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男的,我買了!

半顆心的疼痛

“給我一艘船,求求你給我一艘船。”

寒非離見她這付模樣,被嚇到了,慌忙應道:“好,給你船,你要什麽都給你。莫哭了……”

……

小船放進水裏時,已是午後時分。她又拖又拽的把洛羽痕拖上船時,他還是一臉的不情願。

“果兒,沒有用的……”他說。

“閉嘴!再囉嗦我抽你哦!”她一臉悍婦的德行,親自執漿,拚命的劃水。可是她從沒有劃過船,根本不得要領,小船居然在原地打起轉來,急得她眼淚都快出來了。

站在岸邊相送的寒非離指點她應該怎樣劃,她卻總也掌握不了訣竅。寒非離惱火的瞥向站在一邊的左護衛,道:“就僅派一人替他們劃漿不行嗎?”

左護衛斬釘截鐵的回答:“不行!”語氣中毫無商量的餘地。

因為島上數百年沒有用到船隻了,匆忙之中居然隻找得到這樣一隻小舨船。她催命一般讓人把小船放進海中時,左護衛卻冒了出來,橫加阻攔,說什麽不準任何人離島。精神麵臨崩潰的唐果搶了把刀子就以死相逼。左護衛倒是不為所動,寒非離卻受不了了,搬出主上的身份壓場,左護衛萬般不願的讓步了,卻隻答應讓唐果和洛羽痕兩人離開,一個人也不準多帶。

就連寒非離發怒他也毫不讓步了。

唐果心知時間拖延不得,也不再作別的要求,拖著洛羽痕就上了船。可是這小船個頭不大,劃起來咋就這麽難啊!

洛羽痕無奈的歎一聲:“讓我來吧。”伸手接過了船漿。他也從未劃過船,但隻試了幾下,便無師自通,小船順利的離岸了。人跟人的智商的確是有差距啊。

終於能夠起程了,唐果極端狂躁焦慮的情緒才稍稍得到緩解,這才想起來寒非離還站在岸邊相送,急忙的回頭揮了揮手告別。

寒非離卻沒有動,靜靜的目送著他們。直至小船漸漸遠去,消失在海麵上細碎閃光的夕陽碎片裏,他也沒有揮一下手。就好像隻要堅持著不揮手,就可以不必麵對現實,就可以忽視掉胸腔傳來的空落感。

看著她為了那個人不顧安危、拋卻一切的樣子,他忽然感覺十分茫然。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明明是他先遇見她。明明是一起有過很多經曆。

明明不知道有多喜歡她。

為什麽就讓別人占據了她的心,還占得滿滿當當不留空際,硬是讓他輸得一敗塗地卻還搞不明白究竟是如何出局的。

天色暗下。風從身邊刮過。輕輕的抬手,在風中握了一把。涼.16.\\m 1|6|官方招牌**四菜一躺上傳

涼的海風如有質感的絲綢從指間穿過,什麽也抓不住。

身邊傳來左護衛猶豫的聲音:“主上?……”

寒非離沒有動,低聲道:“洛羽痕撐不了多久。將她安好的帶回來。”

左護衛施了一禮,身形迅速消隱在黑暗中。

……

明月在平靜的海麵上低低升起。洛羽痕反手的輕輕劃著槳,那悠閑的神態,倒像是在與她一起泛舟賞月。青絲輕揚,衣袂翩飛,有若謫仙。她緊緊的看著他,仿佛一個看不住,他就要乘風飛去一樣。

他的動作忽然滯了一下,不易察覺的蹙了一下眉。她立刻意識到又是召喚蠱帶來的陣發性的痛苦在做怪了,急忙上前扶住他:“又不舒服了?你歇歇,我來劃一會兒。”

他卻捉住她的手微笑道:“我們都歇一會吧。讓果兒來執槳,說不定會將船倒劃了回去。”

說的有道理。她暗罵自己無用。心中焦灼得火燒火燎,卻硬裝著輕鬆的樣子,往他的懷中一撲,道:“那就歇會好了。”

他環著她半倚在船沿,溺溺的吻落。良久,唇軟軟的落在她的額際,隨著輕輕的話音蹭得她癢癢的。

“果兒……我曾經在心中無數次的質問上蒼,為何要將我丟到世上來,又對我如此苛刻,讓我受那麽多苦。我曾經多麽恨哪……可是自從有了果兒,所有的苦都得到了補償。我才知道,我來這個世上不是為了受苦的,是為了遇到果兒。隻是為了遇到果兒。”他微微的歎息著,些許滿足,些許不甘。“可是上蒼給我的時間竟是如此倉促。我真不知道是該感激,還是該怨恨。時間這種東西,真是絕情啊。”

她不由自主的緊緊攥住了他的衣角,篤定的道:“時間哪有倉促,你說什麽哪,完全來的及,你不要亂說。”

他不以為然的輕笑著搖頭。突然身體毫無預兆的抽搐了一下,手捂在嘴巴上,卻仍有縷縷血跡溢出了指縫,滴落在她的身上。她慌張的抱住他替他揉著背心,語無倫次:“不怕不怕,好了好了,一會兒就好了……”

他伏在她的肩上直到強烈的痛苦些許緩解,抬眼看到她臉上掛的淚痕,伸指替她擦淚,染血的手卻在她的臉上殘留了一道血痕,又笑笑的換成袖子,細細的替她擦淨。

她再也假裝不了鎮定,忙忙的去摸船槳,著急著要起程。卻被他從背後抱住了。

她著急道:“你不要搗亂,讓我來劃船,我們得加快速度了……”

一句話未講完,背上的某處穴位被按到,一陣酥麻過後,她跌落在他的懷中,強烈的睡意隨之湧上來,她卻強撐著不肯昏睡過去,一對驚慌的眼睛睜睜閉閉,嘴唇顫抖著硬憋出話音:“洛羽痕,你個混蛋,你要丟下我……你是最自私毒辣的,別跟我玩高尚,那麽高段的事情是你這種自私小人玩不了的,你就別硬來了。”

他笑了:“還是果兒最了解我。你給我記著:永遠不準忘記洛羽痕。”

他的手指纏繞住她的手指,讓兩顆半心戒指緊緊相合:“羽痕將你的半顆心帶走了。果兒是否會為羽痕心疼一輩子?”

會的,會疼死的。她想這樣說,可是睡意已重重的抓住了她,嘴唇隻是哆嗦著,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他的唇輕輕落在她顫抖不住的睫上,徹底壓伏了她與睡意的努力抗爭,將她送入沉沉的夢鄉。

他戀戀的抱著睡著的人兒不舍得鬆手。一陣輕輕的水聲毫不意外的由遠而近。抬臉望去,見一葉小舟慢慢的漂近,船上的人正是左護衛。

他抱著果兒,輕盈的飄至左護衛的船上,道:“我送她回去,再走。”

……

數日後的午後時分。太陽漸漸西斜,吹拂過來的海風些微偏涼了。寒非離慢慢走上海邊一塊平坦的礁石,銀發輕舞,寬大的黑色王袍隨風鼓漲起來,袍沿上繡嵌的金絲流淌著華美的光彩。

待看到礁石的最前端那個蜷坐在厚厚披風裏的小小身影,站住了腳步。憂傷的目光寂寂的落在她一動不動、雕塑一般的背影上。

風有些涼了,他忍不住要出聲提醒她,她的身體還是很虛弱,不要著涼了。

還沒有開口,就聽到前方傳來做夢一般幽幽的話聲。“寒非離……”她沒有回頭,輕聲說道,“你說,最後那段日子,我夠不夠寵他?”

苦澀從胸口湧上來,彌漫口腔。答道:“夠。你寵他寵得……不能再寵。”

她懷疑的道:“有嗎?”

有。那個張揚跋扈的唐果,那個總是處處欺壓人的唐果,在洛羽痕的麵前,乖順得像一隻貓兒。他無端吃飛醋的時候她百般的澄清安撫,他生氣的時候她撒嬌哄他,他難過的時候她抱在懷裏撫慰,他麵臨絕境的時候,她甚至要陪他一起赴死。

還要怎樣寵?

寒非離走近她的身邊,俯低身子,看著她分外消瘦蒼白的小臉,輕聲道:“起風了,回去吧。”

她卻沒聽到一般,兩眼失神的看著遙遠的海麵。前幾日寒非離終於解決了島嶼下沉的問題,隱霧島可以永遠的露出水麵了。於是她就提出要到海邊坐坐。可是這些天她一直臥病,身體很是虛弱,寒非離不同意她出去。

卻是很快落敗退讓了,答應在中午陽光好的時候讓她出來一會兒。他當然是拗不過她,他又何曾拗過她過?

她坐在海邊就這樣長久的望著海麵,眼睛裏毫無生氣。寒非離說,那天夜裏洛羽痕將她送回來後,就獨自駕著小船消失在了茫茫大海。

她聽了這話以後,沒有哭也沒有鬧。似乎是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確切的說是一切都在潛意識的意料之中。她其實早就絕望了,之前的努力實際上是在垂死掙紮。

其實她早就料到,若是最終到了絕路上時,洛羽痕絕不會允許自己死在她的麵前。他的師父的淒慘死狀曾給了他多麽強烈的陰影啊,他那樣追求完美的人,怎麽會讓她看到他恐怖的屍身。他當然會選擇一個人默默的赴死。

其實她早就料到的。

她忽然抬眼,凝神看向寒非離的頸子,抬手,涼涼的手指小心翼翼的落在他的咽喉處。

他的咽喉上有一道暗紅的細細傷痕。這是洛羽痕把唐果交給他後,臨走時留給他的禮物。當時洛羽痕突然襲擊,指鋒險險的劃過他的頸子,一陣刺痛。他嚇了一跳,以為喉嚨被劃開了。卻隻留下一道淺淺傷痕。

“我很想殺了你。” 這是洛羽痕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這道傷痕愈合後居然留了暗紅的疤痕,一直沒有褪去的意思。顯然是洛羽痕的指甲裏施了某種陰險的藥物,讓這個痕跡永久的留在寒非離的脖子上。

讓所有人知道他的不甘。

讓唐果每每看到它,就記起他,關於他的記憶像這傷痕一般不能淡去。

他可真夠狠心啊。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不放過。

她的手指在這道傷痕上留戀的撫過,使得寒非離的身體一陣輕微的顫栗。她的手是在撫摸他的肌膚,心中卻明明白白的在想著另一個人。

洛羽痕,何其毒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