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劍集

第三百七十八章 最後一招

“他要去哪裏?”白雪直覺的感到,這輩子再也見不到這個人了,或許他根本不是人,因為沒有人的頭會那麽大,手臂那麽長。

白水光道:“他要去他該去的地方。”

“他該去的地方?難道是去死嗎?”白雪喃喃道:“為了保住我們的秘密?”

白水光道:“他要去哪裏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要去哪裏?”

白雪道:“是的,我們要回去。”

這條江並沒有出城,到底是穿過燕京城的,不過此地也算是偏僻之極,並沒有來往的行人。

白雪建議道:“娘,我先給你找個安身的地方,然後再去將魔棺取來?”

“不必。”白水光道:“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這句話雖然說的很俗,但也有一定的道理,我們就去你落腳的地方。”

“好。”白雪背起他娘,頭也不回的往前走。

等他輕飄飄的落回一品藥鋪那四合院時,聽到茅廁裏竟然還有一點亮光,白雪等了片刻,原來是一個小丫頭,她打著哈欠迷迷糊糊的提著燈籠上完廁所又回去了。

“沒人了。”白雪從暗處轉出來,小聲道:“不過我房裏還有個人,我們”

白水光道:“我們先去看看那魔棺。”

“好吧。”

白雪一轉身,走往其中一個房間,房內本就有盞燈點著,可還是很黑,濃墨般的黑。

這黑來自於中間的一口青銅棺,它靜靜的帶著,卻能吸引所有的光線。

白水光第一眼就看到了這口棺木,她忍不住說道:“帶我過去,我要摸摸他。”

白雪不忍拂逆,背著走到青銅棺旁,她伸出自己的右手要去觸摸,就在她那蒼白的手指剛碰到青銅棺木時,棺內突然發出一聲輕輕的歎息,這歎息聲很輕,哪怕是在寂靜的夜裏,也聽不清晰。

“真的有歎息聲嗎?”白雪也不敢肯定自己聽到了。

“原來他最後的歸宿就在這樣的一個地方。”白水光撫摸著這平凡的青銅棺,她的指尖在微微顫動。

青銅魔棺既沒有迎合她的觸摸,也沒有抵抗,放佛毫無靈智的死物一般,隻是待著,不動不響。

白雪掌一開,吸來一把太師椅,將他母親扶到椅子上坐下,安慰道:“娘,你也別太傷心了。”

“我沒有傷心。”白水光的臉上的確不見到傷心欲絕的模樣,她反倒是平靜的嚇人,望著銅棺說道:“我隻是有些感慨。”

白雪不能猜測她在感慨什麽,但或許這樣總比傷心斷腸好吧。

白水光道:“他是怎麽死的?”

白雪道:“爹是為了我,和苗域的潛龍脈大戰,等我醒來後,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潛龍脈?”白水光恍然大悟道:“怪不得,餘歌能兵不血刃收了苗域,原來是那條潛龍脈被你們傷了。”

白雪道:“不僅如此,孩兒覺得,那條潛龍脈已經被孩兒給吸了。”

“哦?”白水光反手扣住白雪脈門,搭脈沉思。

白雪一驚,他雖然知道他母親的武功極高,而且方才那一扣,也是有心打無意,但白雪石何等樣人物,他的身體本能是一等一的快,竟然完全沒有還手之力,可見白水光的手法迅捷。

“娘”他見白水光的臉色有些沉重,輕聲喚了一句。

白水光緩緩收回手指,道:“你也練那陽逆槍?”

白雪道:“是的,陰錯陽差之下,孩兒練了一些。”

白水光淡淡道:“不是一些,你的功力極深,即便是我,斷了這雙腿之後,怕也不是你的對手了。”

白雪道:“娘,你怎麽說這話?”

白水光道:“這是事實,不過若是要論到搏命,你還是差我一籌。”

白雪伏在她的膝頭,道:“娘,孩兒怎麽會和你搏命?我們好不容易相逢,你怎麽老是說這樣的話?”

白水光並不理他,道:“陽逆槍十三式,看來你已經學得差不多了”

白雪先是少年時看過名草堂的水龍吟,後又學過謀字訣,其後與東瀛一刀一戰,也明白了“風水相博”的勢字訣,若要說這散落的十三式,還差了最後一個法字。

白雪道:“是,孩兒就隻差一個法字,已經湊齊了所有的字訣。”

白水光點點頭道:“你比你爹當年強,終於可以學全了這古今往來第一凶兵!”

白雪道:“可這個法字訣,傳說在西漠,孩兒今生怕是沒這個機會去見識一番了。”

白水光奇怪的一笑,道:“你有。”

“有?”

“這一法就是這十三式的靈魂,如同畫龍之點睛,隻要你學會了這一招。”白水光道:“天下間再也沒有人是你的對手。”

白雪驚訝不已,“這”

白水光望著他的眼睛,道:“雪兒,你想不想學,這最後一個法?”

“我”

天下第一,這是所有學武之人的夢想,現在,這個夢想就在白雪的咫尺之間,隻要他點下頭,就可以實現。

白雪會怎麽選擇?

“我”

白水光道:“你要快點做決定。”

白雪道:“娘,難道那最後一個法字訣,在你的手裏?”

白水光嘿嘿一笑,道:“否則你以為娘憑什麽單人可以擊退南國大軍,就單論今晚的叛亂,若非娘的武功,早已被人亂刀瓜分了。”

白雪問道:“這個法字訣,怎麽會在你的手裏?”

白水光道:“這一招,無數年前就已經在我族手裏,也是憑著這一招,我們才能夠打進中原,入主燕京,你以為娘離開皇宮什麽都沒有帶嗎?娘早就將最重要的東西帶出來了。”

“原來如此。”

“你想不想學?”

白雪忽然道:“娘,我不想學。”

“為什麽?”白水光這次是真的吃驚了,她沒想到白雪會說不想學。

白雪從她的膝頭離開,站起身子,歎息道:“天下第一又怎麽樣?我從來都不愛練武,學和不學又有什麽分別呢?再說了,這一招是白氏王族的,我”

“傻孩子。”白水光笑著說道:“你是娘的孩子,也就是白氏王族的繼承人”

“娘!”白雪提高了聲音,打斷她道:“我就是不想喝白氏王族扯上關係,我隻想做娘的兒子,除此之外,我什麽都不是。”

“我明白了。”白水光歎道:“原來你是怕學了這一招,也就繼承了白氏的基業,也就要抗下這半壁江山”

白雪拉過她的手,歉意道:“娘,對不起,我不是爭霸天下的料子。”

“我知道。”白水光道:“娘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是個什麽樣的孩子,其實你誤會了,娘傳你這一招,是為了後繼有人,不至於絕學失傳,並沒有要你綁上白氏這條即將要沉沒的大船上,船要沉,有娘一個人賠命已經足夠了!”

“娘!”白雪焦急道:“你不能胡說,我才剛認你,你怎麽能有這種想法呢?我不會讓你死的。”

“是嗎?有些事都是注定的,不是按照你說的去做的。”白水光的目光似乎飄到了很遙遠的遠方,在哪裏,還有人在等著她。

“娘,你說什麽呢?”白雪皺眉道:“這不吉利。”

“雪兒,你睜大眼睛看清楚,娘隻給你演示一遍,這一遍你到底能領悟多少就是多少。”白水光忽然秀目中精芒大漲,整個人氣勢頓時升到了最高。

“娘你要幹什麽?”

白水光的耳裏已經聽不到他的呼喚,她已經將全身功力都提動起來,身下的那太師椅承受不住這股強大的力量,“啪”一聲化為粉末,她卻沒有跌倒,反倒是身子被一根細線牽著一般,依然騰空著,她的目光已經看穿了這黑夜,看在了白雪所不知道的遠方。

白雪已經被那股強大的氣勢逼開,他覺得白水光的身體周圍有無數的無色的氣流,她已經漸漸不像是一個人,像是一口劍,劍氣驚天。

白雪大聲喊道:“娘?你要幹什麽?”這時候,他已經不在乎會不會吵醒其他人了,他心底有種不祥的預感,白水光並不僅僅是在傳劍,她是在燃燒自己的生命。

“你看好了。”

白水光的掌中雖然無劍,但白雪還是能感到她在執劍,這一劍她輕輕一揮,劃過一個奧妙無比的半圓,整個夜晚猛地一黑,放佛空氣也被吸幹了。

就在劍落下之後,伴隨著一聲慘叫,是一個女人的慘叫。

“誰?”

在那絕對的黑暗過後,遠處緩緩走出一個握胸蹙眉的女人,她穿著金黃色的龍袍,鮮血正不斷的從她的指間滲出,滴在泥土裏。

“餘歌?”白雪皺眉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她一直都在。”白水光一開口,那強提起的一口真氣便泄了,她身子一軟就要跌出去,幸好白雪一把抱住,將她扶到另一張椅子上坐下。

“娘,你怎麽樣?”白雪關心的問道。

“沒事。”白水光搖搖頭,她反握住白雪的手,道:“雪兒,那一招你看明白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