,還記得那時候,母親最擅長刺繡,二娘最喜歡彈琴,據說母親的繡工,能比梅花更香,二娘的琴聲,能讓仙鶴起舞。那時的你,多調皮,很小的孩子,成天就會捉弄人。就連已經長大的我,都不知道,這快樂的背後,居然籠罩著如此沉重的陰影。”

林初成仰頭歎了口氣,起來說:“我更加不明白。為何兩個女人守著一個男人,就不能終老一生。大娘是父輩訂下的親事,夫妻相敬如賓,母親是父親救過的病人,兩人一見傾心,兩個女人愛上一個男人,難道卻注定天地不容?”

林皓搖頭說:“我不知道。我隻知道,那個經常將我東西弄得七零八落的小孩子,又回來了,把這梅鶴穀弄得雞飛狗跳。走吧,我們兄弟好久不見,今晚好好敘敘。”夢君急忙說:“你們兩個說話,把我放哪裏了。而且,林初成,解藥呢?”

林初成一笑,拋過來一個瓷瓶,說:“服下便是,死不了的。”夢君也沒想到這二人竟是朋友。不過想這二人眉目間倒也有幾分相似。她對當年林家的事情自然不甚明白,但也不好多問,盡管她天生就是個對好奇的事情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

回到院子裏,林皓一麵問著林初成這麽些年都在幹啥,林初成略略說了一些,夢君服下藥,聽著無聊,就來到山上,要看仙鶴,看著看著就走遠了。她再回頭時,卻怎麽也找不到回去的路,她心裏十分急躁,想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這裏也是一個陣法?

她隨便選了一個方向,心想不管有什麽事情,我都隻朝這一個方向走。果然走不多時,感覺前麵梅樹漸漸稀疏起來,她心頭立時高興起來,想我終於走出來了。出了梅林,太陽已經下山了,然而麵前的卻不是熟悉的路,而是又一片茂密的林子。她正要折回去,忽然聽到一陣刀劍撞擊的聲音傳來,一時好奇,抬頭看去,隻見兩個壯漢正在一刀一劍的比鬥。那兩人勁力渾厚,但是招數卻很拙劣。夢君正覺得沒什麽看的,忽然一道彩色光芒襲來,隻見紛紛落落的花瓣將兩柄武器擊落地上,一個黃衣女子飄然而來,說:“在平教總壇,豈容你們放肆?還不快滾!”那兩人嚇得屁滾尿流,逃之夭夭。

夢君看這手法和古春花的散花手有些類似,心想:此地難道是平教總壇,既然來了,那也是天意。當下往前走去,一麵說:“這位姐姐,這裏就是平教總壇嗎?”那人看了夢君一眼,說:“過了這個林子,前麵就是了。”夢君見她要走,便說:“姐姐是平教弟子,令師是散花手古春花,對不對?”那人冷冷的說:“念你初犯,以後若提起家師名諱,休怪我手下無情。”

夢君急忙說:“姑娘,聽說平教要挑選聖女,幫助教主管理教眾。是不是?”那人打量了夢君一下,說:“小妹妹,聖女處理的是平教對外的事情,不但要武功高強,而且還得有智慧,有定力,你不行。”夢君立刻問道:“你怎麽知道我不行?”

那黃衣女子說:“你年紀輕輕,隻怕武功經驗都不夠。”夢君說:“你怎麽知道,你武功有多高!”黃衣女子說:“我隻不過是平教一個普通弟子,武功自然不高。如果姑娘要參與聖女的挑選,那是在三月十三的事情,想來姑娘若是有心,到時自可前來,這也是江湖中人都知道的事情。姑娘,後會有期。”

說完身形一轉,向林中飛去。夢君歎說:“這一個普通弟子,武功都這麽了得,我可怎麽經過挑選!江湖中人都知道?今天不遇見你,我才不知道呢。難道我不是江湖中人嗎?”

她在林外站了一陣,終於忍不住往林子裏走去,剛走了一段,忽然聽到有人說:“你進來幹什麽?再往前就是總壇,讓守城的師兄們見到,你就必死無疑。”夢君說:“姐姐你人真好,那你帶我進去看看吧。對了,你說要怎樣才能贏得挑選聖女的比賽?”

那人正是那黃衣女子,她搖頭說:“我可不知道,總之你這樣勝算很小。”夢君問:“你見過教主嗎?”那人說:“參加教內祭奠的時候,遠遠的看到過。”夢君有些好奇的說:“祭奠,你們祭誰?”黃衣女子說:“好像是太平真君,據說是他給平教力量,使平教能夠在世間有立足之地。而平教教眾,正是按照他的意誌,來一統天下。”

夢君奇怪的說:“一統天下?難道平教還想圖謀天下?”黃衣女子有些生氣的說:“什麽圖謀?你這話要是讓人知道了,你真的必死無疑。現在趁還沒有人發覺,你趕快離開,否則,我就救不了你了。”夢君點頭說:“是啊,姐姐你真好,姐姐,你尊姓大名?”黃衣女子看了夢君一眼,說:“我叫雪兒,哪有名姓?”夢君說:“我也是,不但沒有名姓,更沒有身世,我叫夢君。”

忽然聽到有人說話,“雪兒,你在和誰說話?”夢君抬頭一看,隻見古春花飄然而來,夢君說:“原來是古前輩,幸會幸會!”古春花看著夢君,冷冷的說:“你不想活了嗎?再過十日,就是咱們的祭奠儀式。現在教主已經親自布置,如若遇到外人,必死無疑。”

夢君說:“可是我是來報名當聖女的啊。我也不算是外人。”古春花冷冷的說:“憑你這小小丫頭,也要想當平教聖女,聖女是將平教發揚光大的,你能嗎?”夢君說:“為何不能?”古春花看了夢君一眼,說:“你連自己都保護不了,怎麽去保護一個教派?趕快回去吧,教主可是冷麵無情,若當你是擅入平教的外人,那就沒人能夠保護你了。”

夢君問:“平教教主真的這麽可怕嗎?”正說著,忽然聽到有人喝道:“教主到!”隻見一陣勁風撲來,漫天裏雪花登時狂亂,風雲為之而舞,撲入麵上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