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不是癡漢

023 原來如此

023 原來如此!

商寒之已經無法再聽下去,他幾乎承受不了,臉色蒼白如紙,眼眶也抑製不住的泛紅,原來她身上的那些傷是這樣來的,舌頭上的手術縫合過的痕跡是這樣來的,那時的她,該有多痛?想象著她躺在病**脆弱得好像馬上要死掉的模樣,想象著她在這種情況下還喊著他的名字,他心猶如刀割,心痛的同時又忍不住憤怒和怨恨,怨恨林刻骨既然在她身邊,為什麽沒有保護好她,為什麽還要讓她這樣隨便受傷?

“為什麽不回來……為什麽不回到我身邊?為什麽……”她明明知道,他會原諒她的,無論她做了什麽,他終究是會原諒她的,可是她為什麽不回來?明明那麽愛他,明明那麽愛他……為什麽要讓林刻骨插足,為什麽要讓他等那麽久,時間那麽苦短寶貴,在痛苦中又是那麽漫長,她明明可以輕易結束兩人分離的痛苦,一個電話,或者一封郵件,隨隨便便,簡簡單單,哪怕隻有一句話,都可以讓他的心死灰複燃。

查爾斯搖搖頭,他能告訴他的差不多都說了,後來鍾離錦大學畢業加入太平洋艦隊,一段時間後由於一場海盜突襲,他們在海上遇難,鍾離錦和一小部分人活了下來,林刻骨和一些人則喪身在大海之中,他沒來得及去看她,就聽說她接受了白帝國集團的邀請,成為了白帝研究院的負責人,快得好像一點不為那位也算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成人的好友的離世感到難過。

最後一次見鍾離錦是在三年前,可不知是時間變遷太冷酷,還是那層隔閡始終無法消失,她明明在之前已經有所升溫的態度,又冷了下去,尷尬僵硬令人難受地度過了一個午餐時間後,他就離開了,並且一直到現在,沒有再跟她見過麵,說過話。

商寒之跟查爾斯道別,走了兩步,忽然聽到後麵傳來他有些踟躕的話語,“如果……”

商寒之腳步停頓,轉身看他。

“不,沒什麽,你要好好照顧她,她真的很愛你。”查爾斯說道,灰色的眸中泛著淺淺的,柔和又憂傷的光亮。

“我會的。”他說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轉身沿著小道邁步下山,雖然不知道為什麽鍾離錦會跟林刻骨在一起,但是她愛的人是他,是他。

白帝國的車子已經在路邊等候,司機替他打開車門,商寒之剛要進去,動作一頓,看著車內坐著的凱文。

凱文鼻梁上戴著黑框眼鏡,微笑地看了看他身邊的位置。

商寒之上車,坐在他身邊。

“怎麽樣?得到你想要的了嗎?”凱文說道,其實他從中國回來後就已經親自來找查爾斯驗證過了,確認了商寒之跟鍾離錦確實關係很不一般,對他才算敞開了心扉,尤其是當初鍾離錦車禍昏迷後嘴裏一直喊的,當時她的舌頭受傷,根本發不出聲音,隻是在無聲的喊,又是中文,他根本聽不懂她在說什麽,也對不上口型,原本早已忘記,不久前回想起來,那不就是“寒之”嗎?

如果不是愛到了骨子裏,怎麽能成為她活下去的堅定意誌?

見商寒之沒有出聲,凱文也不介意,“沒有得到答案也沒關係。其實我以前就覺得有一點不對勁的,但是又找不到原因,我想也許這也是你們為什麽會耽擱那麽長時間的關鍵。”

“什麽不對勁?”

“我們院長她……算了,我帶你去見一個人,你自己問他吧。”

凱文帶商寒之去了波士頓,去到鍾離錦的大學,見到了一個教授。

那位教授穿著白襯衫黑西褲,花白的頭發細心的打理過,顯得儒雅斯文之餘又有些一絲不苟,麵色紅潤,看起來很健康,有幾個學生正在走廊上圍著他提問一些問題,他耐心細心的回答著。

凱文和商寒之站在不遠處,凱文對商寒之說:“能不能從他嘴裏得到有用的信息就看你自己了,他的嘴巴很緊,我們從來沒有從他嘴裏得知一點點關於Astrid的信息。在哈佛的時候,Astrid經常會找他聊天……他是心理學教授,也是心理醫生。”

凱文不再跟來,商寒之自己上前去跟他打招呼,克萊爾教授先是困惑,交談了幾句後,神色裏露出些許猜疑,聽到他的目的,他的眉頭擰了起來,溫和褪去,顯得嚴肅,“我不會告訴你一丁點兒相關的信息的,不用再多說了。”

克萊爾教授理所當然的拒絕了商寒之,不泄露病人的信息是他們這一行的規矩,更何況對象還是鍾離錦這麽重要的人物,他連她的那些隊友們都不說,又怎麽會告訴一個陌生人?

可商寒之卻直覺這件事格外的重要,他必須知道鍾離錦找他聊什麽。

“你打算怎麽做?我告訴你,你可要好好想想,別看克萊爾教授對學生很耐心很溫和的樣子,可他是出了名的硬脾氣,嘴巴嚴實,聽說他年輕的時候有個女病人是黑手黨老大的女人,黑手黨老大想要知道她是什麽情況,威脅恐嚇了好幾天,他都沒鬆口。”

“我自有辦法。”商寒之淡淡說道。

半個小時後,一輛警車過來,把克萊爾教授帶走了。

凱文目瞪口呆地看著商寒之清冷淡漠的麵孔,豎起大拇指,夠狠!

審訊室內,商寒之坐在一個黑人警察身邊,對麵是克萊爾教授。

“……我想你知道Dr·astrid失蹤意味著什麽,我們需要知道她之所以突然變化態度的原因,你是她的心理醫生,也是美國公民,她是不是有心理疾病,我想你能告訴我們……”

克萊爾教授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當然也會配合警察辦案,最重要的是他們需要這些信息去找到失蹤的Astrid,當即便把該說的都說了出來。

克萊爾教授在哈佛任職多年,見過很多驚才絕豔的學生,但是他從未見過像鍾離錦這樣的學生,她的成績單是他見過的學生裏最漂亮的:七篇發表在權威科學雜誌上的論文、三項價值過千萬的發明專利、一項已經小有成果的醫學研究,當時她才十九歲,在別人剛剛踏入大學為輝煌的未來做最後一步準備的時候,她已經遙遙領先別人四年,或者是十幾年。

開學三個月不到,她就去找校長,亮出她漂亮的成績單,跟他說學校已經沒有什麽能教她了,她希望以哈佛學生的身份在外遊學,校長不會因為她的這些成就就被她所說服,給她安排了幾場考試,知識點幾乎包囊了大學四年裏的大部分,她的成績格外優異,優異的成績加上很好的口才,校長沒有不被說服的理由。

有著哈佛遊學生這個名號,再加上哈佛校長的親筆推薦信,她能不費什麽力氣就進入很多個大學聽講,參與教授或者學生間的課業討論,神奇的是她總能讓一個又一個學校的校長為她寫推薦信,於是她就越發的輕鬆簡單就能進入任何一個她想要去的學校。

四年後,她回到波士頓,回到學校,帶回來十幾封名校校長推薦信,也帶回了一連串的豐盛果實,在別人才剛或壯誌酬籌或緊張膽怯地準備邁入社會的時候,她已經是科學界裏名聲遠揚但又隻知其名不知其人的Dr·astrid。

這樣的人,就像被上天選中一般,注定傑出偉大。

可誰想得到,連克萊爾教授都沒想到,有一天,這個優異到沒有任何一個教授能教導她的學生,會找到他。

第一次是在她剛入學兩個月的時候,那天天氣格外的好,陽光燦爛到讓人有些恍惚,他在文理學院上完課回到自己的診所,已經有一位病人預約了這個時間點的會麵,然而助理卻帶進來一個讓他意想不到的人。

那是個東方女孩,烏黑的發絲自然卷曲著卻又很順滑,紮成一束馬尾綁在腦後,她坐在他對麵的單人沙發上。

克萊爾教授問她:“你感覺到有什麽不對勁嗎?”

“是的。”她說。

……

酒吧裏轟鳴的聲響陣陣,舞池中群魔亂舞,何汀瀾皺著眉頭冷著臉越過一個個人影,終於在吧台上找到了寧玥。

寧玥已經喝得爛醉,趴在桌上抱著一個酒瓶笑,笑著笑著,又露出要哭出來的表情,可過了一會兒,還是笑。

何汀瀾看著她這幅模樣,隻覺得厭惡,這女人從鍾離錦被帶走那天開始,幾乎天天找她,天天跟她說如何讓鍾離錦身敗名裂一無所有的計劃,一天一個樣,絕不重複,陰險毒辣樣樣俱有,她聽著反胃至極,即使在商場這麽多年,為了競爭也不是沒做過不光彩的事,但是還沒有這樣害人的。

偏偏她還就得聽著,看看她還有什麽花樣,還打算怎麽做。

“你這樣還能說話嗎?”何汀瀾冷冷地問。

寧玥睜開一條縫,朦朦朧朧地看了她一眼,笑:“是你啊……臉色真臭,我們還不是一類人嘛,嗬嗬,竟然一副高我一等的模樣,笑死人了嗬嗬嗬嗬嗬……”

何汀瀾忍無可忍,臉色越發冷若冰霜地看著她,“真不知道,你這種人,是怎麽走到今天這個位置上的!”

“嗬嗬嗬嗬……”寧玥一隻手抱著腦袋趴在桌上笑,“我還能走得更遠,更高,可不止這裏……嗝……嗬嗬嗬……隻要鍾離錦還活著嗬嗬嗬……可是,鍾離錦還活著,那刻骨……”臉上的笑消失,變得難過起來。

何汀瀾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麽,“什麽意思?關鍾離錦什麽事?”

“當然關她的事,隻要她活著嗬嗬嗬……我就有很多東西可以拿……那個傻子嗬嗬嗬……”

“拿什麽?”

寧玥光是笑不說話了,何汀瀾湊過去,繼續問:“拿什麽?關鍾離錦什麽事?”

“拿……拿……嗝……”

真是急死人了!

“你倒是快說,拿什麽?”

“……拿……研究,鍾離錦的研究……她有很多研究,我都拿了嗬嗬嗬……”

何汀瀾先是一怔,隨後震驚地瞪大眼,什麽意思?是說寧玥能有今天,是因為拿了鍾離錦的一些研究?鍾離錦成就了她?那她怎麽可以這樣對待恩人?

“鍾離錦啊鍾離錦……我告訴你,千萬不要跟她走得太近,你知道她是誰嗎?嗬嗬……她就是傳說中的惡魔,會讓人犯罪!”寧玥忽然抓著她的手有些凶狠地說道,“我會變成今天這幅模樣,都是她害的!所以該下地獄的人是她,不是我!不是我!”

“什麽意思?她的研究讓你有今天的一切,害你什麽了?”

“她讓我變成了一個卑鄙小人……嗬嗬嗬……告訴你一個秘密。”寧玥露出得意的醉醺醺的笑,“我拿了她很多東西,可是她都不知道,你知道為什麽嗎?”

何汀瀾忽然覺得咽喉有些幹澀,“為什麽?”

寧玥神秘的笑著,指了指腦袋,“因為她總會忘記,她腦子有病!”

“我覺得我丟失了很重要的東西。”鍾離錦對克萊爾教授說,“我總覺得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裏有什麽東西在等著我,可能是一樣物品,一件事情……又或者是一個人。”

“這種感覺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不知道。”

“夢見過嗎?”

“沒有。”

“就是一種憑空冒出來的感覺?”

“我想是吧。”

“可你相信了是嗎?”克萊爾教授初步覺得,她可能是得了臆想症。

“是的,我控製不住自己,這種感覺讓我夜不能寐,讓我心焦如焚……我想去尋找。”

那天的談話持續了一個小時多,克萊爾教授和她約定改天繼續聊,他以為她和其他患有心理疾病的患者一樣,得到他的安撫和治療後,多多少少都會有改變,卻不料,下一次的談話約定,一直到四年後才得以完成。

她沒有聽醫生的話,也許那天去談話隻是她想找個人談一談,或者也覺得自己的心理出了問題,希望心理醫生能阻止她,可是顯然失敗了,她還是控製不住地背起了行囊,可她不知道該去哪個方向,理智上也覺得自己這種感覺是因為心理上的毛病,所以她隨意從地圖上挑選了幾個國家,向各所優秀的學校發去了初步遊學入學申請,然後去了每一所給她回應的學校。

那種感覺時常突然冒出來,在她開心的與同學聊天說話的時候,吃飯看書的時候,以至於她總是莫名其妙突然停止正在說的話,站起身,茫然無助的環顧四周,目光掃過每一個人。

四年後,回到哈佛的鍾離錦找克萊爾教授聊天,告訴他這些事,“……這種感覺到底該如何消除?我感覺越來越嚴重了,有時候夜晚突然醒來,突然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呆在那裏,熬夜做研究的時候也會突然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努力。你知道嗎?我惹我教父哭過一次,那天晚上其實我有意識,隻是睜不開眼也沒力氣動彈,我感覺到他握著我的手在哭,這是我第一次知道原來他有這麽脆弱的一麵,第一次知道,原來我對他這麽重要,我從來不知道自己是那麽感性的人,可知道他在哭的一刹那,我感覺自己不再恨他,然後我暗暗告誡自己,以後做事一定要小心,不能再讓自己有生命危險,可是後來遊學期間,我依然在做一些危險的事,幾次跟死亡擦身而過,奇怪的是死亡發生的時候我一點都不害怕,可幸運活下來後,我卻感覺非常後怕。”

“對死亡的恐懼是人的本能,不能說是因為你的那種感覺。”

“是啊,可是後來一次車禍中,我受了很嚴重的傷,一開始我並不害怕,甚至覺得死了也不錯,可是那種感覺又來了,身體裏好像有一個聲音,它叫囂著讓我不準死,死了就找不到那個我一直在尋找的東西了,如果我死了,那一直在等我的人,該怎麽辦才好呢?所以我沒讓自己死,我活下來了。”

“克萊爾教授,我的病是不是很嚴重?應該很嚴重吧?要不然我怎麽會覺得,我必須找到他?我怎麽會覺得,那是我人生的意義?”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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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等啦,這章寫得還蠻痛苦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