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山雨欲來

周伯通下了終南山，一路不辨方向的前行，他原本便有些瘋癲，此時更是神誌不清，餓了便去偷東西吃，困了便躺在地上睡下，好在他功力深厚，倒也不會生什麽病，然而他並不是一直都是如此，偶爾也會清醒過來。

每當他清醒的時候就會異常痛苦，想著因為自己打不過歐陽鋒而導致全真七子死掉，他便陷入深深的自責之中，於是他強迫自己不再清醒，而是就這樣渾渾噩噩的過下去，忘掉一切，這樣才會快活。

他選擇了逃避現實，每天快樂的唱著歌謠，無憂無慮的生活著。

那些歌謠是以前王重陽教他的，周伯通不喜歡記憶高深的道家典籍，他沒有耐性，覺得煩，王重陽便把道經編成了歌謠讓這個師弟來唱，這倒引起了周伯通的興趣，他當成兒歌來唱，唱多了自然就領會其中的要義了。

正是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吟，重陽真人對這位師弟是下了大工夫的。

這一日，在山東萊州的街頭，正是這種玄妙動聽的歌謠吸引了尹姓少年，他跟隨著周伯通一路走去，周伯通吃完了煎餅，拍了拍肚子，覺得飽了，倒頭便睡在了街邊。

尹姓少年以為這是高人做派，便微微一笑，他想到了一些曆史典故，比如漢朝的謀臣張良，在橋頭替一位老翁撿起掉在水裏的鞋子，從而得到了日後讓他名揚天下的《太公兵法》。

張留侯能夠謙恭待人，我也可以做到。

尹姓少年站在周伯通的身邊守候著，替他遮蔽烈日，驅趕蚊蠅，天色漸晚，尹府的仆人找過來，看到少爺站在一個乞丐樣的老翁身邊恭敬侍立，不由得詫異，隻是勸說無效，尹姓少年執意如此。

夜幕降臨，萊州雖不是軍機要地，但還是會有宵禁，在街道上酣睡會被官差責罰，尹姓少年便讓仆人找來一頂軟轎，幾個轎夫合力把周伯通抬上轎子，朝著尹府而去，轎夫們十分不解，這老頭看著不重，沒想到抬起來比抬兩個壯漢還要吃力。

由此周伯通便在尹府住了下來，尹姓少年每日陪著周伯通玩一些小孩子才會玩的遊戲，很有耐心的聽周伯通的胡言亂語，他從周伯通隨口唱的歌謠中感受到了道家的大道理，便有了一顆向道的心。

這相當於王重陽通過周伯通的口來點化這個少年。

偶爾清醒的周伯通看著這個叫尹誌平的少年，他仿若從這少年身上看到了當年師哥執著的影子，既然師哥不讓我學真經，那我不如把功夫傳給這個少年，讓他以後找歐陽鋒報仇，接掌全真教，讓師哥的心血不會白費。

在接下來的時間裏，清醒時的周伯通便把一身所學傳給了這個少年，並期望這少年以後能夠接管全真教，把師哥留下的基業發展下去。

楊康不知道在山東萊州又冒出了一個全真教掌教的競爭者，若是從輩分上來算，尹誌平拜了周伯通為師，和丘處機是一個輩分，他見了都要叫一聲師叔，他此刻正在等趙王府的消息。

完顏洪烈和金國朝廷就全真教的事情進行溝通，太子完顏洪裕一係雖然對接管全真教很感興趣，但卻不同意楊康做掌教，那樣相當於增強了完顏洪烈的勢力，若是想讓他們支持楊康，完顏洪烈就要在其他地方讓步，這就是政治交易。

金國上層的權利角逐還在繼續，楊康也不能輕舉妄動，但他心裏不免有些急躁。

五天後就是全真六子下葬的日子，在那一天丘處機會宣布下一任掌教的人選，若是到時完顏洪烈和太子還沒有達成協議，在沒有金國朝廷的支持下，楊康就是無源之水，翻不起大的風浪。

他之所以急躁是因為這個掌教之位對完顏洪烈和對他的意義完全不同，作為掌管江北之地的完顏洪烈，全真教不過是一枚棋子，得到固然是錦上添花，失去了也沒什麽太大損失，因此他不會出讓太多的利益來給楊康換取這個掌教之位。

可是對楊康而言，全真教便是他目前所能掌握的一切，是他能夠擺脫完顏洪烈的第一次機會，甚至是未來能否改變蒙古南侵的關鍵一步。

他腦海裏有一個瘋狂的計劃，若是金國朝廷不支持他，他便挾持丘處機，控製宋道安，以整個全真教來要挾丘處機宣布他是下一任掌教，這樣便能占據大義名分，有了這個名分再和金國朝廷談判，從而取得支持。

這是逆向行事，有著很大的風險，但麵對掌教之位的誘【惑，楊康寧願選擇冒險。

此時他忘掉了剛來終南山的時候他還對上次進入古墓偷盜真經的後悔，覺得不該如此冒險，可人生就是一場賭博和冒險，隻是看有沒有足夠的誘【惑來使其冒險。

正如資本家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潤便敢鋌而走險一樣，楊康也是如此。

南宋派了一個官員來重陽宮吊唁，其目的是試探全真教的動向，這位官員是史彌遠一係，鐵杆的主和派，聽聞楊康在這裏還過來拜望了一番，說了很多好聽的廢話，這是丘處機讓楊康來全真教的目的之一，至少南宋一方的壓力會減輕很多。

楊康在重陽宮內靜坐，心中卻有著那種山雨欲來的急迫感。

吳青烈離開桃花島，他沒有直奔開封府，而是朝著臨安府而去，他從小黃蓉那裏知道這件事的急迫，他雖然跑得快，卻還是不會飛，那麽找到金國在南宋安插的密探讓他們把消息傳遞回去是最好的選擇。

在趙王府的這些日子裏，黃河四鬼並不是無所事事，而是接受了一些訓練，出過幾次刺殺任務，知道如何找到那些密探。

吳青烈來到臨安府專門販賣北方皮貨的大街上，尋找良久，終於在一家皮貨行的門前看到了一隻刻在門柱上的海東青，這便是金國在南宋秘密據點的標誌。

海東青是一種凶猛的鷹，相當於草原民族的圖騰，在遼東地區很受金國王公貴族的追捧，金國甚至規定，若是犯罪之人被流徙到遼東，隻要能捉住一隻海東青便可以赦免其罪行。

吳青烈看到標誌，心中歡喜，走進了皮貨行，和掌櫃的對上了接頭暗號，把事情寫在紙條上，裝進竹筒內，看著信鴿飛上空中，他這才鬆了口氣，自己的這趟差事總算是完結了，接下來可以在這個繁華的臨安城好好過幾天舒坦的日子了。

然而當他興高采烈的走出皮貨行的時候，迎麵看到的卻是西毒歐陽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