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四章 王大頭的幸福生活
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這事教育我們，沒事還是少打賭吧——作者：章前句
王大頭今兒個一大早，就像往常一樣，背著一籮筐的“甘麗草”往升仙大道去。他知道，自己背上的這玩意兒雖然在普通人看來，並無大用，但在升仙大道上的眾多藥鋪裏，卻能賣上不錯的價錢。
和其他的普通人沒什麽區別，今年四十五歲的王大頭，也有一家老小共計六口人要養活。平日裏，自己起早貪黑地照料著種下的三畝甘麗草田，扣除正常的賦稅外，隻能算是勉強糊口，不至於讓全家人餓肚子。
事實上，王大頭種甘麗草的功夫，可是在青山城都能排上號的。他種出來的甘麗草不僅顏色鮮豔，香氣濃鬱，甚至連體積都比一般的甘麗草要大上一圈，品相絕對稱得上是一流。據說，這一手絕活，是他爺爺輩開始傳下來的看家本領，對於念力的控製與微操，有著獨到的法門。
雖然，王大頭對於自己苦練了幾十載的念力培育功夫很有信心，也一直都引以為傲，但他還是希望家中的孩子裏能出一個具備修煉天賦的人才。因為，隻有這樣，才能加入七大門派，從而得到獲取大量紫炔的機會。
“隻可惜，一步登天的好事怎麽也輪不到自己啊。”王大頭感慨一聲，突然發現不遠處有大片人群聚集在城中的巨型通告欄下，似乎在高聲議論著什麽。懷著強烈的好奇心，王大頭也隨波逐流地擠了過去，想聽聽眾人到底為了什麽事而熱鬧成這副模樣。
“什麽？！青山城以後將免去所有賦稅？”好不容易擠到了通告欄的跟前，王大頭隻看了一眼，腦袋便“嗡”地一聲，直接被這個消息給震住了。
雖然，他王大頭也知道新官上任三把火的道理，但這把火，逍遙宗燒得也未免太過驚人了一些。要知道，稅收可是統治一城的基礎，乃是必不可少的經濟來源，如果沒了稅收，那些修煉士們要拿什麽對抗城外的獸群，來確保自己這些平頭百姓的安全呢？
不過，等王大頭接著往下看時，才漸漸地有點兒接受了這個現實。正如他所想的，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免了稅，就自然會多出其他的東西來。但是，平心而論，即便告示欄上這些他不太明白的製度到底對管理者多麽有利，王大頭也覺得放棄稅收絕不是個明智之舉。
正因如此，與之對應的，自然便是老百姓們發自內心的歡愉了。他們不會懂得太多，隻知道，從今以後，賦稅就已成為曆史，青山城出現了一種完全與眾不同的生活方式，靠獲取積分來交換幸福的生活！
“明白了嗎？以後，我們就必須到剛成立的‘城務部’中去領取積分腰牌，靠著完成指定任務或是一定量的貢獻值來獲取足夠使用的積分。若是到了月底，積分不達標的話，稅還是得照交！”王大頭的身旁，正有**聲介紹著新製度的種種細節。
從通告欄下的人群中又鑽了出來，王大頭的心中仍舊抑製不住地有些興奮。他剛才已經從“貢獻值名單詳解”中，找到了自己的甘麗草，雖然還不是很明白甘麗草能換取多少貢獻值，但王大頭卻很想去試試看。
穿過了幾條街道，王大頭隻花了一炷香的功夫，便來到城主府旁的“城務部”，懷著略微忐忑的心情走了進去。
所謂城務部，其實隻是從原屬城主府的地方隔出了一部分，用浮雲木搭建而起的臨時辦公場所。隻是，在這個目前還非常簡陋的地方，此刻卻是人頭攢動，到處都充滿了或是驚喜、或是詫異的叫喊聲，搞得王大頭也跟著一驚一乍的摸不著頭腦。
跟著人群排了半個時辰的隊，王大頭才領到了屬於自己的一塊長方形積分腰牌，上麵不僅刻著自己的名字，還記錄著發放的時間，以及腰牌編號等信息。隨後，王大頭便又馬不停蹄地來到了隔壁的“積分登記處”，在旁人羨慕的目光注視下，將一籮筐的甘麗草交給了主事的年輕小夥子。
“嘿，好東西啊！”林笑接過對麵這個中年漢子遞過來的甘麗草，隻不過掃了一眼，便發現了它的不凡之處。
今天，是城務部正式開張的第一天，作為整個改革計劃的主要製定者，林笑自然不會放過這個親身參與的機會，同時，也可以好好體驗一番新製度對人們帶來的影響，為以後的完善工作掌握第一手的資料。
“你叫王大頭？”拿著對方的腰牌看了看，林笑一臉和氣地問道。
“對，我就是王大頭，今年四十五歲，家住城東‘五牛巷’，上有父母健在，下有兒女一雙……”王大頭像是背書似的，回答的那叫一麻利。
“停！”見這位爺似乎有要將祖宗十八代都搬出來介紹一番的意思，林笑連忙將他製止住，摸著下巴笑道：“老王哥，我瞧你這甘麗草的賣相十分不錯，看來，是浸yin此道已久了吧？”
“哈哈，哪裏哪裏，隻不過是祖傳功夫，熟能生巧罷了。”見這位年紀輕輕便能在城主府討到差事的小哥誇獎起自家的甘麗草來，王大頭的一張臉不由笑出了百十來道褶子。
“嗯，若是按照平常之物來算，你這三十多斤甘麗草，也就是三個念幣一斤，總價一百上下。”林笑掰著手指頭算道：“不過，這種素質的甘麗草，絕對值五個念幣一斤，我這就給你開張條子，你去旁邊那個小胖子那兒換積分吧。”
林笑這番話說出來的時候，自己是一副雲淡風輕的表情，卻不知把眼前的王大頭聽得心跳加速，血壓上升，幾乎忍不住也要像之前的其他人一樣，歡喜地叫出聲來。
要知道，王大頭如果自己去升仙大道兜售的話，一斤甘麗草最多隻能賣出兩個念幣的價格，這還得是行情好的時候，要是行情不好，一個念幣兩斤的買賣他也是做過的。有誰會料到，今日到了官家這兒，竟然能夠估價為五個念幣一斤，說出去簡直是讓人難以置信啊。
顫顫悠悠地接過林笑開出來的單子，王大頭走到邊上的另一個窗口，將腰牌和單子都遞給了裏頭的小胖子。
“喲嗬，上來就是一百五十多分？老伯，你非常給力嘛！”石敢當接過單子瞄了一眼，不由略顯吃驚道，這大概是他今天整個早上最多的一筆出項了。
“年輕人，我想問一問，一百五十個積分，代表了什麽意思啊？”王大頭將自己臉上的皺紋捋捋平，這才小心地開口問道。
“老伯，哦不，應該是大叔才對！”石敢當看清了王大頭的實際年齡隻有四十五，連忙尷尬地撓撓頭，耐心解釋道：“一百五十個積分，就相當於以前的一百五十個念幣，您啊，隻要再積三百五十分，這個月的稅就可以完全免掉了！”
“什麽？這麽容易？！”王大頭忍不住驚呼道。不過，他很快便反應了過來，矜持地將自己腰牌接回，繼續問道：“那我家裏的其他五個人呢？”
“哦，十八歲以下和六十歲以上的老人現在已經不計入稅收對象了，剩下的，也是按照五百積分的原則免稅。”石敢當一個早上似乎都在解釋這個東西，回答完畢後很自然地便順著往下講道：“另外，如果積分超出五百的話，還可以用多餘的積分來換取生活用品，或者是直接兌換念幣使用。喏，兌換處就在哪兒呢！”
順著石敢當的手臂瞧去，王大頭果然發現了一塊寫著“積分兌換處”的醒目牌麵，好奇之下，連忙揮別了石敢當，繼續他的觀光之旅。
“請問，這裏能夠兌換的物品具體有哪些呢？”聽到窗口傳來一把中年人的沙啞嗓音，正埋頭苦幹的程依依連忙停下工作，微笑著招呼起來。
“這位大叔，由於我們兌換處剛剛成立，物資儲備量不是非常充足，所以，現在暫時能夠兌換的東西不是很多。您瞧，旁邊的那塊告示欄，會滾動播放我們能夠提供兌換的物品，以及所需的積分，如果有興趣的話您可以留意一下。”程依依指了指不遠處那塊林笑等人好不容易搞到的“映像貝”道。
映像貝與書貝是屬於同一種科目的物種，隻是功能上卻有所區別而已。相比之下，映像貝的功能要更強悍一些，它可以循環顯示記錄在內的信息，隻要給他們一塊有水的窪地與充足的陽光，它們就能給你一個光影交錯的世界。
“謝謝啦。”王大頭對於程依依的熱情服務顯然非常滿意，笑著道謝後，便來到了那塊映像貝製成的告示欄邊，與那些早就聚集於此的人們一同研究起來……
等王大頭提著大包小包從城務部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快到飯點兒了。直到這一刻，王大頭還有一種如置身於夢中的感覺，怎麽不知不覺的，自己的生活就一下子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呢？
按照今天自己這甘麗草的賣價，王大頭隻需十來天的功夫，就能把一家六口人的稅收免除，這比之前苦熬一個月，都未必能湊夠稅金的日子可是好了不知多少倍啊！當然，有人開心，就會有人傷心，此刻，青山城中大部分的有錢人，都顯得很鬱悶。
“各位掌櫃，現在他們逍遙城出台了這種政策，豈不是在要咱們的老命嗎？”是夜，城中凡是排的上號的店鋪老板，都齊聚在“競勝拍賣場”的議事廳，商討著如何應對新法。
“陸總管說得對，現在，我們藥品的原材料渠道幾乎全被那個什麽城務部給搶了過去，不出幾日，便要麵臨無米下鍋的窘境啦！”緊隨競勝拍賣行陸總管之後發言的，是青城山中最大的藥鋪掌櫃。
“沒錯，這樣發展下去，不止是你們藥店生意，就連成衣店、武器店，甚至於當鋪的買賣都會持續蕭條，被逍遙宗給一手把持了。”陸總管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眼中精光閃爍道。
“但是，城務部收的最多的也隻是些原材料而已，如果我們能夠把他的流通渠道給掐死，他們便會無物可兌，很快就沒戲唱了。”旁邊有人出主意道。
在場的都是些精明至極的商人，大家當然對這種商戰之事了如指掌。新政之所以會在第一天就大受人們的歡迎，形成萬人空巷的局麵，正是因為城務處資金準備充分，物資備貨充足所致，如果，眾人能夠將城務部的分銷管道給堵住，使得他們的貨物無法流通運轉，新政自然也就無法維持了。
“這個道理我們都懂，可是逍遙宗的人也不知道哪來的能量，竟然可以吃進去這麽多貨後，仍有餘力應對。另外，他們的進貨渠道也不明朗，似是有高人在旁協助，這一點，我們不能不防啊。”陸總管說到這兒，眼皮一跳，突然想到了一種令人震驚的可能性。
“諸位，前陣子大家都還有事沒事地候在城主府，等著見我一麵，這會兒，怎麽躲在這裏，偷偷地開起了秘密會議啊？”突然，正當與會人員還在熱烈討論之際，大廳外傳來了一把好聽的年輕聲音，而隨著這把聲音走進來的，正是白天尚蹲在“積分登記處”裏幹苦力的林笑！
“你……是林笑？”陸總管眼睛一眯，忍不住冷聲問道。
“咳，的確是我，不請自來，還望各位海涵啊！”林笑向著四周拱拱手道。
“哪裏哪裏，我們歡迎還來不及呢！”
“是啊是啊，林小哥真是太客氣了。”
“百聞不如一見，林兄弟果然是長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不知婚配已否啊？”
“……”
眼瞧著場間的人精們，立馬轉變立場，跟林笑稱兄道弟，甚至於談婚論嫁起來，競勝拍賣場的陸總管不由心頭火氣，卻又無可奈何。
自從決絕嶺當日一敗，並定下一年之約後，競勝就感受到了一股無形的壓力自四麵八方而來，不僅使得他們最近的生意大不如前，還將許多物流渠道給不明不白地丟失了。身為此間的主事人，陸總管馬上便敏銳地察覺到，這股壓力是來自於逍遙宗，或者說是來自於七大門派的集團遏製。
事實上，陸總管自打收到總部計劃近期與決絕嶺展開多方麵合作的消息時，就已經意識到如果決絕嶺在青山城失勢的話，自己這個競勝拍賣場肯定也會沒有好日子過。隻是，他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如此之快，如此之猛烈。
作為西北連環十二城中規模最小的一座拍賣場，青山城的這家競勝並沒有受到總部太多的重視，反倒是決絕嶺控製下的另外兩家位於“霧城”與“雙塔城”的競勝在近期發展迅速，占據了總部撥來的大批資源。
正因如此，陸總管這段日子可謂是焦頭爛額，一直為如果生存的問題絞盡腦汁。與之相反的，是自己的競爭對手“甲天下”，據他觀察，自從逍遙宗掌權後，甲天下的勢力愈發膨脹起來，結合之前推行新政時，城務部所表現出的種種異常，陸總管完全有理由相信，甲天下定是與林笑等人勾結到了一起！
“林笑，現在整個青山城都是你的，你想來就來，想走便走，誰又能奈何得了你？”既然雙方已經站在了無法調和的對立麵，陸總管幹脆撕破臉皮，將事情攤開了說：“先是推行新政，打壓城中的富賈商販，現在，又趾高氣揚的現身此地，招攬人心，莫非，你真以為我們競勝是好欺負的嗎？”
“哈哈，陸總管這話說的也太嚴重了，嚇得我心肝直疼。”林笑誇張地撫摸著胸口，好半晌才繼續微笑道：“各位，我今日來此，可不是要招攬什麽人心，或是殺雞儆猴，揚名立威的。”
“那你是要……？”之前曾發過言的藥鋪掌櫃小心地問道。
“我知道，新政剛剛開始施行，有些地方定會讓各位疑惑不安，難免產生誤會，今日，我就是來向在座的各位解釋新政，助各位打開心結的！”林笑大聲回答道，一張臉上滿是自然流露的真誠之意……
“隊輔，你放心讓笑兒哥一個人進去嗎？”距離競勝不遠的甲天下拍賣場內，李傲行等一行人正在白無雙以及黃老的陪伴下，悠哉地吃著瓜果，敘著閑話。
“唔……人都已經進去了，再擔心也是晚了啊。”楊萬裏見李傲行的臉上猶自帶著不忍的表情，暗暗取笑一番後，張嘴回道。
“唉，誰讓他那麽背，猜了個最離譜的價格呢。”石敢當也忍不住感慨道。
原來，眾人起先是打算一同前往競勝攪局的，不料，白無雙覺得人太多的話可能會引起對方誤會，以為是要將他們一鍋端，從而弄個魚死網破的悲慘結局。故而，幾人商議後決定隻派一人過去充當說客，而這麽有風險、有難度的技術活，自然是誰都不願去的啦。
僵持到最後，還是林笑率先提議，說是大家好不容易來趟拍賣場，當然要就近取材，幹脆就一起給拍品估價來賭輸贏吧。這個提議很快得到了眾人的一致通過，而白無雙作為此間主人，更是不好反對，覺得林笑等人有些兒戲之餘，也是興致勃勃地參與了進來。
結果，非常搞笑的事情發生了，林笑第一個估價，而在他估價完畢之後，眾人竟然異口同聲地要求白無雙第二個估價。然後，一切就變得簡單了，白無雙估的價格，成為了隨後這些猥瑣男們的標杆，至於第一個估價的林笑，自然便被暗算出局，毫無懸念地接受了單刀赴會的命運。
“哈哈，這個不是他背，是他夠傻啊！”方玉竹想到這事，還是會不自覺地笑出聲來。他雖然明知競勝裏頭那群腦滿腸肥的富商，不會把林笑怎麽樣，但想想林笑臨走前那副忿忿不平的模樣，方玉竹的心中就暗爽不已。
“你們幾個，竟然連自己人都坑，實在很不厚道啊。”白無雙不由說了句公道話。
“錯，我們這是故意給笑兒哥出風頭的機會，你不知道啊，他就好這口！”程依依笑著解釋道，一番歪理，真是讓獨自杵在敵營，裝真誠裝到臉僵的林笑情何以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