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夢江湖

正文_第79章 悟劍(6)

達爾桑、阿梨耶和幹婆羅三人上前來,便要去背躺在地上的三人,張尋怕他們趁機下手,擋在田三怒等人的前麵道:“謝了,我就在此比武,不必背了。”

玉鳩上人道:“你怕我趁機害他們是吧?那你就錯了。

“我說要比武,並讓你選擇比武的方式,那我就會說到做到。

“我說要害人,那我就會不擇手段地害人。

“若我說背他們,而沒說害他們,那麽絕對隻會背他們,而不會害他們。你不相信我嗎?”

張尋遲疑片刻,仍然道:“似你這般惡賊,我又如何能相信你呢?”

玉鳩上人歎息一聲,道:“那我們就這麽耗著,看誰耗得過誰。

“你若衝過來決戰,便照顧不了你的朋友,你若守著不動,你的朋友也是死路一條,而你抱著他們走,也是絕無可能。你考慮吧。”

張尋此時心亂如麻,情知玉鳩上人選擇決戰之地,必然有利於他,可玉鳩上人的威脅也不無道理,對方耗得起,他卻耗不起。

於是隻能無奈地道:“好吧,依你。”

但他仍不放心幹婆羅等上前背人,自己將田三怒、楊清慧和秦小叢抱上馬背。

說來也怪,人喝了“毒泉”之水立刻中毒,馬喝了卻如沒事一般,仍行動如常。

楊清慧和秦小叢被張尋一抱,雖在危難關頭,仍羞得嬌豔欲清,目光中浸透了無盡期待與關懷。

張尋頓時感到獲得了無窮的力量。

微微點了點頭,似乎在說:“你們放心,我一定會贏。”

玉鳩上人率眾一直往南而行,走了五六裏路,忽見前麵天邊憑空懸掛這五條白練,在火紅的太陽照耀之下,閃爍著神奇的光澤,景觀異常動人。再往前走近三四裏,才看清這五條並非由天上垂下的白練,而竟然是地上噴起的水柱。

張尋這一路也見過不少噴泉,但噴得最高的也僅十一二丈而已,但這五條水柱卻被地力壓得直入雲霄,實在驚人,真可謂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大漠上空曠無限,雖早就看到了水柱,可又走了七八裏路,方才走到了五條水柱的近旁,這些水柱薄如刀刃,挺直如槍,似一柄利劍般直插天庭。

望著這氣勢逼人的奇異景致,張尋不得不欽佩自然偉力的鬼斧神工,能在這五柄水劍旁比武,倒也是不枉了。

這時眾人已停下腳步,皆醉心於這自然奇觀。

玉鳩上人轉過身,沉穩地道:“張掌門,我們這就開始吧。”

張尋回頭望望躺在馬上的田三怒、楊清慧和秦小叢三人,這時已過去兩個時辰,他們的肌肉更顯得緊張,張尋知道時不待人,便輕輕拔出虎王劍,長嘯一聲,劍尖直指玉鳩上人。

可這次張尋拔出虎王劍的感覺卻與以往有所不同,以往劍一出鞘,殺氣立刻布滿四周,可這次虎王劍卻似受製於這自然的五柄巨劍,殺氣大為收斂。

周圍除了達爾桑,竟無人為殺氣震撼。

而張尋的精神,反倒被猛烈地震撼了。

正在這時,玉鳩上人一掌拍來,張尋劍鋒相對,朝其掌心刺去。

這次玉鳩上人不采用上次直接比拚內力的戰術了,因為畢竟心有餘悸。

隻見他側身避開,左手再拍出一掌,隨後又前一掌,後一掌,上一掌,下一掌,雙掌左右翻飛,連綿不斷,以淩厲的掌力與張尋周旋。

張尋卻絲毫不為所動,自顧將“二十四手潑風劍法”舞得如鐵桶一般,守住全身,又不時地尋找反擊良機。

刹那間,天地為之肅穆,除了五支巨劍直刺天際的聲音,周圍一切被兩人的內力逼迫開去。

鬥了良久,玉鳩上人似乎漸落下風,他一步步慢慢地往五支巨劍處退卻,張尋則一步步往前逼近。

但每進一步,自然巨劍的威勢便增加一分,而虎王劍的殺氣卻減一分。

待玉鳩上人退入五柄巨劍之間,虎王劍的殺氣已完全收斂,宛如一柄普通鐵劍一般了。

張尋暗暗

焦急,心想玉鳩上人選的地方果然邪門,竟消了虎王劍的威力,而他功力略遜於玉鳩上人,若不趁現在占得先機速戰速決,久戰之後自己隻怕要輸。

他目光朝四周一掃,心念突定。

左掌猛地拍出,隨即手形一變,成五爪龍形,順勢由左向右抓去。

而同時,他右手一劍往他前麵的巨形水劍刺去。

因為他算準玉鳩上人隻能往左一避。

正好在透明的水劍之後,張尋一劍過去,定能將他刺個對穿。

一切如張尋所料,玉鳩上人果然往水劍後一避。

張尋大喜,心道:終於結束戰鬥。救助田三怒等三人了。

但轉念間,隻聽“當”地一聲,虎王劍竟被那薄如刀刃、透明的水劍無聲地削斷,半截落到了地上。

張尋自得虎王劍以來,從來都隻有將別人的劍削斷的經驗,又怎料到這柄心愛的稀世神器,竟會被那自然的水劍如切豆腐般削斷,已是不禁又驚又呆。

霎時,心神大亂。

而與他隔了一柄水劍,可以望見的玉鳩上人卻哈哈大笑起來。

原來玉鳩上人自在天下英雄麵前威風盡失,又悟出張尋是憑旁人幫忙才獲勝時,便發誓要報此仇,但他又自覺沒有必勝的把握,於是一直隱忍,等待機會。

後來機會終於來了,他得知張尋一路往西而行,按其行程必將經過七井地區,於是先率幹婆羅等人在路上埋伏,連填十八口清泉,又將毒泉的標記拔去,但他仍擔心會沒有效果,又害怕張尋的虎王劍,於是他的弟子帶他到這個當地人稱“天劍林”的聖地。

說這“天劍林”能割斷任何東西。

玉鳩上人看了後大為興奮,仔細揣摩了其中訣竅,自認為已萬無一失,才出手挑戰。

果然,曾讓他吃盡苦頭的虎王劍斷在了“天劍”的劍鋒之下。

這一下形勢逆轉,玉鳩上人功力略強,頓時占了上風。而張尋卻推入“天劍林”東躲西藏。

形勢危急。

如此鬥到酣處,張尋已被逼到一柄水劍的劍刃邊,陷如入了死角。

玉鳩上人心中竊喜,暗道:“你還往哪裏逃?”雙掌全力捱出,欲畢其功於一役。

張尋眼見左、右、前三路已被封死,無處可逃,便想也不想,一收氣,頓時倒縱而出,往水劍撞去。

雖然張尋的虎王劍已斷為兩截,但他總覺得這不是真的,水那般柔軟,又怎麽可能斬斷寶劍呢?

何況是一柄稀世的神劍?他隻道是在做夢,直至現在仍認定“水劍”隻是一股“水”而非“劍”,所以為了躲避玉鳩上人,就毫無顧忌地朝“水劍”撞去。

玉鳩上人見了心頭狂喜,一心要看張尋被“天劍”兩成兩半。

可是突然奇跡發生了,張尋眼看就要撞上水劍,這水劍卻驀地消失了。

張尋是平平地從空氣中過去的,那一刻沒有“水劍”。

玉鳩上人滿心期待著張尋的鮮血如何在陽光下飛濺,可沒想到張尋竟仍好端端地站在他的對麵。

他愣往了,他也打瘋了,他不能忍受這個本不可能存在的情況存在,他要趁張尋立足未穩,就立即將他消滅。

於是,他猛地撲出,聚畢生的修為朝張尋擊去。

這次張尋卻無法再躲避開去了,可是,奇跡又一次令人驚異地發生了。

玉鳩上人人尚在空中,“水劍”驀地從地下刺出,一下子將他劈成兩半。

他的兩片身體,扭動著從空中跌落。

而滿天飛濺的鮮血,在太陽的照耀下,變得更為鮮豔。

不僅張尋呆了,圍觀的眾人也呆了,誰都想不清楚,這轉眼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原來這五柄呈梅花形排列的“水劍”中最薄最窄的那一柄有個奇怪的現象,就是每日申時那一刻,它會突然消失,但它的消失是短暫的,僅僅一眨眼的工夫,它又會刺出。

其實玉鳩上人是知道這個規律的,但他太想殺張尋了,他也瘋了

,結果卻忘了這至關重要的一條。

兩強相鬥,尚未感悟“水劍”的張尋勝了,而對“水劍”已有所了解的玉鳩上人卻輸了,徹底地輸了。這,大概就是命運了。

一切已經結束,張尋卻仍然呆地立在“水劍”邊出神,他可不是因為滿天的血雨淋了他一身而呆的。

他本可避開這陣血雨,但他卻出神地立著沒有動。

剛才,就在一刹那前,他真切地看到了地底下的那股力量,如何地積蓄,猛地帶著水由一條極細極窄的石縫中衝出,成為一柄無堅不摧的利劍,將玉鳩上人劈成兩半。

驀然間,他忽有所悟,記起那日在藏龍山與玉鳩上人比武,眼見敗局已定,況寂助他將真氣凝為一點,由虎王劍的劍尖射出,頓時便扭轉了敗局。

為什麽真氣凝聚成一點由劍尖射出便會威力無窮呢?

對了,便如這“水劍”,假如有個地方的地下也蘊藏著同樣巨大的力量,但若它上麵是個力量,那麽最多隻能帶得大潮微微翻滾。

但若上麵是一缸水,或許能將這缸水捱到幾十丈的高空,而這裏它宣泄的出口隻是一條極細極窄的縫,巨大的力量便能將柔軟的水凝聚成一柄鋒利的劍,化至柔為至剛了。

他又想起了九寨溝“鷹爪洞”中的爪痕,當時雖卻信是人的爪痕,卻想不通人的手指何以會在這股勁力。

今天對照“水劍”,方明白在鷹爪洞中的前輩定是內力已臻化境,能隨心所欲地將全身真氣匯於指尖,聚巨大於數點,才得以無堅不摧,視岩石如朽木了。

張尋立刻又想到了自己,他體內已積聚了很多真氣,若是不能凝聚,散漫地擊出,便分散了這一掌應有的威力,若凝聚起來,成為劍氣,所有的力量均由劍尖擊出,那它便如這五柄自然“水劍”一般,可無堅不摧,化至柔為至剛了。

悟到此處,張尋心念一動,自然地如那日況寂助他一般,突地轆轤穴一熱,隨即一股氣流經住督二脈至手心勞宮穴,又由勞宮穴傳至食指指尖,“嘶”地一聲射了出去,擊在三丈外的地上,“嘭”地一聲巨響,頓時擊出個大洞,威力果然驚人。

張尋接著又試了幾次,發覺隻要他意念一動,便能從左右手任何一個手指尖射出劍氣,隻需再多加練習,就能收發自如,全身的無形真氣,都可化為至剛的無形利劍。

今日之戰,張尋雖斷了一柄心愛的物質之劍,卻徹悟了至高無上的劍道,以有形的虎王劍,換得了無形的劍氣,可謂收獲不小。

他揀回了斷成兩截的虎王劍,隻不過是為了留作紀念而已。

田三怒、楊清慧和秦小叢三人四肢雖然麻木僵硬,但思維尚清醒,他們看了這一場如履薄冰的惡鬥,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

待見張尋絕處逢生,勝了玉鳩上人後又呆呆地出神,不禁大為擔心,卻不知張尋在這短短的時間之內已悟到了劍的真諦和內氣的最高哲學。

已從一個超一流高手,步入至一代大宗師的境界了。

張尋一待悟劍,立時便想起了田三怒,楊清慧和秦小叢尚在危險之中。

他不再理會幹婆羅等人,馬上將田三怒,楊清慧和秦小叢分別與馬縛住,然後打馬往西疾趕。

張尋雖知這樣三人將保受顛簸之苦,但為了救命,也顧不了那麽多了。

四匹馬一刻不停地奔了一個多時辰,終於看到了一塊寫有“藥泉”兩個字的木牌,另有蒙古文,想必也是“藥泉”之意。

但見那藥泉,泉水漆黑渾濁,還散發著一股惡心的臭鵝蛋氣味。

張尋初時有些疑慮,但想到既然“毒泉”可以無比清澈無比芬芳,為何“藥泉”就不能無比渾濁無比惡臭呢?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鬥量,看來泉水也是如此的。

張尋將三人從馬上解下,嘴對準“藥泉”,咕咚咕咚地大口喝“藥水”,待三人喝足,便開始拚命地嘔吐,吐出的髒水腥臭無比。

可當體內的腥水吐盡,毒也解了,一切又都恢複了正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