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女太傅

第029章 舒見意氣道真相

第029章 舒見意氣道真相

蕪華做了一個夢。

夢裏淩華還是當年的少女模樣,她一個頭枕在舒大夫人身上,極為依戀。舒大夫人也極為慈祥的摸著淩華的頭。

她輕輕地叫了一聲:“長姐……”

她想過去找長姐,可每走一步,腳都像被針紮一樣。

而舒大夫人看到她,突然顯出了猙獰的麵目,牙齒向猛獸一般伶俐,嘴角還不斷留著紅色的血,極為恐怖,突然飛了一般向她衝來,想要一把抓住了她的脖子。

“我要殺了你!”舒大夫人在夢裏麵目猙獰地說,紅色爪子慢慢伸過來。

蕪華害怕極了,她拔腿便跑,舒大夫人不知何時手裏拿了把刀,瘋狂的向她追來。

她跑啊跑,看到長姐被定在原位,眼角帶著血一般的眼淚,甚是驚悚。

“啊!”蕪華害怕極了,從**彈了起來,身體顫抖著。蕪華輕輕嗅了一下,身體上還散發著血和藥的味道,皮膚上像千萬根針紮著她一樣,她埋頭一看,自己身上都是鞭痕,血肉都向外翻了出來。

她向銅鏡那邊看了一眼,她連自己的容貌都快認不出來了,隻見頷邊留了一道長長的疤痕,延伸到了額頭,十分猙獰。

“二娘子,如何了!”王媽媽聽到叫聲,馬上衝了進來。

“王媽媽……王媽媽!”蕪華哇地哭了出來,“我夢到長姐了!我還夢見母親拿著刀追著殺我!我好害怕!”

王媽媽含著淚,輕輕地抱著她,用手拍拍蕪華的後腦勺:“娘子別怕,隻是夢境而已。”

其實王媽媽也很心疼,夫人的鞭子一鞭一鞭地打在她的心裏,的的確確是傷了蕪華的心。

“我不想在這裏,我不要待在這裏了!”蕪華快要瘋了,猛地搖頭,身上的血奔騰起來,使肉 體刺痛,她快受不了了,就抓狂地叫:“疼……很疼……”

“二娘子,你先冷靜一下,喝了藥……睡一睡罷……”王媽媽啜泣,拿手絹擦了擦眼角的眼淚。

她千哄萬哄,又給蕪華上了藥,讓她沒那麽痛苦。蕪華這才喝藥睡下了,睡之前還在不斷抽泣。

王媽媽走出了廂房,芍華在門口擔憂的問道:“蕪華怎麽樣了?”

“娘子很難過……”王媽媽心疼死了,也顧不得什麽禮數了,嚎啕大哭:“怎的夫人就這樣心狠……”

芍華看著王媽媽哭,自己也帶了些淚,終究是心疼妹妹。她想著:還好昨天她讓爹爹過來解決了這件事情,才讓舒大夫人及時收了手。

但願不要雪上加霜才好。芍華憂心忡忡地想著。

“無知婦孺,坊間的傳言可由你隨便相信的?”舒弘拍著桌子質問道。

舒大夫人站在一旁,一聲不吭。

“為了一個小事情,你卻不分黑白動用了家法,令姑娘家受了傷,以後你讓別人如何想我們舒府?是說我們家姑娘沒家教,還是因為夫人沒眼力見?你看看你這個樣子!”舒弘接著罵道,他這幾天受得氣夠多了,自己也煩躁起來,恨不得把眼前這個舒孫氏罵個狗血淋頭。

舒大夫人不敢說是因為自己的憤怒驅使,所以沒有頂嘴,咽下了這口氣。

夫妻倆吵架,隻要一方一聲不吭,對方往往不是自找無趣作罷便是引發更大的戰爭。此時舒大夫人沉默的態度更加讓舒弘反感,吃了癟之後便不再說話。

沉默許久,舒弘便道:“若不是當事人來說清楚,恐怕你這名聲是不保了。”

馬車緩緩駛過,在登雲酒樓停下了。

陸安在馬車裏深吸了一口氣,待小廝叫了,才回過神來下了馬車。

今日他有赴宴,但進了登雲酒樓沒有一炷香的時間,他便又上了馬車走了。

後麵一群人追著他叫道:“陸郎君……陸郎君……您先停下啊!”

他有些生氣了,讓馬車驅得快些。

他竟沒想到因為自己一時之氣,搞得滿城風雨。

剛剛他進去赴宴時,一群文人墨客已經喝得半醉,對著他打趣,說他是有女兒緣,一群拍馬屁的人又在說他高風亮節,轉而又一群人在說世家女子如何蠻橫不知禮數。

更甚的,那些喝高的世家子弟,也開始胡言亂語起來。

那些生來便是富貴的,對女人不屑一顧;那些因為入贅女家一步登天的,對女人畏懼之極。值得一提的是,那些鳳凰男們雖是妻管嚴得多,但骨子裏卻透露著不屑與猖狂。有的同病相憐起來,互相抱著取暖;還有的合在一起罵女方家族,搞到最後想起來要維護自己家族的利益,誰也不服誰的話,不逼逼就動手打了起來,場麵一片混亂。

這些人陸安本就看不慣,也不屑為伍。

如今他從宴席中逃了出來,馬車外的人也許是累了,追了一段時間便沒了聲音。他想起還有一件事情沒辦,那便是幫叔父送信到舒家去。

那日是他不該隨意破壞規矩,導致如今坊市間滿滿的都是關於他的傳言。

每每宴席,他總是要被一群人圍著問“豔 遇”的事情,畢竟那些世家女子們都不怎麽拋頭露麵,總有人對這些富家娘子們抱有極大的好奇心。每次遇到這樣的,他便愛理不理的,走了便是。

他歎息了一聲,便想著趁著這個機會去道個歉,好歹是自己做的不周到。

他吩咐小廝去舒府,讓小廝往裏麵投了拜帖。

舒弘本來因為姑娘們不知禮數的事情生著悶氣,想著如何解決,一看小廝投的拜帖上寫的是陸安求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馬放下了手頭的事務親自趕去迎接。

陸安一看是舒弘出來了,便下了馬車拘禮,道:“侄兒見過舒伯父。”

“客氣客氣,陸大才子光臨,是本官的榮幸。”舒弘的眼神從上到下看了陸安一遍,樂嗬嗬地回禮,擺出迎接的姿態,說,“請陸郎君進府吧。”

陸安斂開衣袍,踏上了台階。他吩咐小廝帶著禮物跟了進去,自個兒便跟在舒弘身後慢慢走進去了。

“舒伯父,侄兒這次前來,是替叔父來送信的,而且還有一事相告。”陸安喝了下人送上來的紅茶,才將事情攤開來說。

他將信遞給舒弘,舒弘當即便拆開來看了,看完就更加開心了。

信中陸禹說因為陸安的事情他心裏很不安,便不推讓,繼續回來上課。這對舒弘來說無疑是件好事,也不必因為私塾的事情左右為難。

如今舒弘心情是一片大好,便問笑著陸安:“郎君有何時相告?”

陸安這才站起來,行了個大禮:“是侄兒愚鈍,那日去學堂擾了秩序,給伯父帶來不便,侄兒在此謝罪了。”

“不不不,”舒弘大氣的揮揮手,“若不是有這個小插曲,你叔父是萬萬也不肯回來的,你不必自責,是姑娘們得罪了你。”

陸安聞言皺了皺眉頭,想到那日那個莽撞的姑娘,實在是讓他不太開心。

他是有喜氣不聞於麵,怒氣迎麵而上的人。那個姑娘那麽不知禮數,說掀簾子就掀簾子,一點規矩都沒有,這就讓他氣不打一處來。

而轉瞬,他又想到那個被他困在講台下的姑娘,真真是又可愛又聰明。他突然笑了出來,頗為無奈的邊笑著邊搖頭,手還往那天被姑娘咬過的地方不斷摩挲著。

舒弘看著他的神情從怒到笑,甚是奇妙,以為他是氣極而笑,便想到許是姑娘們的事情,便試探地問:“陸郎君?可是小女得罪你了?”

舒弘並沒想到那天湘萍他們在,他以為隻是舒府的女孩子在,因此便以為是自家女兒犯了什麽過錯。

原來那個是舒家的姑娘?陸安眉頭皺了皺,想舒家怎有這麽沒有教養的女兒。

“還望伯父別怪罪侄兒,”陸安思考片刻,似是下了決心般說道:“這個姑娘闖學堂不止,還不太懂規矩。還望伯父多多管教才是。”

舒弘聽了一下子便覺得是蕪華,突然有些生氣,但又不敢責怪麵前這個人,隻有在心裏把蕪華這個不孝女罵了一遍。

“哪裏是不太懂規矩,簡直沒有規矩!”舒見小朋友剛從花園那邊撿了石子回來玩,聽到大堂裏麵在說話,似是自家伯父和陸先生,便豎起耳朵偷起聲來。

但他聽得前言不搭後語,落了一半沒聽準,聽著先生的話便是罵湘萍的,於是他也從窗裏探出頭來說這些話。

說完他還想跑了,生怕自己惹禍上身。

“臭小子,給我進來。”舒弘看到了舒見,又看到他像個滑頭一般逃了,就讓下人把他給逮住了,質問道:“小小年紀,你說什麽東西?”

“哎小年紀就不讓說實話了啊?”舒見被抓回來,本來就不服,舒弘這樣說讓他脾氣上來了,“那丫頭對著我們全部學生就罵了個遍,哪裏有規矩啦,我娘都說了男女不能同堂學習……”

“混蛋!”舒弘越說越沒麵子,好心情一掃而光,一個巴掌就拍到了舒見臉上。

他找了個理由發 泄,說:“怎麽能管你蕪姐姐叫丫頭,有沒有點規矩!”

舒見被打蒙了,這輩子除了他娘還沒人敢這麽動他,等他反應過來,就大叫:“誰跟你說是……”

他還沒說完,芍華便急匆匆的跑了進來,不顧下人的阻攔,飛快的跑了進來,撲到舒弘跟前,紅著鼻子哭著說:“蕪妹妹快要被嫡母打死了……求爹爹救救她吧!”

芍華拉著舒弘的衣袖,苦苦哀求著。

舒弘滿臉無奈,突然有些頭暈,三兩下便半暈著坐在椅子上捂著額頭,說:“造孽啊……怎就生了這麽個女兒!”

“爹爹,您不能不管啊,求您了,讓嫡母她停手吧!”芍華悲傷過頭了,說話都上氣不接上期,腳也軟的不行,還是一步一步挪到舒弘身邊,不斷地求著舒弘。

“丫頭,讓她去吧,”舒弘甩了甩手,竟顧不得旁人在側,黯然落淚。

然而舒見被打了一巴掌心裏極其不平衡,想著要和大伯唱反調呢,便說:“誰告訴你闖學堂的人是蕪姐姐了?一群傻子。”說罷,他輕蔑的掃了舒弘一眼。

“闖學堂?”芍華突然靜了下來,難不成是蕪華偷跑進去的事情敗露了?沒道理啊……

她轉頭看了一眼陸安,發現陸安一派正氣凜然,她想著許是陸安說了什麽了,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轉而她又想想舒見說的話,許是說的是湘萍,便一片了然。

她便立即委屈地哭了起來,說:“爹爹冤枉啊,這絕不是蕪妹妹做的!”

陸安看此情形,有些不太對勁,那個孩子口中的蕪姐姐是誰?不是那個無禮的女子?他有定睛一瞧,這不是那日跟那個丫頭在一起的女子?

那日那個女子爬走的時候,他在遠處見過這個女子。

“哎呀我說的是那個……那個是誰來著,”舒見敲著頭,記不起來了,因著他從未見過湘萍,眼生得很。於是他就說:“反正不是蕪姐姐。”

舒弘突然回過神來,恍然大悟,“不是我們家的孩子?”

“哪能是我們家的。”舒見孩童不懂事,嗤之以鼻,說:“就這麽點事兒至於這麽生氣嗎。”

有舒見幫忙,芍華哭的更起勁了,似乎很委屈的模樣。舒弘也知道了事態嚴重,便立馬想要去看看,也顧不得陸安了。

這時王媽媽突然闖進來,哭著拉住舒弘的褲腳,大哭道:“老爺救救二姑娘吧!”

話說王媽媽那時剛回來,手裏抱著一罐紅雞蛋,想要拿給蕪華吃著補補身體,剛進到院子,便聽到舒大夫人嚎啕大叫的聲音,她驚得馬上透過窗看了一眼,發現蕪華被打的不像樣,她便摔了手頭上拿著的東西,馬上跑出來攔住舒大夫人,直到蕪華暈了過去。誰知舒大夫人看到蕪華暈了,瘋了一般叫道:“你不是很有能耐嗎?你起來啊!啊!來跟我鬥!”隨即又狂甩了幾鞭子。

蕪華血肉被鞭子打到都有一些模糊,婢子們把她拖著出去,想要從取井水潑到蕪華身上去。王媽媽驚呆了,用手絹捂著嘴怕自己哭出聲來,牙齒都在顫抖。

於是她便顧不得自己,一把老骨頭便不顧一切地跑到了前院去。

舒弘聽了之後涕肆橫流,立馬跑了過去。

陸安想了一想,大叫不好,跟著舒弘便跑了過去。

到了後院,他們看到蕪華被拖到前院澆透了井水,渾身血肉模糊。

舒大夫人頭發有些淩亂,已經失去了理智。

是她!陸安睜大了眼,真的是那個姑娘!縱使她血肉已經爛得不成樣子,他依舊那個活潑靈巧的姑娘!他被驚得不知所措。

這是他第一次感覺到心被狠狠撕裂的感覺。他喘著粗氣,看著滿園看著他驚愕的人,忽然間亂了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