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情深,奈何緣淺

106-107完結

106 107完結

沈心依當天就飛往大連。她隻讓傭人給陸凡打了電話轉告他。她不知道母親為什麽會發出這樣緊急的電報給她。自從父親哥哥死後,母親成了她最擔心的親人。以往每年她都會帶小雨去大連住上一段日子,她覺得母親真的是很可憐,一時間同時喪夫喪子。可她還是硬挺過來了,其中的滋味是她所不能想像的吧!

一回到家,她就急切地大喊:“媽媽,媽媽,我是心依,我回來了。”

女人阿蘭出來了,把她領入路雅真的房間。自從三年前梅媽去逝後,就有阿蘭照顧她。

路雅真正坐在床邊上翻弄一些東西。旁邊放著一個小紅漆木箱,像是已經年代很久的樣子。她已經老了,滿頭的銀發已說明了一切。她很專注地看那些東西,好像並未察覺有人進來。沈心依輕輕地走過去,在一旁坐下。輕聲說:“媽,我已經回來了。”

路雅真抬起頭,看看她淡淡地說:“心依,你回來了。”

“媽,到底出什麽事了?您這麽急地叫我回家。”沈心依問。

路雅真歎口氣說:“陸凡的事,我在報紙上都看到了。你是不是打算跟他離婚?”

沈心依一驚,問:“陸凡給你打電話了?”

路雅真說:“你不用怪他,今天我叫你回來,不是勸你什麽。隻是想講講我和你爸爸的事。你也應該知道了。”

“我爸爸的事?”

“對,你爸爸的事。”路雅真像是在回憶說:“那個時候是一個很動蕩的年代。我和你爸爸都出生在**的時候,雖然沒正式趕上,但我們也曆經了下鄉的經曆。我和你爸爸本來不是同學,也不認識,但我們分到了一個村,也許這就是緣分吧!你爸爸正直善良,喜歡定一些文章,對文學無比酷愛。當時,有許多女生暗戀他,可他,偏偏一眼相中了我。那時,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是我們知識青年的隊中叫於小楓,是一個很活潑很陽光的男孩,在學校時,我們就是同學。”

沈心依很驚訝,她沒想到母親竟還有這樣一段經曆。她暗下好奇,又靜靜地聽她繼續講。

“那個時候,青年男女是不可以隨便談戀愛的,不像現在。那時候談戀愛就是道德淪喪,有風化問題。所以我和於小楓一直是偷偷摸摸地交往,你爸爸曾給我寫過情書,我早就知道他對我有意,但是當時我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於小楓身上,從來都沒有正視過你爸爸的感情。”

於小楓是個很浪漫的人,他能讓一個女孩實現對似有浪漫的欲望追求。我在他各種變化的浪漫中徹底迷陷了,在一個夜裏,我向他交出了我少女的貞操。但是像於小楓這種男人也是很危險的,他追求自由,不甘心被束縛,後來我竟懷孕了,而他卻膽怯地逃脫了。那個時候我真是恨極了他,是你爸爸挺身而出,承擔了一切後果。

村裏開批鬥會,批鬥我和你爸爸作風不良。就在我們被批鬥時,於小楓竟出乎意料地回來了,他向村長說出了真相,那一刻我真的很感動,至少他敢承認,至少說明他是愛我的。可是他卻哭著告訴我,他父母親雙雙自殺了,因為原則問題。我知道他父親是公安局的局長,母親是政協主任,他告訴我,他走了是為了看他父母最後一眼才走的,他求我原諒他。

可他終歸是懦弱的人,他竟背負不起生活的災難,在那一天他竟自殺了,就死在我的麵前。我想心晨就是像他的親生父親吧!”

“什麽?哥哥,不是爸爸的孩子?”沈心依倒抽一口冷氣。

路雅真說:“我本想永遠瞞住你的,但是現在我不想再隱瞞下去了。你爸爸從來都沒有在乎過我的過去,對待心晨更是像對待親生兒子一樣。可是心晨在十七歲那年無疑間聽到了他的身世,是我對不起他。他走上斜路也是我的錯。年青時的一時衝動,才會釀下這杯苦酒。其實所謂的愛情,隻不過是一場風花雪月的故事。你爸爸是個好人,陸凡也是個好人,一個女人一生能找到一個真心對她好的男人不容易。何況你們還有小雨,你總不想他步心晨的後塵吧!”

沈心依苦笑,原來媽媽講這些辛酸的往事,終不過是勸她回到陸凡身邊。為什麽每個人都這樣勸她,陸凡是個好男人,就注定要她一輩子相陪嗎?不管她願不願意。

“媽媽。”

“心依,陸凡他…我不想再說什麽了。你再好好考慮考慮,至少你要為小雨著想。”

“媽媽。”沈心依痛哭了起來,每個人都拿她心中最柔軟的部位來威脅她。終是逃不出生活的魔圈。她投降了,有氣無力地說:“明天,我會回北京的。”

方慈和她爹地已經爭執了一下午。下午陸凡來了,方子昌怒氣衝衝地對他吼:“你這個混蛋,沒想到你竟這麽有心機,讓我的女兒來威脅我。”

陸凡說:“我隻是讓她來勸導你。”

方慈哭著說:“爹地,求你放棄吧!我們一起回香港。”

方子昌說:“小慈,你還是不明白。爸爸全是為了你呀!隻要他不再是陸氏的總裁,你就可以和他永遠的在一起。”

“可是,我不要用欺騙來的愛情。做過他的女人我已經很幸福了。爹地,我們回香港平平淡淡地生活,我不需要這麽多的財產。求你,非讓我以死相求嗎?”

方慈的堅持終於感化了方子昌,他悲痛地點點頭,方慈一下子撲到了他懷裏,在他懷中痛哭起來。陸凡輕輕地退出去。在走廊上,陸凡問薑洋:“我是不是很卑鄙?”

薑洋回答說:“有一點,但你隻是個凡人。我們的生活原比小說更戲劇化。你隻是在你的位置上做你應該做的事。”

陸凡苦笑,說:“我隻是覺得我現在很複雜,我都快要認不出我來了。我對不起心依,對不起方慈,好像也對不起蘇城。總之,我覺得我對不起所有的人。”

“可是你對得起陸氏集團。對得起在陸氏集團工作的所有員工。也對得起你的陸氏家族,沒有你,一切都會亂套的。”

陸凡感慨地說:“我想當年父親也是下了這種狠心吧!才把我大哥二哥逼上了絕路,我總算明白了他當初的一句話。一個擁有至高無權力的人遠比一個平凡普通的人活得更辛苦。因為他隨時都要出賣他的良知來挽救整個大局。”

一切都在陸凡的預料之中,方子昌離開了北京,還有方慈。她給他道了最後一個告別。那一刻,陸凡真切地發現他是喜歡這個天真無邪的女孩的。沈心依在董事會的當天返回了北京,和陸凡親密地出現在董事會上。一場家庭危機就這樣被化解了。

站在窗口,沈心依望著窗外的夜幕,說:“陸凡,我越來越不認識你了。”

陸凡坐在床邊說:“我也不認識自己了。”

“這樣,你開心嗎?”

“不開心。”

“陸凡,我可以不和你離婚,但是我必須要離開你,我已經下定決心了。”

“為什麽?既然如此,你這次為什麽還要回來?”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已經買好了明天飛往緬甸邊境的機票。小雨有你,我很放心。”

“你還是要去找他?”

“我已經給他發了電報,這次,我不會再錯過了。哪怕像林樂琴一樣的結局。”

“你已經決定了嗎?”

“是的。”

“那好吧!”陸凡歎口氣,這是他應有的報應,上天是不會再眷顧他了。

沈心依去了小雨的房間睡,臨走之前,她要最後陪她的兒子睡一晚。

“陸凡。”沈心依剛進了小雨的房間就大聲地喊。陸凡聽到叫聲急奔過去。沈心依正抱著臉色蒼白的小雨向外跑。“小雨怎麽了?”陸凡接過小雨急切地問。

“我不知道,我到他的房間,叫他他也不醒。臉色還這麽白,全身冷冰冰的。”沈心依哭著說。

陸凡不再說話,抱著小雨奔向車庫,然後開車去了市立醫院。沈心依在後座緊緊地抱著他,不斷地輕呼他的名字,希望能把他喚醒。

到了市立醫院,小雨被送進了急診室。沈心依驚恐地靠在陸凡的身上,眼淚不停地流。陸凡也很緊張,但還是不停地安慰她:“沒事的,沒事的。”

在長達一個小時的等待中,主治醫生終於出來了。沈心依和陸凡趕緊上前詢問小雨的狀況。主治醫生臉色沉重地說:“我們初步診斷為白血病。陸先生,陸太太,對不起。你們還是轉到康複中心吧!那兒有專門的白血病救助專科。到目前,我們對這種病無能為力。”

沈心依一昏,差點倒在了地上。陸凡扶住了她。沈心依失聲痛哭,口中不斷呢喃:“他怎麽會得這種病,他才隻有八歲呀!”

陸凡緊緊地抱住她,牙齒把嘴唇都咬出了血。小雨是他的全部,他怎麽也想不通他怎麽會得這種病。一定是他做孽太多,老天才懲罰他。可是要報應也應該報應在他身上,為什麽要這樣對待他的兒子呢。這樣太不公平了。

醫生說:“國外已有過白血病康複的前例,也不能說是不治之症,我希望你們能盡快轉去康複中心,那裏目前是我國最好的醫療場所,有好幾位白血病專家呢。”

陸凡一聽,趕緊通知了康複中心。康複中心有他們陸家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當晚就住進了最好的特護病房。十多名白血病專家全都來了,經過診斷,他的病情並不算太過嚴重,要維持生命就必需不斷的輸血,想要完全康複,就需要移植骨髓,父母兄弟姐妹的血型吻合的機會比較大,當晚,就對沈心依和陸凡做了實驗。但很可惜,他們都不吻合。如果找外人的話,機會很渺茫,十萬個人當中才隻有兩個人的骨髓是吻合的。陸凡夫妻當場呆了,他們可憐的兒子才隻有八歲,難道以後就要在這裏度過他的餘生嗎?若不移植骨髓的話,光靠輸血,也隻能維持他六年的時光。

沈心依和陸凡一直在病房裏守到天亮。陸凡看看窗外,說:“天已經亮了。”

“是嗎?”沈心依從小雨的床頭上抬起頭望望窗外。

“你該走了,今天的機票。”陸凡說。

沈心依看看熟睡的兒子,無奈地笑笑。站起來,走到窗口陸凡的身邊,輕輕地靠在他的背上,艱難地說:“我已經決定了,留下來,小雨不能沒有我。”

陸凡回過身緊緊擁住她,歎口氣。

“爸爸,媽媽。”

陸凡和沈心依聽到小雨的叫聲,飛快地跑到床邊。小雨醒了,昏迷了一晚總算醒了。沈心依握緊他的小手放在她的嘴邊激動得哭了出來。

“媽媽,你怎麽哭了?這是哪兒?我們為什麽會在這兒?”小雨好奇地問。

沈心依不知道該怎麽向他解釋。陸凡就對他輕聲說:“小雨聽話,現在你病了,需要在醫院裏住上一段時間,不過你放心,爸爸媽媽會陪著你的。”

“我病了?那就不能再上學了嗎?”

陸凡笑笑,握住他的手回答:“爸爸媽媽可以教你。還可以把老師請來專門教你一個人。不用擔心,你絕對不會落下功課的。”

小雨很失望,說:“可是以後我就不能和同學們一起上課一起玩了。我一個人多沒勁呀!”

沈心依再也聽不下去了,捂著嘴跑了出去,在門外靠在牆上失聲痛哭起來。過了一會,陸凡也出來了,對她說:“別這樣,心依,我們應該堅強一些,小雨還要靠我們呢!我們怎麽可以先倒下去。”

“陸凡。”沈心依伏到他身上哭著說:“是我的錯,是我沒盡到做母親的責任。我一直自私地為自己著想,老天爺是在懲罰我。他要讓我親眼看著我的兒子這樣痛苦,他是在一點點挖我的心呀!”

“心依。”陸凡摟緊她也哭了出來。

第一百零七章

蘇城收到了沈心依的電報,沈心依向他哭訴了事情的全部經過。他憤怒極了,當初他選擇離開完全是因為他相信陸凡會讓她幸福的。可是他現在竟這樣傷害她,他真想把他痛打一頓。現在沈心依告訴他她要來找他,他又興奮又緊張。一晚上都沒有睡好覺,一大早就到車站來接她。

看著人漸漸稀少,黃昏漸漸逼近。蘇城的心也慢慢往下沉,當最後一班汽車離去,他徹底失望了。黃昏的餘光照在他身上,他已不再是大連那個白淨斯秀的小混混,也不是北京那個英姿威武的警察英雄,現在的他身上穿的是草綠色的軍裝,戴著同顏色的帽子。經過幾次野外戰爭已讓他的臉上布滿了蒼桑。每一次戰爭中,每看到一個戰友犧牲,他的心就會有一次震痛。對待死亡,他已不再陌生。陌生的是生命竟都如此的短暫。

回到部隊,戰友小王跑過來笑嘻嘻地問他:“蘇城,怎麽?嫂子沒接來?”

蘇城朝他一揮巴掌,小王趕緊笑著躲開。蘇城笑罵道:“小兵娃,懂什麽。”

小王嚷道,說:“什麽小兵娃子,人家都二十三歲了。你的電報我偷看了,還有女子的照片,可真是個大美人。蘇城哥,好福氣喲。”

“什麽?你偷看我東西。”蘇城笑著追著他打,小王趕緊跑開,倆人跑到了叢林裏。最後都累得氣喘籲籲的,在歪倒的灌木上休息。

蘇城問:“小王,你是北京人吧!父母怎麽舍得讓你到這兒來?”

小王笑著自豪地說:“我爸是老革命戰士呢,愛國主義之心可是日月可詔。我是他們唯一的兒子,他當然要讓我發揚他的革命傳統了。我告訴你,我大學畢業那會認識了一個女孩,是北大的,還是校花呢!”

蘇城笑了,“是嗎!她一定很漂亮吧!我第一次談戀愛時,也是二十三歲。”

“真的?我女朋友說了,等我兩年回北京後,就和我結婚。還差三個月就滿期了。蘇城哥,你知道嗎?每一次行動我都會很害怕,害怕會在這次行動中丟掉性命。”小王說這話時有些羞澀,但蘇城卻一點也不覺得可笑,其實他也怕,隻不過是在每一次行動後,看到戰友們的屍首,甚至連屍體都殘缺不整。

“蘇城哥,等兩年期滿後,你去哪兒?還回北京嗎?”小王問。

蘇城望望天上的蒼穹,深沉地回答:“我回重慶,如果還有命回去的話。”

“笛…達”

警報響了,蘇城和小王反射性地站起來飛快地朝營地跑去。所有的士兵都集合在一起,站得整整齊齊的。連長前麵開始下達命令。“一零八連一隊隊員聽令。”

蘇城和小王還有剩下的五名士兵馬上朝前邁一步。連長嚴肅地看著他們,莊嚴地說:“明天淩晨一點,將有一夥販毒分子經過叢林進入邊境,上級指令我們一定要全部緝獲。我命令由一隊做先鋒,蘇城任隊長。能完成任務嗎?”

“能”

蘇城帶領一隊的人齊聲回答。

“那好,抓緊時間休息,明天準時出發。”

蘇城他們慢跑進入營帳,其他的隊員都抓緊時間睡了。小王躺在**睡不著,爬起來伸著腦袋問蘇城:“隊長,我聽說這次販毒入關的是野戰營的士兵。個個都是射擊高手,恐怕這次不好對付。”

蘇城望了望他年青尚顯稚氣的臉,安慰說:“快睡吧!明天還要行動呢。”

小王又躺下,過了一會兒還是睡不著。自言自語說:“我有一種不詳的預感。說不出來,心裏悶得慌。”

蘇城也是睜著眼睛睡不著,他聽到小王的自言自語心頭一動。又過了一會,傳出小王輕微的酣聲。蘇城起來,來到營帳裏唯一的書桌前,打開台燈,提起筆來寫到:心依:你好!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失約。在站台前等待你的那一刻,我即希望你能夠出現在我麵前,又希望你不會出現。我離開北京已經一年多了,在這一年中,我知道你的生活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你說你對現在的生活極其厭倦了,我不知道怎樣勸你。在我內心的深處是渴望與你長相廝守的,可是我又怕真的在一起的那天,你會發現我並沒有你想像的那麽完美。我也給不了你所想像的幸福。

在部隊的一年多時間裏,我的內心受到了極大的感觸。你說你可以義無反顧地追隨我到天涯海角,哪怕是貧窮的生活也可以忍受。可是你知道什麽是真正的艱辛嗎?我所生活的這個地方不要說公路,就連山路也是我們一步步走出來的。在這裏唯一的等待就是行動,也代表死亡。每當我看到戰友倒下,我就會很傷心,我不知道下一個會不會就是我。

在臥底的那幾年中,也是每天都要麵臨死亡的危險,可我從未懼怕過。因為人知道,危險是在有形中,可是在這兒,在子彈亂飛的時候,你根本就無法想像哪一粒會打進自己的胸膛。沒有凶手,沒有英雄。隻有毒販和犧牲都,看到血肉紛飛的場麵,我們生活中那些坎坎坷坷也就微不足道了。

你還記得淚玲瓏嗎?那一年你把它丟在大連監獄裏。其實從那一刻你就已經放棄了我們的愛情。後來我又回過大連,在監獄長那裏領回了它。我一直對你閉口不談臥底期間的事,是因為我怕你會傷心。你還記得那一年在我車後的那個女孩嗎?你哥哥就是為了她才走上不歸路的。她是為了我才致你哥哥於死地的。我一直覺得很愧對你。我希望你幸福,而幸福隻能是陸凡給你。

這麽多年,我們都已不再年青,即使能夠重新走到一起,恐怕也不會再有當初的**。人生在許多事情是由不得我們做主的。所以人生才會有很多的無可奈何,我一直記得那個下午,陸凡來找我。他跟我說,他不能沒有你。沒有了你,他不知道工作還有什麽用,掙錢還有什麽用,美食還有什麽用,一切的一切還有什麽用。隻為了這句話,我認為他可以是你托付終生的男人。

每個人都會犯錯誤,原諒他。

明天,我就要去完成一件很危險的行動,我不知道我是否還會有命回來。這一生我最遺憾的兩件事,一是沒能擁有你,二是不能再回重慶看一眼。

我已無法對你言愛。愛到濃時反為薄,如果我死去,請你忘了我。如果我活著,請你放棄我。親愛的,離開你是我愛你的另一種方式。

蘇城沈心依收到這封信已是兩個月後,連信都要遲來這麽久。在醫院的窗口處,眼淚淡淡地把信打濕。手一鬆,幾張紙隨風飄去,望著那漸漸消失的白點,上麵寫滿雜亂無序的文字。沈心依笑了,眼睛蒙上了一層薄霧。

陸雨是幸運的,半年後找到了一位與他骨髓吻合的人,手術很成功。看到兒子活蹦亂跳地從醫院跑出來。沈心依有種劫後餘生的快感。

當預感變為現實,沈心依坦然接受了。小王在她麵前遞給她一樣東西,沈心依輕笑,淚玲瓏又重回到她手中。

“他有什麽遺言嗎?”沈心依出奇的平靜。

小王哀痛地說:“沒有,什麽都沒來的及說。當時我根本還沒弄懂發生了什麽事,蘇城哥就一把把我推開。當我明白時,他已經中槍了。他努力地從脖子上拿出這件東西,念了你的名字就…嗚…”

沈心依抬起頭,陽光分外地刺眼,隻刺進心裏。連眼淚都已幹涸。陸凡靠近她,她把頭靠在他的肩上,這裏才是她最終的港灣。

一切繁華飛過,在茫茫的人海中,有多少人擦肩而過。誰會把誰永遠記住,誰會把誰放在心中。在眾多蠕動的人潮中,再也不會有一個人出現。幻想、真實、消失一切如煙花蓬散。

二零一一年的中秋節,汽車在坎坷地路上駛行。一個年青美貌的少婦坐在車中,眼睛看著窗外,神情做作迷離。車在站牌停下,少婦下車。重慶秋季的早晨大霧迷漫。少婦長長籲口氣,旁邊一個年青的女孩興奮地大呼“重慶真不愧是霧都。”

少婦輕笑,一步步邁向山上,霧越來越重,眼前一片迷茫。在她眼前突然閃現一個人,碩長的身材,雙手插在褲兜裏,眯著他那雙桃花眼邪邪地衝她笑,她停下腳步,怔怔地望著他。

“你來了。”他說。

少婦回答:“我來了。”

他又一笑,展盡所有的燦爛,她迷茫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他。他卻含笑著轉向向前走去,漸漸地消失在白茫茫的霧色中。

自古多情空離別,更那堪,冷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更與何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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