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為將軍解戰袍

第一百零五章 輪回轉世

第一百零五章 輪回轉世(1/3)

那些小道童見到有人進了山門,主動跑過來將戰九歌攔了下來,奶聲奶氣地說:“這位施主,今日淨世觀修整,不對外開放,還請你改日再來。”

戰九歌沒理會他說的話,隻是看著他露出來的白藕似的小手臂上一片青一片紫,目光複雜。

小道童連忙將卷起來的袖子放了下來,在戰九歌的注視下,喏喏著說道:“是我太笨了,師兄們才總是罰我……”

一隻手落在了他的頭上,輕輕地揉了一把。戰九歌說:“你是個乖巧的孩子,勤能補拙,可成大器。”

小道童呆呆地望著她,隻覺得從沒見過有那次來的香客能笑得像這位公子這麽好看。

但凡來淨世觀的,都是愁眉苦臉地來尋求解脫的。

“傲之別偷懶!快來掃地!”站在台階高處的小道童喊了他一聲,戰九歌眼前這個小道童應了一聲,就拎著掃帚跑了上去。他突然想起了什麽,轉頭要囑咐那位公子,卻在轉頭的時候,發現那人已經不見了。

“真是奇怪。”小道童嘀咕一聲,就跟著同門上山門接著掃地去了。

按照小道童的話來說,今日整個淨世觀都閉觀修整,應該不會有人再進出才對。可戰九歌來到淨世觀山頂的道場中,卻看到了整整齊齊地坐在道場中的一群香客。

他們衣著各異,看樣子是分別從不同的地方而來,然而他們如今卻像是被什麽東西控製了一樣,坐在道場的蒲團上,低著頭,連戰九歌在他們跟前走來走去都一點反應也沒有。

戰九歌正疑惑著,就聽到一個沉穩的聲音在她的背後響起,讓她猛地一轉身。

“施主是因何而來?為何擅闖淨世觀的道場?”

來人是一個身著玄色道袍的男子,他黑發中摻雜著幾縷鶴發,容顏卻是青年模樣。若不是他印堂上有掩不住的黑氣不斷冒出,戰九歌幾乎就要稱讚他年輕有為了。

畢竟不是誰都能在有限的年歲中,修行到這般高深的地步。

戰九歌款款大方地背著手,睨著他,唇角有一抹笑意,目光卻是透骨的冰冷。她問:“閣下可是淨世觀的觀主?”

“不才,正是貧道。”淨世觀主甩了一記手中的拂塵,行了一個道家的禮,朝著戰九歌微微頷首。

戰九歌問:“這些人,是怎麽回事?”

淨世觀主看她不似普通人,一眼就看出了端倪,竟也不慌不忙地將拂塵挽在臂彎中,腳步在這些人之中信步閑走,眉眼帶笑道:“施主好眼力。這些人,都是信奉我道觀的忠實香客。他們力摒世俗的阻礙,一心求道,所以此刻他們才能在無上至尊的道場中領悟道法……”

“哦?”戰九歌有點憋不住笑了,她嗤笑出聲,拿出鳳尾鞭來,在其中一個香客的頭上輕輕一戳,就看著他瞪著兩隻眼睛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任誰看,都不像是自願來這兒悟道的。

“觀主確定是他們自己一心求道,而不是被觀主用了什麽妖術控製了心智、囚困在此的嗎?”

淨世觀主的確是個不簡單的人物,他在戰九歌隱隱約約想要捅破這層窗戶紙的時候,仍舊處變不驚地笑看著戰九歌,臉上一副淡然之色,堅持戰九歌的話不過是繆談罷了。

“施主,有些話可胡說不得。淨世觀乃是正經的道觀,正氣之名方圓百裏皆知,你說貧道控製了這些人的心智,總要拿出讓人信服的理由來,才好。”

戰九歌點了點頭,嗯了一聲,看起來像是她十分認同這觀主的話一樣,用手裏的鞭子指了指他的鼻子,笑彎了眼眸說:“觀主所言有理,好,那我就給你個理由。”

說罷,她伸出空著的手來,做了一個拉扯的動作,將五個看起來再眼熟不過的道童從古德鎮憑空帶到了淨世觀的道場裏,這種瞬移的本事,就是這位看起來處之泰然的觀主也不由得露出了大吃一驚的表情。

而戰九歌就如同是一個惡作劇成功了的孩子,她伸出腳踢了踢道士的屁股,直言道:“明人不說暗話,觀主大人,我可是剛從古德鎮裏出來的。這幾個弟子你應該不陌生吧?”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淨世觀主哪裏不會明白她話裏的意思?隻見這位觀主終於變了臉色,沉下聲來問道:“你想阻礙我?施主,做人可要掂量清自己的斤兩,才會活得更長久一點。”

戰九歌對他說的話深表讚同:“你說的沒錯。”

淨世觀主和眉善目地笑了笑,以為眼前此人不過是想抓著他把柄來討要點好處的人,正想著要如何應對,卻聽見戰九歌幽幽地說道:“不過,真是可惜了。”

“嗯?可惜什麽?”

“可惜我不是人啊!”

話音剛落,淨世觀主就看到一隻金色璀璨的大鳥從戰九歌的身體裏鳴嘯而出、一飛衝天!它在空中兜轉數圈,昂首挺胸,一雙赤紅的眼睛猶如俯瞰眾生的王者一樣,睥睨著他。

“丹、丹穴之

山…神鳥五采……”

他口中喃喃著,雙目已經呈現出呆滯之色。

那神鳥張開了喙,朝著他嘶鳴一聲,巨大的聲響仿佛貫穿了耳鼓膜一樣,衝進了他的腦海裏,驚走了七魂六魄,精神也似乎跟著離體了。

而淨世觀主的腦子裏卻還有一句話在回響。

赤如丹火,六足四翼,名曰鳳皇……是識歌舞,天下安寧。

“唳——!”

一聲嘶鳴,將道場中的這些人都驚得回了神,他們意識蘇醒之後,十分茫然。

“我怎麽會在這裏?”

“這是哪兒?淨世道觀嗎?”

“為什麽我什麽都不記得了……我不是在跟觀主……”

“觀主?”

這些人統統把目光轉向了記憶消失前最後見到的人身上,卻發現淨世觀主雙目呆滯,怔怔地看著天上,臉上流露出了向往之情。

於是他們也跟著看了過去,隻見天上一隻金色的神鳥盤旋片刻,就往地麵上衝來、它在凡人們的尖叫聲中,沒入了一個人的身體裏。

那是名俊逸瀟灑的公子,他背著光向道場內走了幾步,雙臂一振,就有無邊的大火在道場的周圍燃燒了起來。

眾人回神,忙驚慌失措地四處逃竄,伴隨著火焰燃燒的劈啪聲和人的呼叫呐喊聲,他們尋到了一處沒有被火燃及的空缺,從那裏逃了出去。

火光裏,戰九歌精致姣好的麵龐被映襯得極美,她像是落入凡塵的神仙,就那麽平淡的望著淨世觀主,無悲無喜,無波無怒。

淨世觀主驀地歎了口氣,恭恭敬敬地朝著戰九歌一拜,言道:“想不到,貧道也有活著看到上古之神的一天。”

戰九歌:“你是個聰明人,也該知道你所做下的事終有一日會得到報應。即使如此,你還是做了。為什麽?”

淨世觀主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道袍,似乎覺得它十分礙眼,便將它脫了下來,丟在了地上。玄色道袍上印有一朵淺淺的月牙白蓮花,看起來像是淨世觀的標誌。

他隻穿著白色的中衣,站在山頂上,狂風中,望向了古德鎮所在的方向,背影竟顯得有幾分蒼涼。

戰九歌困惑著歪了下頭。

就聽見淨世觀主緩緩說道:“為人棋子,忠人之事。總有一日,你們會明白,要成就大事,必定要築起萬裏的血肉白骨城。天道是什麽?貧道早已看得十分透徹了。隻可惜了那些亡魂,不久之後就會都成為煉化的必需……那是什麽?!”

戰九歌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似是鬆了口氣,對他說:“聽說滯留在俗世的魂魄無法進入輪回,隻能被你這種人用來煉製法器。但是隻要有大羅金仙為其抄誦往生經文……”

“不可能!”淨世觀主語氣中盡是不信,斜眼看她。“大羅金仙又不是地上的石頭,可以隨便挑撿一個就是!”

戰九歌無辜地一攤手,“他是不是大羅金仙,我不知道。不過身為人界最高地位的帝王,他應該還是有能力把古德鎮的人都送入輪回的吧?”

“你是說,留在古德鎮上的那個……是皇上?!”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天邊不斷有金色的光芒溢出,普通人的肉眼是看不到的。因為那是從古德鎮這個被封印起來的世外鬼城飄出來的,金色的梵文字一個接一個飛上了天際,最終往著不知名的方向而去。

而就在不久之後,古德鎮的所在也瞬間被金光炸開,沉甸甸地出落在了塵世。

陰氣盡散,鬼氣蕩然。

坐在一堆黑乎乎廢墟中的燕坤澤似是有所感應地抬起眼眸來看向了遠處的山頂,唇角噙著淡淡的笑。而戰九歌遠目千裏的本事自然是將這一幕印刻在了心裏頭,俏皮地翻了個眼神,望向了淨世觀主。

戰九歌問:“你為誰做事?”

淨世觀的山頂已經起了熊熊大火,山下的弟子欲救火,卻用水撲不滅,土掩不住,驚慌地在觀中嚷嚷開了。而觀主似乎已經不將生死放在心上了似的,一腳踏入了鳳火之中,將全身的修為盡數散去。

灰飛煙滅之前,他衝著戰九歌清朗一笑,眼神卻透著一股陰戾狠辣。

“你總有一天會知道的。當你也成為別人的棋子的時候……”

戰九歌冷眼看著他片刻便被鳳火燒作了一團灰,當即收了鳳火,山頂上風大,瞬間便將這一團灰吹得煙消雲散,再無一絲痕跡。

隻餘那身道袍還靜靜地扔在地上。

白蓮刺目。

五個道士尚且昏迷著,戰九歌消除了他們的記憶,在淨世觀的道士們趕來這裏之前,變作了凰鳥長鳴一聲,就離開了此地。

過了很久,才有傳言說:淨世觀的觀主因為蠱惑香客遭受了天譴,大火將他燒化成灰燼以示懲罰,所以天邊才會有金光乍現,神鳥翱翔九天。

這些都是後話了,暫且不提。解決了這件事之後,戰九歌不僅絲毫沒有覺得輕鬆,壓在心裏的石頭反而更重了。她來到了栓好馬車的地方靜靜

地等著燕坤澤,不料卻看到了一片殘垣廢墟。

而大燕的君王就像是誤入塵埃的神祗一樣,身上的白袍纖塵不染,他無意做出小心翼翼的姿態來,隻不過因為這裏的陰氣還未散盡,有些濁黑的黑氣還在廢墟中縈繞著,隻等著有生人靠近,吸食一番陽氣。

看著燕坤澤安然無恙地走了出來,戰九歌才鬆了口氣,上前去一把握住他的手,露出了些許欣慰的表情來,道:“留你一人在這種地方,我可真是不放心。這事,可沒有下一次了。”

燕坤澤將她的手反握回去,帶著她一起上了馬車,有說有笑地往白文留下痕跡的路途而去。

而身處在與人界截然不同的地界,此刻正迎來了輪回最高峰。密密麻麻地鬼魂擦著肩膀磨著腳後跟,排起了長隊就往輪回井那走去。

聞風而來的判官和鬼使站在高處,端詳了許久,察覺到他們的身上都有金色的經文纏身,這才掉頭問孟婆:“這些鬼魂是從哪裏來?又是為誰所超度?”

誰能想到繼承了地界孟婆一職的人,竟然是個相貌俊俏的小後生。隻見他從懷裏摸出一個小本本來,看了一眼上麵紅色的字跡,咬著筆杆子說:“這些鬼都是死了十年的鬼了,一直沒能投胎轉世,今天才被人抄誦了佛經超度了輪回。”

“滯留了人界十年的鬼魂,就算是十殿閻王也不一定能有這個本事送他們入輪回。究竟是誰有這麽大的本事?”

判官眯了眯眼睛,又問孟婆:“輪回冊上可有記載,是何人所為?”

那孟婆翻動了一頁,看到那名字時眼睛倏然睜大,將冊子攤開在判官的麵前。

幾個鬼麵麵相覷,一陣無言。

那書上赫然寫著:人皇,燕坤澤。

……

從出了燕城之後,戰九歌和燕坤澤等人這一路的行程就有些不大順暢,精彩是夠精彩,不過也很折騰人。

打一上了馬車之後,燕坤澤就靠在軟墊上平躺下來,閉上了眼睛頭一歪就睡過去了。白龍珠滾落到他的手臂邊,也隱去了身上淡淡的光芒,看樣子也似乎陷入了沉睡。

戰九歌看了一眼外麵的天色,察覺有些陰沉,就將簾子拉了下來,隨手拿過一條毯子覆在了燕坤澤的胸口和腹部上。

沒有白龍珠的威壓,這還是頭一次天要自己變了臉色來降雨,真是讓人好奇:天上的那些大神們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睡著的燕坤澤要比清醒著時多了幾分柔和,少了幾分淩厲。他的睡姿一向安穩,不越**的邊界一步,而在戰九歌的麵前卻顯得隨意了許多。

隻見著他稍稍側過了身子,領口微敞,有力堅實的胸膛隱隱露出了吸引人的弧度,戰九歌壞心眼地湊上前去將他的領口扯得更開,卻無意間瞧見了一抹反光的、類似於鱗片的東西。

燕坤澤睡不安穩地翻了個身,自然也就沒讓戰九歌繼續再觀察下去。

隻是驚鴻一瞥,戰九歌生生沒看出那到底是個什麽物件來。小小的一片,隻有指甲蓋那麽大,難道是什麽養身的寶貝需要隨身攜帶?

晃了晃腦袋,戰九歌選擇不讓這種問題再來為難自己的小腦瓜。

總之,沿著白文留下的記號,戰九歌駕著馬車又走了大約半日的路程,總算是看到了在野外樹蔭下休憩的白文一行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們在路上遭了什麽劫,隨行的護衛除了白文之外,又多了個鷹隼。他是和白文截然不同的性格,從頭到腳一抹黑,性格也比較冷淡,可能跟燕坤澤更合得來也說不定。

如同他的名字一樣,鷹隼的本體就隻是一直鷹,他有著銳利的眼睛和高強的武力,在整個戰府中都鮮有敵手。不過不管是人還是鳥,總是有他的柔軟之處。

而鷹隼,就格外地聽白文的話。

“少主!你們沒事吧?”

白文遠遠地就看到了戰九歌駕著馬車悠哉悠哉地行駛來,心下料到這兩人應該也不會出什麽事,笑迎著上前,將手裏打好了水的水囊遞了上去。

戰九歌將車驅趕到一棵大樹的樹蔭下,這才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從白文的手裏接過了水囊,仰頭灌了一口。鷹隼從遠處走回來,畢恭畢敬地喊了一聲少主,得到了一聲嗯的回應。

她看著鷹隼恁高的大個頭,說:“不是讓你遠遠地隨行嗎?怎麽化形了?路上遇著了什麽事?”

白文露出一抹苦笑來,解釋道:“不怪阿隼,是半路上遇著了一幫劫道的山匪。那三位大人一點忙都幫不上,阿隼隻好化形將那些人都驅趕走了。”

他們找的這地兒不錯,靠著林木,還挨著溪水。雖說日光比以往都要大,但是這沿途風景看過來,真是比燕城那北荒之地好上太多了。

戰九歌擺了擺手,示意鷹隼去忙他的,在她到來之前,正瞧著這大個子在溪水裏麵摸魚。看來今兒的晚飯是有著落了。

“說說,那山匪是怎麽個情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