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為將軍解戰袍

第一百七十七章 怨憎會苦

第一百七十七章 怨憎會苦(1/3)

“咳咳、咳咳咳!”

紅蓮從山下剛到了風雨獨峰上,還未在風雨殿的門口站定,就聽見殿內傳來了一陣咳嗽的聲音。

紅蓮忙推門而入,隻見正殿中不見人,內殿的**卻是躺著一人,再仔細一瞧,可不就是戰一龍麽?

這就讓紅蓮好奇不已了,她邁著小短腿跑到了床榻邊上,對戰一龍說道:“哥哥,你這是怎麽啦?前幾天你的病不是已經好了嗎?”

戰一龍麵露難色,衝著她笑了笑,道:“我沒什麽大礙,隻是還有些內傷未愈,再休養幾日,不礙事的。”

回想起在密室裏,因為摯愛之人的消失,任平生突如其來的癲狂,受到波及的,首當其衝的就是戰一龍。他被失去理性的任平生打成了重傷,要不是元神有強烈的求生意誌,脫體而出,發出巨大的嘶鳴使得任平生理智回籠。

恐怕這下躺在那張冰**的人,就是他戰一龍了。

一大一小還沒說上幾句話,房門就再次被人打開了。進門的除了任平生,還能有誰。

隻見他手裏端著一隻剔透的白玉碗,裏麵盛著的大約是草藥,隔著老遠就能嗅到那股濃鬱的藥味,碗口還冒著絲絲縷縷的熱氣。

紅蓮忙舉起了手捏住了自己的鼻子,而戰一龍婉拒的姿態更明顯,則是翻個身躺,背對著那人。

他不開心,他有小情緒了。憑什麽自己幫了他的忙還要被他所傷,他拔去翎羽已經大受創傷,他那一掌,險些要了自己的命!

戰一龍閉上了雙眼,不去理會身後的人。

隻聽得紅蓮奶聲奶氣地問道:“大師伯,你怎麽端著草藥?”她見任平生的眼神往**躺著的人身上一瞟,就恍然大悟:“哦~是給哥哥的嗎?我知道了。”

紅蓮正要從**跳下來,想給任平生騰出位子來,就見任平生伸出手來,將她按在床邊,小聲道:“哥哥不肯乖乖喝藥,紅蓮去哄他喝藥好不好?”

戰一龍氣結:究竟是誰的問題?!這個人腦子沒病吧?!

小紅蓮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肉肉的小爪子接過了他手裏的藥碗,用兩隻手小心翼翼地捧著,然後對背對著她的戰一龍說道:“哥哥,喝藥藥啦,隻有喝了藥病才能好起來~”

室內一陣安靜。

紅蓮困惑地道:“哥哥是不是睡著了?”她雙手都被碗占著,隻好伸出腿來,用腳丫子戳了戳戰一龍的後背。隻聽得這人悶悶地說道:“不喝,你放那兒吧。”

“啊?”紅蓮沒想到看起來那麽正經的哥哥,居然不想喝藥,她和任平生對視一眼,看到大師伯給她打氣地點了點頭,於是就決定放開了手腳去騷擾他。

小腳丫子在他的後背上撓個不停,紅蓮嚷嚷著道:“哥哥!快起來喝藥,不要做怕喝苦的膽小鬼!你再不起來,我就要撓你癢癢了!”

紅蓮最怕別人咯吱她了,所以下意識地就以為,所有的大人也會怕癢。但是沒想到戰一龍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讓小紅蓮著實為難。

思前想後,她決定使出最後一招。

戰一龍還在想著什麽沒聲了,突然就聽見紅蓮發出痛呼:“啊啊——我的手手,我的手手好燙啊!碗要端不住啦!”

孩子的哭聲很大,又有溫熱的東西好像燙在了自己的後背上,於是戰一龍想也不想地就起身就著小紅蓮的手護住了那隻碗。

這紅蓮臉上哪有什麽眼淚?分明就是幹嚎不落淚,害得他還以為真出事了。

見這招苦肉計奏效,紅蓮發出了童真的笑聲,把碗往他的手裏一推,斬釘截鐵地說道:“哥哥,喝藥。”一張小臉盯著他,大有我就靜靜看著你喝藥的架勢。

任平生雖然沒說什麽,臉上也無甚表情,但是他略微閃爍的目光,讓戰一龍看了就不爽。

但是礙著紅蓮在一旁,他自然不好表現出自己的怒火來,隻是冷瞥了一眼任平生,隨後就將苦得發澀的草藥熬製成的湯,一口灌了下去,麵不改色。

紅蓮崇敬地鼓起掌來,吹捧道:“哥哥好厲害!這麽苦的藥竟然連眉頭都不皺一下。我喝完藥嘴巴發苦,總要吃好多好多的蜜餞才能去掉嘴巴裏的苦味。”

小小年紀,喝什麽藥?莫不是身子弱,總感染風寒?

戰一龍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卻什麽都沒有問。始終不是親近的人,知道太多,也不是件好事。

見時候不早了,任平生就送紅蓮下了山,臨走時紅蓮舍不得戰一龍,摟著他的小手臂死活不肯撒手,還求著任平生道:“大師伯,我能不能今天留宿在你這裏啊?想跟哥哥睡在一起。”

任平生虎著一張臉,冷言道:“男女有別。”

“可是我是小孩子!”

“小孩子就該去找爹娘睡覺。”任平生將她放在床榻邊緣,耐心地給她穿好了鞋子,這才領著她往風雨殿外走去。

紅蓮一邊走一邊回頭對戰一龍說道:“那哥哥,等你好了我再

來看你。”

遇上這樣可愛又淘氣的小家夥,戰一龍不由自主地就想慣著她。他朝著紅蓮揮了揮手,不多時,就不見了人影。

近日來,因為戰一龍跟任平生的關係實在僵硬,而戰一龍也很直白地拒絕了任平生花樣婉轉的道歉,兩個人簡直就像是陷入了冷戰,雖然看起來更像是戰一龍單方麵的。

不過他生氣自然不是沒有理由的,任平生實在就像是一個不穩定的危險因素一樣,隨時都有可能失控。自己的性命就栓在這樣一個人的身上,戰一龍真是替自己擔憂。

深夜,戰一龍隻覺得昏昏沉沉中,像是有誰在用充沛的靈力輕柔地安撫著識海中的元神,不由得酣甜入夢。

可不知為何,夢裏他感覺自己身處炙熱的火焰熔漿之中,周身都是灼熱的氣溫,好像要將人的皮膚都烤裂了一樣,整個人像是被放在火裏燒烤,估計撒一撮孜然,可以直接入口了。

暗沉的鎖鏈束縛著誰,他在痛苦中發出一聲又一聲的哀鳴,聽得戰一龍揪心不已。

最後,竟生生從夢中驚醒,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黑暗之中,靜謐的室內隻能聽到他自己粗重的喘息聲。待他緩過了心神,剛剛定神的時候,就聽到漆黑中傳來了一聲問候:“怎麽?做噩夢了?”

冷不防被這麽一嚇,戰一龍的心驟停,片刻之後才恢複了律動,險些一口氣沒喘上來,昏厥過去。

“你不聲不響的,是想嚇死誰?”

他不曾察覺自己的語氣中略帶埋怨,而任平生的話語裏卻有些無奈:“你半夜被舊傷疼醒,哼哼叫個不停,我隻好進來看看。剛給你灌輸了點靈力,你就睡得不省人事了。”

“……”

“我怕你出意外,便在內殿裏守著你了。”

戰一龍本來也不是什麽刻薄之人,偏偏到了任平生這裏,陰陽怪氣地反問:“難不成我還要謝謝你?我會有今天這般模樣,還不是拜你所賜?”

他一雙鳳目,在暗夜之中亮起,異色的眼瞳就像是能看透人心一樣。任平生總覺得,自己在暗夜之中,所有的情緒和心思都被看得一清二楚。

他有點心虛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一切都是任平生咎由自取,沒錯的。

見戰一龍像是無甚大礙的樣子,任平生便從凳子上站起,低聲道:“你休息吧,我這就出去了。”

要是讓墨門的掌門瞧見了他這副低眉順眼的模樣,定會吃驚得從掌門的寶座上掉下來,萁地而坐,高呼三聲墨門休矣。

而戰一龍卻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待他聽到門關上的聲音之後,頭一挨著枕頭,倒頭就睡。

這樣尷尬又冷凝的氣氛一直維持到他的那點傷勢逐漸好了起來,打那之後,他就在風雨殿中暢通無阻地轉悠,想去就去哪兒,偶爾還在天氣好的時候出門繞山頭轉轉。

見他心情大好,任平生一直提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這天,恰逢戰一龍從山腰看風景歸來,就見風雨殿外的門口處,站著一隻白絨絨的貓,它的脖子上麵還掛著一隻小巧的鈴鐺,一看就是誰豢養的小靈獸,模樣十分討喜。

戰一龍久居凶犁之丘,隻見過漫山遍野的鳳凰,個個羽毛紅似火,初時看覺得驚詫,但是看到後來,竟是有些膩了。遂在自己的院子種起了惹眼的桂花,那些鳳凰們不愛桂花樹,便從來沒去過他那院子。

出了族群,他才方知,天下間的生靈,比起鳳凰難看的,比比皆是。可若論要比鳳凰好看的,自然多了去。

他見那貓十分乖巧地蹲坐在一尊石頭上,即便是像戰一龍這樣的生人靠近時,也不過是衝著他喵喵叫了幾聲,著實討人喜愛。

戰一龍見四下無人,便走到了那靈獸的跟前,伸出手來逗弄著它,那貓靈獸礙於他百年之王的身份和威壓,自然是乖乖地任由他搓揉捏抓,甚至整隻貓都他抱在了懷裏,儼然有一種要夾帶私逃的架勢。

當戰一龍抱著貓靈獸進入了風雨殿內時,才發現正殿之中,坐著墨門的長老和掌門,看情況,像是在商議什麽大事一樣。

他這一進門自然而然地就成了眾人矚目的焦點,幾雙意味深長的目光都向他投來,看得戰一龍渾身都不自在。他匆匆道了一聲:“叨擾了。”

隨即便要往內殿去。

就在這時,墨門的掌門人祈遊出言喊住了他,令戰一龍十分驚詫。

“戰公子莫走,在下有一個不情之請。”祈遊的目光和善,一臉真誠,若是換做了戰九歌那樣的人,恐怕早就心軟地讓他開口但說無妨。

可戰一龍好歹是混過的,最是見不得這種給自己圈套下的世俗人,當即揣著貓頭也不回地站在內殿門口,道:“既然是不情之請,就不要說出口了。”

說完,他就走進了內殿裏,找自己的被窩打算好好地睡上一覺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冬季即將到來的關係,戰一龍總有

一種想要冬眠的衝動。

祈遊:“……”

見他吃了癟,幾個長老不僅沒有同情,反而不給麵子地哈哈大笑了起來,似乎再說:掌門師兄啊掌門師兄,你也有今天!

心裏有點微妙的任平生見祈遊師弟正一臉哀怨地看著自己,遂裝作沒看到的樣子,避開他的眼神,說道:“內門弟子試煉一事,向來都是由幾位長老的座下弟子聯合負責。試煉之境雖然險象迭生,但是也不必要求一個外人來幫忙照看吧?”

祈遊苦澀一笑,開始吐苦水:“師兄你是有所不知啊,明瑜師妹要閉關煉丹,方可師弟要在青木峰上**那些個靈獸。其餘的長老要去忙外門弟子的選拔,這試煉的事,若是沒個能人把關,我擔心……”

嫋嫋茶香充斥著整個風雨殿的屋內,熏得人有些昏昏欲睡。沏茶水的聲音響起,在一片靜寂之中,顯得尤為響亮。

任平生放下了茶壺,端起了茶杯,一副從容不迫又不緊不慢的模樣,輕聲道:“怕什麽?不是還有我在麽?”

“你?”祈遊連同幾位長老同時用詭異的目光看著他,還是明瑜長老開口試探著說道:“可是師兄你……不是很早就不過問墨門的事了麽?所以眾位師兄才想著,就算是要請師兄的摯友幫忙,也不想勞煩你……”

“大家都是同門的師兄弟,說什麽勞煩不勞煩的話。”任平生在諸多師弟妹的‘你今天是不是吃錯藥’的目光下,淡定抿了一口茶,隨即說道:“好了,這件事就這麽定了。通過試煉之境的內門弟子,還要通過選拔去往真正的試煉之地,你們這樣一味地護著他們,怎能讓他們擔起墨門發揚光大的重任?”

幾個人連連點頭,也就默認了此事。

這場長老級的大會,開到這裏,也就算結束了。

臨走時,明瑜有點不好意思地對任平生說道:“我的靈獸……”好像被那位大神抱去玩了?他似乎沒怎麽見過其他靈獸的樣子?

迎著師妹八卦的目光,任平生淡定地說道:“等他玩夠了,我會親自給你送回去。”

能得自己師兄這麽一句承諾,明瑜覺得就算是自己的貓靈獸被玩壞、玩死,也知足了。

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師妹在腦補了什麽奇怪的事的任平生,目送他們相繼離開,這才往內殿走了去。

令人有些詫異的是,任平生在進入內殿之後,並未看見這裏有人。倒是**的被子中央躺著一隻軟絨的小貓,它躺臥在**一動也不敢動,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腹部的部分發紅,紅得灼眼。

待任平生走近了一瞧,才看見它懷裏窩著一隻看起來睡姿極沒有安全感的鳥,頓時笑得化開了眉眼。

原來是戰一龍變回了原形,成了一隻小雛鳥大小的模樣,窩在貓靈獸的懷中,閉著眼睛,不知道是否已經入睡。

等他一開口,任平生就知道這人的警惕心是一點都沒放鬆。

戰一龍道:“有事說話,沒事快走。”

這語氣,仿佛人間的帝王一樣,傲氣淩人地說了一句有事早奏無事退朝。他會有這樣的態度轉變,還是因為自己的關係。

任平生盡管心虛,語氣卻絲毫沒軟下來,平平淡淡中帶著幾分硬氣,就像是在跟對手說話一樣。

“兩日後,墨門之中的內門弟子要進行試煉,我將帶領他們前往試煉之境。留你一人在風雨獨峰上,可要好好照顧自己。”

戰一龍輕哼一聲,道:“放心,隻要你不在,我會比現在更好的。”

真是個嘴硬的家夥。

任平生見他拱了拱自己的腦袋在貓靈獸的腹部,一副我要睡覺別打擾我的樣子,任平生隻好往旁邊退了幾步。他裝作沒有看到貓靈獸僵硬著身體向他投過來的求救眼神,站在窗外,望向了外麵的天色。

遠方的天際漸漸被黑色的烏雲籠罩,當真是山雨欲來風滿樓啊。

兩日之後,參與試煉的內門弟子已經在墨淵殿前的空地上集合完畢,待祈遊簡單地說了幾句鼓勵的話之後,就見他神色飛揚地道:“此次負責陪同你們試煉的,乃是風雨支長老,你們的任師伯。”

眾弟子一陣喧嘩,對此消息顯然是有些不敢置信。

然而等到任平生從墨淵大殿的大門口邁步而出的時候,強大的氣場震懾全場,讓這些弱不禁風的小弟子們都有些瑟瑟發抖。

見到他們個個都噤聲下來,慫得宛如受了驚的小雞崽一樣,祈遊笑眯眯地彎著眼眸,對諸多弟子說道:“你們要聽從任長老的悉心指導,若私自違背試煉之境的規則,按墨門門規處置。”

底下之人,無人敢再多說一句閑話。

任平生見祈遊訓他們也訓得差不多了,這才冷清地說道:“好了,這便出發吧。”

由幾位長老的座下大弟子帶著這些小弟子們前往了後山竹林,任平生拔腿欲走,就見到了那抹躲在暗處的身影。他挑了挑眉,深感意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