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孟婆湯

第35章

第35章

爹娘一年都吃不上白麵饅頭,還有這牛肉,到時候帶回家放鍋裏蒸一下,不知道要有多香,想起爹娘他眼裏的笑意差點要溢出來。

最後這場策問又被夫子押中了,別人或許要考一天,他卻是半日就能夠了的,隻要默背下來再謄抄上去就成了。

自己這篇被夫子批閱過的策問要老練許多,依著夫子的話,就是‘以此篇中榜小菜一碟’。他背著書箱,麵帶微笑走出考場,場外已經聚集了很多人。

褚硯想了想覺得夫子應該不會來這麽早,便準備直接回客棧,誰知道沒走幾步就聽到有人叫自己。

“褚硯,不著急走,陪為師等那三個小子出來。”

熟悉的聲音響起,一抬頭夫子的就在幾步外,褚硯低頭看了眼自己的餓癟的肚子,然後走了過去,那便陪著夫子吧,餓一頓沒什麽的。

常墨心道幸虧自己提前來了,這再晚一會怕是就要錯過了,她接過褚硯的書箱,暫且放到了地上,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另外三人就相繼走了出來。

明天晚上集中改錯字

在電腦前坐了幾個小時,視線都花了,同學們早點睡~

第33章 第三碗湯

06:

常墨看到最先出來的人都是自己的學生, 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她無聲的笑了笑, 幸虧自己是個女子,若自己是褚夫子那般留著胡子的, 她一定笑的胡子都翹起來。

想著她便笑著開了口:“走,為師帶你們去吃頓好的,跟我說說你們怎麽這麽早就出來了。”後來聽到自己押中了後兩場的題,常墨就笑不出來了, 原以為是名師出高徒,到頭來還是拖了上輩子的福。

再說起考場的事,緣是老二褚源是個老實的, 在看到褚硯提前交卷後,心裏擔憂年紀最小的四弟,左右自己也寫好了, 便也站了起來。

而老三褚誌則是覺得兩個兄弟都出去了, 自己再待下去太丟人了, 所以緊跟著也交了卷。考號在最前麵的褚石是最晚出來的那個, 事實上他是四人中最先答完題的那個,隻是想起上一場他們四人率先交卷有些出風頭,便一直等著。

隻是沒等到別人,倒是自己的三個好兄弟相繼走了出去, 他自以為做事較為穩重, 便對其他三人明顯是木秀於林的行徑有些不屑為之。

是以這一拖就是半個時辰過去了, 想起他們那個年輕的夫子, 褚石歎了歎氣還是站了起來,若是晚太長時間怕是會惹得他們說閑話吧。

饒是如此,他們四人還是比其他考生早了許多時間,和上一場一樣,李同知完全不必費力去找他們的試卷,因為隻有他們四個提前半晌的時間交了卷。

三月十五,育林縣,縣學學堂裏,除了縣令林之理,縣丞和學正柳大郎以及府裏新來的同知李大人都在這裏,除去那些字跡潦草、汙了試卷和沒答完題的試卷。

李錙是同知,雖名為視察,實際上卻是主考官,按理一個小小縣試本不該驚動同知大人,誰料到這李大人新官上任就來到了育林縣。

上麵傳了話來,這同知大人專司教化一事,乃是京官外調,雖然算是貶官,但也是一府同知,妥妥的襄南府二把手,正五品。怕是府台大人也要給他幾分薄麵,這京裏過來的官到底和他們小地方的不一樣,背靠的大樹也不知道有幾顆。

縣令私下裏給自己的兩位老搭檔通了個氣,這次收的銀子怕是不好交代了,選中的人須得多少有些真材實料才行。

柳大郎連夜把銀子又一家一家送回去,剩下幾家數額巨大的,他咬了咬牙分別去找了縣令和縣丞,又給縣學的幾位夫子送去幾封信。

於是三月十五日這一天,他們一眾人看了眼坐在上位的同知大人,心照不宣的開始批閱考卷,本次考生有兩百多名,除去那些個有問題的,答完題目、字跡清晰的僅剩一半。

李錙看了眼台下忙碌的幾人,他貴為主考隻要看前十名的試卷,點一下名次就可以了,所以他不急不慢的站起來走了出去,在學堂裏轉了一圈,欣賞了一下牆上的丹青墨寶,看來這縣學裏的夫子還算有些本事。

他點了點頭,腦海裏又想起那四人的試卷,想著該點誰做頭名,他一廂情願的在這想著名次,滿懷焦灼的不知道該傾向哪個,不料都成了空想,他看好的四個人,甚至當為案首的試卷竟然連前十名都沒有進。

三月十七日,縣學學堂,一切安排妥當,柳大郎以為做的滴水不漏,然而當主考官看過縣試前十名的考卷和名次的時候,當場就黑了臉。

李同知看到名次的時候還沒什麽感覺,畢竟他不知那四人姓誰名誰,所以為了驗證自己心裏猜測的案首是那四個中的哪一個,他把十份試卷翻了一遍,一個沒找到,倒是有一份試卷上的字跡有些熟悉,仔細一看這個考生的答卷,詩裏竟另有乾坤,是一首藏頭詩,四個字連起來為:縣試舞弊。

他記得前日在縣學裏散步的時候,還曾駐足品味過,那是一位姓郭的夫子貼在牆上的佳作,看來是有不知死活的人要頂風作案呀。

李錙皺了皺眉毛,依次翻閱起手裏的考卷,雖然字跡工整,經義答題和策問破題也準確,但這水準隻能算平平,都是些庸才,於平庸之輩中取有才之士盡是無能,倒是謀算的好。

“來人,將考生的試卷速速拿來,一個都不許漏,再令參與此次縣試的諸位考官和縣學先生統統來待命。”李錙拿出令牌給自己的隨從,調動的是隨自己來的府兵,他本想輕車簡裝,奈何府台想與他交好,竟撥了兩百府兵護送,如今倒派上了用場。

“是”,兩百府兵分成兩列領命而去,一刻鍾後,相關人等都跪在了學堂裏。

看了眼前麵身子發抖的上司,郭學意的嘴角悄悄的扯了扯,他本是縣學裏的夫子,想自己苦讀一生,最後卻止步於舉人,他自問學識不差,奈何家世貧寒,便少了與人競爭的資本。

隻能鬱鬱不得誌的做一個夫子,所以平日裏對貧寒學子多有偏愛,誰知自己看好的學子美美都名落孫山,倒是縣學裏的一群愚笨跋扈的富家子弟一個個高中。

他位卑言輕,自此便隻做分內之事,誰知這次學正柳大郎竟鬆了縣令手諭來,要求學堂的夫子們每人做出一份答卷,且要求字跡清晰,水平泛泛即可。

郭學意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他參與閱卷看過此次應試者中有不凡之輩,那麽學正與縣令此舉就顯而易見了。

把鶴立雞群的有能之士去掉,換上資質平平的考卷,差中取優,不過是看誰差的少一點,那些個考的太差的富家子弟們又有夫子們代筆,自然皆大歡喜。

想起縣令手諭裏最後幾個字:閱後毀之。郭學意笑了笑,他把那幾張紙放在了書房的桌案上,用硯台穩穩的壓著,不用搜就看得見。

所以當府兵來請他的時候,他假裝藏匿跑到書房,引導著官差發現了桌案上的書信,我們縣令大人的手諭,恐怕此刻已經在同知的手裏了。若不是此刻還跪著,他幾乎要仰天長嘯幾聲,爾等誤人子弟的老匹夫,你們也有今天。

李錙聽完府兵的報告,接過那幾張紙,看完上麵的內容後,然後看向下首跪著的人:“郭學意郭夫子何在?”

“老夫叩見學正大人。”他是正兒八經的舉人,無需自稱草民,若是沒有犯事,便是學正大人自己也無需跪拜,隻是這次自己也有過,哪怕檢舉有功也是參與了,所以他一直同那群老匹夫一起跪著。

“尋可靠的夫子與我一同閱卷。”李錙看著台下的頗有些文人風骨的老夫子,讚賞的點了點頭,他願意相信這樣一位舉人。

同一時間,小客棧裏,常墨看著自己的四個弟子,默默的歎了口氣,今日必定不會放榜了,如果她沒有記錯,當年的縣試舞弊大案從縣令到學正,育林縣的三個當家人都定了罪,而本應今日放榜的縣試名單也托到了第二天。

據說是那位雷厲風行的同知大人與幾位沒被拉下水的縣學夫子,不眠不休連夜將考卷又重新批閱了一遍。

“夫子不與我們同去嗎。”褚硯見常墨坐在那裏不起身,語氣悶悶的開了口,他今天情緒不高,因為自己私藏的牛肉和饅頭被夫子發現了,還被夫子給吃了,雖然知道不該怨夫子,再放下去或許真的就壞了,可他就是不舍得,就是心酸,那是留給爹娘的呀。

常墨的思緒被打斷,她一抬頭就看到了像個小媳婦一樣滿臉幽怨的褚硯,想起昨日整理他們的書箱時發現的饅頭和牛肉,她好笑的揚了揚眉,促狹的道:“為師掐指一算,硯兒今日是看不到自己的名字咯,為師心裏痛啊,所以就不去了。”

“你…你,夫子你……。”褚硯‘你’了半天也沒說出什麽狠話來,倒是把自己急的眼淚都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