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為將軍解戰袍

第八十五章 半壁風雲

第八十五章 半壁風雲(1/3)

將陌上霜鼻子下麵的血擦拭幹淨之後,戰九歌捏著她的下巴讓她緩緩低下頭來,平視著自己。結果沒過半刻鍾,鼻子就仿佛是北院的溫泉湯池似的,不停地有血冒出來。沒法子,戰九歌隻好又抬起她的下巴,將白紗裁成了兩小塊,卷一卷就塞進她的鼻孔裏麵。

陌上霜感覺到兩個鼻孔都被堵塞起來,呼吸困難,就跟懷裏的小黑狗一樣,張開了嘴巴用嘴出氣。

旁邊坐著同樣用白紗塞著鼻子的莫輕塵,兩個人的表情如出一轍,看起來很是喜感。

陸陸續續有人察覺到戰府中多了生人的氣息,那些護衛們見沒有力量波動,於是都化作了鳥兒飛到了桂院,最後落在屋頂上,好奇地看著莫輕塵。

聽說他是隻鳳鳥,就不知道對自家的少主是不是打著那樣的心思了。

此事還驚動了大護法和二護法,兩位護法陰惻惻地出現在莫輕塵的身後時,陌上霜反而是被嚇得最厲害的那個,一頭紮進了戰九歌的懷裏,就再也不敢抬頭了。

桂院裏黑壓壓的全是被召喚出來的小鬼,而莫輕塵一扭頭的時候,鼻子上塞著白紗的怪異模樣就讓兩位護法深深地皺起了眉頭。

二護法問道:“這傻子真的是鳳鳥?”

大護法回道:“可能找錯人了,走吧。”

隻見大護法手中的魂杖在地麵上重重一杵,滿院的小鬼們就消散不見了,連兩位護法的身影也瞬間消息了。

被嫌棄的莫輕塵呆呆地轉回頭來,就看見戰九歌懷裏抱著陌上霜,而陌上霜一手摟著狗,一手摟緊了戰九歌的腰,兩人都用奇怪的目光看著他。

莫輕塵有些心虛地摸著自己的鼻尖,小聲說道:“我沒有什麽惡意的……”

“嗤。”戰九歌忍不住笑出聲,“你沒有惡意,還衝破戰府的結界,追著我府裏的客人到處跑,還想偷窺本將軍洗澡。你這解釋蒼白又無力啊,少族長。”

句句都是對他的控訴,莫輕塵還真是想不到一點反駁的理由。

最終在兩個女子雙重怪異的目光下,莫輕塵才想起自己來這兒的目的,突然問起戰九歌:“你有沒有聽到什麽?”

戰九歌疑惑地反問:“聽到什麽?我在湯池泡的好好的,沒有聽到任何的聲音啊!”

聞言,莫輕塵隻是愣了一下,突然想起戰九歌是一隻離群而居的凰鳥,不懂族中的暗語。

他原本是在皇宮之中的行宮中跟族人們一起休憩,乍一聽到了一聲同族人的鳴叫聲,還以為自己出現了錯覺。一直到同族的人都聽到了那尖銳的叫聲,莫輕塵才明白過來,那並不是自己的錯覺。

老長老覺得有些古怪,讓他們按兵不動。

脾氣有些急的短發長老卻嚷嚷著道:“除了咱們和戰家的那老小,燕城究竟藏了幾隻鳳凰誰也不知道。萬一真是同族在求救呢?”

幾個人誰都不敢輕舉妄動,這時莫輕塵便站出來,說道:“那既然這樣的話,我自己一個人去看看。我抽身而退很容易,就算是有人設下陷阱也不用擔心。”

商議過後,長老們就同意了他的說法。

莫輕塵用力往鼻子裏麵塞了塞白沙布,對戰九歌說道:“可是當我到了戰府附近的時候,那個求助的聲音就不見了。我以為是你出了什麽事,就不得已……衝破了結界,卻正好看到了這個丫頭。”

他伸手一指,陌上霜就不自在地往戰九歌的身邊靠了靠。

“我想起她好像是你的死對頭國師的女兒,前不久還給戰家的生意添了許多麻煩,我就下意識地以為……”莫輕塵聳聳肩,表示自己真的很無辜。

不料這番話聽在了戰九歌的耳朵裏,讓她想起了白天裏看到的一個人影。

國師身邊的女衛出現在燕城,卻最終消失在戰家附近。她的目的為何?還是說有什麽陰謀?

這些疑團就仿佛是一隻調皮的小猴子一樣,抓心撓肝,讓人急欲知道真相。

靜默了許久,久到莫輕塵覺得自己是不是該離開這裏的時候,戰九歌突然問道:“同族求助的叫聲是怎樣的?你能示範一下嗎?”

“這……”莫輕塵看了一眼她懷中摟著的陌上霜,有些為難。戰九歌頓時明白了她的顧慮,用手擋住了陌上霜的眼睛,一本正經地說道:“可以開始了,不要在意這些細節。”

陌上霜的睫毛微微顫動,撓刮著戰九歌的手心,她握緊了戰九歌的手腕,卻不能撼動她一份,氣惱道:“我也想看我也想看!”

“再叫就罰你明天抄書。”

現在抄書這兩個字對於陌上霜來說是比任何懲罰都嚴重的一種方式,頓時連一句話都不說了。她自然也沒有看到莫輕塵在撓了撓頭之後,站起身來一瞬間化作了藍金色的鳳凰在戰府的上空盤旋幾圈,發出了幾聲虛無的嘶鳴,然後離開了。

第二天的時候,陌上霜一睜眼就發現戰九歌不在屋子裏頭,也不知道是

失望多些還是難過更多點。她把自己的頭埋在了被子裏麵,發出一聲無力的喟歎。因為她察覺到自己,一點都沒有因為發現戰九歌是女子就對她討厭起來,反而愈發仰慕和喜愛。

這種感情究竟是對還是不對,她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自然想不到。

沒多久,翎羽就敲門,讓她起來之後去大堂用早膳,之後跟著老管家繼續去戰家的鋪子,幫忙解決一些難事。陌上霜問翎羽:“你們公子去哪裏了?”

翎羽收拾著被褥,同她說:“公子進宮麵聖,說是皇上有急事召她入宮。”

“哦。”陌上霜默默地給自己係好了衣帶,轉過身來怔怔地看著翎羽。她突然想到,翎羽服侍戰九歌這麽多年,應該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才對,為什麽會一直叫她公子呢?

轉過身來,翎羽就察覺到她的目光有些怪異,笑了笑問道:“怎麽了?你好像有話要跟我說?”

“沒……”陌上霜剛要否認,就被翎羽看穿似的目光掃了一眼,當下就直接坦然地把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戰九歌明明是個姑娘,你們為什麽要叫她公子?”

翎羽第一反應就是:不好,公子的身份暴露了!第二反應才是:對哦,我為什麽一直叫她公子呢?

這隻傻鳥被陌上霜給繞了進去,苦思冥想之後,得出了一個答案:“從小老爺就把公子當男人養,我們就公子公子地叫,萬一在外人麵前突然喊出一句小姐來,豈不是給公子拖後腿嗎?”

陌上霜心中想道:真是傻,這個秘密偏偏被她這個國師的女兒知道了,就不怕她跑到群臣麵前去揭發戰九歌嗎?

想是這麽想著,不過陌上霜卻提不起一點勁來,慢吞吞地帶著黑釋往大堂方向走去。

另一邊,從清早就出了將軍府,戰九歌用極快的速度直接飛進了深宮之中,竟然沒有一個人發覺她。直到身處在宣和殿中時,隱藏在暗中的影衛們才驚覺不對勁,忙揉了揉眼睛,看著戰九歌信步在殿中遊走,這才驚慌地用手肘戳了戳旁邊的人。

“快看!那是不是戰將軍?”

“……她是怎麽進來的?”

“鬼知道……”

自從這位戰將軍在皇上跟前伺候,他們這些做影衛的盡遇到些鬼打牆的事。一開始還不信邪,到後來幾乎是遇著邪門的事就不去看不去管,也落得一身清閑。

尤其是連皇上最近也不大對勁了。之前他與白族少族長之間的爭鬥都看在眼裏,另一番氣勢的皇上看起來也很恐怖,連他們這些做影衛的也不敢再接近皇上一步。

燕坤澤身上冷冽的氣息越來越重,越來越難以親近,就連徐元總管也感受到了他的疏離冷漠,變得誠惶誠恐起來。

影衛們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戰九歌緩緩走向了趴在桌上睡著的燕坤澤,十分體貼地從軟塌上拿來了一件舒適的外衣蓋在了他的後背上,然而即便是這樣輕輕的舉動,也驚醒了淺眠的燕坤澤。

影衛們的一顆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其中一個抓著另一個的手緊張道:“要發怒了要發怒了……”

“冷靜點!又不是對著你發怒!”

兩人揪扯間,就看見清醒過來的燕坤澤不僅沒有開口斥責這位將軍,反而一手扣住了對方的後腦,壓到自己的麵前,吻吻吻吻了上去!

“……”

兩個影衛緊緊地閉上了嘴,同時伸出手來捂住了對方的眼睛,不敢看這畫麵。

啾啾的水漬聲響了許久之後才停下,兩個影衛各自收回了對方的手,默默地觀察著下麵的君臣兩人。

也不知何時起,他們的關係變得如此親昵。就連皇上最近對誰都冷淡疏離了許多,卻在見到戰將軍的一瞬間,百煉鋼成繞指柔。

猶如冰川遇上了火山,在靠近的一瞬間就被融化成了一汪春水。

燕坤澤的手指揉捏著戰九歌的耳朵,淺笑著問道:“你在府裏待的樂不思蜀,朕還以為你不願意見朕了呢。”

“皇上的話語,就是臣前進的方向啊~”

撩人的戰九歌側過臉來,在他的手背上輕輕一吻,主動起來的小將軍讓燕坤澤也有些招架不住。

“皇上喚臣來,有何要事?”戰九歌睜大了眼睛瞧著他,一雙鳳目裏滿是澄澈的愛慕與好奇。燕坤澤不複之前冷漠的氣勢,將桌上的折子分出一半來推到了戰九歌的麵前,說道:“愛卿不妨翻翻看。”

他這樣子怪怪的,戰九歌懷揣著疑惑將放在最上麵的一張折子打開,粗略地看了一眼裏頭的內容。片刻後放下,又拿起另外一張折子來看,發覺內容竟大致相似。接連看了好幾張折子,戰九歌便琢磨出問題了。

折子上的內容都是在彈劾同一個人,那就是江南陵川總督溫有道。

陵川自大燕國還未立國之前就一直是一個極為富碩的地方,因為背靠富饒的陵川,麵臨著汪洋的內海,百姓生活安居樂業,自給自足,夜

不閉戶路不拾遺。就連從天上出現兩個太陽之後,連燕城的百姓都受到了波及,靠朝廷減免賦稅勉強度日。而陵川的百姓卻有著自己富足的存糧,不但沒有靠朝廷接濟,反而按時交納貢稅,算是整個大燕都少見之事了。

“這折子上彈劾溫總督貪汙一事,未免也太突然了吧?”戰九歌數了一下彈劾的折子,心裏疑惑萬分,竟然足足有二十個之多。

這說明什麽?說明足足有二十多個人要跟溫有道過不去。

燕坤澤卻不緊不慢地說道:“並不突然,早先就有人遞折子暗示朕,說江南一帶明明被朝廷免了稅,但是還要借著朝廷的名號征收賦稅。前些日子戶部的人來報,說是陵川的賦稅竟隻給了往年的一成。”

戰九歌梗著脖子竟然覺得沒什麽毛病,替那溫有道開脫道:“今年是個什麽光景皇上也看到了,別的地方一分賦稅都沒收,偏偏陵川還能給得上來,足以說明許多問題了。依臣看來,一成也是多的。”

啪的一聲,她將奏折拍回禦書桌上,臉色不大好看。

看得影衛都替她捏了一把汗,尋常人哪兒敢在皇上的麵前這麽放肆?伴君如伴虎,說不定什麽時候皇上就翻臉不認……

“愛卿莫氣,朕隻是覺得好笑罷了。”燕坤澤仍舊是那副噙著微笑的溫柔模樣,便是對後宮的妃子都沒有這般和顏悅色過,他雙手拉著戰九歌的手,輕輕地摩挲,占盡了小將軍的便宜。

影衛們瞠目結舌:“……”

皇上這麽好脾氣的時候,還是在他未登基之前的少年時期,一晃都多少年過去了。

戰九歌被他的話吸引過去,忍不住問道:“好笑?哪裏好笑?皇上是察覺到了什麽嗎?”

“嗯。”

君臣兩個人牽著手,將一殿的宮人視若無睹,來到了窗邊的棋盤桌前坐下。燕坤澤親手給兩人倒上了一杯茶,這才緩緩道出自己的猜測。

“右相這人是何來曆,你可知道?”

對麵的小將軍眨了眨眼,嗯了一聲道:“聽厲叔提起過,右相的祖上是江湖術士。”

說白了就是個算卦占卜的,沒多大能耐,還總想著擠兌戰九歌。戰九歌自然不會給他好言好語,畢竟在戰九歌的眼裏,興許他不做官兒了,就是個拿著個半仙兒旗子走江湖的三流卦師。

燕坤澤挑了挑眉,察覺出她對右相有不小的敵意,聯想起之前右相參她的折子,強壓下想要上翹的嘴角,抿了口茶。

“右相在相府中卜了一卦,跑來告訴朕,說是大燕的半壁江山將要罹難。然後,這二十多本奏折便在今日呈在了朕的麵前。”

戰九歌訝異道:“皇上的意思是,有人想要造反?”

燕坤澤輕輕地吹了一口杯子裏麵的茶水,嗯了一聲:“可能是這些大臣裏麵的什麽人,也有可能……就是這位陵川總督大人。”

一陣風吹過,將窗外的樹葉吹進了屋內,落在了兩人麵前的棋盤上,遮擋住了一枚黑色的棋子,意味深長。

宣和殿內頓時都噤了聲,連人的呼吸聲都能清晰地聽到。

影衛們就聽見戰九歌呼嚕嚕地把茶水飲到了肚子裏去,然後把那茶杯往棋盤上麵重重地一放,有些堅定地說道:“臣倒是認為,不太可能是溫總督。”

“你何以如此肯定?”

“他的獨子和孫子還在皇上的手底下,弱點一覽無遺。他要是起了什麽心思,豈不是要斷子絕孫了?”

聞言,不僅燕坤澤露出了驚訝之色,就連藏在暗中的影衛們也大吃一驚。這件事不管是燕坤澤還是影衛,亦或者是知道其他許多事的太後,都不曾告訴過任何人。

戰九歌是如何知道的?

燕坤澤挑眉,意味深長地道:“原來你都知道。”

“這是當然。”

她還記得係在屋簷下的風鈴上刻著三個人的名字,其中一個道字,讓戰九歌思索了很久。她突然間想起祖父曾經跟她說過一句話。

七王爺看起來頹敗,沒有什麽知心的人,但是卻和位高權重的陵川總督溫有道引為忘年交。

就算是傻子,也該知道他們兩個的交情匪淺了,稍加猜測,也就能明白其實溫有道就是當年那個和太祖皇帝的妃子搞在一起的侍衛,而七王爺就是他們的私生子。

成為了影衛的長孫遙就是溫有道的孫子。

得出了這樣的結論,戰九歌怎麽也想不到溫有道會拿自己的子嗣後代來賭他的榮華富貴。

燕坤澤舒出一口氣來,雙目有盈盈流光溢轉,滿眼都是對她的欣賞與愛慕。“你總是能帶給朕意外的驚喜。不過此事事關重大,群臣起奏,朕不能當做沒看到。待白族人離開了燕城之後,朕就打算去往江南陵川一帶探訪虛實。”

擺在戰九歌麵前的問題有很多,她隻好先從最近的一個問題問起:“皇上跟那幾個長老談的如何了?前兒個皇上傳來的‘不足為懼’四字,又是何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