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

三十三、天上人間

青弦說:“那時的你是我最討厭的人,不過你既然救過我,又是我欣賞的人,我又豈會冷落你。看來我是注定要離開姐姐的了,我要和你回到中原,離開這個鬼地方。我是從中原來的,但我對中原的映象幾乎淡忘了,八年了,那時我才隻是一個八歲的孩子。”

華不諱說:“中原有很多名勝古跡,我會帶你慢慢熟悉的,不過,我心裏始終有一個願望,希望大明能夠複興,能夠以德治理天下,讓百姓幸福。”

青弦說:“我們一介武林中人,哪有力量幹預這樣的大事!如果大明不複興,難道大哥就會一直不回去嗎?”

華不諱搖頭說:“不,正如你所說,我們不能作我們作不了的事情,等這裏的事情一了,荷蘭人那是一定要趕走的,那時我們回到中原,武林人過武林人的生活,行俠仗義,來去自如,無拘無束,過著神仙一樣的日子,那便好了。”

青弦依偎在華不諱懷裏,覺得這秋天的景色越來越是美妙起來。

日色漸漸上來,兩人起身來,迷霧漸漸退去,四周依然寂靜無聲,青弦笑說:“那老妖婆是不是奸計沒有得逞,所以倉惶逃走了?”華不諱想了想,說:“這老婆子行事古怪,我看玄得很。”

這時忽然一陣馬蹄聲響了起來,兩人回頭一看,隻見道上行來十數人,正是林羽依、鬆雲和門下幾個弟子,見了華不諱和青弦二人,都下了馬來。林羽依問道:“華掌門,你們二位在此何為?”

華不諱說:“看各位行色匆匆,難道是有要緊的事情要辦?”

林羽依回頭看了看,說:“也沒有什麽要事,隻不過趕往英雄山莊而已。”華不諱說:“難道有什麽事情商議?”

林羽依說:“也不是什麽大事,最近平教和長刀會接連受挫,大家想要趁熱打鐵而已,我們正好在百花山莊作客,所以一同趕來,經過這邊的時候,昨晚霧大得很,我們在附近休息,對了,百花山莊來的花飛絮和幾個弟子好像和我們走散了。”青弦問:“是走散了,還是失蹤了?”華不諱說:“我們可沒有見到有人經過。”

青弦心裏想:最好是別從這裏經過,要是看到了,那可不知有多難為情!天啊,雖說我倒是一點也不後悔,可是若是知道有人知道了,不羞死才怪!林羽依轉頭四下看了一下,說:“我們一路看了,這附近根本沒有人家,沒人出沒,他們難道給野獸吃了不成?那是絕無可能的事情。”

青弦說:“林掌門或許不知,這裏是以前的(手機小說站)淩波島,也就是雲舞以前所居之處。”

林羽依說:“那個老妖婆!好在我們一路過來,卻沒有遇到,昨晚我們一直在前麵休息,若是知道此地是雲舞那老妖婆所居之地,斷然不敢停留。”青弦心裏多少放了點心,說道:“那是你們運氣好,現在趕快離開這裏吧。”

忽然一陣冷笑聲傳來,“離開這裏!你們想要離開這裏嗎?”

隻見雲舞飄然而來,落在眾人身前,她沒有蒙著麵紗,看起來臉上滿是滄桑,可見她日子過得並不怎樣,她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冰冷,“既然你們都在這裏,那就留下來給我這裏這麽多孤魂野鬼做一個伴,省得他們孤單無依。”

青弦冷聲說:“你算什麽,你以為你厲害得很嗎?”

雲舞冷笑一聲,揮手向青弦擊來,青弦手上一抖,長劍向雲舞擊去,然而雲舞手上眉刀已然揮動,天空中滿是刀氣,青弦忽然感到一股磅礴的力道從四麵八方襲來,她拚命的出劍,然而劍氣的力道那麽微薄,幾乎到了寸步難移的地步。

忽然一個人從後麵將她攬住,輕輕將她向地上放去,她抬頭看時,卻見華不諱和雲舞已經鬥在一處,隻見滿天的眉刀影子揮動,無邊無際的刀氣肆虐的撕裂著眾人的視線。華不諱的身影像是狂風中舞動的落葉一樣,來去之勢蒼勁,揮灑劍氣無形,卻偏能將淩厲洶湧的刀氣化於身外。

青弦關切的站在下麵,林羽依和鬆雲等人卻是從來沒有過的驚訝,他們瞪大眼睛看著,似乎眼前的一切像是一瞬即逝的海市蜃樓一樣奇詭。

雲舞也沒有想到華不諱手上的長劍居然能發出如(電腦小說網www,16k,Cn)此的勁力,眉刀的影子在空中漸漸淡薄,忽然間蓬的一聲,雲舞的身形有如飄落的秋葉,掙紮著向地上飄去。

華不諱長劍抵在雲舞的脖子上,冷聲說:“我一直在等這一天,這十幾年,你給我們帶來了多少災難!我就怕殺不了你,讓你生了戒心。”

雲舞狠狠的說:“厲害,好一個深藏不露的華掌門,要殺就殺,但教我有一口氣在,定然不會饒了你們這群狗娘養的。”青弦上前說:“殺了她,這個賤人,死到臨頭還嘴硬!”

華不諱長劍正要往前遞去,忽然間一道七彩光芒射來,華不諱本能的向後一閃,隻覺一股勁風撲來,他和青弦立刻飛身而起,隻見光芒中一個人影已經帶著雲舞飄飛而去。

青弦正要追趕,華不諱拉著她的手,說:“此人輕功高強,追不上了。”

青弦回過頭來,華不諱說:“還是讓她逃走了,要殺了她,還真是千難萬難。”林羽依等人看得呆了,終於回過神來,說:“華掌門,你哪來這麽厲害的武功?”華不諱歎說:“如果讓他們知道我的身手,隻怕我早就成了眾矢之的,哪能活到現在!”

鬆雲說:“我知道了,華掌門多次救了咱們,我還道是華掌門臨陣脫逃,實在慚愧。華掌門知道閉門練功,我們隻知道躲避退讓,實在望塵莫及,汗顏之至!”

華不諱說:“鬆雲掌門言重了!咱們都是一脈相通,不分彼此。現在島上的形勢很危險,各人都在爭取最大的利益,你們也不必去英雄山莊了,那是個是非之地,最近你們要以靜製動,相機行事的好,我們要前往白雲峽查探嫁禍紅豆仙子一事,事不宜遲,咱們後會有期!”

林羽依說:“好,咱們避避風頭也是,華掌門一路小心。”

青弦二人告別眾人,一路往白雲峽而去,青弦說:“若是遇到白雲峽主人,咱們就跟她來個一決雌雄,我就不信,她的武功連大羅金仙也拿她沒辦法。”

華不諱說:“藍前輩已經是第三個死在此人手上的武林高手了,此人的武功我隻是猜測,當世中很難有敵手了。如果狹路相逢,我也沒有必勝把握,不過脫身自然不難,探出對方底細,總之是件好事,所以到時咱們保全自己要緊,別想著殺人。”

青弦點點頭,此時她眼中的華不諱,已經占據了她心中所有的位置。

青弦身體不大舒服,兩人行程自然減慢,到了第二日早上,才到了白雲峽,隻見晨曦之中,上麵高高的山崖送入雲端,下麵深深的峽穀遍地積雲,青弦再次看到這滿處的白雲,忽然覺得輕鬆起來,兩人順著山崖,很小心的往下麵走著,峽穀深深,悄悄無語。

簡陋的小屋中一片破敗狼藉之象,像是很久無人居住一樣。

青弦說:“難道她不住在這裏了?這作何解釋?”

華不諱說:“她在避著我們,她一定知道我們來了。”

青弦得意的說:“她怕了你,我看她是知道自己不行了,所以那麽怕你。”華不諱搖頭說:“不可能,這樣反而讓我害怕,不管怎樣,一個有心機的敵人,在沒有洞悉她心機的時候,是最可怕的。”

青弦笑說:“大哥別長她的威風,我就不信她能有三頭六臂!”

相忘穀裏風如畫,聽水對崖弦綻悲。紅豆寂寥的在亭子裏彈琴,已經不能成為調子,她也不知道為何,心中忽然鬱悶難耐起來。

忽然聽到青弦的聲音說:“姐姐,我來了。”

紅豆走了出來,輕聲說:“回來就好。”青弦說:“你知道嗎?華掌門……”紅豆說:“我當然知道,華掌門曾經救過你,不然擊清白不保……”青弦瞪大了眼睛,說:“你……你怎麽知道?”紅豆見她臉上通紅,便說:“沒事了,不是化險為夷了嗎?就算沒有他,我也不會讓你出事的。”

青弦一時心事百轉,不知該說什麽。

紅豆緩緩說:“青弦,我這幾天心神很亂,你去看看二妹怎麽樣,這幾天出了很多事情,我真的好擔心。”青弦說:“好,我自然會去看的,以前二妹就一直和各位武林前輩聯絡,現在換了她直接來,也是一樣。”

紅豆問:“華掌門去了哪裏?你們不是一起的嗎?沒有救下古大俠,華掌門去得畢竟晚了。不過就算救了人,也救不了心。”青弦納悶的聽著,紅豆接著說:“不過好在你的心被救回來了,那就好。”

青弦急忙說:“我要去拜祭大師姐,然後再去烈火穀看看。”

火光如明月,栩栩照萬象。青弦漫步在林間小道上,忽然前麵一陣男女說話的聲音傳來,青弦心裏納悶,這裏怎麽會有男子的聲音呢。

她藏在樹後,隻見白文心和李二妹一起走了過來,白文心說道:“紅豆仙子這次對十派的確太失望了,我還當李穀主會心生計較,見李穀主能有如此胸懷,我也放了心裏的一塊石頭。總算又有了希望。”

李二妹一笑,說:“白掌門極力的維護烈火穀,在下自當感激,咱們武林本是一脈,不必生分,白掌門不必把此事放在心上,紅豆姐姐隻是暫時離開而已,她不會走的。”

白文心說:“算起來當今天下,有幾個如紅豆仙子一般的英雄,運籌帷幄,決勝千裏,拯救數十門派,隻在揮手之間,隻可歎當今武林這麽多須眉男人,加起來卻不如一個紅豆仙子。”

李二妹停下來,說:“從這裏出去便不遠了,白掌門,咱們後會有期。”

白文心點頭說:“後會有期!”走了幾步,忽然轉過身來,說:“李穀主……”李二妹轉過身來,白文心從身上解下一塊玉佩,來到李二妹身前,輕輕放在她手裏,說:“如若穀主不棄,望能隨身攜帶,以安我心。”說完匆匆而去。

李二妹呆呆的看著白文心,直到他影子都消失了,這才低頭看著那玉佩,小心翼翼的佩戴在身上。

青弦哈哈大笑起來,李二妹喝道:“什麽人?”青弦說:“你當真高興昏了頭,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嗎?”李二妹臉上一紅,青弦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是一件沒事,你怎麽反倒這麽難受?”

李二妹嗔說:“誰說我難受了,不和你說這個。”

青弦一路跟著,說:“最近有什麽消息,姐姐不能前來,我看你打點得很好啊。對了白掌門來了多久?”

李二妹說:“他不能去相忘穀,隻好在這裏表達歉意,望我轉告而已。”

青弦說:“前麵半句倒是真話,後麵半句自然不真,咦,你別太著急了,我們姐妹之間,就算是再怎麽說,也改變不了你們之間的事實,對不對!”

李二妹臉色通紅,越走越快,說:“你說點正經事情。”

忽然一隻鴿子撲騰著翅膀飛了過來,青弦伸手抓住,取下腿上竹筒,打開其中字條,李二妹問:“怎樣?”青弦說:“鄭公子被野田一郎抓獲,得設法相救,我去找華掌門。”說完便轉身離開,李二妹大聲說:“為何不通知姐姐?”

青弦大聲說:“你通知她吧。”

青弦一路狂奔,來到山下,明月如玉,款款照來,她望著天上的明月,心裏想:以大哥的本事,要救一個鄭玉蛟,應當是不難吧。

忽然一個人影一閃,從她身邊一晃即過,她大聲喝道:“什麽人!站住!”身形轉動,已經追了過去,那人身形奇快,青弦追了一陣,便被遠遠的甩在後麵,她心裏想:此人是誰?武功倒也厲害,他在烈火穀附近,會不會有什麽陰謀呢?

一陣勁風自後麵而來,她二話不說,一掌拍了過去,那人在空中一停,喝道:“找死!”綠袖卷動,朝青弦麵上打來,青弦身形倒退,這時才看清此人正是展玉簫,青弦說:“你像個鬼一樣,在這裏幹什麽?”

展玉簫落下地來,冷冷的說:“我要前往王城救我師兄,讓開。”青弦說:“就憑你?你還是省省吧。”展玉簫說:“別又說此事非得紅豆仙子才能解決,我展玉簫自己同門的事情,自己自然會處理。也隻有你這樣沒用的人,才事事都要勞煩你的主子。”

青弦怒說:“你說什麽!你看不起人!”

展玉簫說:“你自己看不起你自己而已,走啊,咱們去王城,誰成事不足誰清楚。”青弦怒說:“走就走,我怕你嗎?”

兩人在空中瘋狂的飛奔著,也不管是否消耗內力,青弦分明就是在強自撐著,她已經感覺到內力漸漸有些力不從心,但看到展玉簫氣定若閑的樣子,便也不敢怠慢。展玉簫心裏想:這鬼丫頭,功夫還不錯,我可說了大話,就不能輸給她。青弦心裏也暗自琢磨:看來今日就是到了王城,也決計救不了人了,為何我就不停下來認一個輸呢?算了,她能有多少道行,看誰能撐到最後。

夜空如洗,涼風撲麵,王城的輪廓漸漸閃現在兩人的腳下,兩人落在城牆上,兩個守城的士兵舉著火槍向二人射來,青弦和展玉簫拚命的往一旁閃去,然而還是慢了一步,肩膀上各自中了一槍。以前二人出入王城,守城的人根本就看不到,現在卻居然被打傷,眼見那守城的士兵再次扳動機括,兩人急忙向城牆裏麵跳去,這一跳下去,都摔了和結實。

隻聽見城樓上一陣吵嚷,展玉簫和青弦躲在最黑暗的角落,忍住劇痛,都沒有出聲。等到人漸漸散去了,青弦才說:“你不是很厲害嗎?”展玉簫冷冰冰的說:“不和你計較,等我元氣恢複,一定鬧一個天翻地覆。”

青弦說:“現在你還不一定能離開呢,鬧什麽天翻地覆!”

忽然一陣腳步聲傳來,朝著二人越來越近,青弦急忙說:“別說話!”兩人抬眼看去,隻見一個年輕男子向這邊慢慢走來,展玉簫和青弦都認得此人是銀扇門下大弟子陸詩語。兩人屏住呼吸,但陸詩語的腳步聲卻越來越近,青弦終於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陸詩語問道:“什麽人?”展玉簫想到既然被發現了,不如孤注一擲,當下手上玉簫一揮,向陸詩語打去。

陸詩語伸手抓住玉簫,青弦也揮劍刺了過來,陸詩語身形一轉,左手食中二指拈住長劍,說:“你們這點功夫,也來當刺客。”

青弦喝道:“要殺就殺,何必廢話!”陸詩語說:“我不會殺你們,你們中了槍,跟我來。”說完不由分說的拉著兩人向巷子裏走去,兩人被他帶到一個小院子裏,進了屋子,陸詩語找來藥水和繃帶,將小刀在燭火上燒著,一麵說:“其實我們都是自己人,隻不過我們天生就成為敵人,一個孤兒無法主宰自己的命運,隻能任由他發展。”

刀已經燒好了,陸詩語來到展玉簫身前,掀開展玉簫肩上的衣服,展玉簫倒也沒有覺得有啥,他一邊說:“就算我們想要改變,也沒有能力,我們誰也無法改變大局,血腥和戰爭始終會到來的,就像死亡終究會來臨一樣。看你們的樣子,一定是烈火穀的人,我很佩服你們,一個女人在亂世中活下來尚且不可能,更何況出來鬥爭拚搏,而且還能堅持,巾幗英雄,說的便是你們這樣的人。”一麵已經將彈頭挑了出來。

展玉簫見他熟練的纏上繃帶,便問:“你學過療傷嗎?”

陸詩語說:“以前我在北方的時候,經常會遇到受傷的人,從身上挑出箭頭,比從身上挑出彈頭還要困難,箭頭前麵是倒刺,那才是最要命的。”

青弦見他過來了,便說:“我不要你給我挑出來,我,我自己來。”陸詩語將刀在燭火上燒了起來,說:“好,隻不過會很疼,姑娘小心一點。”說完遞過刀來,展玉簫說:“自己挑自己的傷口,你真厲害。”

青弦拿著刀,知道自己看都看不分明,根本無法下手,遂說:“我要離開這裏。”陸詩語說:“現在全城戒嚴,你們又受了傷,若不稍作恢複,怎麽能夠離開呢?天色快亮了,看來你們得到明晚才能離開。”

青弦閉上眼睛,遞過刀去,說:“好,你替我挑出來。”

陸詩語說:“這可不是一個榮幸。”一麵接過刀來,說:“這年頭還象姑娘一樣守身如玉的人,實在太少了。可惜姑娘縱然守身如玉,卻又有誰來欣賞呢?我所認識的人,他們的親人朋友,最親愛的人,常常是早上在一起,晚上就會生死陰陽相隔,他們沒辦法主宰自己的命運,也沒辦法改變別人的命運,他們隻希望今天能在一起,快樂,追求暫時的滿足,然後就算分手,死亡,最多是一時的傷心,一地的眼淚,到了明天,再遇到別人。”

青弦聽著他慢慢的說,心裏想著華不諱,似乎看到他儒雅的影子,緩緩的走了過來……

陸詩語一邊纏上繃帶,一邊說:“今夜你們暫時在這間屋子裏休息,明日相機行事。”

展玉簫見他便要離開,就問:“你為何要救我們?”

陸詩語回頭一笑,說:“我不是個好人,這裏沒有好人,但是我也會有想救人的時候。我說不明白,這就是一個糊裏糊塗的年代。”

青弦看著他合上門,便說:“真是丟死人了,平時這樣的人,我怎麽會放在眼裏,現在得要他相助,真是掃興。”

展玉簫說:“我看天亮之前,咱們留點力氣離開才是真的,這人雖好,但他根本保護不了我們,再說,要敵人的保護,真是窩囊之極。”青弦坐下來運功行氣,展玉簫也開始閉目養神,到了天色將明之時,兩人便離開了王城,一路上幾乎無人知曉,走了很久,兩人這才平定下來。青弦心裏想:我不是要救鄭公子嗎?現在已經有點晚了吧。

展玉簫說:“晚上我要去救人,這次你別跟著我。”青弦生氣的說:“你以為我喜歡嗎?”兩人各自走了一條路,展玉簫來到一個小村子裏,隻見此時北風呼嘯,村子裏幾乎沒有一個人,她來到一戶人家裏,隻見屋中一片狼藉,殘破不堪,她歎了口氣,四處都找不到吃的東西,隻好來到林子裏,看有沒有野物出沒。

林子裏空曠得很,別說野物,所有能吃的都沒了影,展玉簫心想:這地方真是個鳥不拉屎,沒有東西吃,怎麽運功呢?

她隻得繼續往前麵尋去,走了好久,已經是中午時分了,身心均已疲憊,忽然聽到一陣低沉的嘯聲傳來,她抬頭看去,見到前麵有幾隻野狼出沒,她心裏一喜,總算遇到野物了,當下身形飛動,向那幾隻野狼撲去,眼見便要到了,忽然一個青年男子手上揮著長鞭,向那幾隻野狼趕去,野狼立刻向一邊閃去。

展玉簫停了下來,喝道:“你幹嗎把狼趕走?”那青年男子臉上冷若寒玉,棱角分明,看來便是個冷僻古怪之人。

青年男子說道:“這狼是我養的,我自然要趕走。”

展玉簫哼了一聲,說:“這狼明明就是野生,怎麽可能是你養的呢?我聽說養豬養狗,可沒有聽說養狼。”青年男子說:“萬獸山莊不養狼,養什麽?我好不容易才找到這幾頭,你若要殺了,豈不白白廢了我的功夫。”

展玉簫心裏倒也明白了一些,說:“你是萬獸山莊的人,養狼來幹什麽?”

青年男子說:“萬物皆有靈性,萬獸山莊就是要積聚生靈之靈性,養這些生靈,自然想要為我所用。幾頭狼也許沒有什麽威力,但是成百上千,就能夠抵擋千軍萬馬。”展玉簫說:“這些狼聽你的話嗎?”

青年說:“敝莊有一本《馴物神典》,記載了眾多生靈的習性特點,因物而變,這些狼群便是我們的朋友,萬獸山莊好不容易找了這些猛獸,斷然不能讓你殺掉。”展玉簫說:“我餓了,除非你給我吃的,否則,我一定要動手。”

青年男子說:“萬獸山莊離此隻有幾裏,姑娘就到莊上用飯吧。”展玉簫倒也不再推辭,二人走了一陣,展玉簫才知道此人名叫吳冷,走路的時候無聊,大家談起來,吳冷說他自己從小就在萬獸山莊長大,展玉簫從小也沒有父母陪在身邊,說著倒也投機起來。

進入萬獸山莊,莊主關獨斷看著狼群,笑說:“冷兒真有本事,看來咱們的猛獸越來越多,遲早會有當年百獸齊舞的繁華。這位姑娘不是展女俠嗎?快請快請。”展玉簫被關獨斷待為上賓,用完飯,覺得很是愜意,走在萬獸山莊的路上,不時看到各種野獸來回走著,就算是剛帶回的狼群也沒有襲擊人,她倒是覺得很奇怪。

吳冷從對麵走來,展玉簫問道:“能告訴我這些狼群為什麽不傷害人嗎?”吳冷說:“人為財死,鳥為食王。不管什麽生物,隻要它無欲無求,就不會傷人。被激怒的螞蟻也能發起攻擊,而一頭猛獸當它沒有憤怒和欲望的時候,也可以恬靜到平和的地步。”

展玉簫說:“你不怕猛獸嗎?”

吳冷說:“我從小和猛獸一起長大,他們是朋友而不是敵人。猛獸至少不會處心積慮的殺人,更不會想到將別人的東西據為己有。他們的思想是簡單的,他們隻不過是在保護自己,而不是要掠奪他人。和這些猛獸在一起的時候,甚至會感到快樂。”

展玉簫說:“是那本書讓你看到了野獸好的一麵,其實,人隻不過有很多麵而已,人就是所有的野獸,溫順善良,粗暴野蠻,都隻不過是其中的一個性格。”吳冷靜靜的聽著,展玉簫看了看天色,已然很晚,她心裏想:現在若趕過去,或許午夜時分能夠進入王城,事不宜遲,得趕快動身。

吳冷看著展玉簫緩緩的離去,一直目不轉睛的看著,狼群在身邊圍繞,親密的纏繞在他膝下,而吳冷的視線,卻漸漸化著一片模糊。

展玉簫來到王城,輕盈的飛過城牆,一直朝著長刀會地牢而去。

地牢口沒有人,地牢中更沒有人,她知道自己判斷失誤,正要離開,忽然聽到原冰的聲音說:“妹妹既然來了,何必躲躲閃閃,咱們也有多日不見,我倒是時分掛念妹妹。”展玉簫冷冷的說:“廢話少說,我師兄在哪裏?”

原冰說:“你放心,家父是不會傷害他的,何況他武功智慧也不是那麽出類拔萃,殺他有什麽用呢?我倒是不知道,為何你們一個個都來救他,你還有同門的情誼,別人呢?”

展玉簫說:“誰和你這目光粗淺的人計較,不交出人來,我先殺了你!”

玉簫輕揚,泛出一道碧光,在地道裏火光照射下顯得詭異而凶猛,原冰急忙揮出長刀,身形如同鬼魅,頃刻間已經繞到展玉簫身邊,簫光刀影,兩人在地道裏鬥了數十回合,依然難分勝負。展玉簫心裏尋思:在這裏和原冰纏鬥,勢必無用,還是出去再謀計策。

她虛晃了一招,便朝地道口衝去,原冰卻也不追,展玉簫來到院子裏,才發現院中圍了數十個黑衣蒙麵的忍者,她冷笑一聲,喝道:“送死的這麽多,痛快!”玉簫揮灑,碧光粼粼,夜色如水,緩緩綻放出詭秘的色彩。

展玉簫身形穿梭在幻影刀中,漂浮飛繞,數十個回合下來,十幾個忍者被她一個個斃命於院子裏,展玉簫這才飛身來到牆頭,對走到院子裏的原冰說:“你不必心疼,反正長刀會這樣的傻瓜多的是。”

原冰說:“我自然不會心疼,死在展女俠這樣的人手上,是他們的幸運。”展玉簫不屑的說:“你這瘋子,不和你多說。”原冰說:“我知道你想救令師兄,可是令師兄被家父困在迎月樓裏,你若是不怕死,自然可以前往,但是我想憑你的功夫,要想從家父手上救人,那是太過笑話了。”展玉簫哼了一聲,身形展動,飄飛離開。

她在一個巷子裏停了下來,心想:原冰幹嗎將師兄被困的地方告訴我?難道她想引我去送死?不管她,我且去闖一闖。好在我知道迎月樓在哪裏。

她向迎月樓飛去,月光正明媚的時候,迎月樓是靜謐而沉穩的,雖然樓高有五層,但卻看起來一點也不霸道,她緩緩的走在樓梯上,覺得自己太過貿然,完全像是往別人的籠子裏麵鑽一樣。

隻聽一個陰冷的聲音說:“既然來了,為何走得那麽慢?不是急著要救人嗎?”燈光忽然亮了,樓下站了野田一郎,他腰間懸了一把刀,白衣在身,顯得英姿勃勃,展玉簫停在樓梯上,看著野田一郎,極力的保持鎮定,說道:“我實在想不明白,野田一郎要的是刀經,為何要弄出這麽多事情?”

野田一郎冷冰冰的說:“你錯了,我要的是刀經,還有報仇,一脈相連,所以我要徹底毀滅,我做的事情都是為了這兩件事情。小姑娘,我本來可以放你一馬,可惜你自己不知深淺,偏要來逞英雄。”

展玉簫說:“你若擒了別人,我自然不會前來,但是我師兄在樓上,我就一定會來。”野田一郎的刀忽然化著一縷白光閃來,聲音和刀光似乎同時到達,“既然要來送死,本座就遂人心願成全你!”展玉簫狠命的揮動玉簫,身形轉動,向樓上飛去。

到了二樓,便給五個黑衣忍者緊緊的圍在當中,她冷笑一聲,緩緩拉動玉簫,簫中是一柄小劍,劍雖然小,但是一股寒氣幾乎是撲麵而來。

她身形飄忽,絲劍飄若滿天雨,纖腰舞出三更風,在五個忍者身周曲折盤旋,像是月光裏的精靈一般,那五個忍者給她一陣東奔西突,弄得暈頭轉向。

展玉簫占了上風,正要出劍相擊之時,忽然幾個忍者閃到一邊,野田一郎長刀一揮,展玉簫覺得一股勁風在腰間一旋,她急忙向後退去,然而畢竟動身晚了,腰間已經被斬了一刀,衣衫破裂,血點點滲到地上。

她大叫一聲,劍猛地一揮,向野田一郎身上攻去,野田一郎向旁邊一閃,冷冷說道:“好沒用的招式!”刀光閃動,展玉簫奮力向樓外衝去,落下地來,幾個忍者已經圍了上來,野田一郎在破裂的窗戶前看著展玉簫輕靈的身影,搖頭歎說:“可惜了一個練武的人才。”

展玉簫鬥了數十回合,隻覺腰間越來越疼痛,招式已經力不從心,正在無法脫身之際,忽然一個人影一閃,衝入人群,拉著展玉簫,將展玉簫帶著向遠處飛去。

野田一郎隻見此人青衣繞繞,大袖飄飄,恨恨的說道:“孫宇清!”

孫宇清將展玉簫帶到城外,一麵替她包紮傷口,一麵說:“有很多人都試過了,為此有不少人送了命,本來我們一直在躲著他,他的武功,非你我能及。”

展玉簫說:“如果師父在,一定不怕他。”孫宇清說:“隻不過他閑雲野鶴,或許根本不知道,看來隻有一個人,能救鄭兄了。”

展玉簫問:“什麽人?”孫宇清說:“唐冰。”展玉簫說:“唐冰武功雖然不錯,但是她也和我在伯仲之間而已,憑她怎麽能從野田一郎手上救人。”

孫宇清說:“士為知己者死,她總比你我有辦法,你先回去休息,我去找唐冰。”展玉簫想要一起去,但傷口越來越疼,她心裏想:唐冰若是救了師兄,日後還不知多麽自以為是,不過如今也沒人能救師兄了,師兄的事情關係重大,隻怪我自己不爭氣,的確在野田一郎麵前不堪一擊。

孫宇清走了幾步,轉過身來,說:“你不必放不下心來,其實這根本沒有什麽,大家都為了一個目的而已,何必戚戚於懷?”展玉簫冷冷的說:“誰戚戚於懷?我才懶得和這種隻會彈琴的人計較。”

孫宇清說:“你不了解唐冰,她……”展玉簫忽然有些憤怒起來,說:“我知道,她很好,博學多才,她也就一個博學多才而已,要是還說上什麽,最多也就一個諂媚討好的本領。你要去便去,何必左右顧盼?我雖然不中用,但是還不至於被猛獸吃掉。”

孫宇清一笑,轉頭走了。

展玉簫閉上雙眼,心裏難過之極,她覺得有點冷,點了一堆火,在山野間燒了起來,火光使她感到溫暖,她靠在樹上,一種孤獨的感覺襲來,她想到那個見到孫宇清的日子,飄越萬裏的快樂,**洋溢的過往……

她重重的歎了口氣,看著孫宇清遠去的方向,身邊是圍繞閃耀的火光,眼前是一片模糊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