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亂情迷,高冷男神在隔壁

好像半夜突然病危,推進手術室就再也沒能出來(萬更)

外頭,年慕堯走得很快。

走過長長走廊,拐過彎,步子猛地頓住,一瞬,像是失去所有尖銳力氣,雙手捂了捂臉,眼眶仍舊很紅。

他背脊抵在冰冷牆壁上,xiong口急速起伏著,薄唇青紫著臉色愈發慘白開去。

很不舒服的模樣。

心口刀剜一樣的疼,不知是因為病著還是因為別的什麽。

他這顆心,任何一次加速跳動都是致命,然而克製那麽多年,最後輸在沒有自知之明,生死權交進她手裏,心動成災。

他明白,太明白。

本來強硬的內心,在她眼淚裏敗下陣的那一瞬間,就已經成了滅dg之災。

心動,深愛,他這顆病化的心愈發難以承受

當年的事情,要了她媽媽性命的那場車禍,被時光掩藏過的各種肮髒秘密,以為可以無聲無息,可如今卻一一殘忍擺到她眼前。

過去,她八歲那年。

她不懂,根本不懂,那時候她進入年家之前,有多少肮髒貪婪的目光流連在她小小的身軀上,憑她根本無力抵抗。

她以為年家是噩夢,賠上孩子,可其實

心髒猛地一抽,生疼。

他抬手按住心口,靠在牆壁上的身體漸漸下滑。

孩子沒了

沒了

是他做的不好,從一開始就應當態度堅決的將她從身邊推離,那才是最好的保護,可那時候她靠近,他貪心,伸出去將她推離的手,力道終於漸漸軟弱。

冰冷慣了,偶爾一份觸手可及的溫暖擺在眼前。

那麽暖,那麽好

他也是柔體凡胎,有弱點。

事實上他保護不好她,他有具連基本健康都不具備的軀體。

那時候,手術過程中倒下,手術刀插進病人心房,一切來得太快,叫他措不及防,病情惡化,來不及部署太多,隻能以出差的方式暫時逃離,不想叫她擔心。

婚禮如火如荼準備,她就要成為自己的新娘。

可惜

轉眼,孩子婚禮盡毀。

他從來都知道她爪牙尖銳,卻不知道有一天她會張牙舞爪對準了他心髒方向。

有了裂痕,傷口潰爛很深。

也好。

反正不一定能陪她白頭偕老,他的病其實早就成了埋在彼此間的定時炸彈,從前是他父親反對,如今才覺那時候一意孤行造成的影像有多糟糕。

這顆定時炸彈隨時都會爆炸,她說他窺探她那顆健康心髒,從哪聽來的

她也信

不要說根本沒做配型,就算配上了,到了生命最後一刻,他也不可能動她,她不在,他活著半點沒有意義。

如今分離,知道她有多不好受,但一切都會過去,往後的日子,惟願苦難病痛交由他一人承擔,而她隻需負責一切安好。

孩子沒了,斷了最後一點聯係,從此給她自由。

太難,到現在才要他放手,愛得很深很沉很疼,從前覺得牽手很難,但是咬牙決定了,哪怕拖累,也必定要拖累完她的一生。

可惜,命運弄人

他的一生太短太短。

年慕堯,說到的就一定要做到。

放手,從今天開始徹底對她放手

三哥祁墨喘著粗氣遠遠過來,見著他癱坐在地的模樣,眸光一緊心髒抽疼,頓了下,之後步子不由加快。

救你命的手術,可你接了電話撂下一堆國外好不容易請來的專家,說走就走

祁墨想到不久前的場景,快要進手術室,他接了電話,那邊說什麽沒人知道,隻知道他身體極不舒服再受不了一點情緒波動的情況下,他直直從病chuang上摔下。

祁墨和他做兄弟那麽多年,頭一次見到那麽狼狽的年慕堯。

他穿著病號服拖鞋,低吼著誰也不許跟來,從病房倉皇逃離。

他那個狀態,他命令不許跟,沒人會真的放心,跟了,可他一路車速根本玩命一樣,緊盯著,最終還是跟丟。

立馬派人查,不難,他那副模樣情緒失控徹底。

除了傅商商,他們想不到第二個原因。

祁墨離這邊最近,第一個趕來,見著他這副模樣,明白還是晚了。

電話裏怎麽說的

宋雅禮說傅商商打掉了孩子,這個節骨眼上,她打掉了三哥視之如珍寶的孩子。

原因,又是因為過去。

可笑的過去,當年的事情年家瞞得很緊,但這些年,因為宋雅禮的出現,當年的事情也跟著漸漸浮出水麵。

那女人自以為知道很多,用過去要挾。

沒錯,要挾成功,但那又怎樣

他們哥幾個看了宋雅禮兩年多的笑話,宋雅禮小人得誌的模樣有多叫人牙疼,年慕堯對傅商商的一腔情深就叫人有多心疼。

年慕堯坐著沒動,眼眸低垂著,感覺鼻腔間呼吸很淡。

他模樣越來越不好,祁墨扶他起來,三哥你們這樣有什麽意思

年慕堯不掙紮,走不動,雙腿力氣像被抽光。

他腦袋裏的畫麵,還是不久前病房裏的模樣。

做了決定,但割舍仍舊太難。

如果可以那麽輕易的放下,當初不會受人要挾,之後更不會不顧一切隻想著和她過一家三口的簡單生活。

你怎麽不想想你自己祁墨怒其不爭,三哥,現在連她肚裏的孩子都沒了,如果你有個什麽意外,連寄托都沒有,白發人送黑發人,你有沒有想過你的父母

最怕沒有求生渴望。

他現在的情況很糟,說進了手術室出不來那也絕不誇張。

三哥,很多事情你不告訴她,一人瞞著沒有意義,已經這樣了,難道你要傅商商恨你一輩子祁墨忍不住的歎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好了,手術成功了,你的一生也會很長,但那時候難道要孤苦度日

他如今將傅商商推得太遠,根本沒給自己留有半點後路。

祁墨覺得他是篤定自己挨不過去

緩過來,年慕堯單手撐住牆壁,雙腿跨得很是吃力,他神色很淺,薄唇始終緊抿著,不開口,眼角有點苦笑愈發深沉,在自嘲。

步子一點點的跨開,想離開這個地方,鼻腔間全是令人窒息的消毒水味,這麽多年頭一次覺得這個味道令人反胃。

然而沒走多久,心口劇烈刺疼再難忍受,額上出了一層細汗,眼前一黑,高大身軀不受控的栽倒下去。

三哥

祁墨一直小心翼翼跟著,也幸虧他跟著,才算接住他沒叫他栽倒在地。

就近叫人幫忙,撤離,無聲無息。

年慕堯走後,商商呆在病房裏,絕望傷心過後,模樣反而安靜,靜靜躺著,不哭不笑不鬧,安靜到生息全無。

天花板漸漸遙遠,有了睡意,閉上眼睛,能睡很好,至少睡著可以暫時從這裏逃離。

可她錯了,很多事情逃不過。

睡著,夢裏一樣冰冷,又是那個孩子,一樣的夢境不斷反複,看到他的模樣心疼,瞧見他手心捧著的一灘血肉模糊絕望。

魔障了,醒不過來。

睡意一點一點加深,夢境跟著深沉。

年慕堯,孩子,年家,所有所有,現實裏覺得冰冷的一切,反複在夢裏上演。

覺得殘忍,很痛,但是躲不過,那些傷害,尖銳刀子一樣,嗖嗖的迎麵往她這個方向刺來,全都直奔心髒。

要怎樣

那地方已經密密麻麻遍布傷口,可那些刀子還在淩遲。

有些傷疤,至此一輩子都難愈合。

身體被冰封一樣,很冷,夢裏掠過陣帶著冰渣的寒風,一點一點將她血液凝固,連帶著呼吸都一起冰封。

下意識縮緊身體,可仍抵抗不住那陣寒意侵襲。

不多久,渾身哆嗦了下,醒來。

這不安穩的一覺竟然睡了這麽久,睡前外頭還是片陽光明媚,醒來夜幕已經降臨。

怪不得覺得冷,呼呼地,外頭起了風,有閃電雷聲轟鳴,要下雨了,窗簾被吹得翻飛起來,下chuang關上窗戶拉好窗簾,重新躺好,有些餓但是不想再動。

扣扣

房門被人敲響,竟聽得出那聲音似乎帶著些許試探。

商商躺著沒動,下意識皺眉。

不多久,門鎖轉動,那點縫隙漸漸擴大,然後看清外頭的人,一眼,小腹處倏然叫囂著尖銳刺疼,回過頭閉上眼睛,聲音沒有情緒,出去,我不想見你。

是傅循。

那一眼看出太多東西。

這人早不是記憶中的模樣,但是短短一天,感覺他又急劇蒼老很多,爬了皺紋的臉上寫滿深深愧疚自責。

但他還是進來,走到chuang邊將手裏食物放下,聲音有些哽咽,孩子,吃點東西。

商商仍閉著眼睛,那句話過後,蒼白唇瓣緊抿著,她很不好,臉色憔悴至極,隻當他是不存在的,不睜眼睛不說話。

傅循有些局促。

他定定站了會,兀自將食物拿出來,爸爸親手做的餃子,你小時候很喜歡吃的,裏頭擱了很多筍丁。

幹的,不帶湯。

她最喜歡的吃法,蘸醋,不多久鼻腔間厚重消毒水味被醋的酸氣取代。

眼睛漲漲很疼。

她喜歡吃筍,很多年如一日。

可今天,不受控的對這道深愛的食物厭惡起來。

商商閉眼的力道不自覺加重,眼簾緊闔著,忍著壓抑著不讓那些滾燙自眼睛裏衝脫出來,呼吸更是發緊灼燙。

想翻身背過去,但忍著沒動。

都弄完,傅循幹站著無事可做,更無話可說。

太明白自己做了怎樣的蠢事,但是沒辦法,覆水難收,已經做了發生的事情,如果他一早知道她的名字,之後的一切無論怎樣不會發生。

後悔已經太晚。

她肚裏孩子沒了,傷害已經造成,再要她接受他這個父親,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殘忍。

不勉強她,這麽多年已經過來了,他可以等,慢慢等到那些傷害被時間抹平的一天,不急,隻要她好好的,真的一切都不急。

臨走瞧一眼她麵容虛弱的模樣,想說再見,但一句話到了嘴邊,說不出口。

如今她聽他的聲音恐怕都會覺得厭惡,歎一口氣,轉身預備離開。

哐啷

傅循步子才剛跨開,背後一陣碗筷落地的尖銳響聲,那些他準備了一下午的餃子,此刻躺在一片狼藉裏頭不成樣子。

商商伸伸手足夠將chuang頭櫃上的東西盡數挪到地上。

簡單的一個動作,做起來不費力,瞧著一地狼藉糟蹋他的所謂用心,心裏反而病態的舒服不少,我不稀罕你的這些所謂心意,人的口味會變,見了麵你連我的模樣都認不出憑什麽就斷定我會喜歡以前的東西我已經過了需要你的年紀,何況你一出現就將我的生活攪得天翻地覆亂成一團,我永遠不會原諒你,會替我的孩子永遠恨你,爸爸。

最後兩個字,一字一頓那麽用力。

恨這個人的自以為是,恨他在她需要的時候從沒出現,恨他對媽媽的背叛,更恨他親手了結了她寶寶的性命。

每一條,每一條都足夠她恨他一生。

商商

不要叫我名字,你不配

傅循失落歎息,被她尖銳截斷,她的模樣瘋了一樣,不想見他,多一秒腦袋裏都會不斷不斷重複睡著時候的冰冷夢境。

怎麽能原諒他

憑什麽

他怎麽還敢來

爸爸也有苦衷的,當年的事情我可以解釋。

我不想聽,你出去商商抬手捂住耳朵,而後指指門外,你走,以後永遠不要再在我麵前出現,算我對你的最後請求。

好傅循點點頭,如果想離開這裏就給爸爸打電話,爸爸可以幫你打點好一切。

傅循走後不久,有護工進來收拾殘局,不多久又送了另外的食物進來,話不多,替她擺放好就自己先出去。

商商沒有多少胃口,勉強喝了點粥沒再動。

如果不是傅循提起,她可能還沒想過要離開,是得離開的,想淡忘這裏的一切,勢必先得徹底遠離這座城市。

本來思緒很淡,但想到離開突然有了動力。

起來將所有食物吃光,她得先攢好體力,有一個健康的身體,才夠支撐往後不知道會是怎樣的各種折騰。

離婚協議書來的很快。

年慕堯說話算話,恩斷義絕不再相見,他人果真沒來,隻是商商沒有想到,給她送來離婚協議書的不是律師,而是宋雅禮。

是第三天,商商體力漸漸恢複。

宋雅禮一樣意思性的敲了敲門,而後不等商商答應直接推門進來。

動靜很大,張揚的很。

商商半靠在chuang上,腿上擱了本雜誌有一下沒一下的翻,聽到動靜,抬頭淡淡瞧了一眼,瞥見來人才覺有些掃興。

一樣的妝容精致,漂亮短裙性感高跟鞋。

她來無非各種挑釁,商商沒打算理她,自顧自繼續翻看雜誌。

然而那串踢踏腳步聲逼近,很快鼻腔間充斥滿宋雅禮身上濃鬱香水味,雜誌翻過一頁,啪嗒一聲上頭掉了東西。

宋雅禮滿麵笑容從包裏掏出不厚一疊文件。

甩手直接丟到商商眼前

離婚協議書幾個字尤其顯眼,商商翻雜誌的動作一頓,抬頭。

簽了。宋雅禮好整以暇的站著,那一眼,深深笑容盡數寫在臉上,我看過裏頭的內容了,淨身出戶,傅商商,你該

商商重新看向那東西,呼吸發緊。

淨身出戶

當初的結婚協議怎麽寫的

一旦離婚,應該一無所有的是年慕堯。

她不在乎離婚後能得到多少東西,淨身出戶也沒關係,她在乎覺得諷刺的是,送來這份離婚協議的是她宋雅禮

年慕堯就是這麽侮辱她的

翻開,一頁一頁翻到最後,他已經簽過字,是他的字跡,年慕堯三個字很重,字如其人,筆鋒間自有份無二的氣場使然。

走到這一步,離婚是必然。

她想離開,想盡早同那人脫離關係。

可眼前,這份離婚協議輕易擺在眼前,那幾個字那麽刺眼,這兩天緩過來的精氣神,竟在這一秒盡數耗光。

他對她的影響不曾消失,至少眼前還很深刻。

怎麽能那麽輕易

即便不念短暫婚姻不多的一點情分,至少不應該是由宋雅禮送來這份東西。

她不動,宋雅禮沒了耐心,伸手從包裏找出簽字筆,擰開筆帽,強製塞進她手裏,簽字,傅商商別告訴我到了這一刻你還試圖糾纏不放。

宋雅禮刻意將話說的難聽。

這兩天她心情很好,想到傅商商虛弱的快要死掉的模樣她就覺得無比亢奮。

那天年慕堯病房來之後她叫人過來偷聽,通過一直都在通話中的手機聽清電話裏爭吵的內容,他們將話說的越絕,她在電話那頭就越是開心。

可那天傅循來過之後,她又突然好轉。

正常吃飯配合治療,這不是她希望看到的局麵,傅商商的境況還可以再遭一些

就是見不得她好,恨不得她這輩子都深陷絕望裏頭,最好永遠永遠難以翻身,她等著期待著助長著,所以過來這趟。

商商捏著筆力道加重。

對啊,其實誰送過來都一樣,她要的隻是結果。

簽了這東西,斷了關係,往後誰都開心。

指節發白,一點一點落筆。

傅商商三個字寫的很認真,一如當初和他簽署結婚協議時候一樣,這段婚姻的開始和結束,全都在簽字。

可心境不同了,很不同

最後一筆落定,鬆手,拿走,你可以出去了。

簽完,倒覺得無比輕鬆。

其實這段婚姻,這段從來沒有安全感的婚姻。

揣測度日,一直都像身在夢中,很多時候夜半醒來總是下意識尋找年慕堯身影,找到了安心,找不到總覺得睡前的幸福都是南柯一夢。

這一瞬,簽過字,決定放下了,才覺無比踏實。

如今美夢也好噩夢也罷。

以後的人生,認真過好一個人的生活,沒有年慕堯,沒有年家,沒有婚姻,沒有牽絆,沒有掛念,更沒有愛他如生命非他不可的蠢傻思想。

簽過字,徹底畫上句點。

全結束了

這段短暫到她還沒有適應的婚姻,這一刻徹底徹底結束。

宋雅禮將文件抽走,瞧著上頭兩個人簽過字的模樣,唇角一點滿意笑容不斷不斷上揚,好一會看夠了才收進包裏。

但她並不離開,來這的目的才剛實現其中之一。

那份文件收進包裏,又拿出別的。

傅商商,姐妹一場,本來做姐姐的不想這麽殘忍,但是慕堯交代過,有個東西一定要拿給你並且看著你簽好。

這次遞過來的隻有薄薄一張紙。

喏,這是份器官捐獻書。

一樣擺在她那份雜誌上,敲了敲:

匹配上了是好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隨時都有意外發生,如果你真遭遇什麽不測,也別浪費你那顆心髒,慕堯他等著呢,你們好歹夫妻一場,簽了吧。

器官捐獻書。

商商眼睛閉上又睜開,紙上標題的確是這幾個字沒錯。

筆還捏在手裏,有聲冷笑幾乎脫口而出。

他這麽對她

對他果然不該抱有任何希望,她還沒死,還好好的,這顆心髒果然已經被他惦記

也對

年家做過的事情,害死她媽媽的時候不見手軟,對她自然也一樣。

傅商商,別猶豫了好嗎,都是慕堯交給我的任務,你不簽了,我怎麽回去見他宋雅禮突然在chuang邊坐下,雙手環xiong的姿勢,忍著笑一臉的不屑,做姐姐的求你了,幫姐姐這一個忙好嗎dg多以後你生活困難了,我保證不會見死不救就是。

如果我簽字。商商抬頭,滿臉厭惡的看著眼前虛偽至極的人,如果我簽了,你能不能保證以後不要再在我麵前出現孩子沒了,可我見著你這張臉動不動想吐算怎麽回事姐妹一場,求你以後少惡心我了好嗎

商商用她說的話堵她,宋雅禮臉上一陣紅白交錯,轉瞬卻又突然笑開。

能囂張是好事,等下,真的隻要再等一下,她就會叫她好好地徹底見識一下,什麽叫做爬得越高就跌得越慘。

好。宋雅禮抬手將一側頭發別到耳後,精致瓜子臉很美,隻是臉上惡毒表情卻又足夠醜陋,為了往後慕堯的健康問題,做姐姐的勉強答應你這個無理要求。

說得她像有多偉大一樣。

商商朝她翻白眼的力氣都沒有了,刷刷簽上自己的名字,紙一甩徑直砸她臉上,沒有耐心,可以滾了麽,姐姐

走,我當然會走,滿鼻子的消毒水味本來就很晦氣。

紙砸在她臉上,然後滑落,一整個過程宋雅禮臉上表情半點沒變,沒有絲毫氣急敗壞,仍舊在笑,那笑容無比紮眼。

她聳肩,將那張紙隨意疊了疊收進包裏。

要拉上包包拉鏈,一半,動作頓住,之後她從包裏掏出今天的第三份文件。

商商皺眉,你有完沒完

放心,這份不要你簽。宋雅禮朝她眨眨眼,根根分明的卷曲睫毛都寫滿耀武揚威的味道,伸手,麻煩筆給我。

說話間,她已經將第三份文件攤開。

同不久前的離婚協議對立,眼前是份結婚協議。

商商一眼注意到上頭的幾個字,腦袋裏全是空白,送出的筆頓在半空,不受控的力道捏緊,誰和誰的結婚協議

說起來,這還多虧了妹妹不久前那份離婚協議的成全。

一句話落下,她抬手將協議翻到末尾一頁,甲方已經簽過字,寫著年慕堯的名字,那麽那麽的迫不及待。

三份協議全都從她包裏掏出。

也就是說,宋雅禮來這之前,在商商還沒在那份離婚協議上簽字的時候,年慕堯就已經簽署好了那份結婚協議。

嗬,可不就得謝謝她的成全

商商呼吸很重,有圈冰冷在肺腔間不斷蔓延,手裏的簽字筆被人搶走,筆芯在手心劃出長長重重的一條黑色痕跡。

她手心有傷,剛結的痂還很嫩,這一下扯破表麵疤痕,有鮮紅血珠冒出,刺疼。

哎呀,我不知道你手心有傷。宋雅禮捂捂嘴很無辜的模樣。

但那模樣並不維持多久,她低頭,捏著商商才簽過離婚協議和器官捐獻書的筆,一筆一劃,宋那個字最上麵一點,墨黑中染著一絲不太明顯的血紅。

三個字,落定。

商商恢複單身,而她的丈夫,短暫單身,而後迅速投入另一段婚姻裏頭。

那個男人在用實際行動告訴她,他太太的這個身份,覬覦的女人很多很多

收筆,擰緊筆帽,不知有意無意的宋雅禮晃了晃那份結婚協議,等到筆跡幹涸才又收進包裏拉上拉鏈。

整整三份,沒有別的。

她並不走,仍舊坐在chuang邊,得意瞧著商商沒有太多情緒的模樣,雙手抱xiong,發表勝利感言,真的,傅商商,你其實沒有什麽好失落的,你的這段婚姻隻是暫時挪用了本該屬於我的東西而已,現在物歸原主,怪隻怪你當初沒能好好把自己看清。

本來,年慕堯那樣的男人,你憑什麽覬覦她嘖嘖嘴,極盡可能的諷刺,不是做姐姐的無情,怪隻怪你們之間還橫著條人命,傅商商,你媽媽的事情,她當年慘死的那一瞬,就注定很多年後,你和年慕堯之間永遠難以善終。

好了,我知道你不想見我,之後我也不會再來,簽過結婚協議,我是慕堯的妻子,人生苦短,我陪他守著他還來不及,又沒有自虐症,做什麽老要麵對你這張苦瓜臉不過想想你這顆心髒以後可能會裝進慕堯身體裏,還真有些膈應

起身。

臨走,她又湊近,傅商商,好好記住我這張臉,我不介意出現在你往後的每一個噩夢裏,記得你最後還是輸給我,徹底

滑落,直起身,斯條慢理拎起包包,唇角笑容不斷,轉身,踢踏著尖細高跟鞋離開。

病房門開合,終於安靜。

商商臉上平靜過頭,拿開膝上雜誌,緩緩躺下去,扯著被子一點一點蓋過頭dg,隔絕掉外頭光線明亮,黑暗裏,肩膀抖動猶如篩糠。

她爭取了那麽多年,渴望了那麽多年。

做了他短短幾個月的妻子,沒能等來婚禮,卻隻等來離異。

輸了,輸得徹底。

她的那麽多年,那麽多努力,比不過宋雅禮的幾分鍾。

三份協議,她簽兩份,是成全是鋪路,而另一份才是他往後漫長人生裏的陪伴和歸宿,她的南柯一夢此刻終於盡數破碎。

哭一會,就哭一會

被子裏,她縮緊了身體,整張臉深埋進枕頭裏,咬著唇在哭嘴裏有層血腥味溢出,很疼,但全難以分散心裏的痛。

這一天,如果沒有任何意外,如果她的孩子還在

如果一切一切全都沒有發生

其實應該是她和他的盛大婚禮才對。

一整周,商商恢複的不好,但也被批準可以出院,做完早上的例行檢查,等待結果空隙,想簡單收拾下,又發現其實沒東西可收拾,隻好靜坐著,等待出院。

沒想好之後怎麽辦,去哪,但已和陸筱通過電話,先去她那借住幾天。

但到中午突然聯係不上陸筱,電話一直沒人接聽,已經辦理好手續,換了衣服,商商決定先到樓下等她。

是出了病房,還沒來得及搭乘電梯就已經聽到的噩耗。

幾個小護士正在低低談論著,哎,你聽說了嗎,那個慕禮的院長,年家二公子年慕堯,好像半夜突然病危,之後推進手術室就再也沒能出來。

真的假的另一個護士咋舌,不太信,你別胡說

騙你做什麽啦提起這個話題的護士不太高興了,這種事情我怎麽可能隨便亂編,你要知道他可是我終身偶像,我舅在慕禮工作,我今早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可哭慘了,好像是心髒病,遺體早晨已經被年家人帶回去了。

哎另一個護士模樣很是惋惜,說實話我當初學護理就是衝著考慕禮去的,沒考上我傷心了好長時間怎麽這麽突然

就是說啊,誰不是呢天妒英才唄

之後還說了什麽,商商聽不進去了。

步子像是黏在地上,很重,再也邁不開半步。

慕禮的院長,年家二公子年慕堯,好像半夜突然病危,推進手術室就再也沒能出來

這些信息很短,但要消化很難。

心髒病

怎麽會

最糟糕絕望恨他的時候,也沒有想過他會死。

瘋了,情緒再也繃不住,眼眶很燙,她不信,不會的,怎麽可能

他叫她簽過器官捐獻書,還沒等到,他怎麽能

雙腿顫了下,邁開,有些沉重,卻又用盡全部力氣走得很快,正好有電梯過來,上去按鍵,電梯下降,到一樓她半點不敢停留往外衝。

她得去趟年宅,剛剛那兩個護士的話,她一個字也不相信

但出了醫院,打不到車,好不容易有車過來上頭也都有人,她蒼白著小臉,好幾次抬手抹淚,眼睛很紅。

終於有車停下,駕駛座上是傅循。

顧不得太多,商商做進去,去年家,現在就送我去年家

年慕堯的事情早晨傅循也聽說了,來醫院就是害怕商商聽到什麽風聲會受刺激,但想到上次不愉快的見麵,又不好貿然上去找她,隻好等在樓下。

看來她全知道了

沒多活,傅循發動車子,帶她過去。

一路上,商商坐在副駕駛上,情緒繃得很緊,她雙手緊拽著,掌心好不容易長出的嫩肉再次遭到指甲迫害。

商商傅循試探著叫她,歎氣,是真的,年慕堯他已經

你閉嘴

商商猛地側頭,嗓音不受控的尖銳,瞪他,你別說他壞話,我知道你不喜歡年家人,不可能的那天宋雅禮還和我炫耀他們的結婚協議,怎麽可能,他怎麽可能這麽快

說不下去了,喉口梗塞著嗓音戛然而止。

最無助的時候竟也隻能病急亂投醫。

不會的對不對側著頭的動作幾乎僵硬,她眼眶很紅,眼底有淚深重,隱忍著不讓眼淚掉落,他沒有事,她為什麽要哭

可是沒有回音。

傅循不說話,唇瓣緊閉,捏在方向盤上的手力道也不自覺地加重。

爸爸她開口叫他,不計前嫌的,隻是充當需要父親給予力量的柔弱女兒角色,她真的很需要一顆定心丸。

快要撐不下去。

我先帶你過去,親自求證,是不是真的我現在也不太確定。其實很確定,宋雅禮親自帶回來的消息。

她這些天都在醫院裏,消息不會假。

她這幅模樣,叫她怎麽實話實說

說實話,傅循也很難接受這則消息,太突然,一切都來得太突然。

二十分鍾不到的車程好像很漫長,全程商商身體僵硬,她視線落在窗外,像是在看風景,可那眼底又分明半點焦距也沒有。

窗外風景漸漸熟悉起來,越是靠近年家,她心跳就越是緊繃。

車停。

商商深吸口氣,緩緩回過神穩住情緒這才開門下車。

站定,一眼能看到年家莊嚴肅穆的主體建築,此刻向來幽靜的建築外頭停了很多陌生車輛,好像很熱鬧。

為什麽這麽多車子

她步子艱難跨開,沒勇氣往裏走,但必須走。

她要知道他還安好,要知道一切都隻是烏龍,這樣往後她才能安心過火尋找屬於自己的快樂。

她寧願相信這些車子,陌生來客全是為了慶祝他和宋雅禮的事情,也不希望

不敢想,那個字太沉重。

那樣一個人,救過那麽多條性命,老天怎麽會對他太殘忍

靠近了,一點一點靠近。

入口,步子猛地頓住,看清裏麵,窒息

不記得什麽時候做過這樣一個夢,入眼大片大片白**白花圈緊扣,靈堂,哭聲不斷,水晶棺,他的遺像

那是夢。

可此刻,陽光刺眼,心髒身處很疼。

明明是現實,為什麽那噩夢還是糾纏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