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

十、尋常花落

語薇看著孟君剛才出現的地方,說:“其實島上也有很多高手。”鄭玉蛟點點頭,在空中一翻,感覺氣流源源不斷,一時卻又無法理順,心想經脈調氣,本是再簡單不過的道理,可是這自然之氣,要化為劍氣,卻又如何施展威力,怎麽我覺得到處都是劍氣,散而無力,似乎難以控製,這其中想必定有竅門,可惜那孟公子不願傾囊相授,隻有自己慢慢琢磨了。

語薇見鄭玉蛟在空中翻滾來去,瀟灑自如,心中想:師父每日和無言大師歎經論佛,討論武學,為何師父的弟子和無言大師的弟子相比,竟然如此不堪。

鄭玉蛟一時練完一套劍法,翻身落下地來,說:“師妹,你在想什麽?”語薇猛地回過神,說:“沒,沒什麽。”鄭玉蛟一麵添火,一麵說:“沒事就早點歇息吧,我給你看著,把火燒得大大的。”

語薇本來想要強撐一陣,此時卻感到一陣倦意襲來,便靠在樹腳下打坐,坐了不就,就打起盹來。鄭玉蛟起身來,捏著劍,想著左手劍氣如何施為,才能通暢順達,不覺間也是睡意朦朧,便也靠著樹腳睡了。

醒來的時候,隻見語薇已經不在,鄭玉蛟心裏一急,大聲說:“語薇師妹,師妹,你在哪裏?”隻聽語薇在身後輕聲說:“師兄,我,我剛才去了一陣……”鄭玉蛟回頭見到語薇,見她身上的血漬已經洗幹淨了,就鬆了口氣,說:“真是女孩子,偏要弄得幹幹淨淨。”語薇淡然一笑,說:“早上醒來沒事,就在附近轉了一圈,發現有一條小溪,也就停了下來,隨便洗了一下。師兄,咱們這就要走嗎?”鄭玉蛟說:“對,把這點幹糧吃了,咱們這就回去。”

話還沒說完,眼睛忽然盯著一棵鬆樹看著,語薇也向那鬆樹看了過去,問:“什麽?”看過之後,語薇“啊”的一聲尖叫,說:“是,是師父留下的記號,師父還沒離開,她,她是南邊走的。”

鄭玉蛟說:“這記號留了不知多久,現在也不知如新師叔去了哪裏。”

語薇看著鄭玉蛟,鄭玉蛟說:“咱們還是先回老宅,再作打算。”語薇看了看那記號,一個箭頭加上一個蒲團,蒲團中有五支小劍,確認是師父作下的記號,便一麵走,一麵想:師父找不到我,一定很著急,她千裏迢迢趕來,就是為了找我,我可不能見了師父的記號,卻也不反應的。

於是她說:“師兄,我想往師父標記的地方走,不如你先回老宅,我沒事的。”鄭玉蛟問:“你果真沒事嗎?這一路上凶險得很。”語薇點頭說:“以前不也沒事嗎?長刀會和平教的人都是奉命行事,沒有人在乎我這樣一個小尼姑。”

鄭玉蛟點頭說:“那,師妹你要萬事小心。”語薇點點頭,向南邊走去,好在一路上岔路並不多,她一路輕鬆的往前走去,一直走到中午,既沒有碰到記號,也沒有見到人家,心裏不覺有些沉不住氣,心想:師父走一個地方,自然應該留下記號,難道是因為一直沒有岔路,師父就沒有標記?

肚子開始餓得咕嚕咕嚕直叫,她看了看山上,也沒有什麽野果子吃,找了一陣,隻聽到一陣水流的聲音傳來,她心裏想:沒有東西吃,那就喝口水充饑吧。當下循著水聲走去,果然看到前麵有一條小河,河邊野花遍處,伴著水波清新的味道,混合、融化,沁人心脾,令人幾可忘味。

語薇正要上前,忽然一下子呆住了,因為河中有一個人正在洗澡,陽光下看到分明是一個男子,健壯的古銅色的肌膚在日光的照射下閃爍其光,水珠四濺,肆意而狂亂。

語薇嚇得啊的一聲,急忙轉過身去,那人似乎感覺到後麵有人,大聲說:“我,我馬上穿好衣服。”他顯得比語薇還要慌亂,急急忙忙的穿好衣服,說:“好了,好了,姑娘,你可以,可以過來了。”語薇走了過去,說:“我,我隻想喝點水。”

那人急忙一指河水,說:“喝吧,已經不髒了。”語薇上前喝了水,轉過身來,隻見那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男子,長相十分清秀文雅,隻是膚色卻帶著黝黑,眼神中卻有些羞澀。語薇一笑,便要離開,那年輕男子說:“師太,你是要去哪裏?”

語薇停了下來,忽然想到了什麽,說:“對了,你看到一個三四十歲的師太,帶著幾個年輕尼姑經過嗎?”那人搖頭說:“沒有,師太,前麵是萬獸山莊,有猛獸出沒,卻沒有人管束,若是要通過此地,隻怕師太一人,有些危險。”

語薇看著那人,問道:“萬獸山莊的人都去了哪裏?”那人說:“都,都離開了,前日長刀會的忍者來殺了個措手不及,剩下的人都離開了。”

語薇問:“閣下是萬獸山莊的人嗎?”那人點頭說:“在下是莊中一名弟子,名叫吳冷。”語薇問:“你也是漢人?”吳冷點頭說:“先祖幾十年前遷來此地,原本是圖個清淨,沒想到這幾年家門接連遭遇不幸,幸得家師所救,便投入其門下,修習武功。”

語薇點點頭,問:“那你為何不逃命呢?”吳冷哦了一聲,似乎從沉思中回過神來,說:“我同師父走散,便隻有回到此處。台灣島這麽大,要找到師父,又是刻意隱藏,還是不容易的。師太也和令師走散了嗎?難道師太就是西陵派的語薇師太?”

語薇麵色有些難看,淡然說:“不錯,我看到本門暗號,正要和師父會合,既是如此,我就繞道而行,多謝吳施主提醒。”吳冷沒有說話,語薇一麵走,一麵想:真是不中用,一個門派一個門派的開始逃命,養些猛獸不能對付敵人,隻能傷害朋友。

她走了一陣,忽然想:我都不知道哪裏是萬獸山莊,怎麽繞道而行?當下急忙往回走,來到小河邊上,卻早就不見了吳冷。語薇心想:他這是去了哪裏?這麽快就不見了,真是個逃命的。

她感到肚子已經餓得不行了,心想這一直要是找不到吃的,豈不是得餓死在這裏?

忽然一陣簫聲傳來,語薇心中一喜,心想終於有人了。她循著簫聲而去,隻見一塊巨石上,坐了一個低頭吹簫的白衣男子,語薇一見之下,便即失望。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鄭玉蛟的師兄,古玉龍,此人在語薇小時就很嚴厲,一心練功,還不讓他們玩耍,語薇懂事後,他卻開始遊戲風塵,整日說話不正經,卻又無人管束。

她正要回身離開,古玉龍卻已經停了吹簫,笑說:“小師妹,怎麽遇見了,連個招呼都不打?這難道是師叔教你的禮儀?”語薇還沒來得及說話,古玉龍就又說:“我早知到師妹要來,所以備下了美酒佳肴,隻怕師妹不肯享用。”

說完鋪開一塊白布,在從旁邊一個包袱那裏,拿出幾個饅頭,一包牛肉,一壺酒,坐下來說:“怎麽?你不餓嗎?”語薇狠下心來,拿起一個饅頭,一麵吃了幾口,一麵說:“多謝師兄,不過佛門中人,還是不要吃葷。”

古玉龍笑說:“不止吃葷,我還做過更讓師妹驚訝的事情。不過,我本來就不是佛門中人,我是俗家弟子。不像師妹,大好的青春,便要葬送在青燈古佛下。”

語薇正色說:“師兄,當著師父我有的話自然不敢說,可是你如此出言無忌,根本不是君子所為,不管你是出於什麽目的,這等閑話,語薇以後不想聽到。或者師兄更喜歡和風流倜儻這類詞搭上邊,可我告訴你,這不是如此得來,是真名士自風流,由放浪變成的風流,隻不過讓別人更加不恥。師兄當年還號稱少林第一俗家弟子,武功智慧,在人之上,如今隻是人品,就已經令人不屑。這都是自己作繭自縛,若說犯戒,你犯的,不是和尚的戒,而是普通人的戒,人不是這麽做的,師兄一意孤行,那隻能是一個失敗的人生。”

古玉龍驚訝的看著語薇,說:“看不出師妹整天在師叔麵前,乖巧伶俐,話不多出,不料心中卻早有所言。不知師妹心中是否有更精彩的話,師兄很是好奇,想要一聽。”

語薇吃完饅頭,冷冷的說:“你做夢!”便拂袖而去,古玉龍在身後說:“如新師叔身受重傷,下落不明,師妹難道不擔心嗎?”語薇急忙回頭,問道:“你說我師父怎麽了,她人在何處?”

古玉龍說:“我也是聽人提到,說她們被一路追殺,個個身受重傷,如今下落不明,師妹難道竟不知道?”語薇一驚,轉身說:“你都知道什麽?”古玉龍說:“如新師太是殺死野田一郎愛妻之人,原冰想要為母報仇,所以派人不停的追殺,現在,估計如新師太已經無路可走,就是師妹想要救,也沒這個本事啊。”

語薇說:“師兄有這個本事嗎?請你救我師父!”古玉龍說:“師侄救師叔,固然是義不容辭,隻不過我連人在哪裏都不知道,怎麽相救?這就是心有餘而力不足。除非……”語薇見他欲說不說,心裏一急,問:“除非什麽,師兄不妨直說。”

古玉龍說:“除非來一招釜底抽薪,抓住原冰,那就一切真相大白。”語薇急忙問:“可是我根本沒這本事,原冰的‘幻影刀’已經出神入化,難道師兄的‘大風神劍’,能夠與之抗衡?師兄,你能幫我嗎?”

古玉龍一笑,“師妹一個小尼姑,怎麽整天隻知道打打殺殺呢?師兄我這麽英俊瀟灑,風流倜儻,難道就一點用處都沒有不成?師妹放心,看你這麽可愛,我也不忍令你傷心啊。”語薇臉上一紅,有些氣憤的說:“師兄願幫則幫,何必多說?”

古玉龍身形一展,說:“北方離此三十裏地有一個高山族人聚居的小村落,你到那裏暫避,師叔的暗號已經被我抹去,你現在不須尋她了。”

語薇望著古玉龍遠去的背影,心中忽然似乎明白什麽,看了很久,這才往北方而去,一路上看到花謝花飛,覺得春天過去,也就是一兩天的事情。

走了一兩個時辰,她覺得有些困了,正尋水源時,忽然眼前一亮,看到前麵炊煙嫋嫋,有人生火,再往前走時,隻見柳暗花明,見到一個小村莊,房屋錯雜而精致,街上鋪著青石地板,孩子在街上玩耍,語薇來到島上,就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寧靜祥和的地方,仿佛一下子進入天界佛國一般,心裏覺得很舒適,空氣中飄蕩著一股獨特的似乎草藥的味道,令忘記了一路跋涉的煩惱。

孩子們看著一個剛到的小尼姑,好奇的看著,語薇看那幾個孩子很可愛,笑了一笑,正要說話,忽然聽到一個老人的聲音說:“師太從何而來,到此有何事?”語薇回頭一看,見這老人看起來十分和藹,白發白須,背上還背了一個藥簍。語薇合十說:“老人家,實不相瞞,貧尼不是本地人氏,前來此處,是想暫時尋一個寄居之處,等一個人。”

老人笑說:“師太請隨我來,如不嫌棄,寒舍倒有茅屋幾間,師太盡可居住。”語薇走在那老人後麵,問道:“老人家,這是什麽地方?為何外麵民不聊生,此地卻是別有洞天?”

老人說:“此地的居民以采藥為生,城中軍士若是患了重疾,必定到此尋藥,所以此地十裏之類,並無賦稅。”語薇說:“荷蘭人如此殘暴貪婪,老人家為何還要給他們藥?”老人說:“凡是進入此地的居民,皆可保得性命,我為的就是這個。”語薇點頭說:“老人家是忍辱負重,貧尼自能理解。那為何不幹脆多討點人情,把這免稅的優惠,惠及百裏,千裏,萬裏呢?”老人嗬嗬一笑,說:“做人得有自知之明,你的要求得和你的能力相匹配。就算心憂天下,如果一事不能,還不是於天下無助。師太是學佛法的人,該知道並不是學佛之人都能拯救天下人,隻有佛才有這個本事。”

語薇沒有說什麽,跟著老人到了一個小院,院裏種了很多花草,引來蝴蝶纏綿,鶯飛燕繞,語薇看得高興,幾近忘俗。

老人放下藥簍,問道:“師太一路走來,應該餓了吧,粗茶淡飯,師太不要嫌棄。”說完已經到廚房裏拿出一些素食,幾個饅頭,幾碟涼菜,語薇也真餓了,吃了兩個饅頭,這才覺著舒服,連聲謝個不停。老人說:“我要去曬草藥,師太隨處走動,別走太遠便是。”語薇急忙說:“老人家,我幫你,對了,還沒有請教老人家尊姓大名。”

老人說:“什麽尊姓大名,幾十年前還有人叫我金異,這麽些年,人家都叫我藥老人。師太呢?”語薇說:“叫我語薇吧,這是我的法號。”金異點頭說:“是有名字的年紀,還有好長的路要走呢。”

語薇幫著金異將草藥從背簍裏拿出來,晾曬在院內石板上,一麵問:“金前輩,你是本地人嗎?我看你怎麽穿著漢人的衣服?”金異笑說:“很久以前就到了這裏,隻不過習慣還是沒改。”語薇問:“前輩為什麽會到這裏?”

金異歎說:“說實話,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當初我隻是一個江湖幫會中的弟子,隨著幫會來到這裏,剛來不久,身邊的人就全都死了,直到現在,我都不知道為何會來到此地。不過既來之,則安之,老朽一生無牽無掛,到哪裏都是一樣。”

語薇哦了一聲,說:“不過前輩到哪裏,就是哪裏的福氣。”藥很快晾曬完了,金異站起身來,仰頭看著天,說:“夏天來了,海水又會漲起來,草藥可管不了用。”語薇問:“海水漲起來,會很危險嗎?”

金異說:“每年因為海浪卷走的人不在少數。”語薇沒有多問,金異便說:“語薇師太,現在沒事了,你隨處走走,散散心,別走遠便是。”說完回身來到房裏看書。語薇覺得很難有這麽閑適的心情,所以便在寂靜的街道上散步,街上沒有人,她覺得很清淨,像是傳說中光明寂靜的境界,終於在這一天遇到一樣。

她走出街道,忽然聽到一陣淅淅簌簌的聲音傳來,她循聲而去,隻見一個滿是血跡的人,在地上爬著,語薇有些害怕,驚恐的問道:“你,你是什麽人!”那人沒有抬頭,隻是含混的說了幾個字,“姑娘,救我。”

語薇俯下身去,隻見此人身上有很多處傷口,連臉都看不清楚了,她心裏想:金前輩是用藥之人,我去找他幫忙。當下說道:“你等著,我去叫人。”

她來到院裏,大聲說:“金前輩,金前輩,你在哪裏,你快出來,你……”她來到門外,推門一看,卻根本沒有人,她在屋前屋後轉了一陣,仍然沒有看到有人,當下便快步轉回去,到了剛才看到那人的地方,卻發現人已經不在了。

她茫然的向四下看去,隻見血跡到了這裏便已經沒了,那人受傷很重,根本不可能自己離開,她心裏想了很久,仍然想不出這人會去了哪裏,如果是仇家追來,那就會留下屍體,難道他將屍體帶走,但帶走人的時候,一定會留下血跡,難道是那人順著原路將他帶走?

她心念到此,便循著那血跡,一直往前走著。

行不多時,隻聽見一陣水流的聲音傳來,她走到近前一看,隻見那山下清泉如碧,順著山崖緩緩而下,旁邊鮮花野草,蝴蝶翩然而繞,恍若世外仙境。

她輕快的走在花叢中,幾乎忘了自己所來的目的,忽然一個人從泉水旁邊的灌木後站了起來,語薇本來手舞足蹈,快樂至極,一邊還哼著歌,一看到前麵有人,立刻停了下來,愣在那裏,感覺很不好意思。

那人衝著語薇說:“唱啊,你唱得很好聽!”語薇有些不好意思,傻傻的看著那個年輕的高山族男子。那人笑著說:“師太,你的聲音很好聽?卻又為何害怕,難道我會吃人不成?”語薇抬起頭,說:“這是什麽地方,你在這裏幹什麽?”

那人說:“據說陽明山上多仙草,我是上山采草藥的。”語薇心想此人一定是金異的弟子,便說:“是不是你救了剛才那個人?我還以為被誰抓去了呢!”那人茫然的說:“什麽人?我沒有救人啊。”語薇問:“你不是金前輩的弟子?”

那人更是一臉茫然,問道:“金前輩,你說的是誰?”語薇說:“算了,你也不知道。你是幹什麽的?”那人說:“我,不瞞姑娘,在下江天,是書畫山莊的弟子,到這裏來,是為了給師父采神仙草。”

“神仙草?”語薇迷茫的說,“什麽是神仙草?”江天說:“是一種可以療傷驅毒的神草,陽明山上多神草,所以我來碰運氣。”語薇搖頭說:“什麽神仙草?什麽樣子?你用過嗎?”江天搖頭說:“我也不知道,這是當地村民的一個傳說,說幸運的人,誠心則靈,能夠尋到包治百病的神仙草。”

語薇驚訝的說:“你居然相信這樣的無稽之談?”江天也很驚訝的說:“師太難道不相信?你是學佛的人,應該知道上天有好生之德,生萬物百草,治天下奇病。”語薇搖頭說:“我是學佛的人,但我不是白癡。不過你既然有心,那就當是你的修行之路。畢竟人這一生,難得有幾件誠心誠意而又勢在必行的事情。對了,你找這神仙草,是為了什麽人?”

江天說:“家師中了奇毒,需要此草治療,否則,十日之內,就會毒發身亡。”語薇啊了一聲,有些同情的說:“太可怕了,什麽人這麽惡毒,非得要他過十日才死。那你沒有見過神仙草,怎麽判定哪是神仙草?”

江天說:“神仙草是上天賜予人解除痛苦的仙物,自然在山中極險極難逾越之地,而且神物一般都有異像,不是香氣撲鼻,就是形狀獨特,所以我隻要朝著最難走的地方走,自然有緣遇到。我相信上天會給我這條路。”

語薇說:“我都沒有你那麽相信上天。也罷,俗話說心誠則靈,但願你能夠用誠心打動上天,但願上天能夠有助於你,……”她忽然似乎想到了什麽,說:“對了,你還不知道吧,這裏就有一位活神仙啊,他不止有神仙草,說不定能把尋常草藥,變成神仙草呢,放著現成的神仙不求,去找什麽神仙草?”

江天將信將疑的說:“是不是啊?我怎麽沒有聽說過?”語薇說:“總之他多年采藥為生,以前也是江湖門派,如今更是心慈麵善,總比你這什麽都不懂的傻小子好。你就信我,出家人不打誑語,我不會騙你的。”

江天看著語薇,說:“你說的可是真的?”語薇說:“你都已經來到此地,到那裏見見金前輩,又不是很久的事情,真假一見便知,何必在此猜疑?”

江天點頭說:“師太既然如此說,在下就卻之不恭了,多謝師太,請師太領路。”語薇帶著江天到了小村子,江天也十分驚訝,歎說:“這世道居然有如此清雅別致之地,實在見所未見。師太是如何發現這世外桃源的?”

語薇說:“奇怪,你是本地人,你都不知道,我有如何知道?”他們到了小院裏,語薇說:“金前輩,我給你帶了個人來,你看能不能幫忙?”叫了一陣,仍然沒人回答,江天問道:“師太有沒有找錯地方?”語薇搖頭說:“怎麽可能,我一定是記對了的。不過,這的確不可能啊,前輩去了哪裏?”

隻聽後院一個聲音傳來,金異說道:“小尼姑聲音這麽大,想必是有要緊的事情了。”語薇急忙說:“是啊,前輩聽說有神仙草嗎?”金異說:“那隻是一個傳說,其實治病的草就是神仙草,有時是當歸,有時還可能就是黃連……”語薇說:“不管什麽,前輩妙手回春,一定救一下此人的師父。他為了給師父求草,不惜到最險最難逾越的地方去。”

金異看著江天,說:“是很秀氣的小夥子,你師父是誰?”江天看著金異,很有禮貌的說:“家師姓喬,名諱上冠下儒,不知前輩有否聽過?”金異搖頭說:“我對江湖世事不甚了了,不多說了,令師所受何傷,有何症狀?”

江天說:“是東洋忍者下的毒,據他們所說,這是‘十日銷魂散’,如果不在十日之內向他們投降,就會中毒而亡。”金異笑說:“你說的對一個治病的人毫無用處,我是說症狀,醫生可不管生病背後的過節。”

江天說:“師父說丹田之內,似有一股隱隱的力量在阻止他練氣驅毒,而且腹中時常有令人作嘔的感覺,另外,另外倒也沒什麽,要不,書畫山莊離此隻有半日路程,我用快馬,送前輩前往治病,不知前輩可否相助?”

金異說:“這病十日銷魂,令師現在已經中毒幾日?”

江天說:“算來也有三日了。”金異說:“權且相信是十日銷魂,你快回去帶你師父前來此地,記住不能招搖,別讓仇家知道,想來應無大礙,我在此有要事要作,不便離開。”語薇也說:“既然如此,江施主不妨回去,帶令師前來,說不定,就會治好了。”

江天急忙謝過,說:“那多謝前輩,江某以後結草銜環,一定報答前輩對我的大恩。”說完離去,語薇問:“金前輩有什麽要事,不能離開嗎?”金異看著語薇,問:“師太可是能守口如瓶的人?”

語薇點頭說:“當然了,師父每次告訴我的事情,誰都別想知道。我是出了名的嘴嚴,出家人不說謊話,前輩,到底什麽事情?”金異說:“這幾日我在附近,發現了不少患者,或是身受重傷,或是身中劇毒,甚至還有慕名前來的人,我覺得有點奇怪。”

語薇點頭說:“是啊,前輩也許不知道,長刀會的忍者最近在島上打開殺戒,大有殺不絕台灣武林死不休的想法,我看,這些人真是喪盡天良。前輩自然不知,不過他們要是下毒相威脅,前輩就救,看是他殺人厲害,還是前輩救人高明。”

金異喃喃的說:“長刀會?師太對長刀會知道多少,她們為何殺人?”語薇搖頭說:“可能他們喜歡殺人,反正東瀛人天生殘暴凶狠,怪異孤僻,非我族類。不過前輩放心,他們勢單力薄,隻不過一時猖狂而已,遲早是會被趕走的。”

金異沒有說話,語薇問:“前輩救的人,都在什麽地方?有什麽我可以幫忙的嗎?我雖不懂醫道,但是包紮傷口,還是很細心的。”金異點頭說:“如今也隻能找你了,我立刻配藥,你來將藥煎好,我們給他們送去。”

語薇忙乎了半天,這才將藥煎好,足足有七八碗之多,兩人提了兩大籃子,往山上走去。到了一個山洞口,金異進去將藥送了,便又走下一個山洞,一直忙到晚上,下山的時候,語薇問:“前輩為何不讓他們在一處,這樣也要方便得多。”

金異搖頭說:“我想這些人還是分散的好,讓他們以為隻有自己受傷,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語薇恍然說:“是啊,要是發現大家都快死了,以後對忍者就更加畏懼。剛才我還想那人是不是被殺死了呢,原來是前輩替他包紮傷口,然後送到隱蔽的山洞了。可是為什麽他們都會在這個地方呢?難道他們已經知道前輩的名聲了?”

金異也納悶的說:“我也正為此事傷神,不過眼下最重要的便是救人,如果這是敵人的一步棋子,我也隻能入局了。”

語薇點頭說:“這不叫入局,這叫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對了,前輩會用毒藥嗎?也讓他們中中毒,對這種無可救藥的人,實在沒有什麽必要縱容他們。”

金異一笑,說:“師太這話,倒非出自出家人之口了。對了,今夜我看一下這幾個人的情況,如今連這清淨地方都不太清淨了,師太晚上不要四處走動,以免橫生枝節。”語薇點頭說:“好,我聽話得很。”

到了月色初上的時候,語薇就在院裏想著古玉龍能否救出師父,會不會也遇到可怕殘忍的忍者,這些忍者難道就沒有良心嗎,殺人如麻的事情,幹了那麽多,當真就能心安理得?他們那裏難道不學佛法,難道不知道上天有好生之德?

她心裏想著,忽然一陣細微的救命的聲音傳來,她立時警覺起來,叫道:“前輩,前輩,你聽到有人說話嗎?”沒有回答,語薇知道他還沒有回來,當下順著那聲音,小聲的問:“你,你是什麽人?你到底是人不是人?”

那聲音繼續響著:“救命,救命!”語薇緩緩的走在後山淺淺的灌木叢裏,借著依稀的月光四下看著,忽然腳下被什麽東西抓住,她嚇了一跳,尖叫一聲,一下子往旁邊跳去,隻聽那聲音從後麵響起來,依然是那句救命。

她回頭看去,隻見一個滿臉青光的女子,披頭散發,像是鬼魅,雙眼冒著綠的嚇人的光芒,正盯著自己。語薇一麵往後退,一麵小聲說:“你到底是誰?你是不是人?如果你要嚇我,我可不怕你。”

那人張開嘴,卻咚的一聲掉了下去,便一動不動的了。語薇上前看了一陣,小心翼翼的說:“你沒事吧?”她看著這人的裝束,是高山族人的打扮,她想應該不會是鬼吧,見過這麽多死人,可是還從來沒有見過真的鬼呢。她費力的扶起那人,隻見在月光之下,一張臉的確青得嚇人,此時她倒可以確定是中了毒,心想這可奇了,她又是怎麽來了這裏?

她費力的將那人帶到前院裏,等著金異回來。那人時而醒來,叫著救命,時而卻又死氣沉沉,不發一個字。

一直到月上中天之時,金異才走了回來,語薇急忙說:“前輩,你可回來了,你看這裏,又來了一個中毒的人。”金異走過來一看,將那人翻了個身,說:“這是用‘竹葉青’的毒液為主,煉出的一種‘青火毒藥’,如果麵露赤色,那就毒氣攻心,無藥可救。此人幸得發現得早,我這裏還有些藥物,可以暫時止住毒性,至於驅毒,或者得用針灸之術了。”說完回身到了房裏,取出幾味草藥,嚼爛了之後,放在碗裏,將汁液與那女子服下,然後掀起她的衣袖,語薇看到手上有一道傷痕,金異將草藥敷在上麵,這才起身來,說:“我要看著這毒能否被克製,才能決定如何救治。師太,你若困了,便先休息。”

語薇搖頭說:“我不困。”她看著那人,隻見臉上依然青得可怕,心想畢竟不是靈丹妙藥,不能一下子見效。

過了好一陣,金異說:“好了,可以給她將毒氣引出來,你去收拾東麵那間屋子,多點幾支蠟燭,我要施針。”

語薇收拾好之後,便來到外麵,等著金異,半天也不見人出來,不覺之間就有些困了,便趴在石板上睡了過去。待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自己卻是躺在**,她立刻下床來,來到院子裏,隻見一個女子正在煎藥,見語薇來了,回頭說:“師太,你醒了?”

語薇這時見這女子,長得英氣勃勃,杏眉鳳目,麵若桃紅,心想原來是個美人,和昨夜那可怕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語薇點頭笑說:“你的傷剛好,可別累著,我來。”

那人轉身繼續扇著扇子,說:“不累,昨天幸得師太出手相救,我還道此生再無生還之理,那老先生妙手回春,救我性命,實在高明。”語薇看她動作嫻熟,便問:“誰傷了你,你是什麽人?”

那人說:“我是武林中人,家師是彩衣門的掌門,我叫羅袖,我在英雄山莊好想見過師太,師太是如新掌門的高足,對不對?”語薇見她說話慷慨,如同倒珠子一般,知道是個爽快人。語薇想了想,說:“今日再見,語薇倒覺得應該早點結識羅施主,羅施主應該是本地人士,你們這裏的武林中然那,一天都幹些什麽?”

羅袖一笑,說:“我從小就喜歡學武,那是聽父母說起古時候行俠仗義的故事,心裏不免羨慕,後來發誓要尋遍名山,拜得明師。終於到了彩衣門,那時人丁還是興旺的,開始學武,當時可高興了,可不料剛入門一兩年,十派掌門就聯手要趕走荷蘭人,開始還很順利,結果死傷慘重,剩下的人一直東躲西藏。當初我心中以為的武林高手,又想學更高深的‘扶風劍氣’,不過五年來毫無頭緒,這麽一拖,就到了今天這個局麵。長刀會連容身之地也不給我們,我們逃出來之後,一不留神,遇著他們,就險些送了命。”

語薇氣憤的說:“這群人真是太沒人性了。”羅袖一邊揭開藥罐,一邊說:“前輩要的藥,都已經煎好了,前輩去了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