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老弟的信息
軍武越想越是理不清楚。於是，就扔掉煙，喝了點兒茶水，出去準備晚飯了。
最近，食堂為他購買了一箱掛麵。鍛造車間的宣傳員告訴了他一個做飯的新決竅：不用生火，不用汽鍋，隻要將掛麵、水在飯盒裏泡好，然後放到一塊烙紅的鐵板上，麵條兒一會兒就自動煮好了。鍛造車間烘爐裏烙紅的鐵板很多，順便夾出一塊就可以做飯。
自從得到這個訣竅，軍武每天的晚飯都是到鍛造車間煮麵條兒，順便也和車間的人聊聊天兒。
“哥，你來了！”軍武手拿飯盒剛剛進了鍛造車間，就見車間宣傳員李兵與他打招呼。李兵是個複員軍人，又是車間宣傳員，與軍武接觸多，又很談得來，所以就像工廠年輕人那樣，相互稱兄道弟，不再客氣的稱呼職務了。
“李兵老弟，你是二班嗎？”軍武問他，一般來說，在這兒做晚飯的，都是倒二班的工人。
“不是。我是白班。”
“那你怎麽不回家？”
“我們車間主任是夜班。我想學習學習他鍛大件的技術，就加了個班。”李兵解釋。
“呃，老弟真是刻苦。”軍武稱讚了他一句，然後將飯盒放在一塊李兵夾出來烙紅的鐵板上，兩個抽著煙聊起天來。
“聽說，你們車間這個月超額完成任務沒問題吧？”軍武隨意的問道。
“豈止是完成任務，關鍵是質量上來了。”李兵就興奮的告訴軍武，“那些鍋爐支件，都是咱們車間主任親自上陣，用戶們反應，這一批鍋爐的支架太穩當了。”
“嗯……真好！”軍武看到車間工人一個個忙忙碌碌的樣子，不由地想到，如果都是這麽一心一意抓生產多好，像金工車間那樣隙生格鬥的，真沒有意思。
正聊著，隔壁的鉚焊一車間傳來了搬運物件發出的嘿喲嘿喲的號子聲，軍武就問李兵：“他們又在大幹嗎？”
“是啊！看到廠裏這麽宣傳他們的車間主任袁大頭，工人們就像瘋了，歇人不歇馬，幾乎是連軸轉了！他們提出的那些口號，可不是吹牛皮。”
嗬嗬，想到自己的宣傳能給車間帶來這麽大的動力，軍武也感到了一絲欣慰。
“軍武哥，你這麽支持袁大頭，難道不怕老方怨恨你嗎？”李兵擔心的說道。
“我這是正常宣傳，他老方憑什麽怨恨我？”軍武奇怪的問道。
“嗬嗬，軍武哥，你還不承認……你這廣播喇叭這麽起勁地宣傳鉚焊一車間，不就是要讓袁大頭進總支班子麽？過去朱科長把持政工時，每逢開黨代會前，天天宣傳的都是金工車間的成績。”
“嗬嗬，難怪你為我擔心。”軍武笑了笑說道：“其實，誰當選，要看局裏的意思，還要看選舉時的得票數。要是宣傳能定這事兒，還開會選舉幹什麽？”
“話是這麽說。政工宣傳的態度起碼也代表了廠領導的意圖吧！”李兵並不認同軍武的官話。
“老弟，你……聽到什麽了？”軍武想，李兵一定是聽到工人們議論了什麽。
“軍武哥，你知道嗎？那個老方，恨你恨得牙根癢了。他今天在車間放話，說自己總支委員的地位堅如磐石，十八個雷霆也轟不倒呢！”
“是麽？他憑什麽這麽橫？”
“上麵有根兒唄！”李兵將手往上指了指，算是答複了軍武的疑問。
“哦……謝謝你，告訴我這麽重要的信息。”軍武一看麵條兒煮熟了，就手毛巾端下來，順便夾給了李兵幾筷子。
李兵就把帶的朝鮮泡菜撥給了軍武一些。
兄弟二人一邊吃飯，一邊繼續聊著天。
“軍武哥，我相信你有能力把袁大頭扶上去。可是，要把老方幹下來，我表示懷疑。”
“你是說，我不是他的對手？”
“他一個車間主任，與你的水平相比差遠去了。可是，你的社會關係與他比，也差遠去了！哈哈……那小子很陰的。軍武哥你要小心。”
“謝謝老弟，告訴我這麽多重要信息。”軍武真誠的感謝他，心裏也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擔心起來。他想，老方這麽飛揚跋扈大放厥詞，一定是有人給他在後麵打了氣，加了油。看來，自己早點提防他沒虧吃。
自從住到辦公室裏，晚飯後就成了軍武讀書的黃金時間。前幾天，工會廣播員通過關係為軍武辦理了一張市圖書館的借書證，軍武到了那兒，借了幾個大部頭的外國小說，如饑似渴地讀了起來。這些書，本來早就應該讀的。可是，在部隊的時候，這類書都被當作黃色書刊封鎖起來，新華書店不出售，圖書館也不對外借閱，軍武隻好現在來補課了。他從這些書裏，不僅讀到了驚心動魄的故事情節，更多的看到了很多人生哲理的警句，往往是一邊讀，一邊摘抄。當然，也有不少描寫**的細節，讓他讀的臉紅心跳，這時，就感到了夫妻兩地分居的痛苦。心想，夫妻不能睡在一起，真是人生莫大的痛苦，怪不得勞動調配部門要將解決夫妻分居作為調轉工作的一個重要政策呢？
回到樓上辦公室，軍武剛剛翻開那部《包法利夫人》，電話鈴聲響了起來。
軍武趕忙跑到辦公室去接，心想，晚上了，是誰的電話？是不是崔鳳打來的呀？
果然是崔鳳。她是二班，正好在車間，就用車間值班室的電話聯係他了。她問他吃飯了沒有？吃的是什麽飯？工作忙不忙？軍武如實的匯報之後，突然就說起了自己的煩惱。本想聽聽崔鳳的主意，沒想到，崔鳳對這件事絲毫不感興趣，隻是淡淡地說：“軍武，我要求你的，就是有城市戶口、有工作，有工資，別的，我無所求了。什麽總支委員，什麽廠級領導，我對那玩藝兒不感興趣！”好好的工作，嗯，早點睡吧！”
放了崔鳳的電話，軍武不知道怎麽，就感到了一些失落。剛剛談戀愛的時候，他們之間鴻雁傳書，有那麽多的話要說，有那麽多的感情要傾訴。可是，結婚了，不知道怎麽回事，兩個人都覺得共同語言反而少了。是呀，崔鳳對自己的要求不高，有戶口、有工作、有工資就行。這讓軍武沒有壓力，也讓軍武覺得乏味。他這時突然間就想到，如果崔鳳不是工人家的女兒，而是官宦之家的千金，那麽，在這件事上，她們一定會為自己拿出好的主意來，或許會為自己仕途的升遷提供便利和支持呢！現在，不能想那些事了！
剛剛想到此，叮叮咚咚……電話鈴聲又響了。
媽的，怎麽回事？今晚上這麽不消停！
軍武一接，卻是小朱打來的：“哥，你快來，送我回家……”
“小朱？”軍武不由地一驚，“你在哪兒？你沒回家麽？”
“我在紅衛飯店附近的郵電所，你快來呀！”
“等著，我馬上就到！”軍武放下電話，飛快的下樓，然後朝紅衛飯店方向跑去。一邊跑心裏一邊核計：小朱向來是下班就回家的乖女孩兒，今天怎麽了？逗留在紅衛飯店幹什麽？到現在不回家，難道是遇到了什麽麻煩？她這麽著急讓自己趕來送她，一定是有意外發生了。
來到紅衛飯店，裏麵正是高朋滿座的時刻，有人已經在酒桌上劃拳行令了。軍武顧不得聞那種飯店飄出來的肉食芳香的味道，疾步向郵電所走去。
“哥！我在這兒……”小朱看到他趕到，遠遠地就喊起了他。
“小朱兒，你怎麽還沒回家？”軍武瞪大眼睛問道。
“我本來是想坐2路車回家的。可是，走到這兒，我發現了金工車間老方帶領車間一些黨員往紅衛飯店裏走，我就覺得他們可能搞什麽活動，所以，就悄悄地在這兒觀察他們的動靜。”
“呃，原來是這樣……”軍武不由地感動起來，又問：“你看到什麽了？他們沒發現你嗎？”
“為了防止他們發現，我找了一個在這兒當服務員的同學，讓她留心聽他們說些什麽？我這同學傳菜的時候，聽到他們說，這次黨代會，一定要團結一心，保住老方的總支委員地位。還說……”
“還說，如果軍武再這麽支持袁大頭，他們就幹掉你！”
“啊！”軍武聽到這兒，禁不住大吃一驚。
這時，就聽到紅衛飯店門口台階站了一堆人，軍武一看，是老方他們出來了。連忙拉了小朱兒的手，說：“咱們快上公共汽車吧，免得讓他們看見。”
兩個人都像是心裏揣了小兔子似的，小跑一般來到2路車站。
還好，這時的乘車高峰時段過了，車上沒有多少人。軍武和小朱上了車，就找到了座位。
2路車剛剛行過一站，車輛一停，下麵上來了兩個人，這兩個人紋了身，兩條黑龍露在外麵的胳膊上，而那兩個腦袋瓜子上的頭發，一個染成了紅色，一個染成了黃色，一看這兩人的打扮就知道，這兩人肯定是那種不務正業的小流氓。
兩人上車了以後一看，沒有空坐位了，對視了一眼，便在車廂裏尋找了起來，那樣子，仿佛是想要找一個舒服一點的地方站一會兒似的，果然，在掃視了一圈以後，那黃頭發的那人眼睛不由的一亮，對那紅頭發的那人使了個眼色，兩人一前一後的向著軍武和小朱走了過來。
兩個人的目標，顯然是坐在自己身邊的美少女小朱，軍武這才注意到，小朱身穿一件綠色的上衣，胸脯高高的聳立著，向男人們發出著誘人的光芒，而她的下身，則穿了一件帶折的裙子，那裙子，使得她雪白的大腿線露在了處麵，顯得豐滿而結實。
小朱看到兩個小流氓在自己的身邊停了下來，不由的露出了一絲不自然的神色，而那兩個小流氓站到了小朱的身邊，隨著車子的開動，兩雙色迷迷的眼睛不由的開始在小朱的身體上打量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