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豪氣麵對萬重浪
真正的勇士，敢於直麵慘淡的人生——作者：章前句
這場夜幕籠罩下的戰鬥，從一開始便激烈非常。數十隻尖刺蛇是先頭部隊，它們把尾巴深深地紮進泥土中，盡力將身體向後拉伸到最大角度，身體強大到變態的柔韌性，使它們成為一把把致命的長弓。
“嗖、嗖、嗖……”隨著身軀的猛然釋放，尖刺蛇嘴巴裏吐出的毒牙，便借勢形成大範圍的“箭雨”，鋪天蓋地的向林笑等人射去。
可憐的五號衛堡立刻變成了大海中的一扁孤舟，在風雨交加下，搖搖欲墜。林笑等人就算再怎麽熱血沸騰，這個時候也不敢冒出頭去送死，老老實實地躲在衛堡圍牆下麵，伺機反擊。
“奶奶的，這是個什麽情況啊，竟然弄出這麽大的陣仗來招呼我們。”石敢當剛一抬頭，就差點被一顆毒牙釘個正著，嚇得大頭一縮，趕緊又蹲了下來。
“是有點意思，往常它們可都是一窩蜂衝上來的。”方玉竹也搖搖頭感慨道。
“嗯，以前就像是沒頭的蒼蠅，現在倒真有點狡猾的味道了，難道……是突然開竅了？”李傲行偷偷往外瞄了一眼，有些不著邊際地猜測道。
“不對，世上的事，無論發生何種變化，都是有一定原因的。俗話說的好，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更加沒有無緣無故就變聰明的道理嘛！”楊萬裏不同意道。難得他在這種情況下還有心情調笑。
“隊輔啊，你這話雖在理，引用的部分也忒牽強了些。不過，不管是因為什麽變成這樣，這種變化對我們來說，都不是好消息。”林笑苦笑著說道，心情愈發沉重起來。
的確，螻蟻尚且偷生，更沒有人會放著活路不走，一門心思往死胡同裏鑽。就算是留了下來，林笑還是在努力的思考著，想方設法地要使大家脫離險境，逃出生天。但眼下的形勢，卻在往越來越糟的方向發展。
“它們似乎停下來了。”就在眾人進退維穀，一籌莫展之際，程依依突然略顯意外地出聲道。
“不好，它們要開始進攻堡頂了。”林笑臉色一變，瞬間想到了最大的可能性。
果然，悉悉索索地一陣輕響，最先沿著斜麵攻上來的是成百上千隻，個頭足有手指粗大的噬骨蟻。本就是黑色的外殼，在今夜這種視線不明的環境中，更加體現了出其不意的奇效。林笑等人回過神來時，它們已經密密麻麻地覆蓋在了杉木上。
“怎麽辦？用火燒吧！”楊萬裏一見到噬骨蟻，立刻就頭皮發麻，他們可是老交情了，彼此間的近距離接觸，至今還是楊萬裏心頭的一塊兒陰影。
“隊輔，用火燒就成啦，咱們這兒可最不缺木頭。”石敢當怪叫一聲道。
“嗯，快用“石礬粉”，噬骨蟻全憑頭上的一對觸角尋路，石礬卻可以將之破壞，讓它們變成瞎子、路盲。”林笑鎮定地說道。
很快，大片的石礬粉就被眾人用天女撒花的手法打了出去，噬骨蟻一接觸到粉末，立刻便成了原地打轉的陀螺，成堆成堆的擠在一團。
“接下來看我的。”程依依一臉自信地說道，隨即便放出大量的迷血蝶來。叢林中向來就有克星之說，一物降一物的生態規律更是屢試不爽。巧的很，迷血蝶便是噬骨蟻的眾多天敵之一。
噬骨蟻個頭不小，但全身的精血卻少得可憐。這點奇異之處能夠讓它們即便首身異處，斷成兩截，也有繼續存活下去的可能性。但另一方麵，這點卻成為了它們麵對迷血蝶這類專攝血食物種時的最大命門。因為精血濃縮集中在了身體一點，所以這一點精血對於迷血蝶來說無疑是頓超級大餐。
不需要Lang費太多的手腳，隻需在噬骨蟻上下兩截身體的連接處，輕輕地來上那麽一針，迷血蝶便如打了興奮劑般歡暢痛快，而噬骨蟻則瞬間死亡，獨留一條全屍。
既然有了程依依的迷血蝶作為依靠，林笑等人自是樂見其成。隻不過噬骨蟻似乎是收到了某種命令，還未等迷血蝶真正地大開殺戒，便如潮水般地退了下去。
望著撤退時有如人類般整齊劃一，毫無亂象的蟻群，林笑再次感受到了深深的畏懼。未知的敵人才是最恐怖的，林笑對於這點深信不疑。
“希望援兵能夠盡快趕來吧。”按捺不住心中難以抑製地想法，林笑不禁生出一絲悔意。
“看，第二波是個大雜燴啊！”李傲行大聲叫道。眾人定睛瞧去，果然，噬骨蟻還未撤退幹淨，後續部隊便已迫不及待地攻了上來。
其中，有四隻大長腿頂著個袖珍的身體，呼哧呼哧噴著粗氣的馬蹄獸；還有全身上下藍汪汪，身上布滿螺紋的跳跳蟲。那邊一群黑不溜秋，圓鼓鼓的身體上長滿尖刺的是“刺刺豬”，隔著它們不遠的一堆灰色不明物質，則是“石蠍”噴灑出的有毒霧氣。
“左側交給敢當和玉竹負責，傲行和依依去防守右側，中間交給我，哦，還有隊輔。”林笑習慣性地安排著，突然發現現在可多了一個人。
“這也不錯，總算能有人跟我並肩作戰了，哈哈……”林笑朝著楊萬裏打了個眼色，笑著說道。
“希望我能給你帶來好運吧。”楊萬裏非常沒有底氣地應道。可能是被林笑良好的心態感染了，麵對蜂擁而至的獸群，眾人淡定了許多。
林笑握緊了手中的黑棘槍，碧荷葉早已覆蓋到麵龐之上。呼吸著略顯清新的空氣，林笑努力穩定住搖曳的心神，將目光集中到了衝在最前麵的幾隻野獸身上。
“殺！”隨著一聲暴喝響起，幾種不同的武器同時向著撲上衛堡圍牆的野獸們砸去。
林笑的黑棘槍猶如靈蛇出洞，穿刺之間隻能看到一條黑色虛影，完全捕捉不到槍身的所在。黑棘槍像是個嗜血的靈物，忍耐了許久後，終於可以出來覓食，一路劃過，隻留絢爛綻放的朵朵血花。
一頭馬蹄獸在邊上候了半天，終於等到了一個它認為是機會的機會，狠狠踢出自己的後腿，直向林笑的後腦勺而來。誰知，林笑的後腦勺像是長了眼，黑棘槍一個反抽，就彈開了馬蹄獸的攻擊。緊接著，腰馬合一，一個全力突刺，“噗”的一聲便將之紮了個透心涼。
“現在才動手，都等你很久了。”林笑不忘來句惡毒的話鞭屍，一腳將這頭可憐的馬蹄獸踢飛，和幾隻來不及躲避的刺刺豬撞成了一團。
“小心後麵！”楊萬裏眼見林笑顧此失彼，就要被另一隻隱藏更深的石蠍占便宜，及時出手相助道。多情環的多情蔓枝輕輕一卷，便把石蠍包成了粽子，還是野生肉餡的。
“隊輔很及時啊，繼續保持，我的後背就交給你了。”林笑百忙中不忘誇讚一句，倒美得楊萬裏自我感覺非常良好。
對於林笑來說，如果不相信自己的同伴，還想在叢林中好好活下去，幾乎是不可能的。叢林內的複雜環境決定了你要迎來的進攻可以是任何方向，所有角度的。這個時候，除非你牛到了一個層次，否則一被圍住，肯定會遭黑手迫害。所以，東莫村的每個人都養成了這樣的習慣，視線範圍內的所有敵人，要百分百防備，視線範圍內的隊友更要百分之兩百照顧周到。
這邊的楊萬裏和林笑忙著培養默契，漸入佳境，那廂邊的方玉竹和石敢當也正打得興起，熱火朝天。
方玉竹的戰鬥方式就是穩健的防守，加上偶爾的反擊。不急不緩，不慌不忙，看著軟綿綿，實則惡狠狠。石敢當則是獅子搏兔，務盡全力，一旦出手，那真是渾身上下能摸出來的家夥全飛了出去，從頭到腳能使用的部位全派上用場。
兩人一靜一動，一剛一柔，正是完美的搭配，理想的混合。無論是跳跳蟲的螺旋氣勁攻擊，還是刺刺豬的鬃毛齊射，全在方玉竹的榆節鞭下化為浮雲，再被石敢當的鐵砂錘拍成肉泥。
“敢胖子，你就不能給我留一個嗎？”方玉竹守成有餘，進取不足，眼瞅著石敢當上下飛竄，撈的盆滿缽滿，不由眼熱道。
“別急別急，我漏一兩個給你就是了。”石敢當說到做到，手中鐵砂錘一舞，大片風沙飛出，瞬間便裹住了幾隻落單的石蠍。
“接住了！”隻聽石敢當一聲吆喝，沙團中便飛出幾道黑影，直向方玉竹射去。
“來的好！”方玉竹大喝一聲，竹節鞭像是聞到了血腥味的鯊魚，化作兩團青影，迅猛絕倫地撲了上去。“嘭”的一下，就將石蠍撞成了一團血霧。
雖然他們倆的配合也算是卓有成效，但真要比起殺敵效率來，還是李傲行和程依依兩人獨領**。
李傲行是有名的鬼見愁，身法速度之快，就連林笑也自歎不如。程依依則是天生小魔女，出手果決，最是狠辣。所以，二人這處的戰場可以說是最幹淨的。野獸們要麽是被李傲行的逍遙劍，連劈帶燒，燃成一堆飛灰，要麽便是被程依依的迷血蝶吸成一副幹屍骨架，憑牆遠眺。
“依依你瞧，還是咱倆搭檔最合適吧。”李傲行一邊在獸群中自由穿梭著，一邊還抽空聊天道。
“哼，那是因為我夠厲害，罩得住你！”程依依擺出一張理所當然的臉，毫不客氣地回道。
“嘿嘿，那你可要一直罩著我才行，我這個人最怕麻煩，大樹底下乘涼的好事可不能客氣。”李傲行調侃道。
“就你廢話多，那邊還有幾隻呢，趕緊收拾幹淨先。”程依依忍住笑意繼續道：“還有那邊，那邊也有，你真笨啊，在你後麵……”
突然，李傲行發現程依依猛然變了臉色，長久培養起來的默契告訴他事情要大條了。“我閃！”虧得不是旁人，否則是絕不可能躲過身後魑魅獸這一抓的。
雖然用引以為傲的速度躲開了攻擊，李傲行也是被驚出了一身的冷汗，但當他舉目四顧時，卻是連心也涼透了。不知何時，小小的衛堡周圍又出現了許多更壯更強的野獸，正對著他們發起一波又一波的衝擊。
“隊輔，你知道現在是什麽情況嗎？”望著不遠處，正往堡頂拚命攀爬上來的十幾隻鐵背猿，林笑無奈道。
“情況就是我們被圍得水泄不通，敵人還在拚命進攻。”楊萬裏和身前的幾隻尖刺蛇纏鬥在一起，言簡意賅地回道。
“還有個壞消息要告訴你，這回真是連後路都沒得退了，衛堡後方布滿了盤蚓，就等著咱們下去送死呢。”林笑繼續打擊道。
“不管那麽多了，現在就看能不能撐到村子裏的救兵到。喂，你掖了半天的秘密武器們可以登場了吧。”楊萬裏額頭見汗，微喘著說道。
“還不是時候，先料理了這波再說。”林笑說完，便抖擻精神，倚仗著衛堡的優勢地利，與鐵背猿殺得不亦樂乎。
此時，除了已經出現過的魑魅獸和鐵背猿外，方玉竹和石敢當他們這邊，正麵對著另一種截然不同的異獸。乍看很有點石魔熊的味道，長長的毛發一直垂到地上，黑乎乎的臉上看不清五官，隻有兩隻紅得發亮的眼睛清晰可見。
“敢胖子，要小心了，這可是難得一見的“火瞳獸”，要是宰了送給老頭子做藥材，他肯定會高興好一陣子。”方玉竹盯著火瞳獸，tian了tian嘴唇道。
“醒醒吧你，還宰了它做藥材呢，火瞳獸可是有名的難纏，你別陰溝裏翻船，反倒成了它的食材才好。”石敢當一臉不屑道。
“放心，哥有法寶！”方玉竹一臉自信道。隨即，迅速從懷中摸出一個神神秘秘的小瓶子，倒出一點綠色的**，抹在手心。
“啥玩意兒，這麽神？”石敢當懷疑道。
火瞳獸最出名的地方不是皮糙肉厚，油鹽不進，而是它那一身黑亮的長毛。這身長毛不僅堅韌無比，其上還附著一種神經毒素，隻要一接觸到血液，就會立刻傳遍全身，令你起先酥麻酸脹，繼而痛癢難忍，生不如死。
“這是“三眼鴉”的尿，村裏“百味藥坊”的老劉頭跟我說過，此物能解火瞳獸身上之毒。萬一哪裏受傷了，隻要立刻塗抹在創口，便可不懼火瞳獸的毒素了。”方玉竹沒有再多說廢話，率先向剛剛翻過圍牆的兩隻火瞳獸撲去。
“嘿，你倒是也給我整點兒啊！”石敢當喊了一句，也連忙跟上，一起占便宜去了。
且不說方玉竹和石敢當能不能心如所願，至少李傲行和程依依是越來越吃力了。
他們倆這邊的主攻由魑魅獸領銜，其中還夾雜著幾隻第一波的漏網雜魚。魑魅獸雖然沒有什麽特殊能力，但一身超強的筋骨就是最大的憑借了。耐打抗摔，輕傷不下火線，缺個胳膊斷個腿兒也屬稀鬆平常，隻要還能出氣，死也要撲上來咬你一口再死。
遇上這麽狠的角色，任誰也會頭疼。怎麽辦？最好的辦法就是你比它更狠！關於這點，程依依很有覺悟，出手之間，招招都是魑魅獸的要害部位。至於李傲行，自然就差了一些，快是夠快了，可惜一下子根本就打不死，逍遙劍上的紫炎一時半會兒也燒不透這些不要命的貨。
況且，好漢架不住人多，更架不住獸多！再能砍再能殺，也會有殺到手軟的時候，這不，哥幾個都累了。
“感覺怎麽樣啊？”石敢當一把扶住搖搖晃晃的方玉竹，關切地問道。
“有點暈……”方玉竹費力地睜開眼，艱難地說道。
就在剛才，方玉竹單槍匹馬掛雙錘，信心滿滿地殺向火瞳獸。剛開始，一切都是按照他的軌道進行的。火瞳獸用鋼針般的毛發組成一麵針網，將方玉竹罩在其間狠戳，但是有靈藥在握，方玉竹自是應付地得心應手，反倒將幾隻火瞳獸殺得不斷後退。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方玉竹隻知道火瞳獸毛發上的毒素難纏，卻忘了它那一雙火瞳也是赫赫有名。紅光一亮，方玉竹便覺有兩道無可抗拒的威壓透過雙眼直射入腦海，失神間差點就被火瞳獸來個萬針穿心過，徒留身後名。
好在還有石敢當在一旁掠陣，眼瞅不對，一片飛沙打出，這才趁亂把方玉竹撈了回來。
就在石敢當拚命拍打著方玉竹的臉頰，想喚醒他再度起來拚命的神誌時，林笑和楊萬裏那邊也是情況不妙。
“林笑，再不出狠招，我可堅持不住了啊。”楊萬裏使出一招天地無雙環法中的“柳絮如飛”，從幾頭鐵背猿的包圍圈中脫困而出，落地後氣喘籲籲地說道。
“隊輔，我看你落地時的身法還是很穩健的嘛，再撐一撐！”林笑故作輕鬆地說道。其實，他自己也已經是汗流浹背，氣息不穩了。
“穩健個屁啊我，你要是再不出家夥，我幹脆就臨陣倒戈得了。”楊萬裏嚴重威脅道。
“你倒戈過去了，人家也不認你啊。”林笑心裏腹誹了一句，繼續解釋道：“隊輔，今天晚上這陣仗你也看到了，怎麽瞅都覺得奇怪。現在就像是下“星路棋”，如果我們這麽早就出招，反而會失了先手，到時要被對方牽著鼻子走了。”
“星路棋我會，而且下的估計比你還好。關鍵是現在不是下棋，是玩命，賭這莫須有的感覺也太危險了點吧。”楊萬裏撇撇嘴反駁道。
“嗯，你說的也有道理，不過……”林笑本來還想再說點什麽，但等他看清衛堡下再度聚集起來的一波隊伍時，不由傻眼了。
“兄弟們，注意聽我口令，先用“迷霧彈”，再用“爆刺彈”，咱們好生招呼起來！”林笑眼中寒光一閃，厲聲叫道。
“收到！”眾**聲回應著，心懷忐忑地準備迎接第三波，也是最危險的一波獸群來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