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

九、彈琴鑒月

紅豆問:“為什麽?”司徒婉說:“我也不知道,野田一郎始終賊心不死,那就用這一個虛無的**,讓他上一個當。”紅豆點頭說:“既然他們想要刀經,那就讓他們來搶吧,其實野田的功夫已經獨步武林,何必這麽執著。”

司徒婉說:“《絕望刀經》是野田一郎師父千方百計要找到的至寶,野田一郎學會‘大化神通’,也隻是機緣巧合而已,畢竟找到刀經,那是長刀會曆代掌門,曆來的心願。”紅豆說:“可惜他們畢竟是想要別人的東西,實在太讓人不恥。”

忽然一聲冷笑傳來,隻見原下冰子緩緩走來,說:“不要臉,明明是你們不守信用,反而怪起我們無恥。荒唐,真是荒唐。”紅豆冷冷的說:“何必多說,原冰,偷聽人說話,太不光明了。”原冰說:“比這更不光明的事情我也能作,現在十派的人,正在本門做客,不知紅豆仙子有沒有雅興,前往一會。”

紅豆說:“既然冰子姑娘有心,紅豆怎能掃興?那我們就一起去拜會十派武林高手!”說完身形一閃,一劍向原冰身上斬去。原冰長刀出手,刀聲霍霍,比幾日前又不知精進多少。紅豆身上內傷未愈,但是劍招犀利,生自然之風,理天地之氣,通行無阻,飛揚輕舞。

司徒婉點頭說:“小小年紀,能有如此修為,不錯,不錯。”忽然原冰手上一抖,一道刀光飛出,在空中化作萬點寒星,這是“長刀秘訣”中的殺著,名為“天破寒光”,紅豆欲用一招“花自飄零水自流”禦去其刀氣,但是隻擊落一半,胸口便遭了一擊。

司徒婉急忙搶上前,伸手接住紅豆,原冰得勝不饒人,長刀進逼,朝著司徒婉刺去。司徒婉拐杖一抖,一道罡風掃出,隻見暗器忽然鋪天蓋地的卷去,原冰大驚,已經來不及收回身形,心裏暗暗叫苦,想這長刀再快,也不能擋住這老婆子無涯無邊的暗器。正在這時,身後忽然一股力道傳來,她感到自己被人拉到一邊,隨著那人的身形轉眼便繞到山後。

那人停了下來,原冰驚魂稍定,說:“多謝閣下相救。”那人轉過身來,原冰一驚,那人星眉朗目,俊麵帶霜,此時一身藍衣,瀟灑如雲,正是孫宇清。孫宇清平靜的說:“別以為我是在救你。”

原冰問:“你想幹什麽?”孫宇清說:“連我門中下人都不放過,長刀會作事情未免太狠了。”原冰說:“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孫宇清說:“長刀會的忍者殺了長笛會上下近百人,難道你不知道?那才是荒唐。”

原冰說:“我當然不知道,就算要殺人,也不會殺那些沒用的下人。我看你是誤會了。況且你又沒有看到我們動手。”孫宇清說:“倘若我看到了,你能得手嗎?對付惡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殺了他們,如果非要找一個更好的方法,就是在殺他之前盡情的折磨和玩弄,滅門之恨,這種感覺我想你不會有。”

原冰往前走了一步,長刀在手,喝道:“你想幹什麽?”

孫宇清看著原冰,說:“我要你付出代價!”原冰頭一抬,說:“你以為你武功有多好!”孫宇清緩緩舉起手上的長笛,指向原冰,說:“忍者號稱出手最快的殺手,我們長笛會也有一套快招,原冰姑娘,請!”

長笛一點,在空中化作一道綠影,原冰正要揮刀招架,但是力道卻在一刹那間不能凝聚,她這才知道剛才孫宇清在拉著她飛行的時候已經封住了她體內的經脈,她心中頓時一慌,長刀被勁力一卷,跌到地上,笛影頃刻而至,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因為這種無能為力在她看來,比剛才的四麵受敵,比任何時候都要恐怖。

孫宇清長笛在她身邊一劃,勁氣逼人,枝葉零亂而飛,長發隨風飄散。原冰睜開眼來,問:“為何不殺我?”孫宇清說:“放了十派的人,就當還我一個人情。”原冰問:“為了十派的人,你連滅門之恨都不報了?”

孫宇清閉上雙眼,說:“我遲早會報仇,但是不是現在。姑娘若是迷途知返,我可以不計較,不過我知道,你不會回頭的。”原冰問:“為什麽?”孫宇清說:“那是你活著的目的,你的父親從來就這麽教導你。要改變你,實在是太難了。你答應放了他們嗎?”

原冰說:“既然你饒我不死,那群酒囊飯袋,怎麽比得上我的性命重要,這個人情,我還是寧可給你。孫宇清,你會後悔的,救那群無用的家夥,實在是一件比那些人的所作所為還要愚蠢的事情。”孫宇清平靜的說:“並不是每個人作的事情都是明智的,包括你。原冰,我不會將數十人的性命押在你的信守承諾上,所以你必須服下‘白骨渡魂丹’。”說完扔了一顆藥丸過去,原冰拿著那藥丸,皺眉說:“什麽‘白骨渡魂丹’,名字這麽恐怖,要是沒有解藥怎麽辦?我怎麽相信你?”

孫宇清點頭說:“你沒必要相信我,隻是你別無選擇。”原冰輕輕揭開麵紗一角,服下藥丸,說:“好了,孫掌門,後會有期。”孫宇清沒有說話,原冰走了幾步,轉身說:“不過長刀會沒有殺人,殺那些名不見經傳的小人,對我們毫無意義。”

孫宇清轉過身去,隻聽一陣簫聲響起,低沉而憂鬱,他快步到了林子裏。展玉簫停了吹簫,笑說:“我都知道了,你真是一個大英雄,能夠放下個人的恩怨,不過,遲早我們會報仇的。”孫宇清說:“多謝姑娘。”

展玉簫笑說:“不用謝我,我武功低微,又不能幫你什麽忙,不過等我的信到了少林,師父倘若親自出麵,那你就要謝我了!”孫宇清說:“無言大師可是方外高人,隻怕不會出山。”展玉簫說:“我在信裏把這裏的情況說得這麽急迫,師父也是人啊,不能這樣毫無人情的。倘若真是如此,我,我就親自去一次,不但要師父出山,還要找來更多的武林中人,我就不信,這兩個門派能猖狂多久!”

孫宇清點頭說:“姑娘真是古道熱腸,讓孫某自慚形穢。”展玉簫看著他一笑,心想:我對你才古道熱腸而已,當真是個傻子。

司徒婉轉身對紅豆說:“姑娘,你體內受了重傷,現在需要調理,咱們找一個清淨之地,再作計較。”紅豆說:“司徒前輩,烈火穀的人如何?野田一郎有沒有動手?”司徒婉說:“這些十派的弟子,說到逃命,那是比誰都要快的事情,不過,逃能逃多久,我司徒婉一生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逃避。”

紅豆笑說:“那我倒放心了,避其鋒芒,是為了能夠東山再起。前輩是武林高手,自然不知道心有餘而力不足的痛苦。但願他們能夠痛定思痛,找到他們的路。與其委曲求全,不如隱身世外,重整旗鼓。”司徒婉點頭說:“紅豆是我見過的年輕人中,最沉靜穩重的人。其實穩重隻是一種覺悟,不在乎年齡,而在乎心境。”

紅豆一笑,勉力撐著,緩緩走了一陣,感到一陣氣血翻湧,她極力的穩住心神,心想野田一郎的功力已經到了如此地步,卻為何還要苦苦追求刀經?

忽然耳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紅豆立刻提高警惕,司徒婉急忙來到紅豆身後,隻見一個青年尼姑向這邊跑來,司徒婉一把拉住她,問道:“小尼姑,誰在追你?”那青年尼姑回過頭來,有些驚恐的說:“那……那邊……”

司徒婉抬頭一看,隻見風平兮從後麵快步趕來,司徒婉手上長拐一攔,喝道:“去哪裏?”風平兮看了看司徒婉,忽然一下跪在地上,說:“前輩救我!”司徒婉一伸拐杖,將他拂向一邊,說:“大驚小怪,像什麽樣子?”

風平兮爬起來,惶恐的說:“前輩,他們,他們來了!”司徒婉抬頭看去,隻見幾個黑衣忍者追了上來,司徒婉一拄拐杖,喝道:“猖狂,簡直是目中無人!”她拐杖在空中一繞,一股勁風排山倒海的向幾個忍者身上滾去,那幾人身形飄忽,頃刻之間,就已經閃到一旁,揮刀攻來。

風平兮急忙在一旁看著,見司徒婉一人揮著拐杖,將幾個忍者迫得連連後退,那幾人在地上打了個滾,便都在一團白霧掩映下,無影無蹤了。風平兮看著那幾人頃刻間消失,心裏想這些人如同鬼魅一樣,怎麽對付。

卻見紅豆手上一撚,打出幾枚紅豆來,立刻聽到幾聲慘叫,前麵幾個忍者都倒地而亡,風平兮心裏一震,想紅豆仙子怎麽知道忍者所處的位置。司徒婉轉身說:“不錯,姑娘對他們的隱身術了如指掌。”紅豆點頭說:“隻要知道隱身術不過是障眼之術,那就一切迎刃而解。這些唬弄人的法門,隻要窮根究底,那就原形畢露了。”風平兮點頭說:“對對對,紅豆仙子說得太對了。”

司徒婉冷聲說:“她不是古往今來第一大魔頭嗎?”風平兮急忙搖頭說:“不敢,不敢!”紅豆微微一笑,說:“你怎麽這麽倒黴,連逃命都不會。還要嚇著人家小師太,看你這凶神惡煞的樣子,正經到了對付別人的時候,卻又無能為力。走吧,找個僻靜的地方隱居修煉,別辱沒了當年兩位長刀大俠的名聲。”

風平兮不斷的點頭,紅豆轉頭對語薇說:“你怎麽又落了單?令師現在何處?”語薇搖頭說:“我們本來準備回去,但是路上被長刀會的忍者追殺,我被摔下懸崖,幸好被青藤絆住,僥幸未死。”司徒婉說:“你師父見不到你,一定很著急。現在島上草木皆兵,兩大門派像是攀比一樣布下天羅地網,對付島上十大門派的人,加上中原五大門派的高手前來,現在要找個安全的地方隻怕已經很難。這樣吧,小師太,你就和紅豆一起,回她的烈火穀,那裏都是女子,行動說話,也方便些。”

語薇點頭說:“多謝前輩成全!”紅豆看語薇生得嬌小可愛,一麵感歎生不逢時,這樣的女孩便是如了佛門,長伴古佛青燈,已是讓人惋惜,更何況又遭受流離之苦,心中承受的恐懼,如海一般深,和她柔弱不堪的身體比來,實在讓人憐惜。

語薇看紅豆沉思未決,臉色又很蒼白,便問道:“施主,你不舒服嗎?”紅豆微微一笑,說:“走吧,過了這個山頭,前麵就是烈火穀了。”

三人走得很慢,走了半日,這才到了烈火穀,語薇回頭一看,司徒婉已經不知何時離開了。紅豆笑說:“前輩總是在該出現的時候出現,小師太,不必在意。”正說著,忽然一個青衣女子從天而降,把語薇嚇了一跳。紅豆勉力笑了一笑,說:“你總是這樣,一驚一乍,這位小師太是佛門中人,你就收起你的毛手毛腳。”

青弦看著語薇,看的語薇有些不好意思,直低著頭,青弦說:“姐姐,這不就是被銀刀門抓去的小尼姑嗎?他們中原幾大派都過來了,怎麽連個人都保護不了?說起來,真是沒用,天下武林,就是一個大沒用。”

紅豆微微一笑,說:“好了,不必多說,我有些累了,你帶這位師太在穀中休息,再作計較。”青弦拉著語薇的手,說:“你放心,這裏有一個十分厲害的陣法,一般人根本沒法進來,什麽銀刀門掌門,鐵騎門掌門,那都是吃素的。”語薇低著頭,同青弦一起來到穀底,隻見穀內正是花香飄蕩之時,來來去去的女子,穿著高山人美麗的衣衫,恍若神仙福地的天人,帶著遠離悲哀的微笑,和這綿延群山裏無處不在的香氣緊緊融合。

語薇帶著微笑和近乎激動的感覺看著身邊的一切,青弦問:“怎麽了,你沒見過這麽美的地方,對不對?”語薇點頭說:“我跟著師父走南闖北,卻從未看見一個地方,如此的美麗,如此的讓人覺著舒服。”

青弦笑說:“你師父那不叫走南闖北,那叫逃命。”

語薇說:“施主這話不對,家師在大江南北,曾經救了無數人的性命,至今還有不少人提起家師的恩德,這雖是佛門中人理應做的事情,但卻不可以被人稱作逃命。”青弦冷笑說:“是嗎?那我聽說中原白骨積於野,千裏無雞鳴,不知家師若不出手,又會是怎樣一番景象?小師太,你師父那麽厲害,怎麽你還要投靠我們?”

語薇說:“貧尼自知資質愚鈍,未能到達師父的境界,但是弟子愚鈍,並不代表師父無能,姑娘說話,處處對著家師,哪像是在救人,分明是在存心挑釁。”青弦一時急了,說:“你這個小師太可真不講理,我好心收留你,你還大句的話來壓人。怎麽了,你師父就是沒用,連自己的弟子都保護不了,被人抓了來,險些丟了清白,這不是再明白不過的事情嗎,為何一定要捅破這層窗紙,大家難做人。”

語薇冷笑一聲,說:“女施主倒是出言無忌,我不必和你計較。也犯不著和你計較,貧尼這就告辭。”青弦說:“你別意氣用事,就算我說了話讓你不高興,也不及你到外麵的性命之憂來得可怕。喂,你站住。”

語薇沒有說話,而是快步向外麵走去,上了山,走了好久,卻最終走到了山腳下,她抬頭看著山上,隻聽青弦笑說:“怎麽,出不去了!我就知道你走不了,就這點事情還生氣,本來中原武林那幾大派就沒用嘛,我又不是亂說。”

語薇回頭看著青弦,輕聲說:“施主說話請先三思,我倒不圖這一時口舌之利,隻不過有的話聽在耳邊,如骨鯁在喉,貧尼實在無法忍受。”青弦過來拉著語薇的手說:“好了好了,不說了,其實你師父本來就沒用嘛!好了好了,你又急,走了這麽半天,應該累了,早點回去吃完飯休息了。”

青弦帶著語薇去吃飯,語薇隻吃了一點,青弦笑說:“怎麽,不合你的口味?姐姐是漢人,一直保持著漢人的飲食習慣,我也入鄉隨俗,你怎麽反而不適應。”語薇站起身來,其實她是在想師父,不過這話可怎麽也說不出口。她看著天邊即將西下的紅日,有些茫然的說:“天快黑了。”

青弦點頭說:“對啊,我們又要開始練功了。”語薇見到穀底忽然多了數十個高山族的女子,拿著劍在穀中練著,一個個飛簷走壁瀟灑自如,語薇想到小時候,自己在西陵派也能看到這樣的景象,可是現在的西陵派,連師姐妹都隻有那麽幾個,更別說練功的時候了。青弦拉著她來到外麵,說:“功夫要天天練習,就像你們出家人修行一樣,你也練練你的劍法啊。”

語薇站在一旁看著,心想穀中這些姐妹,每個人都身懷絕技,大家生活在這裏,一定很幸福。

她看了一陣,忽然身後傳來紅豆的聲音,“師太,還住得習慣嗎?”語薇轉過頭來,隻見剛才還見著她目中無神,麵色慘白,現在看來,蒙麵之上的臉色,卻是紅潤至極,眼神如炬,讓人驚歎。

她急忙一笑,說:“習慣,多謝紅豆仙子。”

紅豆笑說:“大家都是年輕人,不必那麽多禮數。這些姐妹們練功最短的,也就半年而已,她們都是無家可歸的人,在台灣有很多無家可歸的人,尤其是女人,她們沒有男人天生的力氣,猛獸的襲擊和荷蘭人的迫害,使得她們無處容身,隻有武功和團結,才能令她們在此找到立足之地。”

語薇驚訝的說:“她們練功的時間這麽短?紅豆仙子,你真了不起。”紅豆說:“隻要用功,功夫自然就會練成,佛門修行,講的就是一個心境,心境好了,自然就一切都好了。”語薇輕輕的說著:“心境,心境。”她轉頭看著場上練武的女子,她們健步如飛,看不出以前如何的弱不禁風。

青弦跳到兩人身前,笑說:“姐姐,你好了,我剛才還擔心你呢,不過我知道你吉人天相,一定會沒事的。”然後回頭大聲說:“讓穀主為我們練一次劍法,好不好?”一眾女子都停了下來,讓出中間一大塊空地來。

紅豆身形一擺,已經站在場中,手上拿了一把綠如秋水的長劍,說道:“練劍之人,貴乎一氣,以氣禦劍,方為用劍的上乘,劍為形,氣為質,形質而互用,方為用劍之道。”說完她衣袂飄飄,飛身來到空中,但見一團紅雲,妖嬈飄舞,劍氣飛射,草木因而亂,驚風撲人麵。語薇心想:我西陵派以氣禦劍,那是以氣來催動寶劍,而紅豆仙子以氣禦劍,那是用劍來催動真氣,兩者都有驚世駭俗的力量,隻不過紅豆仙子的劍,完全可以用木棍代替,傷人的是劍氣;而西陵派的劍法,力量全都集中在劍上。

青弦看得連連點頭,說:“姐姐的劍法更加純熟了,翩若驚鴻,恍若天人下凡。”紅豆一時舞畢,落回原地,說:“這氣乃是自然之氣,所以這劍法名為自然劍氣,你們好生體會這天人合一,萬物歸心的境界。”

說完來到語薇麵前,說:“語薇師太,見笑了。”語薇輕聲說:“紅豆仙子的武功獨步武林,在下自愧弗如,相去甚遠。”紅豆淡然一笑,說:“師太若要練功,後麵有一小院,僻靜得很。青弦,你跟我來,我有些事情要對你說。”然後轉身說道:“師太,紅豆失陪了。”

語薇見二人去了,便果然來到後院練劍,她袖中藏了五支小劍,但是這五支小劍剛飛到空中,就會跌落地上,或者就是沒了準頭,像是發出去的暗器一樣,根本不由自己控製。她練了一陣,這“觀音神劍”一心多用的手法還是未能有所進展,反而越來越急。她索性將五支小劍收回袖中,坐在石凳上,心頭想:為什麽那些人才半年功夫,武功就能有所成就,我練功多年,卻沒有絲毫進展?

一時想得多了,不覺間已經是月上中天,一陣腳步聲傳來,她抬頭一看,隻見紅豆緩緩走了過來,笑說:“師太想什麽?現在已經很晚了,我已讓青弦備好了房間,師太可以前往休息。”

語薇隨著紅豆仙子來到房間,轉身看時,紅豆仙子已經離開。語薇這才想起隨著師父外出時,不論如何師父睡前總要打坐,有時甚至一直坐到天亮。語薇也坐在**,心神卻總不能平靜,她的腦中老是出現烈火穀中的女子在穀內練功的畫麵,那翻飛的影子,像是內心深處最真實的夢境一樣,始終揮抹不去。她從小就渴望能夠成為武林高手,可是始終心有餘而力不足,始終隻能武功平平,心中縱有多少念頭,手上卻無半點功夫。

也不知如何,就昏沉沉的睡了過去,待到醒來時,來到門外,一陣花香撲來,她來到前院,看到那些高山族的女子依然在練功,她呆呆的看著,忽然身後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頭,她轉身一看,隻見青弦正看著自己笑。

青弦說:“你也可以練功啊,你們西陵派的武功天下聞名,隻要練好了,那就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你為何不練呢?來,跟著我們,一起練!”說完青弦拉著語薇,飛到空中,語薇第一次有這樣自由自在的飛在空中的經曆,她帶著驚訝的眼神,看著腳下的世界,她很驚訝青弦能夠如履平地的走在空中,她也感到一股氣流穩穩的將自己托住,像是一陣飄飄欲仙的感覺襲來,心頭忽然鬆了許多。

借著花香而空曠的心,忽然在一刹那似乎釋放開來,她伸手摸著周圍溫暖的風,不忍收回輕緩的手臂。

青弦笑說:“你看,我要開始練劍了。”她才發現自己已經落在地上,青弦手上揮動長劍,劍氣在林中,激蕩起片片花瓣,繞著青弦隨風舞動,花香蕩來,直入心扉;花氣襲人,如沐芳澤。

青弦一口氣出了數十劍,這才飄然下來,說:“該你了。”語薇回過神來,喃喃的說:“我?”青弦說:“你隻要將你體內丹田之氣,和外麵自然之氣,融會貫通,以氣禦劍,人隨劍動,劍隨心動,自然就能舞出自己的劍法。別以為那是很難的事情,你們西陵派怎麽也是名門正派,武功一定有過人之處,快練吧,學不可一日而怠,須得苦練三秋。”

語薇有些怯懦的說:“我不行。”青弦拉著她的手,將劍塞在她的手上,說:“可以的,來!人隨著劍動……”說完語薇便隨風動了起來,語薇身在空中,無法駕馭身體,嚇得大叫起來,終於咚的一聲跌倒在地上。

青弦笑說:“你怎麽了,怎麽說,你也是名門大派的弟子,別怕,快起來啊。……”語薇站起身來,盯著青弦,恨恨的說:“我自然是名門大派的弟子,可也犯不著在你麵前動手。”青弦說:“你這什麽意思,我好意教你練功,你卻……”語薇冷笑說:“我不需你好意教我,更何況惡意教我。”說完徑直向山下走去,心裏實在憤憤不平。

一直來到山下,隻見烈火穀的女子已經在山上種田,語薇茫然的走在山上,那花香似乎洞察她內心的苦悶一般,如同憂愁一樣揮抹不去。

她隨意走著,漸漸走到桃花深處無人的地方,一時間找不到下山的路,也找不到上山的路,心裏想:這到底是什麽陣法,怎麽這麽古怪?她想起以前聽師父所說,這些陣法能夠迷惑人,便在於人總是按記憶裏的東西去區分出路,正是佛門所說的所知障,於是她幹脆閉上眼睛,一直往前走著,也不知走了多久,睜開眼一看,已經快到了山頂,她心裏覺得一陣高興,來到山頂,向山下看去,隻見下麵桃李開得正豔,根本看不出有人生活的痕跡。

她轉過身,太陽正在頭頂,山的另一麵,正慢慢映入她的眼簾。

她緩慢的往山下走著,忽然一陣刀劍撞擊的聲音傳來,她急忙躲在一旁,隻見一個白衣公子和一個黑衣蒙麵的忍者正鬥得激烈,那白衣公子手上一柄長劍,帶出漫天凜冽的劍氣,將黑衣忍者圍得嚴嚴實實。語薇心裏想:這白衣公子所用的劍法,和紅豆仙子,青弦姑娘所用的劍法倒是一致,難道他便是烈火穀的人?烈火穀中,也有男子嗎?

一麵想著,隻聽一聲慘叫,那黑衣忍者已經倒在地上,隻聽那白衣男子冷聲說道:“你這樣的忍者,我見一個,殺一個。”說完收起長劍,翩然離開。

語薇本想離開,但是忽然聽到一聲呻吟傳來,她回頭一看,隻見那黑衣忍者伸出手,像是想要抓住什麽東西一樣,語薇感到他是那麽的渴望幫助,她緩緩上前,伸出手去,讓那人握住。她看到那人蒙麵沒有罩住的眼睛似乎放出一絲光亮,而胸口仍然源源不斷流出的鮮血讓人覺得恐怖。語薇急忙撕下僧袍的一角,撕開那忍者的衣衫,給他包紮起來,她見過師姐們包紮傷口,隻是這傷實在太重,血流了一地,等她包紮完後,才發現這人幾乎一動不動。

語薇心裏想:他該不是已經死了吧,那我豈非沒有救到他?這一劍正中心口,本來斷無生存之理,我卻為何會救他?

她緩緩站起身來,走了幾步,回頭看去,隻見那人仍然一動不動,她又走回去,輕輕碰了一下那忍者的身體,覺得根本沒有反應,這才起身來,對著那身體合十默默念佛。忽然一個聲音傳來,“師妹,你怎麽在這裏?”她轉身一看,隻見鄭玉蛟走了過來,她急忙上前說:“我,我剛經過這裏。”

鄭玉蛟說:“不會是你殺了他吧,師妹,你武功越發進展了。”語薇搖頭說:“不是,是一個白衣公子,他殺了人,就走了。”鄭玉蛟歎說:“現在是殺人的時候,東瀛人、平教拚命的殺台灣武林,中原武林的人,荷蘭人拚命殺台灣人,中原武林高手拚命殺東瀛人和平教弟子,反正血流成河,人人自危。”

語薇歎說:“這地方真可怕,師兄,你孤身一人,這是去哪裏?”鄭玉蛟說:“這幾天一直東奔西走,遇到過幾次忍者,幸好都不是絕頂高手,能夠脫身。家父讓我前來聯絡當地的武林人士,英雄豪傑,可不料就這麽些人,自身難保,真讓人失望。”

語薇點頭說:“不錯,不過大哥既然已經來到烈火穀外,何不進穀,穀中有個非同一般的紅豆仙子,很是厲害。若是得她之助,相信師兄就不會這麽孤獨了。”

鄭玉蛟說:“我初時也是這麽想,可是這紅豆仙子生性倒是隨和,但她有一個孤僻的師父,不讓她參與台灣島上諸多大事。我曾見過此人,實在束手無策。而且紅豆仙子和島上十派的關係,一直並不好,這和我來聯絡武林群俠的初衷,實在不一樣。”

語薇點頭說:“師兄是做大事的人,你的考慮自然有你的道理。隻是傳說無言大師是得道高僧,武林高手,他為何不親自前來?讓師兄一人在此奔波。”鄭玉蛟說:“這我也並不知悉,隻是師父讓怎麽做,我就怎麽做。對了,師妹,令師在什麽地方?我這幾日一直未曾遇到,莫不是她們已經回了中原?”

語薇搖頭說:“我們一路上被人追殺,我同師父師姐們失散,一直找不到師父,我也不知如何是好。”鄭玉蛟笑說:“既然如此,師妹不若與我回我家老屋,再作計較。”語薇點點頭,跟著鄭玉蛟走在小道上,山間花香回蕩,其實山野之地本是春光明媚之時,景色怡人之極,但二人卻都無心欣賞。

語薇想起小時候師父總是帶著自己四處遊曆,經常去南少林拜見無言大師,師父們談論武學,這位小師兄便帶著她上山去玩,春夏秋冬,各有各的景致,各有各的快樂,似乎隨著鄭玉蛟緩緩而行,享受那心曠神怡的快樂,已經成為她的一種習慣。

鄭玉蛟問道:“師妹,這次無端被帶到這裏,一路上一定受了不少苦吧。”語薇回過神來,依然是因為走得慢,加快了步子,一麵說:“倒是真的嚇著了,那銀刀門的掌門長得獐頭鼠目的,看著就惡心,開始我還以為高山族的人都這麽醜呢。”

鄭玉蛟一笑,說:“幸好他們隻是想引令師過來,並不曾真的加害於你,否則,他們就真的引火自焚了。”語薇沒有說話,想起那幾日自己憂慮惶恐,不可終日,心裏畢竟不舒服。鄭玉蛟接著說:“像師妹這種人,天生與佛有緣,佛自會保佑你。我在想,要是有一天,咱們趕走了荷蘭人,打敗了清人,天下恢複太平,漢人的明君治理漢人,師妹就可以清淨的參悟佛理,不用為這些世俗的傷害而煩惱了。隻不知這一天,要到何時才能刀來。”

語薇輕聲說:“師父說,咱們隻不過麵臨一場劫難,這本是修行的一種,渡盡劫難,自然便能修成正果。”鄭玉蛟笑說:“如新師叔越來越通佛理了,連這也看成修行的一種。不過師叔素來疼愛師妹,也算師妹和師叔有緣。”

語薇正要說話,忽然一陣琴聲傳來,幽幽如空穀鳥鳴,翩然若白衣飄繞。

鄭玉蛟停了下來,四下一看,說:“這是誰在荒山野嶺彈琴?聽這琴聲,難道是唐姑娘?”語薇問:“就是唐冰姑娘嗎?師兄,她在此出現,難道是隨你而來?”

鄭玉蛟搖頭說:“我同唐姑娘是君子之交,彼此了解甚少,更不會幹涉對方的事情。不管她,琴聲聽過,心領神會,便是彈琴者的目的。”

語薇一麵聽著琴聲,一麵跟著緩緩走著,走過山穀,才聽那琴聲漸漸在耳邊消失。

兩人一直走到月色初上的時候,語薇已經有些困倦,卻又不好說出來,鄭玉蛟轉過身來,見她一臉倦容,這才停下來,說:“我沒注意,師妹連日疲憊,忽然趕這麽遠的路,反正還有一段距離,咱們不若在此休息一晚,這一帶人跡罕至,也找不到投宿的地方,師妹將就一晚吧。”

語薇點頭,和鄭玉蛟一起撿拾枯枝,這才看到自己身上血跡斑斑,鄭玉蛟說:“到了家裏,我給你找一下玉簫帶過來的衣服換一下。”

火光映著語薇紅彤彤的臉,鄭玉蛟在林中練著劍,語薇說:“師兄,你這劍法叫什麽名字?”鄭玉蛟一麵輕輕揮著劍招,一麵說:“大風神劍,師妹不是知道嗎?”語薇說:“我看紅豆仙子那套劍法,和師兄頗有相似之處,如果真的殊途同源,那這劍法便當重在練氣,師兄這樣著意於劍招,那是不對的。”

鄭玉蛟停了下來,說:“師妹好見地,師父也說這劍法著意於氣,可是這氣卻又如何練,練氣本是最難的。”

語薇說:“氣存於丹田,個人修為再高,也不能容納萬物靈氣,更何況禦劍之氣,在於禦氣而非練氣,師兄何不從天人合一之理,以自然之氣,合天地之氣,合而為一,那不就能揮灑自如,威力大增?”

鄭玉蛟恍然說:“師妹怎麽知道?可惜師父本身對這劍法也不是很熟悉,這氣通天地,卻又通過什麽?”忽然聽到一個聲音傳來,“你右手用劍,氣通天地,自然便是用左手。”

語薇回頭一看,隻見一個白衣公子,不知何時立在對麵,正是剛才和忍者對打的那人,語薇急忙站起來,說:“這位高人,你能指點我師兄嗎?”

那白衣公子冷冷的說:“都已經說了,左手能有幾個穴位,找一條通氣的經脈,自己試著劍氣合一,那不就成了,我又不是他師兄,更不是他師父,何必教他?”鄭玉蛟當下大喜,說:“多謝這位大哥出言提醒,今日我方才明白這禦劍之道。”

語薇回頭說:“你明白了!”鄭玉蛟點頭說:“師父一直也不知道這其中的奧妙所在,所以我這劍法一直沒有進境,你看,這左手可也不是空著。”說著雙手一挽,出了一招“北風卷地百草折”,立時林中一陣劍氣撲來,樹葉紛紛而落,語薇笑說:“果然如此。”

鄭玉蛟納悶的說:“師父武功素來號稱天下第一,卻為何要傳一套他自己都不會的劍法,他未曾領會,我們更無法得其精髓,那不是違背了明師高徒的道理,師父為何不教我們他自己技壓群雄的武功?”

語薇說:“我想無言大師自然有他自己的想法。總之師兄能夠遇上這位大哥……”她回頭一看,隻見那白衣公子已經不知何時離開,她轉頭奇怪的說:“他怎麽走了,他是什麽人?”鄭玉蛟說:“他叫孟君,是一個年少有為的劍客,人們不知他的來曆,隻知他性格怪異,生性孤僻,來去無蹤,好像連朋友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