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農

第一章 別逼我翻臉

七月,天已大熱,樹上知了吱吱長叫,又平添了幾分暑意。

青丘山腳下,桃源村外走來一身著青色布衣的男子,頭頂著柳樹枝條編的帽圈,綠油油的柳葉垂落下來遮住了他大半個臉,隻露出多半個下巴,嘴角微微抿起,不知在為何事發愁。

有在村口大槐樹下乘涼的閑人遙遙見他走來,不禁交頭接耳的議論道:“這是誰呀?莫不是來逃荒的外鄉人?可也沒聽說有哪再鬧災呀?”

“我瞅著不像,沒見過哪個逃難的人雙手空空的,瞧瞧他那衣衫上連個土星都沒有,擺明了是沒走什麽遠路。”

“說的是,連帽圈上的樹葉子都沒曬蔫呢,這要是遠道而來的,那樹葉子早就幹巴了,說不定是隔壁村子的路過咱們這而已,別說了,他過來了。”

這幾個人說話間,那少年已經徑直走了過來,將到近前將頭頂上的帽圈往上一推,露出一張白淨的國字臉來,一道劍眉中滿是剛毅,赫然正是被五行宗開革後,實在無處可去便即回轉家鄉的陳長生。

“你是……”樹下眾人盯這他上下打量了半晌之後,終於有人想起了他是誰,失聲道:“陳家老二,陳長生?”

“沒錯。”陳長生笑吟吟的點了點頭道:“我又回來了……”

話音未落,就見眾人臉色大變,隨口敷衍著:“回來好,那什麽,我家裏還有活幹,先走了……”一個個屁股是著了火似的,一會兒的功夫就走了個一幹二淨。

陳長生有些茫然的看著狼荒而逃的眾人,心裏很是不解,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既不髒也不破,又摸了摸自己的臉,也沒有青麵獠牙的呀,怎麽鄉親們見了自己就像是見了鬼似的呢?

他想找個人問個究竟,但是環顧左右,別說是人了連個鬼影子都沒有,不死心的放出靈識掃視了一眼四周,發現家家關門,竟像是在防範盜賊一般。

邪性。

陳長生越發的不明所以,自己離家連一年都不到,不至於就變得人嫌狗憎了吧,莫非是他們聽到了什麽風聲……

心裏揣著迷惑,陳長生漫步朝著自家走去。

他記得自己臨走之前,嫂子已然有了兩三個月的身孕,算算日子,現下多半已經是將孩子生了下來,大哥沒了,這孩子不管男女都是他留在世上的唯一骨血,身為胞弟理應代為照料,所以他才巴巴趕了回來。

當日在五行秘境之中,滅殺葛師兄後,陳長生深知好漢難敵四手的道理,因此不等玄武宗的人蜂擁趕來已然現行離去。

五行秘境是易出難進,他來到那座布置有傳送陣的小山時發現隻有一人留守,也沒費多少力氣就將其打翻在地,逼問出了傳送陣使用之法後便即離開。

自打土申、火丁、水清三人叛出五行宗後,雖過了些日子,又有金默峰竭力安撫,但人心終究是不怎麽安穩,自然也精力理會拱月島這邊,至於玄武宗的弟子九成都在五行秘境之中搜尋陳長生的蹤影,以至於拱月島上竟是無人把守,倒是讓本以為會惡鬥一場的陳長生省卻了不少的麻煩。

擔心玄武宗人會隨後追來,陳長生幹脆將拱月島上的傳送陣也拆了個七零八散,至於五行秘境中的人如何出來,與他有什麽相幹?

有了靈識之後,陳長生禦劍的本事也圓轉自如了許多,腳踩流火劍一路東行,沒用多久便出了大荒澤,本想著一路東行,橫穿過青洲回家的,可隨著就想起來火丁曾經說過,這裏乃是壁水派和室火派的地頭,若是太過張揚,難免不會被人發現。

雖說仇已經結死了,可是自己眼下勢單力薄,若是露了行跡就算本事太大也架不住這兩派人多勢眾。

想來想去,陳長生爽性就將自己當成是個凡人,要麽騎馬或者坐車,雖說是慢了一些,勝在安穩,沿途也可以好好欣賞一下青洲的景色和風土人情,長長見識也不枉離家一場。

隻是悠哉了沒有多久,陳長生就發現各個城門和關卡處張貼上了通緝自己的文書,更有兵將嚴查過往行人商旅。雖說世俗的那些驍兵悍將在他眼中孱弱的與螻蟻無異,但他猜的到若是硬闖的人,隻怕碧水派和室火派的人馬會轉瞬而至。

不得已之下,陳長生索性也不再遊山玩水,而是晝伏夜出,繞開大路隻走小道,實在繞不過去了便以土行術從地下穿行。

有時想想自己好歹也算是修士,卻如此的落魄,陳長生不免有些哭笑不得,可形勢比人強,他也無可奈何的好,此時此刻他倒是多少明白了為何四宗聯手便能將五行宗逼的如此衰敗了。

一路上走走停停,花了三五個月方才穿過青洲,進入了揚洲,卻發現同樣也有通緝自己的文書,隻不過盤查沒有青洲那邊嚴厲罷了。

直到回到了長豐縣,陳長生沒在城門口見到通緝文書方才是略微的鬆了口氣,隻是見到鄉親們這副模樣,心裏少不了又有些疑惑和忐忑。

距離家門還有一條小街時,陳長生卻停了下來,他心裏很是躊躇如何麵對嫂子,畢竟當初正是為了回護自己,大哥才死在縣衙大堂之上,撇下了個孤兒寡母,現下他巴巴的找上門來,素來牙尖嘴利的嫂子少不了要責罵自己一番。

唉,罵就罵吧,權當是為我大哥出氣了。

轉過這個念頭,陳長生深吸了一口氣,邁步朝家走去,可是當他看清楚眼前的情景時,先是一驚而後一悲,跟著便是勃然大怒。

原來他離家連不足一年,可是本來好好的家此時已經成了一片廢墟,斷壁殘垣之上長滿了雜草,一看就是毀損了許久了,此時此刻,他多少明白那些鄉親見到自己為何那番神色了。

“陳三狗,滾出來。”陳長生頭也沒回,暴吼一聲。

村中鴉雀無聲,隻有陳長生的聲音在回蕩。

陳長生懶得再多說話,反手一揮,使出混元一氣大擒拿,已經將一個幹瘦的男子從背後的庭院之中抓了出來,懸在半空之中,嚇的臉色煞白,扯著嗓子道:“長生,你別發火,這不關我的事,真的不關我的事。”

陳長生死死的盯著他,目光之中殺氣隱隱,一字一句、咬牙切齒地道:“那你說,究竟是關誰的事?”

“這……”陳三狗戰戰兢兢的看這陳長生,嘴巴張了張但話到口邊卻又咽了回去。

陳長生冷聲道:“陳三狗,鄉裏鄉親的話我不想把事做絕,但是……你也別逼我翻臉殺人,說!”

說字出口,宛如空中爆了個驚雷,滾滾蕩蕩,震得四周的屋頂上瓦片啪啪作響,塵土四落。

陳三狗被抓在半空之中,四腳不著地,早就嚇的四肢無力,隻是心有忌憚才不敢道出實情,此時見到陳長生雙眼血紅,煞氣騰騰,心裏依然冰涼一片,忙道:“是宋家,三四個月前他們便過來燒了你們的房子,還……”

“還有什麽?”

“還生生燒死了你嫂子,連屍骨都沒留下。”陳三狗想起當日的情形,一張臉嚇的慘白如紙,歎氣道:“我倒是也想去攔著的,可胳膊擰不過大腿不是,你看我這滿嘴的牙,還是被他們打的呢。”

啪。

抓著陳三狗的大手一鬆,他已經摔落在地上。

陳三狗自知躲過了一劫,長出了一口氣,偷眼看這滿臉悲憤之色的陳長生,朝前湊了兩步隨即又退了回來,勸道:“長生,人死不能複生,你也別太難過,你好好的活著比什麽都強,宋家……唉,你鬥不過他們的,這口氣就咽下去吧,聽我一句勸,能走多遠就走多遠,反正你有了這本事,也餓不著,何苦……。”

“鬥不過也要鬥。”陳長生不等他把話說完,已經張嘴打斷了他,冷聲道:“宋家要我家破人亡,我就要殺的他雞犬不留,有靠山又如何,老子連家都沒了,還怕他個鳥毛呀。”

想到這,陳長生探手須彌袋子裏抓了本銀錢扔給陳三狗道:“三狗,幫我去買件孝服,再買些元寶香燭,剩下的就都歸你了。”

陳三狗看了看陳長生,嘴巴動了動,想勸最終卻隻是長歎一聲,拿著錢一瘸一拐的走了,過不多久捧著一堆東西回來,遞給陳長生,猶豫片刻後道:“宋家把你家的墳也給刨了,你去哪祭奠呀,唉,造孽呀……”

一聽這話,陳長生的心裏真如刀割斧砍一般的疼,臉色更是越發的陰沉,牙齒更是咬的血都出來了。

家沒了,連祖墳都沒了,這血海的深仇要是不報,我陳長生有何顏麵活在天地之間。

殺,殺,殺,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休想救下宋家。

陳長生殺心一起,反倒越發的從容,接過孝服穿在身上,又在家門前點上香燭,燒了黃紙,跪在地上道:“大哥,大嫂,還有我那未曾出生的侄兒,你們若有在天之靈就看著吧,我必要讓宋家滿門為你們陪葬。”說完劍光一閃,已經消失不見。

“神仙呀!”陳三狗瞠目結舌的喃喃讚歎。

P:鄭重鳴謝火熱讀人大大的重賞和我不是誰的打賞,貧道感激不盡。

新的一卷開始了,鋪墊一下,爽快的情節隨後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