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靈鳥

正文_第30章 星殞遺恨大廈傾(1)

薑麻子的話似乎引起了兩大浪子的警覺,兩個人互視一眼,目光深具含義,但誰也沒應聲。

室內靜寂下來,四個人各懷心腹事,俱不開口,他們在等待著禹王莊的動靜。

葛玉容的動靜即是禹王莊的動靜。

出乎室內四個人的意料,葛玉容竟讓自己的丫環小紅來待客室了。

小紅告訴四個人他們小姐葛玉容已經蘇醒過來了,但還不便行動,想請蘇三妹去她的閨房說話……

薑麻子感到情勢越來越對他不利:這個蘇三妹肯定不會向葛玉容說自己的好話,而她對兩大浪子倒不錯。

蘇三妹跟隨著小紅走出待客室,薑麻子如坐針氈,再難呆下去,便喊了一聲“蘇姑娘”,急急追出屋多來到蘇三妹跟前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道:“蘇姑娘,你見到葛姑娘便告訴她,我和她說的那兩個人就是與你同來的那兩位,讓她速想應付之策,我會幫助她的……”

蘇三妹淡淡地哼了一聲,跟隨小紅轉身而去,仿佛根本就沒聽明白薑麻子都說了些什麽。

而薑麻子心中還是安穩了些:隻要葛玉容知道與蘇三妹同來的這兩個人是對她心懷不善,也就算自己沒有白費氣力……

想到這裏不由又在心裏罵起蘇三妹來:這個小公雞,假如不是為了救葛姑娘,想我堂堂的薑麻子會拿熱臉蹭你的冷屁股。走著瞧吧,兩大浪子不會放過你。

在心裏罵完蘇三妹時,薑麻子已經回到自己的客房裏了。禹王莊上上下下所有人等都在忙碌辦喪事,也沒人再理會他。

他仰躺在**,頭枕後腦勺,眼望屋棚想著葛玉容為什麽要把蘇三妹請到她的閨房去……

顯然葛玉容已經知道蘇三妹是護送父親靈柩回莊的人之一,想向她打聽一下父親是如何身死的,而女人對女人自然便於說話……

葛玉容會不會想到與蘇三妹同來的兩個男人,就是自己跟她說過的兩個登徒子?假如蘇三妹把自己的話當成耳旁風……

然而,兩大浪子會如何行動?

不管他們如何行動,葛玉容都注定要倒黴的。雖然兩大浪子有耐性要征服她的芳心,短時間內至少她不會有危險,可她畢竟遲早要落入他們的圈套……

薑麻子就這樣胡思亂想地消磨時間,也不知過了多久,向窗外望去,日頭已偏西,想必到了未牌時辰,禹王莊仍然沒有一個人來看他。

好像薑麻子已經被莊中人忘記了。

薑麻子有些沉不住氣了,葛玉容和蘇三妹還沒有說完話?

他從**坐起來,心中一陣煩躁:他媽的自己真是沒事找事,自討沒趣,一片好心讓人家當成了驢肝肺……

薑麻子站起身,抓過床頭的藥囊背在身上,又整了整插在腰帶上的翡翠尺,心道:

我還是離開這裏吧,心到佛知,葛玉容既然不介意別人騷擾,我又何必再討沒趣,充當什麽護花使者。

然而,就在薑麻子要舉步出門時,屋外傳來腳步聲,有人揚聲道:“薑大爺,我家小姐來看您了。”

是小紅的聲音,聽起來挺悅耳。

薑麻子走到門前推開了屋門,見門外站著重孝在身,臉色蒼白的葛玉容和風姿綽約的蘇三妹,便道:“來得好,我正要去找你們……”說著閃身讓進來葛玉容、蘇三妹和丫環小紅。

隨手關上屋門,轉對葛玉容道:

“因為我要走了,再呆下去隻怕我那頭青驢也會覺得沒趣。”

葛玉容聞言,幽幽怨怨地道,“薑公子莫怪,莊中隻因趕上家父新喪,招待欠周,尚望諒解。”

蘇三妹一旁不冷不熱地道:“葛姑娘十分感激你能來此傳報消息,閣下對她的關心她心領神會了。”

葛玉容附聲道:“但是單憑薑公子一個人說那兩位客人心存不善,我們還不能相信。況且聽蘇姑娘說這兩人還幫助過他們,沒有這兩個人也許先父和她師兄的靈柩就過不來黑風山。

“所以,敵友一時難辨,我們自然不會憑閣下一人之言而怠慢貴客,甚至傷害先父的朋友。

“但是薑公子畢竟出於一片好心,或者真有其事所以我們認為閣下是禹王莊的朋友。

“又因為閣下對先父的恩惠久有補報之心,所以有一件想拜托閣下,不知肯否臂助?”

蘇三妹附聲道,“禹王莊有事求助閣下,便證明已經承認你是他們的朋友……”

薑麻子皺了皺眉,心中暗想:這兩位到底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稱我是禹玉莊的朋友又不相信我的話……遂咧嘴一笑,道:“說吧,要我幹什麽,大凡我能做的,水裏火裏都可去,沒二話。”

葛玉容探手袖內取出一個折疊著的信袋,遞到薑麻子麵前,道:“這是蘇姑娘帶回來的一封信,遵先父遺命要速送往開封敬武鏢局交給鏢局總鏢頭龍雲海。

“原本蘇姑娘想親自去,但小女家父新喪,身旁無親無友、倍感孤獨,想留她在側相陪相伴……

“而且她又會武功縱然那兩個人心懷惡意想必見有蘇姑娘陪我,他們也會心生顧忌……”

薑麻子伸手接過了葛玉容手裏的信袋,看也不看,便放進了藥囊,投目蘇三妹冷冷一笑,道:“蘇姑娘,我相信你是昆侖派掌門青鬆道長的高徒,一定會保護好葛姑娘。”

說完轉對葛玉容沉聲道:“有蘇姑娘陪伴葛姑娘,我也就放心了……請你們多保重。我這就告辭了。”

說完轉身邁步走出客房,見門外早有人為他牽來了那頭青驢,便接過韁繩,轉首對葛玉容道:“我不能在葛大俠靈前祭奠了,就相煩您代我多燒幾張紙吧,讓葛大俠在天之靈保佑我順利地把信送到開封敬武鏢局。”

說完牽驢出莊,在莊門外騎上青驢,催驢出山,擇路赴奔開封……

騎在驢背上,薑麻子心中很不是滋味兒,葛玉容讓自己去開封送信分明是想支走自己,她說留下蘇三妹陪伴,也會明是瞧不起自己,不相信自己真的會救她,或者就根本不相信兩大浪子會打她的主意……

事情都他媽的壞在蘇三妹身上,一定是她對葛玉容說了兩大浪子的好話,使葛玉容以為是自己欺騙她。

如此說來,她倆豈非認定自己是心懷不善,要用送信的手段使自己離開禹王莊,排除隱患……

想到這裏,禁不住從藥囊中掏出那個信袋,一看還未封口,便從信袋裏取出一張折疊的紙,展開一看,這哪裏是什麽信,倒像是張借據。

瞥了一眼,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連同信袋搓揉成一團,扔到地上……

青驢奔出很遠,薑麻子雙眉一皺,心中暗想:不對呀?為什麽她們要把那張借據模樣的東西讓自己送去開封敬武鏢局?還說是葛大俠臨終遺命?

心念及此,勒住青驢,一撥驢頭奔回來,

找到那個被他丟棄道上的信袋和那張紙,下驢撿起,將那張紙胡亂塞進信袋,揣進藥囊。

複又騎上青驢,心道:不管怎樣,還是去一趟開封吧。看這信到底有何古怪……

青驢重新上路前行,驢背上的薑麻子輕聲哼起了小調兒……

他自然無法知道那張葛宮平從天應府金世昌手中奪回的龍雲海寫的鏢銀字據的重要,假如他知道也許有一個人還不會死……

還有三天就到一個月期限了。

到了期限再無法滿足天應府的要求,他們就要上告官府。

上告官府就意味著敬武鏢局將要在江湖除名,意味著總鏢頭尤雲海一生俠名付之流水。

隻剩下短短的三天了,敬武鏢局沒有得到天應府丟失的寶壺,甚至沒有一絲希望。

寶壺是唯一可以救解敬武鏢局危難的東西,得到寶壺沒有一絲希望,也就等於解救危難沒有一絲希望。

麵臨如此情勢,敬武鏢局的總鏢頭;號稱汴京大俠的龍雲海知道自己隻有一條路可走……

他不想再期待下去了,奇跡不會在這兩三天內出現。為了敬武鏢局的名聲,為了他一生俠名不被辱沒,他別無選擇。

龍雲海選擇了這天黃昏。

黃昏是美麗的,但對於一個將要失去生命的人多麽美麗的東西也會透出蒼涼。

在敬武鏢局的客廳內,坐著五個人:龍雲海父子還有他的兩個徒弟陸明春、秦川林,還有一位妙齡少女白晶。

白晶那天路遇龍翔便隨同他來到了敬武鏢局,一直想和龍雲海提及退婚之事,但初來時見龍雲海臥病在床,每日憂愁重重,終是不忍說出口。

很想等敬武鏢局失鏢的事情有個了結後再找機會開口……

今天終於等到期限將至,白晶想到期限一到,失鏢的事總會有個了結,了結了這件事,她就可以向龍雲海開口了,然而她卻未想到……

龍雲海的病已經痊愈了。患病沒能令他失去生命,他把自己的生命寄托在一杯毒酒上了。

此刻,這一杯毒酒就放在龍雲海身旁的桌案上,伸手可及。

龍雲海神色很坦然,這時他看了看客廳內的幾個人,微喝一聲,伸手端起了毒酒杯,端杯在手,沉聲道:“你們知道,這是一杯毒酒。我要用這杯毒酒結束自己的生命。”

龍翔神色一黯,淒然地道:“爹,就沒有別的辦法了麽?”

龍雲海投目龍翔,道:“為了爹一生俠名不被辱沒;為了敬武鏢局不在江湖除名;爹已經是別無選擇。

“我死後天應府便不會再上告官府,也不會再追索鏢銀,江湖上便不會有人知道這件事……”

白晶在一旁顫聲道:“師伯,你們可以離開這裏遠走高飛。天應府找不到人,任他們上告官府能怎樣,總比一死好呀。”

龍雲海浩歎一聲,道:“晶兒,你哪裏知道,人在江湖,混的就是個名聲。生死之事並不重要。在下豈能苟且偷生,讓江湖中人恥笑。大丈夫當提得起來放得下。”

說著又投目龍翔,道:“翔兒,為父死後希望你還要把這敬武鏢局經營下去。自然你若覺得難以支持也就不好勉強了,男兒有誌當自強,你已經長大成人,爹管不了太多了。”

轉對兩個徒弟陸明春和秦川林道:“你們兩個跟為師一場,為師自知沒有給你們留下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