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箭在弦上

一隻鴿子飛過南宋的天空，在長江上某條渡船的桅杆上停了下來，凝視了一會浩浩蕩蕩的江水，然後展開翅膀，繼續朝著北方飛去，最終它在開封城的上空盤旋了一陣，朝著一座宅院落了下去。

宅院裏一直有軍士值守，那軍士看到鴿子落下，就拿起一盆食物放在地上，鴿子聞到那種特殊的味道，便蹦蹦跳跳的過來吃食，軍士伸手握住鴿子，小心的取下鴿子腿上的竹筒，看了看竹筒的顏色，飛快的朝著宅院前方而去。

竹筒的顏色代表著信息緊急的程度，顏色越深就表示越緊急，而這次無疑是最為緊急的那種，那軍士直接離開府衙，騎馬來到趙王府，求見金國六王爺。

完顏洪烈打開竹筒，展開紙條，看到上麵的信息，不由得沉思起來，信息有些淩亂，他需要進行腦補和整理，

小黃蓉隻知道楊康有危險，便告訴吳青烈讓楊康不要殺那個姓宋的道士，否則會有殺身之禍，然而她畢竟隻是一個六歲的孩子，即便比常人聰慧，卻也想不到此刻重陽宮的複雜形勢。

如果吳青烈是一個稍微有腦子的人，比如強盜頭子彭連虎，就會仔細的詢問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從而弄清楚丘處機的真正用意，但黃河四鬼裏沒有一個是腦子好使的，所以吳青烈給完顏洪烈傳的信息隻是複述了小黃蓉的話語而已。

不要殺姓宋的道士，否則小王爺會有殺身之禍。

這種沒頭沒尾的信息讓完顏洪烈很鬱悶，他很想把傳信的吳青烈抓過來打上一百大板，你這是猜謎遊戲啊！

於是金國六王爺隻能猜謎了，吳青烈是到桃花島送信去了，那麽這個信息很可能來自桃花島，根據他不多的江湖知識，知道去年在西域白駝山發生的事情，而那個在王府呆過兩三天後來被包惜弱念念不忘的小女孩就是來自桃花島。

信息上所說的道士，可能指的是全真教的道士，這是讓阿康不要殺全真教的一個道士，這個姓宋的道士應該有著很重要的地位，否則不會被單獨提出來。

這些天金國六王爺一直在關注全真教的事情，便讓人拿來一份全真教中層人員的名單，其中有三個姓宋的道士，而地位最高的是一個叫宋道安的道士。

如果阿康殺了這個道士，便會有人殺掉阿康，這是信息所要表達的意思。

整個事件在完顏洪烈的腦海裏慢慢完整起來，這可能是一個陰謀，金國六王爺深諳此道，雖然有些細節還無法厘清，但大致已經明白了。

此時他和太子完顏洪裕一係沒有達成一致，便有了放棄全真教的打算，既然又牽扯到沒有查明的陰謀，那便緩一緩好了，反正全真教就在那裏，早晚跑不掉，完顏洪烈並不著急。

於是他著人給楊康送信，讓楊康不要輕舉妄動。

一直在重陽宮的楊康接到趙王府的最後消息時心中一片冰涼，他明白完顏洪烈是放棄這次掌教之爭了，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全真教落入宋道安之手，這讓他很不甘心，他內心裏在掙紮，要不要冒險拚一次呢？

如果吳青烈的消息是送到楊康手裏的話，那麽楊康便能夠聯想到丘處機和黃藥師之間有密謀，可在經過完顏洪烈那一關的時候信息被六王爺給簡化了，隻讓楊康按兵不動，靜觀其變。

楊康走出靜室，外邊是一片哀聲，來自四麵八方的全真弟子正在寄托哀思，這些弟子都是全真七子花費數十年時間培養和發展起來的，不僅有各地的武林人士，還有富豪商賈的子弟，包括了社會各個階層的精英。

他們代表的不僅是一股龐大的勢力，還有巨額的財富，那些千絲萬縷的人脈關係尤為重要，關鍵是全真教並不局限於金國，還有南宋，甚至是漠北，這是一個不斷在傳播壯大的教派。

這些人將會是自己以後強大的助力，可現在他要眼睜睜的看著這個機會從麵前溜走，楊康極其不甘心，他決定為自己的未來拚搏一次。

丘處機傳位給宋道安的事情目前隻有宋道安和他知道，隻要安排得當，控製住這兩個人，便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搶過掌教之位，到時候名分已定，他便能隻手遮天。

楊康不知道長春真人考驗他的是兩個字，舍得。

老子說無為而無不為，舍就是無為，得就是有為，隻有無為才能有為，意思是隻要不妄為，不亂為，順應自然規律的發展，那麽事情自然就成了。

套在這件事上，隻要楊康什麽都不做，安靜的等待，那麽掌教之位最終還是他的，可這個世上有多少人能看得透這繁雜的世事，有多少人能經受住權利和財富的引誘，絕大多數人都在為了利益而狗苟蠅營。

舍得，說起來容易，真正麵對考驗的時候除非有大智慧和大定力的人才能做到。

完顏洪烈可以輕言放手，是因為他站在了更高的層次，不稀罕全真教的家業，而楊康還沒有達到那個層次，他看到的便是眼前的一切，這些人才，這些人脈，這些財富，這便是他目前需要的一切。

他走下了山，來到彭連虎和沙通天的住地，關上了門，開始了密謀。

丘處機身中蛇毒，失去了武功，可以很輕易的製伏，宋道安的武功隻能算是三流，不過身邊弟子眾多，想要找一個單獨的機會比較困難，而且此時全真教內弟子眾多，不知道其中是不是還有潛藏的高手。

唯一的機會或許便是明日吊唁前的一段時間，那時候所有弟子都會在大殿內哀悼，後院恐怕隻有丘處機和宋道安，當然作為長春真人親傳弟子的楊康會侍候在一旁，隻要彭連虎和沙通天能夠混進去，便能控製住局麵，大事可成。

重陽宮的後院，丘處機坐在**，看著窗外即將西沉的夕陽，正如他此時的生命一樣，已經走到了尾聲，但明日的太陽會照常升起，而他的生命將不能重來。

“他剛剛下山去了。”宋道安低聲說道。

長春真人沒有回應，他不想去無謂的猜測那個弟子此刻在做什麽，反正大幕已經拉開，結果如何，明日自會見分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