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夢江湖

正文_第65章 聞昔(4)

有些店家的老板,夥計看見張尋布鞋不華貴,但手牽駿騎,氣宇軒昂,人品不凡,便都搶著拉他的生意,張尋都搖頭拒絕了。

驀地,一陣哭聲傳入張尋的耳朵,“出事了。”張尋一躍上馬,循聲奔去。

到得近前,隻見一家店鋪門前圍著一大堆人,男女老少正交頭接耳地議論著。

一個黑衫老者搖頭歎息道:“這世道真是越來越不行了,我活了這麽大年紀,在從前還從未聽說過花轎沒進門,新娘子就被人家搶去的事情呢。”

另一個中年婦人道:“唉,這周家也真是晦氣,總共隻有一個兒子,就討這麽一回媳婦,偏偏就碰上這種倒楣的事情,真是阿彌陀佛呀。”

張尋擠進人群,隻見店堂門前橫七豎八堆著一些木杠,紅羈花,彩綢帶之類的東西,看得出是一頂被打得稀爛的迎親花轎。

邊上一位穿著一身寶蘭緞子裙祆,頭上插了一朵大紅絨花的。

老婦人正在哭天喊地地哭訴,兩個婦人扶著她,竭力勸慰著,張尋便上前打問:

“請問這兒出了什麽事?”

“新娘子剛到婆家門,還沒下轎拜花堂,就被一夥人搶走了。

“今朝是黃道吉日,陶家嫁阿囡,周家討媳婦,可是啥人想得到他呢?

“一場天大的喜事會變成天大的禍事。”一個穿玫瑰紅的婦人答道。

張尋一看,原來對方便是一大早在陶家堡外看到過的那兩個送親喜娘中的一個,情知他所言非虛,便急急問道:“看清楚那夥強盜了嗎?”

穿玫瑰紅的阿珍剛要回答,那穿蔥綠的王二嬸搶上來道:“是三、四個穿黑衣黑褲的人連臉上也蒙著塊黑布呢。”

“又是可惡的‘影子會’。”張尋心中暗罵一聲,忙又問:“他們往那兒去了?”

“往西。”王二嬸手一指,回答道。

“好,請各位放心,我去救新娘子回來。”

張尋說完,一個旱地拔蔥,從人群內躍到人群外,穩穩地落在白馬馬鞍上,未等眾人道謝,他已走得沒影了。

張尋策馬飛奔出了西門,見城門外又三條道:“一條往北,一條往南,一條就是自己剛才走過的通往蘭亭的小路。

“啊,請問,剛剛有三、四個穿黑衣黑褲戴黑布麵具的人出城往哪條路去了?”張尋在馬上抱拳問守門的士兵,可士兵卻都搖頭,城門兩邊賣水果的小攤販也說沒看見。

張尋沒法,雙手在馬背上一按,借勁蹬上城牆,極目遠眺。

此時的張尋何等目力,一下便看見廣闊的城郊少有行人,隻有通向南西的那條路的盡頭有一輛馬車停在那兒,隱約可見幾穿深色衣服的人牽扯著幾個穿紅著綠的人往路邊的樹林裏拖。

“看來,這夥強盜搶了不止一個女子或許清慧也被他們搶去了。”張尋心裏暗暗叫聲。

“不好”,便縱身躍下,準準地落在馬背上,雙腿一夾,恰似離弦之箭一般,往南絕塵而去,驚得守城門的士兵和水果小販等目瞪口呆。

不一會兒張尋已趕到那輛馬車旁邊,他跳下馬,搶過去一看,卻是馬車簾子耷拉著,裏麵空無一人,車門旁和地上卻散落著一隻大紅繡花鞋和一枚玉簪,一朵絨花。

張尋心知情況危急,自己慢一步,這些良家女子就多一份被侮辱的危險,於是伸手拍拍白馬的脖頸,示意這匹通人性的馬呆在這裏等主人,便轉身鑽進路邊的柳樹林,循著一股淡淡的脂粉的香氣追去。

樹林的那一頭靠湖,望出去是一大片清涼涼的水麵,但那股脂粉的香氣卻在樹林裏越發濃烈了。

張尋一看便知那些遭劫的女子必定都在湖心那艘靜靜停泊的碩大的烏篷船上,船艙裏、晃動著七、八個黑衣黑褲的人影回首向岸,似乎在等什麽人,一陣湖風吹過,還把他們的幾句對話刮到了聽力靈敏的張尋耳朵裏。

“唉,真他媽的觸黴頭,現放著這麽白生生的,水靈靈的臉蛋小手兒,卻不能摸一摸,碰一碰,真他媽的憋得老子發慌。”

“哎,老兄,算了,要個把女人還不容易,等替‘星爺‘辦完了這趟差,進城去我請客,咱們到富春樓好好樂嗬樂嗬。

“這兩天,你就熬熬吧,‘星爺’下令一天給她搞十個小姐,還得是沒開過包的,你要是碰一下,不要說咱哥幾個的賞錢,就連性命都要保不住了。”

“星爺,也真夠邪門的,一天要十個小姐,他頂得住嗎?”

“小六子,快閉嘴,如果叫‘星爺’聽見一條小命玩完。”

“我聽我們孫堂主相好的娘家侄子說,‘星爺’在練一種極厲害的功夫,叫作什麽神功呢。”

張尋這時證實了搶新娘女的惡事卻為“影子會”所為,更是義憤填膺,決意要與“星爺”較量較量。

他環顧一下四周,略一思忖,便運一運內力,奮力拔起身旁的一株楊柳樹,然後將此樹擲向湖心,自己在岸上右腳一點,猶如淩空大鳥一般掠過湖麵。

然後左腳又在那株楊樹上一點,再淩空飛起,瞬息間便又輕又穩地落在了那艘碩大無朋的烏篷船的船舷上。

同時出手如風,點倒了三個黑衣人,其餘幾個黑衣人慌忙反抗,也都在片刻之間被張尋製住。

張尋扭斷船舷上的黃銅大鎖,救下十餘名被捆的姑娘。

可他仔細看了一遍,楊清慧卻不在其中。

“眾位姑娘受驚了,現在沒事了,請大家回去吧。”張尋抱拳道。

“可是,這船沒有靠岸哪。”一位著嫩黃綢衫的女孩哭著道。

張尋聞言才想起自己能借一樹浮木之力視水麵如陸地,這些年青姑娘卻是不行。

便想到去逼那些黑衣人開船,卻不料這些人都已咬破牙中毒液包,中毒身亡了。

一陣風過,吹起幾具屍體的黑衣,露出裏麵深藍的褂子來,張尋這才明白為什麽守城士兵和水果販都說沒看見他們了,原來這些人不僅凶惡,還善於偽裝和隱蔽。

在出城門時換了衣服。

黑衣人全部死了,那武功奇高的“星爺”又隨時可能出現,張尋明白此地不宜久留,便向還未完全從驚恐中恢複過來的姑娘們抱歉地笑了笑,自己走到船頭扳舵開船。

可是他從小生長在一馬平川的齊魯之地,慣會騎馬走路,又哪裏見過什麽船隻?

出道以後雖然坐過不少次的船,但也從未想過要學一點駕船技術,這時在碩大的烏篷船上麵對舵、槳,一時卻是束手無策。

“公子,讓小女子來試一試吧。”張尋正焦急間,兩個穿藍底白花土布襖褲的女子走過來接過了舵和槳,“我們就是這湖上的漁民,一大早起來正在撒網。卻突然從水裏跳出來兩個人,把我們抓到這兒來,要不是公子相救,我們真不知會遭什麽罪呢。真是多謝公子。”

其他的姑娘們也都忙不迭地向張尋道起謝來,弄得張尋還禮不迭。

最後,由兩個漁家女掌舵指揮,張尋和幾個農姑操槳,終於將碩大無朋的烏篷船開回岸邊。

張尋又掏出幾錠銀子,讓他們趕緊回家並通知親朋好友,左鄰右舍的年青女子這幾日小心謹慎,少出家門。

可是那個剛才哭喊的穿嫩黃綢衫的女孩出身豪富,是偶而出來到外婆家做客,才被搶的,年齡小,性子嬌,兀自哭喊不止。

還有一個一身大紅的新嫁娘,自然便是一時也不能振作。

張尋隻得將她們帶出樹林,扶上白馬,問明地址,一個個親自送回家去。

待得做完這一切,早已是日過中午了。

張尋經過此事,心中更擔憂楊清慧的安危,又隻要星爺不死,江湖永無寧日,便又趕回鑒湖,希望碰上星爺,盡全力將他殺了。

可是,出乎張尋意料的是,等他趕回鑒湖之濱,卻隻見那艘碩大的烏篷船已成為一團巨大的火球,烈焰升騰,烤得湖邊柳樹的葉子也有些發蔫,高高的桅杆斷裂下來,帶著一團火光橫倒在湖麵上,發出了巨大的“刺啦”聲。

但是,周圍卻寂靜無人,張尋明白這是“星爺”惱怒手下辦事不利,又怕自己尋根究底,故而索性放一把火,燒個一幹二淨,隻得悵然而返。

晚上,月亮依然又圓又亮。

張尋在客棧裏茶飯不思,愁眉不展,整整一天了,他差不多快把紹興城內外翻了個遍,但就是找不到楊清慧的蹤影,而那個星爺卻依然不知在那個地方隱伏著,隨時會出來傷人。

這是,忽然刮起了大風,張尋獨立窗前,心裏隻想著楊清慧,心緒不佳。

驀地聽到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是清慧回來了。”

張尋心中一陣狂喜,忙衝到門邊,伸手欲拉門栓。

可是,就在他的手觸道門栓的一刹那,他知道了門外的並非楊清慧。

也似乎就在這一刹那,他強烈地感覺到一股淩厲的殺氣正從門縫裏滲進來,彌漫開來,陰慘慘地襲遍他的全身,令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顫。

“星爺”雖然張尋從來沒有練過諸如“隔物見人”之類的功夫,但他憑直覺卻肯定地斷定門外那個發出淩厲殺氣欲置自己於死地的人是星爺。

而也就是在受到這股淩厲殺氣襲擊的一刹那,張尋的全身真氣迅速流傳,以一股渾厚的內力形成一層護身罡氣,罩住全身,在各要害大穴處,則更是護衛謹嚴。

於是,二人隔著房門,各運內氣,開始了一場比拚內力的生死之爭。

時間在一點一點地流逝,張尋漸漸地感到對方的內力厚密綿長,源源不絕,正采取穩紮穩打、步步為營戰略,緩緩地加強攻勢。

初時,張尋憑藉自身罡氣,尚能與之相持,但逼退對方卻是力不能及,連想拔出虎王劍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