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命運的旋流
第五章 命運的旋流
和行星上的習慣不同，在沒有藍天白雲的小行星帶，時間這個概念是很難僅憑恒星的起落判斷的。。因此，我們仍然可以說，現在那一支正以無線電緘默緩緩向最終坐標駛去的艦隊是“趁著夜色的掩護”——盡管，在無邊無際的太空，這種“夜色”就是最基本的風景——好在黑潮海盜所有的軍士，早已經習慣了這種黑暗中的遠征。
在這個夜晚，A667小行星上的AS005別墅裏，拉斯凱因最後確定了某個起義計劃的細節。
“……”指示完畢的拉斯凱因看著牆上星漢的地圖，不再有多餘的言語。
“……”珊黛拉心中卻對剛剛製定的計劃頗有忐忑，她還在猶豫，是否要提醒拉斯凱因剛剛的計劃中某些不得不說的風險。
“珊黛拉。我知道你想問什麽。”拉斯凱因搬來一把椅子，然後扶坐在上麵，眼睛仍然不離牆上的地圖。
“閣下？”
“你是想問，為什麽這次計劃沒有讓更多的軍官參與，並且，你在擔心，在黑潮軍主力出擊的時刻，我隻是聯係了留在基地裏的幾個老將。你是在提醒我這樣做的風險，對吧？”
“閣下！是這樣！”珊黛拉道：“確實，我擔心，就算我們能夠控製住大本營的局勢，但是如果那些忠於辛度的軍官帶著軍隊返回，我們又如何應付呢？這種事情我們完全不能指望蘭帕德政府的艦隊的——他們就算以最快速度趕到，至少也需要近一天時間！”
“放心。我一開始就沒有這個打算。”拉斯凱因笑道：“我也從來沒有把自己的事情寄希望於別人。”
“閣下，那您準備怎麽辦呢？我們控製這裏的局勢後，就離開大本營，前往星漢嗎？”珊黛拉問道。如果不是像這樣不得不問的時刻，一般來說她並沒有習慣問拉斯凱因具體的事務安排。
“怎麽可能？這是我父親事業所在的地點，我怎麽會這麽灰頭土臉地離開？”拉斯凱因搖搖頭笑道：“再說了，如果我們沒有軍隊，以後如何跟西蒙尼合作呢？”
“軍隊？難道！？您是想？”珊黛拉臉上顯示出驚愕的表情。她沒想到在這樣的時候，拉斯凱因還在謀劃著和自己心中擔心的完全不同的事情。
“是的。”拉斯凱因轉過頭來，看著珊黛拉道：“我將在這裏等著我的黑潮艦隊的戰士們凱旋歸來。我未來的事業，沒有這支部隊是不行的。”
“閣下！！這樣未免也……”珊黛拉勸阻道：“那支胡德率領的艦隊，怎麽可能服從您的指揮？如果他們對您使用武力，一切都就結束了！這幾乎是一定會發生的事情！”
“胡德率領的宇宙艦隊……”拉斯凱因笑道：“最多算是一隻綿羊率領的獅子而已。就算我僅僅率領基地裏剩下的艦隻，也足夠打敗他！你不必擔心。”
“可是……”珊黛拉這才意識到，拉斯凱因計劃的最後一步，居然是選擇了和黑潮主力艦隊一戰！但是，珊黛拉知道的是，現在大本營的艦隊和兵員，不及胡德率領出征的六分之一！而且，留在基地裏的士兵多是技術兵士和後勤人員，因此和出擊艦隊身經百戰的士兵相比，在質量上也是遠遠不如。甚至，僅僅從數量的懸殊也可以看出，拉斯凱因的勝算實在很難有任何理由。
“珊黛拉，時間有限。你現在趕緊依照我的安排去聯係名單上的‘那些’人吧。”拉斯凱因沒有理會珊黛拉的擔心，而是命令道：“記住！這次我們行動成功的關鍵，就在於取得‘群狼之心’。”
“是！閣下！”
明知這次是兵行險棋，但是不知為何，此時珊黛拉心中卻再沒有了絲毫的不安和恐懼；仿佛眼前這位銀發的年輕人能夠用一種獨特的精神力，說服任何人做他們原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珊黛拉也相信自己這種感覺，因此她不再多言，隻是莊重地敬了一個軍禮，準備離開。
這時，讓拉斯凱因和珊黛拉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隨著一聲歎息，牆角轉出一個身影，讓他們兩人大吃一驚。
此人正是辛度第三子，黑潮海盜情報總監休謨上尉。
另一方麵，此時此刻的星漢港暫住區大樓樓頂，唐吉和那個化名傑克的維阿·布萊爾的時間過得很快。
“那個人，怎麽還沒來呢？難道我被放鴿子了嗎？”
維阿看看表疑惑道。現在已經是淩晨兩點半了。
“那人遲到了嗎？為什麽不打個電話問一下？”唐吉問。
“……我是在網上找到這個黑市交易地址的。那個商人也沒有給我留下電話。他要求我不要主動聯係他，而到時間他會聯係我的。”
“這樣也對。”唐吉點頭會意道。
他知道，幸福鹽在星漢任何買賣行為都是地下進行的，主動聯係對方可能造成通訊訊號被警方錄音和定位。畢竟黑市交易仍然是違法的事情，萬一沾上警察什麽的可就麻煩了。因此這種交易方式也是出於謹慎。
“沒辦法，我們就等著吧！”維阿道：“再等半小時，再不來我也沒辦法了。”
“……但是，我很奇怪。”唐吉略加思考，問維阿道：“星漢港隻對有船票的乘客開放，但為什麽那個商人會專程跑到星漢港裏麵做這個交易？”
“是這樣的。因為星漢幸福鹽市場太小，而且監管越來越嚴格的關係，那個公司最近準備把幸福鹽脫依賴藥物的業務轉移到地球——要知道，在地球幸福鹽脫依賴藥物可是比毒品本身還賺錢的生意啊！這樣，我在網上了解到，剛好有一個他們公司的人要去地球，我也正是找的這個人購買的。”維阿解釋道。
“也就是說，這個人也是伯羅奔尼撒的乘客？”
“是的。但是我並不清楚他是誰，他沒說，當然我也沒問。說不定你明天在船上還能夠碰到他呢。”維阿笑道。
“……”唐吉問道：“幸福鹽脫依賴藥應該很貴吧？”
“啊，這個問題確實很頭疼！差不多是我半年的薪水呢！很貴啊，因為是才出來的藥物，專利權也在私人公司手裏，因此這個價格也屬於技術壟斷價格了！”
“嗬嗬，有多貴呢？”唐吉道：“三萬優裏？據我所知，黑市上小藥丸的幸福鹽大概是三千優裏一顆吧？”
“十倍算什麽！要是說數字，恐怕會嚇你一跳。……整整三十萬！兩瓶藥就可以換一張船票了。”維阿歎口氣，搖頭道：“這個藥據說是可以馬上消除身體對幸福鹽的依賴，連續服用一星期即可永久戒毒。如果賣這麽便宜，那些賣幸福鹽的黑市商人不會瘋掉了?搞得不好，這些黑社會企業會派雇傭殺手殺掉這個脫依賴藥物生產企業。”
“因此，這個藥品商人之所以同意選擇在星漢港內交易，也是在利用這裏嚴密的保安環境？”唐吉道。
“嗯……這麽說也有道理呢。我還沒想到這裏。”維阿拍拍頭笑道：“看不出來你還真聰明！”
……半年薪水。唐吉迅速在大腦中計算了一下。以他知道的常識來說，幸福鹽的藥物差不多3000優裏一顆。黑市任何毒品的脫依賴藥物都是毒品價格的十倍到一百倍。幸福鹽的脫依賴藥物據說技術難度很高，所以即使官方也沒有在技術上完全攻克這一難題。因此，星漢上的一些私人公司希望研製這種藥品的脫依賴藥用於謀取更大的利益——實際上，按照以往的經驗來說，很多地下公司同時經營著毒品和毒品脫依賴藥物兩種東西。那麽，作為幸福鹽這種主流的毒品來說，它的脫依賴藥物必定貴於普通的脫依賴藥物也是情理之中。幾十萬優裏的藥品，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雖然這說明了維阿為了幫助那個他愛慕的“天才少女”甘願作出的犧牲，但是此時此刻唐吉卻在思考他剛剛注意到的另外一件事情：剛才維阿說，這種藥物的昂貴價格幾乎是他半年的薪水，那麽他每年的薪水差不多在一百萬優裏左右！這個數字如果是星漢港的一個普通機械工程師，是非常不可思議的。事實上，隻有最高端的技術工程師才有可能拿到這樣的薪水，但是，考慮到維阿的年紀，這實在是很難想象的事情。
為什麽會這樣？維阿到底在這裏做什麽工作？他一定還隱藏著什麽讓人意料之外的東西，這一切疑問都讓唐吉的疑惑皺起了眉頭。
“那……雖然我能夠理解，這一切是為了給那個女孩治療，但為什麽你不提前出港交易呢？你完全可以用休假和外出的時間做到這一點，這並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唐吉問這個問題的時候看著維阿的眼睛：“飛船明天就要起飛，你既然是這裏的工程師，那麽也應該是最忙的時候才對。這個時間專程花一整夜的時間到這邊買東西，恐怕不僅僅是因為你剛剛想到這件事這麽簡單吧？”
“啊……這是因為，我……”維阿的回答再次陷入了吞吐。
“這是因為你在星漢港的工作是需要嚴格保密的，對吧？不僅僅需要保密，甚至連外出都會被限製。因此，你必須等到那個商人進港以後再交易。”唐吉笑道。他還想從維阿這裏打聽到更多的感興趣的情報，因此故意把話語提到維阿不得不說的程度：“我相信，這種保密的原因，和你的名字需要保密的原因是一樣的。”
“！！！”維阿沒有想到眼前的這個少年居然能夠從信息的碎片中推導出這麽多的情況，現在他幾乎沒有過多的時間考慮為什麽會這樣，這樣又意味著什麽。
這時，維阿胸前的信息卡響了起來。這個電話很湊巧地掩飾了維阿不知所措的尷尬。
“哪位？”維阿接入道。
“……”隻聽見一個男人的聲音，但是唐吉並聽不清楚對方具體說什麽。
“你已經遲到半個小時了……有必要這麽謹慎嗎？”維阿有點不耐煩地說道：“是的。當然，我帶來了。”
“……”
“我在暫住區樓頂。你在哪兒？”
“……”
“……哪個電話亭？”
“……”
“哦！我看見你了。”維阿扶著欄杆從樓上看下去，在不遠處一排電話亭中的最後一個電話亭旁邊，站著一個穿著褐色西服，戴著墨鏡的人。夜色下，他分外顯得陰森而神秘。
“我說……你帶的藥，不會有問題吧？就像我們約定的那樣，一小時前我已經服用了幾顆幸福鹽了，我會親自試試你藥的效果。如果不像你們說的那樣幾分鍾見效，我是不會付款的哦。”維阿在電話裏提醒道。
唐吉這才想起來，剛開始維阿見麵時候搶著自己的可樂就喝，不僅僅是因為他渴壞了，而是過量服用幸福鹽這種物質後很正常的生理反應。原來，為了給那個女孩買到昂貴但有效的脫依賴藥，維阿不惜自己服用了幸福鹽這種毒品以測試藥的效果。
“……”
“放心啦，我確實是一個人來的。”維阿解釋道：“我一個人下來。呆在那裏別動。”
維阿結束了通話，回頭對唐吉笑道：“好啦。我去買藥去了。這個人雖然賣的是脫依賴藥，但是我猜他們公司也買賣毒品，因此就不帶你下去了。你就在這裏等一會吧！”
“好。不過放心，就算他是個毒品販子，相信在這個星漢港內也沒什麽危險。”唐吉道。
“說起來，我還是第一次做這樣的地下藥品交易，還有一點緊張呢！”維阿笑道：“那麽，你是要去房間休息還是等我呢？”
“行了。我還是在這等一會吧。我現在可是一點睡意都沒有。”唐吉笑著回答道：“尤其你這家夥還有很多秘密吊著我的胃口呢。”
“好吧。等下我跟你繼續講你關心的事情！不過話說回來，”維阿眨眨眼睛嘿然一笑道：“其實你和我一樣，都是有很多秘密的人呢！隻是智商低的人看不出來而已。”
“！”意外之餘，唐吉也報之一笑。
沒想到維阿已經覺察到了自己的某些事情，這就是朋友間的默契嗎？
“等下我會從樓下帶幾聽可樂上來的。我還是很渴啊！”維阿笑著邊說邊向電梯口走去。
“喂……不要可樂！”唐吉笑道：“啤酒，怎麽樣？”
維阿笑著作了一個OK的手勢，乘坐電梯下去了。
誰也沒有想到接下來事情的變故。
幾分鍾後，維阿從一樓大廳走出，向那個電話亭旁的人走去。
唐吉悠閑地看著樓下的維阿。他藍色的工作帽和工作服上套著的夾克，即使在午夜的夜色中也很容易辨認出來。雖然光線不強，但是也足夠不把他和在外麵遊蕩的少數人搞混淆。
維阿和那個人打了個招呼，然後就交談了幾句。最後，那人給了維阿一個什麽東西——應該就是維阿說的那個幸福鹽的脫依賴藥吧。
維阿當即就仰著頭喝了下去。
“不知道效果怎麽樣？”唐吉想著。幾十萬萬優裏可不是一個小數目。為了讓那個女孩擺脫幸福鹽的依賴性，這個家夥還真是不計成本呢。愛情中的男人，估計就是這樣子的無可救藥吧。想到這裏，唐吉不由得笑道。
片刻後，可能是覺得剛剛服下的藥發揮了作用，維阿拿出了他的信息卡，看來是準備支付藥的費用（在22世紀，個人信息卡是一個綜合性信息終端，不僅僅可以作為通訊工具和身份證明，也可以用於轉賬支付。這些功能也是可以在宇宙大部分星際殖民地範圍內聯網使用的）。
突然，刺耳的警報聲響起，打破了這午夜的寧靜。刺眼的探照燈從四麵八方聚焦在這個小小的交易現場。早已埋伏在星漢港的各個大樓後麵的全副武裝的安全部隊列隊衝了過來。
怎麽了？？？樓頂上的唐吉大吃一驚道。
“不許動！舉起手來！”“手舉起來！！別動！”“你們已經被包圍了！！”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維阿和那個藥品商人不得不舉起了手，甚至連想逃跑的時間都沒有。
這些安全部隊似乎是早就得知了信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不但全副武裝，而且封鎖了所有能夠逃跑的路口。
維阿……這到底是怎麽了？？樓頂上的唐吉焦急地思考著。轉而一想，他隻是去買藥物，而且買的是脫依賴藥物，應該問題不大吧？正在考慮的時候，電梯打開了，一群警察端著槍衝了出來，然後拉開陣勢瞄準自己大喊著：
“你！不許動！舉起手來！！麵朝我們，舉起手來！！你涉嫌毒品非法交易，請跟我們走一趟。你有權保持沉默。”一個警官邊叫邊端著槍靠近道。
唐吉嚇了一跳，這到底是為什麽？？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哦，他們一定是看我跟維阿在樓頂聊天很久，並且在交易過程中一直站在樓上，所以認為我是他們的共犯吧！
如果是這樣，經過解釋應該問題不大，隻是如果錯過了明天的飛船發射，那可糟了。
“……我能夠打個電話嗎？”唐吉鎮定地問道。他想至少先讓道奇先生知道這裏的情況。
“舉起手來！！不許動！！”警察端著槍緊張得大叫道。見唐吉乖乖地舉高了手，他們才說道：“去拘留室以後會給你電話的時間的。現在請你配合我們的行動！”
“OK!OK!”唐吉歎了一口氣道，看來今天確實是自己的倒黴日。無論如何必須盡快搞定這事兒，不過在這之前，自己隻能跟這些人走一趟了。
當時的唐吉沒有想到事情遠比他想得複雜，隻是認為自己被誤會成了非法毒品交易的一份子。正在他心中大叫冤枉的時候，隻聽見樓下一陣喧嘩，緊接著就是“砰”地一聲槍響。
“維阿！！難道！！”唐吉心頭猛地一緊，難道那些警察對維阿開槍了？？！他掙脫那些抓捕他的警察，撲到欄杆邊上向下看去。
樓下已經亂作一團，數十個警察已經撲上前去，圍住了傻傻地站在那裏的維阿。隻見維阿被嚇得發呆，那個藥品人則撲倒在地上，一灘猩紅的血正在擴散。他已經死了！
被警察這一夜間行動吵醒的乘客，看見警察開槍殺人後，紛紛興奮地狂叫起來。
維阿！！唐吉來不及多想，轉身衝開那些持槍的警察，徑直從樓梯口奔下去。
“啊！！那個嫌疑人跑了！快追！！”“通知樓下小隊攔住他！！”身後警察也旋即追了下去。
在樓梯上十步並作三步疾奔的唐吉腦袋一片空白！這個時候他開始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這件事絕對不是那麽簡單！
“……傑克！”當唐吉衝到一樓大廳門口，他喊出了這個名字。
“！”維阿看著唐吉。在情急的時候，他還在為自己作最後的掩護，沒有忘記自己的名字是一個需要保密的秘密。
“不許動！！站住！！”樓下的警察和後麵緊緊追過來的警察紛紛端著槍對著唐吉喊道。
“你沒事吧？”唐吉喘息著看著維阿。
“剛才那個人試圖抓住我當人質，因此他們開槍了……”維阿把頭偏向一邊。
“……”唐吉看見那個穿著褐色西服的人，下身已經浸染了血汙。
死亡……如此靠近的死亡！那一瞬間唐吉腦海中浮現出小時候火海中的某些景象。
“喂喂！！你們搞錯了吧！這個人並沒有幹什麽啊！你們抓他幹什麽？？”
“他和你在樓頂交談很久，我們都看到了。”一個警官道：“而且在交易的時候，他站在樓上為你們望風，因此也有共犯嫌疑。”
“！！”維阿沒想到會是這樣，他對唐吉吐吐舌頭，表示無奈。旋即，他大叫道：
“搞錯啦！你們！！他隻是我剛剛認識的一個朋友而已！”維阿的嘶聲大叫仿佛是為了舒緩一下剛才受到的驚嚇：“你們這群笨蛋！！抓錯一個還不算，非要多抓錯一個嗎？？啊！！！！”
“可以了！”唐吉道。“這不是比我們兩個人坐在樓頂喝啤酒要有意思得多嗎？”
“哎。隻能這麽想了。抱歉把你卷進來了。希望不耽誤到你明天飛船的起飛。”維阿仰著頭歎了一口氣。
“放心了，一切都會很快過去的，‘傑克’。總之，認識你很高興。”在維阿被帶上警車的一瞬間，唐吉狡黠的笑道。之所以以傑克的化名叫他，是讓維阿一直以來保守的秘密不至於泄露。雖然不知道具體的原因，但是唐吉給了這個新朋友自己的尊重。
“！！”維阿此時心頭最擔心的事情讓唐吉一眼看出並化解，這讓他非常觸動。誰都不知道，這個維阿的真名對很多事情又意味著什麽。
然後，維阿和唐吉被警察分別帶上兩輛警車，然後被帶到星漢港港口警務區大廈，現場隻留下一些警察在對那個被擊斃的人拍照，並將死亡現場備案。依據法律，涉毒的嫌疑人，無論是毒販還是吸毒者，都必須戴上手銬（而其他的罪行中，並不是所有的都需要戴手銬的），因此，唐吉人生中第一次作為“犯罪嫌疑人”被戴上了手銬，實在讓這個還是學生的無辜年輕人苦笑不已。
說起來，半夜裏警察這樣大的動作，雖然驚醒了不少人的休息，但是並沒有引起太大的**。因為在星漢，犯罪行為實在算不上什麽新聞，隻不過，現在多數人都覺得犯罪分子居然在守備森嚴的星漢港內作案，未免也太蠢了一些。
同時，在拉斯凱因身邊發生的事情同樣讓人始料不及。
“休謨。”拉斯凱因皺眉道。
“……”休謨隻是沉默地看著他們，並沒有說話。
“為什麽你在這裏？！你什麽時候進來的？”珊黛拉沒有想到事情會在最後一步因為一個疏忽而泄露，她在第一時間拔出了手槍，指著休謨的頭。
“看來……我的判斷是對的。趁我開會的時候來這個地方……計劃你們的事情。精明的女人。”休謨冷冷地說道。
“……”拉斯凱因沉默半晌，然後走向一張桌子，拿起一把梳子，略微梳梳自己淩亂的頭發：“情報總監到訪，看來我這樣的形象很失禮呢。”
“休謨！你聽見了我們的談話？”珊黛拉緊張地問道。剛才她進來的時候讓那個侍衛官站在外麵，不要任何人進來。沒想到百密一疏，沒有料想到休謨會在這個時候跟了過來。
“是啊。聽到了。很有趣的計劃。雖然不清楚這樣的計劃你們要怎麽成功？”休謨道：“我想了又想，這樣的計劃如果不是瘋狂，那麽一定是一個白日夢而已。”
“……這個，和你沒關係吧。”珊黛拉冷笑道：“雖然是我的疏忽，但是我不會讓你走出這間房間的。”說著，她將手槍更加瞄準了休謨的頭。
“我當然聽說過珊黛拉你的槍法。”休謨也冷笑著回答：“但是，槍法本身就是最低級的殺人方法呢。特別是對於你們兩位自命不凡的家夥，僅僅是用子彈殺死我，實在也算是屈才了。”
“……你是想說什麽？”珊黛拉問道。
“哼。我要說的第一件事，我當上情報總監是靠著我自己的能力，而不是靠著我的父親的偏私。這一點上，我絕對和我那兩個哥哥不同！”休謨此時說了一個讓人意料之外的話題：“否則，你們這樣的秘密行動也不會被我所掌握。”
“……”拉斯凱因梳梳頭，然後開始對著鏡子若無其事地刮起胡子。
“珊黛拉，你的情報能力終究還是不及我呢。能夠勝過‘陰影大師’安德烈的女兒，我深感榮幸。”休謨笑道。
“你僅僅是在在乎這種不值一提的小事嗎？休謨！看來我還真是高估了你！”珊黛拉笑道：“就算因為我的疏忽，讓你抓住把柄，但是現在的你連出這扇門都不可能做到，又能夠做什麽呢？”
“維維爾。”拉斯凱因終於插話道：“放下槍。休謨不是用槍殺人的人，你也不是。”
“閣下！”
“放下槍。聽聽他的意見吧。”拉斯凱因回頭說道：“我們的計劃中現在有他的地位了。不是第一個盟友，就是第一個敵人。”
“我知道了……”珊黛拉放下槍，退後一步。
“拉斯凱因的確是氣度非凡。”休謨道：“你我雖是同胞兄弟，但是一直以來卻不得不敵對，實在是我的一大遺憾。”
“哦？”
“饑餓的時候靜坐，受辱的時候忍耐。四年來，幸福鹽這種毒品也沒有讓你喪失這種氣度。哪怕你在毒癮發作的時候，你在掙紮央求的時候我也能夠看到你身上的光輝。”
“……”一旁的珊黛拉知道，休謨作為情報部的總監，囚禁拉斯凱因的行動正是由他一手策劃的。
“能夠忍常人所不能忍，圖常人所不能圖。你的計劃，從四年前那次火星出擊就開始了，對吧。”休謨道：“很多人不知道你那次瘋狂行為和瘋狂言辭的動機，但是我想我現在已經能夠知道了。前任領袖死後，如果一個毫無聲望的人，比如你，是絕對不可能顛覆到我父親的地位的，最終的結果可能就是被殺，或者碌碌無為而已。”
“……有意思，你繼續說。”拉斯凱因笑道。
“你深知，在這樣不利的情景下，必須要做出真正能夠撼動人心的事情，對於我們黑潮基地，你要做的就是真正能夠撼動所謂的‘群狼之心’的事情——就像你剛才告訴珊黛拉的那樣。有了這個基礎，你才有機會在未來某個時候再次領導黑潮集團。因此，你策劃了那次行動，並且，居然成功了。所以，我是不是可以說，你被削權軟禁的事情，也是你原本計劃中的一環——你用整整四年時間等待我父親的失誤，同時也等待著你的機會。而現在，機會來啦，所以你終於開始行動了。”
“那麽，你是來提供幫助的嗎？還是來與我為敵的？”拉斯凱因走近一步問道。
“你可以派珊黛拉出去看一看，我已經調集了附近的警衛部隊，將這個地方包圍了。雖然現在我在你們手中，但是我死與不死都改變不了你們已經無路可逃這個事實。”休謨冷笑道：“就算你們拿我作人質，也改變不了你們計劃失敗的結果，最多能夠讓你們兩人安全逃亡而已。”
“……！！”珊黛拉沒想到這就是休謨的策劃。如果真的如此，事情確實會如他說的那樣，最終不免流於失敗。
“……你的意思應該不止於此吧。”拉斯凱因道：“計劃本來就會有變數，不要以為我會按照你的想法做事。我本來是很想多跟你聊聊的，但是抱歉我現在趕時間，讓我們快點結束這段對話吧。我隻給你一句話，無論你怎麽做，這次行動我必將成功。至於你怎麽選擇，我相信你有足夠的、能夠符合你自詡的智慧作出最佳的決斷。”
拉斯凱因的話再次讓人感到某種震懾，透露出無可置疑的王者之氣。
“哼……想讓你屈服還真是不容易。不過，既然你的計劃對抗的是我的生父，因此不要幻想我站在你們這一邊。”休謨笑道：“雖然你也知道，我是**所生，從來受到區別對待。我個人來說，我也很討厭我的父親。但是，我願意站在我自己的立場上，對我明天的命運押下一些賭注。”
“……？”拉斯凱因和珊黛拉看著休謨，隻見他拿出信息卡，撥通一個電話。
“叫十個士兵進來。”
在警務區大廈裏，被逮捕的兩人被單獨拘留初審。維阿在另一間審訊室，唐吉並不清楚他的情況。現在自己能夠做的，恐怕就是等警方的決定和道奇先生的到來了。
唐吉給道奇打了電話。並不意外的是，道奇先生在電話中對唐吉一陣臭罵。
最後，道奇掛斷了電話。雖然覺得有點委屈，但是唐吉也可以理解，因為道奇先生連續幾天疲倦的工作，好不容易接近尾聲，卻又被自己這些事情耽擱了休息的時間。這一切讓唐吉更添幾份沮喪。
警方的初審中，唐吉無精打采地地回答了警方提出的一些問題。隻不過，他並沒有透露維阿真實的身份。現在，通過初步的審訊，警察也基本認為唐吉隻是一個關係不大的普通年輕人而已，因此並沒有太為難他。而當他們得知唐吉是道奇·芬頓的養子之時，這些警察的態度變得和藹多了，甚至還給這個少年解開了手銬，並且給了他一杯水。他們告訴唐吉說，他們自己也在等旁邊審訊室的結果。這期間，唐吉甚至和其中一個比較開朗的警官聊了起來。
通過交談唐吉終於得知，那個被擊斃的藥品商人就是被華倫法拉爾政府通緝、在逃多年的大毒梟蘇蘭特·雷。
這個人星漢上每個人都聽說過，雖然他並不算星漢最大的毒梟，但是也非常有名。不過，這個人在數年前就已經淡出了多數人的視線，沒有人知道他去了何處。甚至他自己一手建立的販毒組織，他也在幾年前通過一紙聲明退出了其核心。
可是，這樣一個隻在媒體和傳說中出現的毒梟居然讓自己卷入這樣的事件，實在是一件很難以相信的事情。而這個一向狡猾謹慎的毒梟，居然在選擇星漢港交易，最後被逮捕擊斃，也更加讓人不可思議了。
無論如何，如果維阿隻是購買毒品脫依賴藥物的話，相信會被很快無罪釋放的。唐吉想到這裏，他不禁向那個審訊自己的警官問了問維阿的大致情形。但是，警官的回答卻讓唐吉大吃一驚。
警察的回答是：“……那個年輕人涉嫌泄露政府的機密，以非法的資金購買毒品。”但是，他們也說並不了解具體情況，逮捕任務是政府高層直接布置下來的。
“可是！維阿並沒有吸毒啊！他隻是在買幸福鹽的脫依賴性藥物而已！”唐吉為維阿辯護道。涉嫌泄露政府機密……這到底是為什麽，唐吉很難相信這是真的。
“聽他們說，他被檢查出來有嚴重的毒品反應。顯然是吸食過毒品。”那個警官把腳支在辦公桌上，點起一支煙道。
“……”唐吉想起來了，維阿為了驗證脫依賴藥物的有效性，因此提前吸食了毒品。這將成為對維阿不利的證據嗎？不過，唐吉繼續想到，既然是為那個女孩買藥物，完全可以對警方透露實情。如果他真的沒有吸食毒品的習慣話，通過醫學檢查，應該知道服用一次毒品和長期吸食毒品的區別。這樣的話，維阿應該能夠很容易地證明自己無罪。
但是……維阿為什麽沒有這樣做？難道他對自己說的那些故事都不是真的？唐吉不相信這一點，這一點並不需要證據，僅僅是出於朋友的直覺。
那麽……唯一的可能，就是維阿沒有對警察說出那個女孩的事情。
唐吉這樣想到。不知道為何，他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好像自己已經被卷入了一個巨大的漩渦之中。
幾個小時過去了，道奇先生並沒有來。其他審訊室的審訊在徹夜進行，不知不覺，天已經亮了許久。
難道自己要作為一場販毒行為的嫌疑犯，錯過去地球伯羅奔尼撒號起飛嗎？唐吉這樣想著，一夜的疲勞讓他不得不坐在審訊室的椅子上打起了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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