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吳處長訓話
聽說市委組織部培訓處吳處長要來輔導班看望學員，人們心裏充滿了停止複習、避免考試的希望。在學員們的心目中，組織部曆來是與他們站在一起的，隻有學校的這些臭老九，才難為他們搞什麽考試。另外，在吳處長到來之前，已經有一條小道消息在暗暗流傳：組織部與學校達成了新協議，考試照常進行，但是不搞淘汰製。考取的，參加大專班學習，考取不上的，參加中專班學習。
當時，中央的提法是，要提拔具有大中專文化水平的優秀年輕人進入各級領導班子，有了中專文憑，也可以有資格進入領導班子，所以，很多人就暗中竊喜，以為這一次出來，起碼能拿回一個中專文憑，也合算了。
但是，軍武對這條消息並不相信。因為，市委組織部下這麽大力量運作這次培訓，就是要改變幹部隊伍知識水平偏低的現象，如果弄了半天隻讓學員拿回一個中專文憑，就達不到預期目的。另外，中專學校，在鎖陽有十幾座，市委組織部隻要發話，到他們那兒弄個文憑並不困難，之所以將培訓基地放到鎖陽大學，就是看好他們是國家重點高校這個牌子，他們組織部就是要培訓一批上過大學的年輕幹部。市委組織部絕不會甘心於將大專培訓降為中專培訓，這些小道消息，一定是那些智商偏低，吃不了複習之苦又害怕丟麵子的人做夢臆想出來的。不足為信。
吳處長進入課堂，自然獲得了一陣暴風雨般的掌聲，這掌聲對吳處長寄予了無限希望，他們希望吳處長同情他們的遭遇，理解他們的難處，能為他們鋪設一條不丟麵子，懷揣文憑衣錦還鄉的飛黃騰達之路，可惜，他們的這種算盤立刻就化為了一場泡影。
“各位學員，知道你們很辛苦，組織部領導讓我向你們表示慰問，但是，我也聽到了一些消息，說有的人退出課堂，罷學了。你們這是幹什麽？向組織示威嗎？如果是這樣，請你們立刻停止複習，回工廠上班。組織部不需要這樣的後備幹部。”開頭幾句話，說得學員們心裏沉重沉重又沉重，課堂裏一片寂靜。第一次達到了鴉雀無聲的靜音效果。
“後備幹部，首要的一條是政治合格。政治合格，不僅僅是指你們入了黨，文戈沒犯錯誤，更重要的是，你們要有一股不怕困難，不懼艱險的精神狀態。這一次考試，不僅僅是對你們文化水平的考核，更是對你們決心、毅力和鬥誌的考驗。年輕人嘛，應該是虎虎有生氣，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可是，一場考試，就把你們嚇倒了？不至於吧！”
“當然，組織部也了解你們的實際情況，人們都風傳你們是來上大學的，空手回去麵子上過不去，還有的同誌因為參加這次學習而讓出了職務。但是，無論如何，這都不是你們拒絕學習，逃避考試的理由，組織既然把你們列入了後備幹部，就相信你們能夠堅持下來，勇敢地參加考試。組織部向你們保證，決不會因為參加這次考試，而讓你們在職務安排、級別待遇上吃虧。”
講來講去，最關鍵是問題吳處長還是沒有講出來，萬一考試落榜，我們怎麽辦？看來，組織部對這個問題，不會有什麽明確答複了。考上了，就是勝利者，落榜了，就是失敗者，組織部不會給你們什麽承諾、留什麽後路的。說白了就是，你們這一百人，成功者隻能有三十個，其餘的，都是陪太子讀書的角色。
吳處長的一番講話，幹脆俐落，將觀點說的再明白不過了，若想成功，你們隻有拚搏一條路，任何猶豫、幻想都是不存在的。年輕人，考驗你們的時刻到了，拚吧！
吳處長講完了話，沒聽到一聲鼓掌，教室裏沉靜著，似乎是彌漫了一種更為愁苦和悲壯的情緒。
很多人低下了頭，半天抬不起來，幾天的抗議、罷學行為，沒有得到組織部的一絲同情，反而得到了一頓訓斥。看來，這新時期的官場，不像他老人家活著的時候那麽溫情脈脈了，就在他們這些本應是親密戰友和親密同誌之間，將要開始一場慘烈的廝殺和爭鬥。
今天，那位清華大學的畢業生、那位小廠長、那位女黨委副書記，都準時來到了教室，聆聽吳處長的重要講話。他們從吳處長的講話裏看到了鬧事的絕對錯誤，看到了罷課、罷考也將會受到道義和精神層麵的懲罰，他們可能會思考這樣一個問題：這官，還要不要繼續當下去了？
吳處長嚴厲訓話之後，學員們全體準時趕到課堂聽課，沒有一人請假，更沒有一人在課堂上向老師發難。也許是學校看到了這一點，吳處長訓話之後，就派了一位以嚴厲著稱的教授來輔導物理課，這位教授自我介紹姓英，開口講課就吐了幾句英語，後來有人提出，你講中國話我們也聽不明白，怎麽還用英語呢？英教授連忙道歉說：”對不起，我把你們當成研究生班的學員了，後來，大家才知道，這位英教授剛剛從美國做訪問學者回來，是一位計算機專家，難怪張口就是英語。他道歉之後告訴大家，你們這個幹部專修科，將並入到管理工程係學習，其中一門主課就是計算機。假設英語不過關，計算機是沒法學的。這更讓一部分人對幹部專修科增加了濃厚的興趣，同時也讓一部分人更加失望。
英教授教了一天物理課，運用了嫻熟的講課技巧，人們不但聽的不難懂，反而對他的課增加了濃厚的興趣，有人就說，就算是考不上，聽了這麽高水平的物理課，將來輔導孩子學習也很好啊！
物理輔導課一連進行了三天，每堂課的學員都是滿座。學校裏有幾個青年教師竟然也來聽英教授的課了，課間，他們還想與英教授交流。英教授說，我現在是給幹部專修科的學員們輔導，你們把提問的機會交給他們吧！這幾個教師就結束了與英教授的交流，學員們就一擁而上，圍著英教授問這問那。
下午，英教授結束了最後一堂課，留下了作業題，軍武正在思考如何完成這些作業？英教授悄悄走到他的座位旁邊，問：“你就是輕工機械廠的政工科長吧？”
軍武就立刻站立起來，“我是軍武。”
“呃，我是英娣的父親。”英教授說完，衝軍武微微一笑。
啊？！軍武眼睛裏立刻閃出了驚愕的目光。
“怎麽樣？”英教授的眼光裏透出了慈祥和關愛。
“英教授講課深入淺出，我聽的很入迷。也有信心完成作業。可是，前幾天的數學，我心裏還是沒底兒。”軍武說了實話。
“像你這種情況，不要熱衷於去做題，應該把精力放在理解公式、定義和原理上。”英教授當然說的是軍武這種初中二年級水平，卻硬著頭皮參加高考血拚的冒險行為。
“謝謝英教授，我一定照你的說的去做。”軍武恭恭敬敬地接受了英教授的忠告。
吳處長訓話之後，學校為了學員們集中精力複習，開放了一層學生宿舍供學員們住宿，軍武決定申請住宿。因為，自己是個初中二年級畢業的學生，現在與清華大學、哈軍工畢業的高材生同場競技，不下一番苦功是不行的。好在嶽母和小舅子崔吉嶺已經搬到自己家裏照顧崔鳳，自己也沒有後顧之憂了。
這一天，軍武做完了物理作業，又預習明天將要講解的物理課程，一直讀書到深夜十二點，竟然還是那麽精神飽滿。精力像擰緊了發條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