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孟婆湯

第34章

第34章

異口同聲的行禮讓常墨的心情又愉悅了幾分,比起官場上的應酬,她還是喜歡和自己的學生打交道,若是可以就這樣做一一輩子的夫子也無不可。

“以你們的實力完全不必這麽緊張,萬一調節不好再把為師交的東西忘個幹淨怎麽辦。”

“先生言重了,此試關乎學生的前程,我等需慎之又慎才是。”褚石不明白常墨是何意,領著他們來到這偏僻的小客棧,不督促他們用功不說,甚至還說出這等形同懈怠的話來。

“先生說的事,我這會腦子裏都覺得一團空,倒不如在學堂裏自在。”心直口快的老三褚誌頗為認可的點了點頭,順便把手裏的書也放下。

常墨將自己寫好的考題交給褚石,臉色嚴肅了幾分:“想來你們也知道作為你們的授業夫子,帶你們參與考試之前都會押題,這偏是為師此次所押之題,若是猜中了便是上天眷顧,若是不中也當作試一下身手。

你們這十日的任務除了將為師曾經出的題目複習一遍,就是要把這些題答出來,到時你們進了考場,為師為你們批閱一下,也不至於無事可做。”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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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三碗湯

褚石雖然心有疑惑, 但還是沒有說出口, 自己的這三個同窗對常夫子向來言聽計從, 他們四個又情同兄弟,縱使有微詞, 他也會選擇沉默。

另外三人心思就簡單了,這一年與常墨多好有了些感情,又佩服起眼界與學識,作為學生完成夫子的布置的功課不是順理成章之事嗎?

一連十日, 常墨都在自己房間待著,學生們若是有問題就來問,若是沒有她便看自己的書, 為他們四個準備好一應物品。

她之前縣試考得一般,畢竟沒有什麽經驗,後來府試倒是中了個甲榜, 她自己尚沒有資格給考生做保, 便隻能憑著印象與找與自己同屆考中秀才且中了一等的廩生, 給自己的學生做保, 這做保的的銀子自然是族裏出得。

她知道除了家境尚可的老三褚誌,褚石、褚源和褚硯都是貧苦人家的孩子,自己這一年的工錢雖然不多,但娘親與妹妹節省, 族裏又有接濟, 倒是把銀子都省了下來。

將東西都準備好後, 她以族裏的名義把四個書箱交給了自己的學生, 親手幫他們背在身上後,把人送進了考場才放了心。

太陽漸漸向南,時間很快就到正午了,飯量最大的老二褚源放下手中的答卷,這場考經義,並沒有什麽難度,他打開書箱,裏麵有一個大大的食盒,想來是夫子曉得他吃的多,所以多準備了一些吃食。

雖然夫子說是族裏準備的,他們四人心裏卻知道不是,族裏的規矩一直都沒有變過,上一次縣試也都是自己準備,這次夫子把這些事攬了過去,他家裏困難,心裏不免又添了些感激。

木製的食盒裏有六個煮熟的雞蛋,八個白麵大饅頭被厚厚的棉布包著還是熱的,除此之外還切了兩斤牛肉和一疊醃菜。另有毛巾、廁紙,和一壺水,厚棉衣等一應俱全,足夠撐過這兩天了。

其餘三人的書箱裏也是一樣的,隻是饅頭由八個改為了六個,褚硯見差不多正午了,腹中感到饑餓便打開了書箱,手中的白麵饅頭還溫溫的,夾著牛肉一起和醃菜吃到肚裏無比的滿足。

自己家裏隻有逢年過節才能吃上一點豬肉,牛肉極少吃得起,就連這白麵饅頭也幾年才吃上一次,想起前年縣試,他們四人吃的吃的是雜糧窩窩頭和小鹹菜,隻擱了半晌就硬的難以下咽,生活用品也是缺這個少那個,哪有夫子準備的精細。

仔細的謄抄完答卷,他們四人都因為常墨的貼心感到暖暖的,連料峭春風也變得和煦了許多。

下午考得是雜文,乃一詩一賦,褚石看清紙上的試題後,瞳孔一縮愣了愣,隨之心底便勇氣陣陣狂喜,他麵上故作鎮定,抬頭看了眼不遠處的考官,狂跳的心好久才平息下來。

這詩要求以重陽為題,賦則以育林縣衙大堂的匾額“公證言明”為題,這詩的題目與前幾日常墨所押之題一模一樣,賦雖然這次沒有押對,卻是他們平日裏曾經重點考校過的題目,他記得那每隔三日便一詩一賦一策問的題目中,有一次考校的正是此題。

褚石想起當時被常墨批閱過的答案,略一思索便提筆答題,輕鬆之餘還分心想了一下不知他們三個能不能記起這道題。

日西斜,相隔幾十個考生外的老三褚誌放下了筆,周圍的考生仍在奮筆疾書,他則不疾不徐的打開食盒按時用氣了晚飯。

褚石、褚源和褚硯也先後放下了筆,同一時間,同一考場,在諸多埋首答題的考生中,他們四人與眾不同的模樣瞬間就引起了巡考官的注意。

學正柳大郎是副考官之一,他看了眼旁若無人吃著晚飯的四個考生,接著又低下了頭,這等悠閑之人,要麽是胸無點墨的無知之徒,已經放棄答題。要麽是已經打點好關係,榜上有名是手到擒來,沒有什麽好稀奇的。

倒是主考官也就是本府的同知李錙好奇的站起了身,從監考台上走了下來,看這四人衣著都是貧寒學子,所備書箱與食物則是一模一樣,應該出自同一個書院。

他去年才調到襄南府任同知,專司教化與科考一事,百鉞共有二十一府,襄南地域廣闊排在第二,治下有三十二縣,每次能考過府試的卻不足二十人,排在各府之末。

這首當其衝的便是育林縣,近十年間除了本縣學正柳大郎之外,竟再無一人考中府試,所以他這一次便來到了育林縣。

回到位子上,他吩咐下去,天色漸晚讓大家停止答題以免汙了考卷,誤了前程。然後又令答完題的考生可先行交卷。

雖然是采取的糊名製,但李錙不難分成哪些是這四人的答卷,畢竟交上試卷的隻有這四個人呀,他苦笑一聲拿過桌上的答卷,心裏暗歎這育林縣還真是人才凋零呀。

驀地,他眼中精光一閃,似是不敢確定的抬頭又看了眼場上的考生,然後視線才回到了手中的試卷上。

一一翻閱完,他為自己方才的想法感到些許歉意,這育林縣分明是臥虎藏龍啊,這四人中,一個誌在千裏一個道盡民生,一個立意新穎一個詩才驚人,竟都不似等閑之輩。

稍後他皺了皺眉,若治下有這等學子,何愁科舉無名,那麽曆年來育林縣參與府試的秀才們,因何水平如此低劣,思及此他冷笑一聲,這小小的縣試有意思了。

幾條街外,常墨遠遠的看著曾屬於過自己的育林縣衙,她不擔心自己的四個學生,記憶中這個同知大人的第一把火就點在了育林縣,所以才有了縣丞的空缺,而自己也剛好補了這個缺。

自己也因此在上任後,把秀才的名額至少留了多半取真正有才之士,然而好笑的是,也正是這些有才之士中的人,把自己這個貪官當成了墊腳石,還了育林縣一片清明。

萬事皆有因果,自己種下的惡因,便少不得要親口品嚐惡果。待到縣衙掌上燈籠,常墨才回了客棧。

一夜無夢,第二日常墨洗漱好就出了客棧,她昨夜想了許久,還是決定讓自己的學生多一次試煉的機會,今冬就進襄南府參加府試。

身上的碎銀子不多了,族裏給的補貼都還有一些,她準備把剩下的錢都用來買書,府試注重策論,出題多是針對時政、教化和民生等方麵,僅靠自己講解實在有限,所以這買書的前一定要花。

選好要買的書籍,然後每一冊都挑了四本,她才抱著一摞書回了客棧,心裏想著事,竟然忘了吃早飯,待到肚子叫時,常墨看了看日頭才意識到已經到了午飯時間。

花七文錢要了兩個粗糧饅頭和一疊醃白菜,因為饑餓她吃的特別香,最後竟吃的一滴不剩,後又喝了兩杯掌櫃的送的茶水,常墨這才心滿意足的去了考場,說不得自己的學生會早些出來呢。

店裏的小二在收拾碗筷的時候忍不住吐槽兩句:“這夫子好生年輕,學生不在也吃的太小氣了吧,要我說掌櫃的你就是心善,這一壺茶要三文錢呢。”

老掌櫃停下來正在撥弄算盤珠子的手,眼睛眯了眯,笑道:“你小子就是見識短,這位年輕的夫子可是位秀才公呢,前年中榜的時候就住在我這小店裏,報喜的官差到咱們這來那可是大姑娘下嫁頭一回。

自那以後店裏的生意就好了許多,這才有錢請了你來幫忙,若是這次他的學生裏再中一個,咱們都時候賺的何止幾文錢,你的小心眼裏就隻看得見那三文錢,這做生意啊,你小子差得遠呢。”

午後,縣試考場,褚硯第一個交了考卷,率先出了考場,書箱裏還剩大略半斤牛肉和兩個白麵饅頭,他原是想等三位哥哥的,可一想到肚子餓要到晚上的滋味,他便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