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熱血像那紅日光
真正的勇士，敢於正視淋漓的鮮血——作者：章前句
雖然萬分不願接受，但楊萬裏此時最該感謝的還是衛堡下的那幾頭石魔熊。如果不是它們的出現，林笑現在可能還在邊上念叨著“再撐一撐，一會會兒就好，你的動作還很穩健啊隊輔……”
不過林笑此時的注意力，卻並沒有完全集中在石魔熊的身上。因為跟隨在石魔熊身邊的眾多異獸，可不是小弟級別的跟班，而是與石魔熊平起平坐，同等級的魔獸啊！
“魔力鼠、雙頭豹、巨齒獸、金絲蟒……娘希匹的，今天是來趕集的麽？！”林笑心中默默念叨著這幾種叢林中赫赫有名的魔獸，哀歎不已。這都是平時在叢林中難得一見的存在，現在竟然像是約好了般齊聚此地。看來，除非自己背生雙翼，否則是絕無活路了。
好像在回應林笑的幼稚想法，一大群蛇尾蜂卷成一團灰雲，不甘寂寞地趕來湊個熱鬧。再往上瞧去，竟還有幾隻離火雕的影子在空中徘徊，若不是因為下麵的野獸太多，可能早就撲下來了吧。
“一二三，甩！”林笑顧不得再多看了，這情形是越看越，越看越絕望啊。趁著大家還沒失掉膽氣，先下手為強，能多撐片刻也是好的。
隨著林笑的口令，眾人手中齊刷刷地扔出十幾顆鳥蛋大小的各色彈丸，向正沿著斜麵朝堡頂殺來的眾多魔獸頭上砸去。
“砰、砰、砰”的幾聲巨響，隻見一團團灰白色的煙霧在響聲中升騰而起，好不壯觀。很奇怪的是這煙霧並不往外擴散，反而就近卷住了身邊的魔獸，纏繞在他們身上，無論如何拍打都驅散不開。
“這是村中有名的迷霧彈，雖然無色無味，但會像附骨之蛆般跟隨在最先接觸到的目標身上，不停在它們眼前幻化成各色有形無形之物，幹擾視線，攪亂它們的神智。”林笑一邊介紹著，一邊將懷中的迷霧彈不停打出。
“這麽好的東西，應該早就拿出來啦！”楊萬裏欣喜萬分，也抓了一把彈丸過來亂丟一氣。
“呃……省著點用，靠迷霧彈是砸不死魔獸的，而且迷幻的效果隻能持續一頓飯的時間而已。”林笑阻止了楊萬裏的敗家行為，繼續耐心解釋道：“要殺敵，還得靠這個。”
“各自認準目標，一二三，甩！”隨著林笑的又一句口令，李傲行等人再次整齊劃一地砸出秘密武器，爆刺彈。
“轟”的一聲，這次，不用林笑講解楊萬裏也了解爆刺彈的威力了。沒有想象中的火光四濺，隻有猛烈至極的爆炸，伴隨著強烈的震蕩波，將無數細如牛毛的“毒木絲”射向四周，獸擋穿獸，人擋殺人。
“小心！”林笑一把推開正看得出神的楊萬裏，將將躲過了擦著兩人衣角飛過的一片毒木絲。
“隊輔，你不要命啦，這也不知道躲開？”林笑瞪了一眼驚魂未定的楊萬裏，忍不住責怪道。
“啊，是剛才的爆炸太猛烈了，把我都震住了，這次是真的被活活“震”住的，沒騙你。”楊萬裏苦著臉說道。
“也怪我，沒讓你提前做好準備。這爆刺彈一旦被念力引爆，裏麵的毒木絲便不分敵我，一概無差別攻擊。所以，平時我們也不敢隨便使用。”林笑扶起楊萬裏，表情嚴肅地緩聲說道。
待爆炸聲平息後，眾人立刻站起身來，開始進行這輪反擊的收尾工作。
“按各自負責的區域，開始收割作業。”林笑冷酷的聲音引領著眾人撲向斜麵，尋找沒有死在爆刺彈下的幸存者。
“慢著！”就在眾人於尚未消散的煙霧中，將一些受傷未死的魔獸一一解決時，林笑突然感到有些不對勁。斜麵上的屍體明顯少於預期的數量，而且，煙霧深處過於安靜，安靜地有點可怕。
“不好，竟然有高等魔獸為它們撐起了防護罩！”李傲行的突然響起的聲音帶著三分詫異，七分恐懼，不由令眾人也跟著大驚失色。
“快，都回來，準備結陣。”反應最快的還是林笑，一把拉住身旁的楊萬裏，二人迅速飛竄而回。
就在眾人剛剛於堡頂重新站定時，斜麵之上的濃鬱煙霧竟迅速轉淡，片刻工夫便已淡化成了薄薄一層。
“青光罩，那是青紋玄龜的青光罩啊！”石敢當看著從煙霧中顯露出來的青色光幕，出聲驚訝道。
“那可是快活林深處的老家夥啊，按理說應該被第一線的獵人們死死攔住才對。”方玉竹沉聲道。
“前線不是被突破了嘛，有這些老家夥混在裏麵，也不能說意外吧。”程依依也皺眉說道。
“嗯，就是不知道前麵的獵人們到底傷亡如何……”林笑冷聲道，心中的擔憂卻越發沉重。
本來，這第二道防線也隻是做做樣子，清剿些散落的零星小獸而已。真正的戰場是快活林的外圍，駐紮了大量獵人的第一道防線。雖然現在林笑等人還沒有收到任何消息，但不久前那道穿透夜幕的紅色光柱，已經在告訴眾人，東莫村這次的麻煩，比想象中要大的多。
即使林笑不願承認，擺在眼前的事實還是深深刺痛了他的心。比自己強上數倍的獵人都擋不住的獸群，自己在這裏的堅持還有意義嗎？期盼中的救兵會趕到嗎？或者說，確實存在嗎？
搖搖頭，打消掉心中的雜念，林笑的目光從眾人臉上一一掃過。
“四年了，我們在一起組隊合作，已經四年了。”停頓片刻，林笑繼續緩聲說道：“好像沒有哪次的情況，比今天更糟糕了吧。”
“我隻想告訴你們，這一戰，或許是我們的最後一戰了，有什麽話不妨都說出來,別留下什麽遺憾。”林笑見眾人沒有應聲，便繼續出聲道。
“我先說！”李傲行第一個跳了出來，繼續說道：“希望敢胖子能免了我三顆念果，五十個甜漿果的債。”
“還有我的五顆念果，二十個硬皮棗。”方玉竹不甘示弱地接道。
“嗬嗬，敢胖子，我以為我的兩顆念果已經算多了呢，沒想到還有比我更厲害的。”程依依聽完李傲行和方玉竹的未了心願，不由笑出聲道。
“我想說的是，如果老天再給我一次機會的話，我一定會選擇留著自己吃！”石敢當一張大圓臉上充滿了苦澀的無奈，與無限的悔意。
“咳……”林笑憋住笑意，適時地進行總結道：“兩個亮點，第一，敢胖子是個土財主，可惜所借非人。第二，你們幾個沒一個正經的。”
“哈哈……”隨著林笑的戲謔陳詞結束，眾人同時爆發出一陣快意的笑聲。
“人生苦短日，醉是少年時。”楊萬裏低聲感慨道，臉上也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朝露般的生命，在無盡的歲月長河中，可謂是短短的一瞬。林笑他們幾個或許還沒有這樣的覺悟，但對待生命的態度卻使得他們能夠輕鬆麵對著眼前的絕境。生？死？還未到最後一刻，誰知道呢。
“它們上來了。”林笑一挺手中的黑棘槍，指著再度撲上來的眾獸，淡然笑道：“來吧，讓我們再好好招待一番。”
“好！”六道人影同時發動，與魔獸的最後大戰終於展開。
“來，結陣！”林笑暴喝一聲，五人的身形便迅速匯聚到一起。黑棘槍出，榆節鞭守，鐵砂錘舞，逍遙劍藏，萬紫千紅迷血蝶，風沙一片卷霓裳。旋風殺陣，瞬間完成。
“隊輔，你在陣中打迷霧彈，可要小心分仔細了，萬一打出爆刺彈來，我們就得一起翹辮子。”林笑吩咐一聲，便不再理會尷尬的楊萬裏，手中的黑棘槍朝著剛剛從圍牆上冒出腦袋的幾頭巨齒獸殺去。
高高壯壯，身背黑色硬殼，猶如超大甲蟲的巨齒獸可是叢林中一等一的打手。除了身上的甲殼堅硬無比，難以破壞外，口中的一對巨齒更是遠近聞名，婦孺皆知。當然，既是魔獸級別，自然還有一手保命絕活，隻不過林笑等人以前未打過交道，對此卻是一無所知。
麵對林笑等人組成的旋風殺陣，已有少許智慧的巨齒獸自是知道危險。怎奈背上背著個大鍋，當然跑不快，情急之下隻能用一對巨齒硬抗。
“哐”的一聲，林笑的黑棘槍不出意外地將巨齒砸開，眼看著就要刺進巨齒獸的喉嚨，來個一通到底。
誰知，巨齒獸也不是吃素的，關鍵時刻使出自己壓箱底的本事，四肢和腦袋往背上的甲殼裏一縮，徹底變成了一個橢圓形的小山包。
林笑的黑棘槍不減去勢，狠狠戳在甲殼上，卻也隻留下了一道淡淡地印子。還沒來得及驚訝，林笑他們便被旁邊幾隻趕來幫忙的巨齒獸包圍，旋風殺陣隻得左右突殺，希望能尋隙逃出。好在巨齒獸的攻擊單調，速率又慢，林笑等人應付起來倒也輕鬆自如。
“破！”趁著楊萬裏突然打出的一顆迷霧彈造成的混亂，林笑把握時機，一槍橫掃，將一隻巨齒獸抽飛了起來，還未等它將頭縮進去，便在空中刺了個透亮，帶出一蓬血雨。
“繼續，用迷霧彈給我們製造機會。”林笑一見此法奏效，連忙大喜道。
“沒問題，瞧好吧你就！”楊萬裏振作精神，一顆顆迷霧彈不斷甩出，將巨齒獸們籠罩其間。
“殺！”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林笑一聲暴喝，程依依便非常默契地引領著旋風殺陣向落單的巨齒獸卷去。
巨齒獸們此時煙霧纏身，眼前幻象不斷，自然難以招架林笑等人的攻擊。雖然有硬甲扛著，但無法反擊的痛苦卻令它們痛苦不堪，局勢在這一刻已經完全逆轉了。
林笑他們追著巨齒獸們一頓胖揍，一會兒的功夫就將他們全從堡頂上趕了下去。可惜，還沒來得及高興，幾條黑影又竄了上來。
“小心，是雙頭豹。”林笑第一時間大聲提醒道。
雙頭豹是與魑魅獸非常相似的一種魔獸，不過體型比之魑魅獸來要更大更壯。它們行動如風，力大無窮，脖子上的兩個腦袋也是各有妙用，威力驚人。林笑曾聽一些年長的獵手說過，在叢林中遇到雙頭豹，最關鍵的就是不要讓它們近身。因為雙頭豹的其中一個腦袋有種神通，喚作“吞噬”，近身發動後，威力驚人，極難防範。
“注意，要跟他們保持距離。”林笑神情嚴肅道。
“竹竿方，等會兒就要看你的了，雙頭豹動作敏捷，千萬別讓它們突了進來。”石敢當也出聲說道。
“放心吧，有我在，保你們沒事。”方玉竹架起手中的榆節鞭，信心滿滿道。
就在眾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討論定計時，雙頭豹已經圍攏上來，躍躍欲試了。
“小心，它們另外那個頭會噴毒液的。”李傲行話音剛落，幾隻雙頭豹就大嘴一張，噴射出幾條藍紫色的毒液來。
“嘿！”方玉竹早有準備，不等吩咐，手中的雙鞭便舞成一團，將毒液一滴不漏地擋在陣外。
雙頭豹見毒液沒有作用，也不著急，圍著眾人的戰陣兜了兩圈，就像約好了似的一起猛撲上來。
“別讓它們靠的太近！”林笑大喊一聲，手中的黑棘槍狂卷而出，彈開了最前麵的幾隻雙頭豹。
旋風殺陣也跟著再次啟動，與眾多雙頭豹殺在一處，上下翻滾，難解難分。一隻雙頭豹眼看著就要湊到戰陣近處，就被石敢當的鐵砂錘候個正著，一錘敲在脊梁骨上，痛的它滿地直打滾。另一隻雙頭豹覓得良機，想從空中直接躍入陣中，卻被程依依的迷血蝶一卷，直接送到了圍牆之外。還有一隻雙頭豹，好不容易趁著眾人各有對手，難以分身的空當，貼到了近前，大腦袋剛要施展絕招，卻被陣中悄無生氣刺出來的一劍，“哢”的一聲割斷了喉嚨。
“想偷雞，也要問問我手裏的劍答不答應。”李傲行一臉殺氣地說道，旋即又失去了蹤影。
“竹竿方，小心後麵！”突然，石敢當一聲大吼，猛然提醒道。原來是有一隻雙頭豹偷偷摸摸地潛到了方玉竹背後，正要施加殺手。
也不能怪方玉竹大意，現在這種情況，他麵對的壓力是最大的。不僅需要顧及來自各個方向的攻擊，同時又要保持站位，以免打亂整個戰陣的格局與移動。手忙腳亂下，果然就出現了不該有的疏忽。
察覺到身後的危險，方玉竹已來不及回防，慌亂之中，卻見一條黑影擦著自己的肩膀猛然向後射去，距離自己的脖子幾乎是分毫之差，險之又險。
“嗷”的一聲，埋伏了很久的這隻雙頭豹痛苦地捂著自己的一個腦袋，指縫中正不斷流出血來，甚是可怖。雖然一隻眼睛上插著林笑的黑棘槍，但它的另外三隻眼確仍在狠狠地瞪著於自己麵前出現的林笑，恨不得立刻撲上去扒皮抽筋，吃個幹淨。
林笑麵對雙頭豹的凶悍，卻是毫不畏懼地衝上前去，一把抓住還在微微顫動的黑棘槍，身手敏捷地躲過了雙頭豹的含恨一抓，“唰”的一聲抽出槍尖，將痛至抽搐的這隻雙頭豹一腳踢的老遠。
“要是還有下次，你可就沒這麽好運等到我來救了。”林笑回頭向還在發愣的方玉竹說道，下一刻又已經與另一隻雙頭豹纏鬥起來。
這番拚鬥，從開始到現在，足足持續了有半個時辰之久。別說是林笑他們這些少年郎，就連楊萬裏這樣的**湖都已經步履蹣跚，越來越慢了。
而伴隨著氣力不濟，接踵而來的便是難以避免的受傷。石敢當的小腿肚開了一條口子，神經緊繃的他可能自己都沒有發覺。方玉竹則被一隻雙頭豹臨死前的一擊，狠狠撞在左肋上，現在還在隱隱作痛。至於李傲行和程依依還算好些，一個躲，一個藏，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但一些零星的小傷口卻也比比皆是，難以細數。
幾人之中，最嚴重的要數林笑了。作為旋風殺陣中的突擊手，他承受的正麵衝擊是最猛烈的。雖然他已將手中黑棘槍的威力發揮到極致，但無論是格擋、橫掃、還是刺殺，此時的動作都已經出現明顯的遲滯。若不是有楊萬裏在他身後分擔掉了一部分壓力，他可能早就倒下了。
“後背的傷要不要緊？”楊萬裏手舞著雙環，湊到林笑身前沉聲問道。
“不要緊，我已經灑了些止血粉上去。”林笑毫不在意地回道，心中卻在為左手臂上的舊傷暗自發愁。
剛才，在抵擋一隻雙頭豹的撲擊時，林笑措手不及下，隻得用左臂硬擋在身前。雖然雙頭豹很快就被馳援而來的楊萬裏打發了，但左臂的舊傷卻很不適時的發作起來，斷骨處傳來的陣陣揪心痛楚，幾令林笑昏厥過去。
“隊輔，小心！”林笑緊咬著牙關，默默承受著，卻突然發現有隻雙頭豹不顧方玉竹與李傲行的攔截，付出一頭一爪的代價後，生生竄入了陣中。
“不好，它要施展吞噬了！”石敢當怪叫一聲，舞著手中的鐵砂錘向這隻雙頭豹呼嘯砸去。
“別過去！”方玉竹眼瞧著石敢當再去已是來不及了，便在半途中一把拉住石敢當的肩膀，齊身飛退。
至於李傲行和程依依更是不用吩咐，早就先於眾人抽身退去，速度比之方、石二人還要快上一線。
倒黴的永遠都是楊萬裏……積攢了許久怒氣的雙頭豹，大口一張，一股巨大無匹的吸力陡然而生，楊萬裏雖奮力抵擋，卻仍是不斷地在向雙頭豹靠近。
眼看著自己的隊輔，就要“楊”入豹口，無計可施之時，林笑奮不顧身的衝了過去。一把拉住楊萬裏的衣領，奮力將他後甩，自己卻借力使力，以快若電光火石般的速度飛向雙頭豹。
“破！”再次喊出無堅不摧的這一聲破字，林笑這次還能如願以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