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

十六、風聲鶴唳

莊小璞手上一動,流光扇七彩光芒一下子抖了過來,展玉簫隻覺自己如同風中落葉一樣,無法控製強大浩瀚的力量,身不由己的向地上跌去。

牟希打出一條長鞭,將展玉簫身子一卷,好不容易將她拉到身邊。

夢君感到麵上一陣生疼,風如同刀一樣勁烈。

莊小璞冷笑一聲,說:“先找你們中原正派報仇,再對付平教那幫護法,一統武林,便從你們開始!”展玉簫哼了一聲,說:“我有心讓你,你不識好歹,棋逢敵手,我倒有了興致。”說完身子一閃,已經合身撲了過去,這次她傾入全身力道,重愈千鈞,像是一團呼嘯的狂風,迅即而至。

莊小璞手上折扇輕搖,天地似乎為之動容,風聲撲處,屋頂的瓦片登時化為粉末,地上草木立折,頃刻化為黃土。展玉簫使出渾身解數,卻難以近得分毫。

夢君說道:“流光扇積聚了聖門多個高手的功力,當今世上,幾乎無可抵禦。牟兄,咱們隻有孤注一擲,合力和她一拚了。”牟希回過神來,說:“是嗎?好!”夢君長劍抖動,已經向莊小璞撲去,牟希跟著追了上去,夢君說:“用劍法,咱們雙劍合一。”

牟希急忙將長鞭在空中一繞,鞭頭捏在手上,再一繞,便繞成三尺見長,形似長劍,和夢君聯手而上,兩人所練的劍法本是極為相近,但是此時卻是左支右絀,幾乎無法配合,雙劍合和的威力,絲毫得不到發揮。

莊小璞一抖手上的扇子,一股巨大的力量轟然爆發,三人一起掉到地上,莊小璞站在屋頂,冷冷的說:“你們不是我的對手,倘若願意俯首稱臣,或許我可以放你們一條生路。”展玉簫站起身來,說:“胡說八道,我們此來,本來就是救人,救不走人,我們自然不會離開,想我們認輸,你做夢去吧!”

說完和身撲上,莊小璞手上又一抖,頃刻便將展玉簫擊落地麵,展玉簫隻覺胸口一疼,險些便吐出一口鮮血。

忽然間一個人影閃動,隻見空中一團紫色白霧霎時彌漫開來,三人隻覺身子漂浮在空中,睜開雙眼,已經離開了山莊,落在一個山頭上。展玉簫起身看著四周的樹木,說:“剛才有高手出現,此人會仙琴派的‘紫雨心法’。”

夢君問:“仙琴派‘紫雨心法’是什麽武功?”展玉簫說:“據人記載,仙琴派有兩大至寶,一是‘大化神通’,再就是‘紫雨心法’,‘紫雨心法’需要閉關十年,還要有一個高手肯不斷傾注內力,方才可以練成,此人剛才能夠對付流光扇,於須臾間將我們送到此地,一定用了這門武功。”

夢君說:“仙琴派有如此奇人,為何不出來懲戒這些餘孽?”展玉簫說:“他既然急著把我們送走,功夫一定還沒有到家,此種神通講究天地一體,很難全部參透,一般都是仙琴派前任掌門退出之後,由仙琴派一名長老協助,閉關練習,十年後方可大成,等到他修行圓滿的時候,自己的壽命也已經燈枯油盡。”夢君說:“那這功夫練起來有什麽意思?”

展玉簫說:“這功夫和‘大化神通’一樣,講的就是天人合一,‘大化神通’強調禦自然之氣;‘紫雨心法’講究造天地之氣。武林中人殺戮無窮,到後來常常迷失方向不知所措,據說此兩套功法,可以讓人悟透天地人的奧妙,和佛家修行講究的一樣。”

夢君說:“野田一郎因緣巧合,也會了‘大化神通’,不過他殘暴的心始終沒改。”展玉簫說:“所以他永遠也到不了最高境界,仙琴派高手退隱江湖,神通隻是當作求道的方法,而不是練武的工具。借天地氣以為己用,有幹天和,自然會受到天譴。”

夢君冷冷的說:“天,什麽是天?我才不信這貽誤眾生的鬼東西。既然今天救不走人,等我召集人馬,一定還會來救人。”

展玉簫說:“公子對中原武林的人,倒是關心得很。”夢君說:“我隻不過看到語微師太,想到我當年無助的時候,別人對我哪怕是一點幫助,都能令我起死回生。姑娘也是一樣,俠義心腸,令人佩服。牟公子,有句話我不知當說不當說,你們這一路,大家各自的目的都那麽明確,為何你卻偏偏要跟著她?這麽多年,難道你們的糾葛,一直沒有了斷?”

牟希說:“有件事,你是不會明白的,看似斬斷的,卻始終無法了斷,就算拚命要去了斷,也隻是適得其反。我來此自然也是有自己的打算,可是總想著把這個問題弄明白,再作別的打算。或者我是時候作自己的事情了。”

展玉簫說:“那倒不必,人活著,本來就為了自己過得舒服,為什麽要顧忌別人?難道男人都想著建功立業,可是真正能建功的又有幾人?黃帝以前,一樣也有英雄,可是一個都沒有留下,武林豪傑不為世人注目,世人在武林人眼中,也不過過眼雲煙,大家彼此根本不會記住,何必要顧此失彼?牟公子,你既然喜歡她,就應該告訴她,幫助她,和她在一起。”

牟希搖頭說:“我越來越不懂,甚至不知她到底是誰?”

夢君說:“她是雲舞的弟子,一心想要顛覆武林的魔頭,這你也不明白?”牟希歎了口氣,展玉簫說:“別管她是誰,像你這樣拖拖拉拉,那是什麽事情都不會成的,何必要浪費時間?”

牟希大步離開,說:“多謝二位提醒,不過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的。”夢君說:“如果你會處理,早就處理好了,感情的事情,若是牽絆一生,那這一生,便了無生趣,活著也沒什麽意思。”

展玉簫說:“姑娘說得真好,如果我不是放下莫名其妙的眷念,現在還隻是個江湖二三流的小混混。”夢君說:“我自認不是女人,已經很久了,連我自己都習慣,你又怎麽看出來?”展玉簫說:“男人是不會為了感情的事情長籲短歎的,牟公子所求的,也不是感情,而是一個答案。”

夢君說:“我看著他們相識結緣,難道你比我更清楚?”

展玉簫說:“他的眼睛裏沒有愛,隻有困惑。”

夢君問:“現在你要去哪裏?”

展玉簫說:“那些被困的人,總算也是我的師叔師伯,雖然懦弱無能,但並不是壞人,所有的一切僅僅是因為能力有限,就像貧賤的夫妻無可避免的悲哀一樣,那是個可怕的深淵,裏麵的人盡管很想逃離,卻隻是深陷。”

夢君說:“我可以讓我的朋友打聽一下,說不定那個高人已經救出了四大派的高手。倘若果真救出,我也就對語微這丫頭有個交代了。”展玉簫問:“語微是那種讓人一見就很憐惜的女孩嗎?”

夢君說:“語微太弱小了,又是個靈氣逼人的孩子,讓她學琴棋書畫,興許能有些造詣,但是說到學武,她必須得付出她難以承受的代價。像這樣的女孩,就應該受到保護,生逢這個時代,就是她最大的不幸。”

展玉簫淡然一笑,一隻白鴿飛了過來,夢君取出一張紙條,用丹青在上麵寫了幾個字,綁在鴿腿上,將鴿子放到天上,這才說:“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二人向回走著,走了一陣,展玉簫忽然說:“姐姐,你的功夫,明明就是仙琴派所傳,為何你不尋根問祖,找回當年大派的輝煌?如果現在武林有仙琴派,那麽別說荷蘭人,就是大清,也要忌憚幾分。如此泱泱大派,百年輝煌,居然從此銷聲匿跡,你心裏就不想弄個明白?”

夢君說:“我難以擔當重任,況且我無從談起,唯一知情的人,卻是我最不想見到的人。”

展玉簫說:“人心裏其實常有難以逾越的障礙,或許事情過了,會覺得自己很傻,但是當時,卻難以自拔。回頭一切都是悟,執著現在便是魔。牟公子若是仍然如此,隻怕總會將自己的一生葬送於此,他武功很高,感情,卻如此脆弱。”

夢君一笑,不置可否,她覺得眼前這女孩過於成熟,和她曾經年少時的無知簡直不可相提並論,那時的自己,甚至現在的自己,都未必如同她一樣冷靜。隻不過這未免過於老成的話,到底是否出自她的內心,那就不得而知了。

兩人走到月色初上的時候,夢君這才收到飛鴿傳書,說四派之人已經給救出去了,蘅蕪山莊也人去樓空,了無一人。

展玉簫問:“和你飛鴿傳書的,是什麽人?”

夢君說:“說起來我也不知道,隻不過這鴿子頗通人性,成日跟著我,有一日我就試著抓住它,見它腿上有一張紙條,我取下之後,發現那上麵居然是我正想打聽的一件事情,我心存感激,就回了一張紙條,以示感謝,沒想到它的主人又譴它前來,說不必客氣。你知道身在亂世,家書萬金,要想能隨時知道自己想了解的事情,實在太難,而這個人卻知道很多。後來久了,我發現鴿子不時會有所改變,想來是鴿子也有在路上被人攔截,或是受到傷害的時候,而此人總能將消息及時送到,可見她隨時控製著自己的飛鴿,一當沒有回音,就會重新遣送一隻,此人神通廣大,看來本領不小,所以對他的好意,我也就卻之不恭了。”

展玉簫說:“天下之大,真是什麽奇人都有。台灣島上的人真是愚昧,以為除了一個紅豆仙子,就什麽都沒有了。其實,荷蘭人橫行一時,卻終不能長久,如果中國人同心合力,對付他們本來不是難事。據我所知,當年他們就是一支敗給大明朝廷的潰散之軍,隻不過鑽了個空子,占了先機而已。現在籠絡兩派高手,坐擁王城之牢,以為穩坐江山,永無後患,那隻不過癡人說夢而已。別說聖門,就是仙琴派、四大派隱匿武林的高手重現江湖,也足以鬧個天翻地覆。就說那個飛鴿傳書的人,如果不是有通天的本領,又怎能有如此手段?高人不屑於出手,可是一當出手,就會石破天驚。”

夢君說:“我很想見到此人,這個島上,太需要優秀的人。”

展玉簫說:“與其期盼比人優秀,還不如自己努力。姐姐是明白人,怎麽也盼著天上掉下月亮?”夢君正要說什麽,忽然見到前麵一片莊園,便說:“難道這就是英雄山莊?”展玉簫說:“那裏明明寫著英雄山莊,自然就是了,隻不過,誰都知道,英雄山莊裏麵,並沒有英雄。”

兩人正說著,忽然幾匹快馬飛奔而來,從兩人身邊擦身而過,向英雄山莊飛奔而去。展玉簫喝道:“如此無禮,該打!”手上一拍,一道掌風飛出,那馬上的一個年輕男子頭也不回,反手一揮,便將那道勁力化為無形。

展玉簫看著那一群青衣男子遠去的影子,一時氣憤,說:“今日一定要教訓這幾人!”夢君急忙說:“姑娘留步!”展玉簫停了下來,夢君說:“姑娘難道不覺得奇怪?英雄山莊沒有如此好手,就連台灣島上,年輕人中,功夫能夠如此的,也是少數。剛才這幾人風塵仆仆,顯然一路趕來,武功高強,看不出路數,行跡就很可疑,姑娘別輕舉妄動,我想看個究竟。”

展玉簫說:“好,弄清楚哪個廟裏來的鬼,我好去拆他的菩薩!”

夢君一笑,兩人從旁邊越到院子裏,看著無人,來到大廳外,飛身倒掛在粱上,看到大廳上一個中年男子唯唯諾諾的和幾個年輕男子說話,一個老頭忙前忙後的招呼著,展玉簫輕聲說:“這個夏莊主可也真夠放得下架子。”

夢君說:“聽他們說什麽。”展玉簫屏息靜氣,隻聽一個年輕男子說:“家師派我們兄弟五人前來,一則是為了商量台灣武林的長久之計,二則是向夏莊主表示崇敬之情,這麽多年,如果不是英雄山莊執台灣武林之牛耳,台灣武林,早就名存實亡。”

夏玉不好意思的說:“少俠過獎了,少俠請坐,咱們慢慢商量,令師,令師現在何處?何時會來?”那幾人坐了下來,剛才說話的人繼續說:“家師一直忙於**弟子,對外麵紛爭本來從不介懷,隻不過看到最近越來越多的武林同道遭到屠戮,有心想要阻止這一場武林浩劫,所以才命弟子們出山,找夏莊主商量。”

夏玉點頭說:“我知道,我知道,令師是有能力的人,心憂天下,是武林之福,百姓之福。”那年輕人說:“對了,今天怎麽沒見到幾個人?夏莊主,英雄山莊不是常有英雄聚會嗎?”夏玉歎說:“人都是趨利避害,現在各派之人受到威脅,都去了天醫派,英雄山莊,已經多日沒有客人了。”

那年輕人說:“是啊,那也是人之常情,不過夏莊主不必放在心上,隻要有我兄弟五人在此,就不會讓英雄山莊受到威脅。”

夏玉激動得不知該說什麽,忽然間一聲冷笑傳來,展玉簫回頭一看,隻見院子裏已經多了一個綠衣婦人,飄然而立,卻又氣勢洶洶,正是莊小璞。展玉簫心想:她趕得這麽快,到底是為了什麽?

隻聽她說:“聽說英雄山莊來了幾個武林高手,在下想要見識,請莊主行個方便。”

夏玉來到外麵,說:“這位姑娘,夏某並不認識你,你找錯人了吧!”莊小璞手上一揮,立刻將夏玉擊退一邊,一直退到大廳中央的座位上。莊小璞這才冷冷的說:“自然不是找你,五位少俠,你們行俠仗義,救了英雄山莊十數名弟子,功勞不小,不過我對你們的本事更感興趣。”

展玉簫看看夢君,夢君搖搖頭,兩人扭頭繼續看著莊小璞,隻見她一臉輕蔑的笑容,似乎對即將發生的一切胸有成竹。

那幾個年輕男子走到外麵,剛才一直說話的人朗聲說:“姑娘,我們……”莊小璞冷聲說:“什麽姑娘,姑奶奶走江湖的時候,你還不知在哪裏找狗屎吃呢!姓陸的,你是大師兄,我就和你這號稱‘玉麵飛劍’的新銳少俠比劃比劃。”

她手上一動,一柄長劍已經向那姓陸的男子刺去,夢君看出她的劍招,和“自然劍氣”大抵相同,一招既出,滿庭皆風。

姓陸的青年急忙出劍,兩人頃刻間鬥在一處,展玉簫說:“這是銀扇門的絕技,‘白色風暴’,著意於劍氣,威力不可小視,這人雖年輕修為卻也已經不錯了,不過和莊姑娘相比,隻怕還差了不少。”

夢君說:“銀扇門?”展玉簫說:“明朝末年,中原武林正是鼎盛之時,各派高手層出不窮,像銀扇門這樣的門派,雖不及五大派這樣稱雄江湖,但是也是人丁興旺,後來由於戰亂,民不聊生,武林門派也紛紛瓦解,各派留下來的,也都是少數。”

夢君說:“大明江山還在,什麽末年,小小年紀,胡言亂語。”展玉簫說:“那還不都是一樣,你以為大明風雨飄搖的江山,能支持多久?大清的鐵蹄勢不可擋,豈是大明一個將軍,一個願望能夠化解的。姐姐是明白人,明知不可能的事情,卻偏要相信。”

夢君沒有說下去,忽然莊小璞大喝一聲,陸姓青年向後跌倒,長劍落到一邊,旁邊的人急忙將他扶起。

莊小璞冷笑一聲,說:“我還當是什麽高手,原來不過如此。”夏玉笑說:“姑娘,姑娘有話好說,大家都是中國人,都是朋友。……”莊小璞冷冷的說:“夏莊主,你閉嘴,就你也配和我說話!陸詩語,回去告訴令師,別在這裏裝神弄鬼,我遲早會取了他的狗命。今日你可以離開,別的人,全部都要留下。”

陸詩語身後一個青年上前幾步,喝道:“狂妄,你才勝了我師兄而已。”說完身子往前一撲,一柄扇子向莊小璞打去。莊小璞冷笑一聲,手上打出流光扇,但見七彩光芒一閃,那青年被一擊之後,被卷得向後直滾,一直滾到夏玉旁邊。

莊小璞得意的說:“還有誰要來嗎?姓陸的,如果你三日之內,叫不來令師,那你的幾個師弟,就得葬身於此。”

忽然一陣狂妄的笑聲傳來,展玉簫抬頭看去,隻見對麵樹上,坐了一個白衣公子,正是古玉龍。莊小璞喝道:“你笑什麽?”古玉龍說:“莊姑娘,這麽多年過去了,歲月見長,你卻更年輕美貌,連脾氣性格,也是一點沒變啊。”莊小璞說:“不須你來多說,古玉龍,你在十年一覺,贏得薄幸聲名,風流狼藉,可也好不了多少啊。”

古玉龍哈哈大笑起來,說:“那倒沒什麽,難得姑娘辛苦奔波,容色依舊。姑娘,你不必樹敵太多,否則,便會香消玉殞。”

莊小璞也大笑起來,長袖在空中一擺,喝道:“我要做的事情,就是自己,也改變不了,何況你這個外人?”古玉龍大笑不止,身形搖曳,已經來到院中,看著莊小璞,說:“可惜可惜,若是憑姑娘的容色,便是當個王妃也不成問題,可惜生不逢時,偏偏自己又甘願把自己的一生都獻給一個變態的老婆子,悲哀,天底下最大的悲哀!”

夢君皺眉輕聲說:“一副痞子樣,那才真是可惜。”

展玉簫納悶的說:“師兄不知何時成了這個樣子,小時候,他可是我心中的神。”

莊小璞輕搖著折扇,說:“古大俠應該知道這件兵刃的威力,如果一定要出這個頭,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古玉龍說:“姑娘從來就沒有客氣過,不過,這流光扇威力自然無窮,但也有窮盡的時候,曆代高手的內力,用一點那就少了一點,等到燈枯油盡的時候,姑娘的萬丈雄心,又靠什麽來實現?”

莊小璞說:“廢話少說,逆我者亡,受死吧!”

光彩明媚,連旁邊的夢君都覺得全身一顫,古玉龍的身子如同風雨中的一葉扁舟,飄搖不定,好容易穩住身形,院裏已經鋪了一層落葉,樹上卻一片葉子都已經沒有了。

莊小璞得意的說:“古大俠,想不到這麽多年,你的功夫倒是一點長進也沒有。”忽然聽到有人說:“你做這麽多事情,是不是有人在後麵指使你?難道你一生都是你那可怕師父的傀儡,都是她的影子?”

莊小璞說:“我姐妹二人受滴水之恩,就要湧泉相報,牟希,別以為我殺不了你,別以為我下不了手,你出來,出來!”牟希的身子飄然來到屋頂,朗聲說:“好,你我終於明白,彼此誌向不同,道路不合,自然不必糾纏。莊小璞,你出招吧!”

展玉簫說:“好,我就不信對付不了你這妖女,出招!”還沒說完,自己已經飛身而動,身形搖曳,簫聲緩緩流出,如同四麵八方連綿不絕的暗器,向莊小璞滾滾的包圍過去。

莊小璞站在當中,折扇待要打出,展玉簫卻已經借著簫聲之力,飄忽遠去,身影猶如鬼魅,不見行跡,漸漸快得旁邊的人隻能看見一道青色的光芒在院子四周飛繞。

莊小璞大喝一聲,手上一揮,隻見漫天裏落葉飛繞,風聲撲撲,房頂瓦片四下飛揚,塵沙撲來,幾乎睜不開雙眼。

牟希手上一動,一道長鞭有如狂風中呼嘯盤旋的巨龍,飛揚而至,莊小璞隻覺身上一麻,仰麵跌倒,牟希向莊小璞飛去,長鞭直擊,莊小璞卻翻身而起,折扇一揮,牟希整個人被卷得向房頂退去。

待風平浪靜之後,莊小璞的身影已經不見。展玉簫落下地來,說:“想不到這簫聲近戰不行,禦氣而行,卻能克製流光扇的威力。”夢君說:“這或許便是一物降一物了,這簫聲中內力渾厚,鋪天卷地,和流光扇正好伯仲之間,一個借天地之力,一個借前輩之力,各有其厲害之處。”

古玉龍說:“小師妹果然今非昔比,不過,你已經受了內傷,別強撐了,若不是牟公子出手,你早就倒下了。”

展玉簫哼了一聲,說:“你知道什麽,她更不行了,沒見她倉惶離去嗎?不和你扯,你自己出手解決了她,不就行了嗎?”

夏玉笑說:“各位英雄今日聚集英雄山莊,夏某真是不勝榮幸!各位英雄,裏麵,裏麵請坐。”古玉龍說:“夏莊主,你仔細看看此人是誰?”夏玉盯著牟希,半天說不出話來,好久才說:“是,是牟,牟少俠,英雄,英雄出少年,快,快裏麵請。”

牟希看著夏玉,想起以前一些不快的事情,仍站在那裏。

展玉簫說:“牟公子,終於做了一個決定,為何卻又猶疑不決?”

牟希回過神來,說:“我,我隻是在想,……沒什麽,姑娘,我要先走了。”夏玉還沒有來得及招呼,牟希就已經飛身離開。

夏玉回頭看著展玉簫等人,有些不知所措的說:“各位英雄,敝莊,敝莊其實招待不甚周到,來人,快上茶,快啊!”展玉簫來到屋裏,見那五人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便說:“夏莊主,你先請的是什麽人?”

夏玉說:“哦,那是銀扇門的人,半個月前,當地村民交不出稅,想讓我和荷蘭人說一聲,減免費用,我派了幾個弟子,結果反而被扣留下來。我正一籌莫展,卻被銀扇門的人相救,他們還答應會幫助台灣島上的人,所以,所以就……”

展玉簫說:“夏莊主,看來他們不辭而別,並沒有誠心,你打算如何辦?”夏玉說:“女俠有所不知,英雄山莊實則一個高手都沒有,真的不知道該怎麽才好。夏玉是有心無力,恨不能用自己的命,來換回百姓的平安幸福。”

展玉簫說:“當真如此,夏莊主可真是難為了。其實這也不難,不要夏莊主的命,隻要莊主將本派武功發揚光大,廣收弟子,就能安定局麵。”

夏玉歎說:“女俠有所不知,實在找不到這樣的人,況且我每日憂心忡忡,根本無法練功,想起來就如刀割般難受,哪有時間。”

展玉簫說:“俗話說得好,‘與其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夏莊主,你可知道是什麽意思?”夏玉急忙說:“女俠見教得是。”

夢君坐了下來,接過茶來,一麵喝,一麵說:“對了,銀扇門有一個人,不是在平教嗎?”展玉簫問:“什麽人?”夢君說:“銀扇客,我覺得其中有詐,銀扇門的五個弟子,並不是真心要幫助夏莊主,夏莊主,倘若他們提出什麽無理的要求,你可要慎重為之。”

夏玉不斷的點頭,說:“大俠見教得是,大俠既然來了,何不留下,號令台灣武林,和荷蘭人作一決斷?”

夢君說:“我們一介武夫,哪有這等本事。夏莊主,你把問題想得太簡單了。”古玉龍說:“夏莊主,我倒有個主意,現在島上隻有一個地方,荷蘭人還是忌諱的。”夏玉問:“哪裏?”古玉龍說:“那裏美女如雲,高手如雲,男人去了那裏,比天堂還要舒服。”

夏玉看著古玉龍,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夢君冷冷的說:“那倒是,隻可惜,並非人人都能前往。”展玉簫不悅的說:“三句話不離紅豆仙子,難道這島上除了此人,就再也沒有英雄不成?夏莊主,你別怕,我就留在英雄山莊,讓他們也多一個忌諱。”

夢君說:“姑娘,不知道你和紅豆仙子有何誤會,為什麽不想到聯手?”展玉簫說:“聯手?紅豆仙子可從來沒有想過要和別人聯手,隻不過是有的人一廂情願而已。”夏玉說:“是啊,紅豆仙子神通廣大,但是各位也是手段高明,各位英雄,隻要你們留在此地,不久英雄山莊一定會賓朋雲集,恢複昔日的熱鬧,到時候,大家聯手,給他們重重一擊。”

夢君冷笑一聲,說:“什麽重重一擊,你以為長刀會和平教是遇弱則強嗎?要想重重一擊,除非……”夏玉急忙問:“除非什麽?”夢君說:“除非有絕世高手,能夠製服野田一郎的‘大化神通’,和平吟清的‘天光雲影’。”

夏玉問:“難道幾位英雄不是絕世高手?”展玉簫不屑的說:“別把這些人看到了天上,就是紅豆仙子,也不是這兩人的對手,不然,她還待在烈火穀幹什麽,早就當王城城主去了。”夏玉問:“那這樣的絕世高手,在什麽地方?”

夢君說:“那就要看你夏莊主有沒有這個本事,能夠四海之內,群英匯集了。什麽時候你這英雄山莊,能夠真正匯集英雄,那就是大功告成的時候。”夏玉聽著,夢君繼續說:“光靠你這樣所謂謙虛,唯唯諾諾,那是不成的,真正的英雄,笑傲天下,欣賞的是豪氣,是**,不是虛名,更不是膽怯。”

夏玉頻頻點著頭,夢君說:“這是一件大事,所以莊主要慎重為之,就算你隻有微薄力量,但至少也能作一些你力所能及的事情,如果整天待在這裏,那就一事無成,絕對不會有真正的英雄光顧你這英雄山莊,因為留在這裏,不但無趣,還會難受。”

說完轉身向外走去,夏玉追著說:“大俠留步,大俠還沒有道出尊姓大名呢!”夢君頭也不回,說:“有緣自會相逢,夏莊主,祝你好運。”說完已經飛身離開。

展玉簫和古玉龍走了出來,展玉簫說:“師兄,你來幹什麽?”古玉龍一笑,說:“這裏山清水秀,群英畢至,此等熱鬧風光的大事,我又豈會不來?”

展玉簫冷冷一笑,大步向外而去,口中說:“師兄當記住師父的話,每日三省。我要去王城會會這些所謂的武林高手,師兄倘若有心,不妨隨往。”

說完已經離開,夏玉看著古玉龍,古玉龍一笑,說:“莊主,你備好的酒,看來隻有我來喝了。”夏玉堆著笑,說:“是是是,古大俠,請!”古玉龍來到樓上,兩人落了座,古玉龍一麵喝酒,一麵說:“莊主,你是不是想百世流芳,做點大事。”夏玉說:“哪裏哪裏,隻是這人都欺負到了門口,我這……”古玉龍手一揮,說:“莊主不必多說,男人丈夫,誰沒有個臉麵?不過莊主有所不知,這島上敵人太凶,太厲害,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的事情,誰還能管呢?”

忽然一個溫和的聲音傳來,“那不知這今朝的酒,醉了何時的人?”夏玉轉頭一看,隻見東方縈婷婷玉立,不知何時站在樓梯口,夏玉急忙站起來說:“聖女,聖女駕臨,有失遠迎……”

東方縈溫和的說:“不必多禮,莊主和我,都是大王的座上嘉賓而已。”古玉龍依然喝著,東方縈說:“大俠似乎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古玉龍說:“醉了一個並不該醉的人,但是卻仍然醉了。”

東方縈說:“既然醉了,就要想法子解酒,總不能醉一輩子。”古玉龍站起身來,忽然長劍一指,說:“有人解酒用藥,有人用水,我卻是用劍。”東方縈麵不改色,說:“不管用什麽,都要能逼出酒才好,酒在心頭,人總會醉的。”她緩緩來到桌前,倒了一杯酒,說:“可惜,想要解酒的人,卻不懂得解酒的方法。”

古玉龍的劍指在她的後背,東方縈卻全然不管,喝了一杯,放下杯子,看著滿桌的菜,說:“或許我來得不是時候,但是我卻不得不來告訴夏莊主一聲,倘若想要為百姓好,最好是大家相安無事,否則,恐怕連英雄山莊,也會受到牽連。”

古玉龍長劍向東方縈刺去,東方縈並未讓開,那劍在到達她衣衫的一刹那沒有刺下去,古玉龍說:“為何不出手?”東方縈說:“你既然沒有出手的本意,為何別人要還手?你始終過不了自己這一關,或者你認為作為中國人本身是一件驕傲的事情,所以為了維護這榮譽,你不惜放棄一切,但是你的確錯了,……”她轉過身來,說:“你應該想想,自己想要怎麽做,而不是應該怎麽做。”

古玉龍手上長劍當的一聲掉到地上,東方縈說:“朋友和敵人,並不那麽複雜,隻是你想得太多而已。後會有期,我本沒想到,你會出現。”

古玉龍無力的說:“我也沒有想到。”

東方縈身形縹緲,已經離開了,夏玉問:“大俠剛才那一招,為何沒有刺下去?”古玉龍說:“那一招倘若刺下去,她就會還手,她其實一直在準備,準備擋我的劍。”

夏玉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說:“這女子厲害得很,說一不二,出手狠毒,武功奇高,我們都很怕她。”古玉龍撿起劍,插在劍鞘裏,來到窗邊,說:“莊主的酒菜不錯,多謝了。”說完也飛身離開。夏玉怔怔的站在那裏,歎說:“怎麽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