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三二章 破城（四）
關於得到那部**的為何是決絕嶺，而不是一品堂，文清並沒有細說。事實上，到了這個時候，林笑也已經沒有了繼續聽下去的興趣，因為，城外青山軍的喊殺聲終於又一次出現了！
“聽到了麽？我們的人馬上就要殺過來救我了，這個時候，你是不是該堅守崗位，順便再放我一馬？”似是瞧見了文清臉上的表情變化，林笑突然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為什麽不是趁他們沒到之前，先把你給殺了呢？”文清聞言一愣，旋即，便冷笑著說道：“況且，你沒看見天就快亮了嗎？隻要我們再撐個一時三刻，地平線上就會出現一支強大的援軍，足以掃平你們這些殘兵敗將！”
“哦？想法倒是挺靠譜，可惜，你卻犯了兩個錯誤。”聽完這話，林笑卻伸出兩根手指，接著說道：“第一，現在天還沒亮，所謂的援兵更是連影子都還沒看到；第二，你給了我太多的時間，而這……已經足夠讓我殺你！”
話音一落，不待文清做出回應，林笑便一改之前的頹廢模樣，像道電光般射出，朝著文清徑直撲去。
“幻、滅、拳！”一拳擊出，風雲色變。當這道拳影在文清的瞳孔中出現時，隻用了千分之一秒，它便穿越了時空的阻隔，擊碎了文清手中的長刀，也擊碎了他全部生的希望。
沒有人能形容這一拳的速度和力度，它就像是九天之外劈下的一道閃電，來得毫無征兆，行得霸氣淩然，走得又悄無聲息。
“城、城主？”憑空消失的林笑固然可怕，但看著麵如死灰的文清還僵在那裏沒有絲毫動靜，戰戰兢兢的侍衛隻得壯著膽子走上前去想扶住他。
“嘭”的一聲，來人隻是在文清的肩膀上輕輕一碰，他整個人便仰麵倒下，早已經沒了任何呼吸。
“哼，我會告訴你我已經突破了‘四旋Lang’的境界，練成了幻滅拳嗎？”聽著城牆上傳出的陣陣哭嚎聲，已然跳下城頭的林笑如是想到，隨後，便是一陣無法遏製的眩暈，以及一個並不算溫暖的懷抱。
“我的小祖宗誒，你可真是要人命啊！”將跳下城牆的林笑穩穩接住，肖震東將之交給身後的楊小邪後，便大吼一聲，領著再度集結起來的城中敢死隊，發起了最後一次衝鋒。
此時此刻，豹頭尚在，然霸天城的蛇頭卻已經被斬下，他們還能支撐多久呢？
“掌旗使，前麵馬上就要到霸天城了，我們是否應該提前做好戰鬥的準備？”霸天城的戰事如何，暫且按下不表，在距離此處不過數裏遠的地方，一支數萬人的隊伍正呼嘯而至，卻是婁小樓等人的萬古朝天宗大軍到了。
“嗯，好，你吩咐下去吧，讓兄弟們布好戰陣，我們現在隨時都有可能會遇上青山軍的隊伍。”臉上帶著倦容的婁小樓看了看天色，點頭應道。
“掌旗使，你是不是太過小心了一些？青山軍昨日才開始攻城，打了一天的仗，現在可能還睡得正香呢！”說這話的，自然是此次隨隊前來的朱長老。作為諳熟兵法的大家，婁小樓還有很多地方需要仰仗他。
“長老千萬不要小看了青山軍，這兩年來，決絕嶺與之交手無數，大都是輸多贏少，很難在他們手裏討到便宜。更何況，此番圍攻霸天城，他們也是做了不少準備，絕不是那麽好對付的。”婁小樓連忙正色道。
“哈哈，掌旗使此言差矣，決絕嶺的那些雜兵，又豈能與我們萬古朝天宗的精銳相提並論？”朱長老仍是一臉不以為然道：“隻要我們這兩萬兵馬一現身，青山軍定會望風披靡，乖乖撤退才是。”
“這……自然是最理想的結局。”婁小樓不想直接反駁他，剛要轉移話題，聊些別的，就見前方一騎快馬趕來，赫然便是萬古朝天宗派往霸天城的偵騎回來了。
“掌旗使、朱長老，大事不妙，青山軍此刻竟然還在猛攻，雙方爭奪地相當激烈，霸天城的情況是岌岌可危啊！”來人不待下馬，就忙不迭地大聲回稟道。
“什麽？！”一聽這話，婁小樓和朱長老俱是大吃一驚，完全沒有想到青山軍會如此玩兒命。
“快，我們馬上趕過去支援！”來不及多問，婁小樓大手一揮，萬古朝天宗便再次加快速度，火急火燎地馳援而去。
在婁小樓看來，青山軍不顧休息，連夜攻城，隻有一種可能，即是察覺到了決絕嶺有他們這支援兵趕來，所以才要抓緊時間，不惜一切代價地拿下霸天城。
而從侯中衡等人沒有半點消息送出的情況來看，形勢顯然已經到了非常危險的地步……
“令事大人，城頭廝殺正酣，我們是不是應該趕回去幫忙才對？”與此同時，還在霸天城內忙著滅火的侯中衡，卻絲毫沒有千鈞一發的那種覺悟。或許，他覺得文清能夠擺平一切，根本不用自己多加操心。
“如果需要我們的話，文清自會前來通知，況且，穩定城中局勢同樣重要，我們還是安心在此等候消息吧。”不耐地擺了擺手，侯中衡頗有些心不在焉的感覺。
其實，說到底，他是不想再去城牆那種地方擔驚受怕。即便自己是個百分百的紫衣令事，兵荒馬亂間，也難保不會碰上點兒意外嘛！
況且，青山軍既然有人潛進了霸天城，保不齊林笑就混在其中呢！一想到這個人，侯中衡便有一種頭皮發麻的感覺，讓他更加放不開手腳。
“令、令事大人！文、文城主他被林笑給殺啦！”正當眾人有些看不清眼前的局勢，不知該如何是好之際，一名趕來報信的決絕嶺戰士，卻讓他們陷入了更為尷尬的境地。
“你說什麽？文清死了？！”聽到這個消息，侯中衡不由感到腳底一陣發虛。原來，不知不覺間，他已經對文清產生了太多的依賴，而當這種依賴變成一種慣性時，誰也預料不到它會發揮怎樣的影響。
“大人，我們該怎麽辦？”沒讓他再行多想，屬下們的詢問便將侯中衡的思緒給拉了回來。
此時，擺在侯中衡麵前的無疑隻有兩條路，要麽走，要麽留。
走的話，便是一了百了，相當於直接放棄了霸天城，將這一戰略要地拱手相讓。留的話，他侯中衡就要肩負起城主的責任，把文清沒做完的事繼續進行下去。
“你們……怎麽說？”獨斷專行慣了的侯中衡，這會兒卻沒了主意。
“大人，天快亮了，隻要我們能再多撐一會兒，援兵就能及時趕到，逆轉局勢啦！”
“哼，援兵能否及時趕到還不一定，我看，咱們不如舍了霸天城，先保得自己周全吧！”
“對，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我支持撤退！”
“霸天城一丟，將對我決絕嶺大為不利，大人，你可要三思啊！”
“……”
聽著手下們吵成一團，侯中衡的心不由更亂了。理智上，他知道自己此刻應該留下，可內心深處，他卻有些害怕麵對這樣的局麵，害怕遇上林笑這個冤家。
“罷了，今日之勢已經無法挽回，我們還是走吧！”考慮再三，侯中衡終於做出了抉擇。
毫無疑問，他的這個決定將守軍唯一的希望打破，也宣告了決絕嶺在霸天城會戰中的徹底失敗。
如果，侯中衡知道婁小樓的援軍已經近在咫尺，或許他便會繼續堅持下去。可惜，這世上本就沒有“如果”，任何事都沒有再選擇一次的機會。
“掌旗使，前麵就是霸天城了！”領著隊伍急速趕到，萬古朝天宗眾人似乎已經能夠嗅到戰火猛烈燃燒的味道。
“停！”猛地勒住**的虯龍馬，望著不遠處那高大城牆上隨風飄揚，代表著逍遙宗的“五色旗”，婁小樓伸手阻止了隊伍的前進，臉上露出一種夾雜了震驚、無奈，還有憤怒的複雜表情。
“這、這怎麽可能？！”同樣目睹了這一幕的朱長老，更是目瞪口呆，連手都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好可怕的青山軍，短短一天一夜的時間，就攻破了素有‘天下第一要塞’之稱的霸天城。林笑，你真是一個永遠都能帶來驚喜的人……”用微不可察的聲音喃喃自語著，婁小樓目光一凝，便調轉馬頭朝著來路奔去。
“掌旗使，我們難道不嚐試一下把霸天城奪回來嗎？”身後，朱長老的聲音仍是不甘地響起，想要再做最後的努力。
“那已經不可能了，對方人數占優，此刻又有堅城可守，我們硬要攻城，也隻是白白送死而已。”婁小樓毫不猶豫地答道，心裏想的卻是，從今以後，這西北的局勢恐怕又要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了。
“我們贏啦！”
“青山軍萬歲！”
“逍遙宗萬歲！”
“西北連環十二城萬歲！”
“……”
聽著耳邊傳來的陣陣呐喊，方玉竹和李傲行似乎也能感受到那股直衝雲霄的**，忍不住一起加入了歡慶的隊伍。至於林笑，用力過度的他，隻能躺在擔架上呻吟惆悵，開始默默地懷念起家中的軟床，還有趙小柔做的小菜來……
很快，青山軍攻破霸天城的消息迅速傳遍了整個西北，甚至在南大陸都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因為，此舉不僅意味著以林笑為代表的逍遙宗新生代正式登上了“國際舞台”，也預示著決絕嶺的命運將更加撲朔迷離。
而同為西北三巨頭之一的淩霄宮和一品堂，此時也表明了自己百分百支持青山城的立場，讓這場本屬“不對稱”的戰爭，一下子角色對換，成了愈發“不對稱”的較量。
“掌門，霸天城一破，林笑他們便能**，與決絕嶺展開真正的廝殺。這個時候，我們是否應該……”祈雲山，戰神殿，白眉真人正向端坐在上首的趙天陽進言，希望他能給予青山城更加有力的支持。
事實上，白眉真人的進言不過是拋磚引玉，將趙天陽想說的事情給擺上了台麵，好教眾人能夠表態支持，讓他師出有名。
可惜，他的如意算盤雖打得響，奈何有些人卻很不給麵子。
“白眉，你這話說得輕巧，可知戰端一啟，我淩霄宮上下要犧牲多少弟子的性命？”黃龍真人沉著一張臉道。
“哼，同決絕嶺暗地裏比劃了這麽多年，也沒見你們可憐可憐那些弟子，這會兒怎麽就開始悲天憫人起來了？”見白眉沒了聲響，趙天陽又如老僧入定，不發表任何意見，一旁的酒肉道人便竄出來攪渾水道。
“酒肉，這裏是高層會議，本就沒你什麽事兒，你竟然還敢開口發表意見？當真以為淩霄宮是個沒規矩的地方嗎？”不待黃龍反駁，他身邊的天衍真人便張嘴斥責道。
“有沒有規矩，也不是你說了算，掌門都沒發話呢，天衍道兄也不怕僭越麽？”這時，性情寡淡的血霧真人突然替酒肉撐起腰來，不由讓場間更多了一分濃重的火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