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為將軍解戰袍

第一百七十六章 逝去之人

第一百七十六章 逝去之人(1/3)

拔去翎羽,對於鳳凰族來說,雖是難以忍受的痛楚,但是隻要被拔去的並不是最後一根翎羽,給些休養的日子,恢複得倒也要比尋常的傷勢快些。

等他傷勢大好了,見任平生總是呆在這風雨殿中,才得知了他要閉關的消息。

想來閉關應該隻是一個借口,他是在等自己傷勢痊愈,好讓自己幫他使用這翎羽罷了。

一個協定要盡職盡責到這種地步,戰一龍隻能歎自己不夠強勢,被凡人耍的團團轉。

見他雙腳落了地,任平生問道:“你好了?”

“嗯。”戰一龍點了點頭,不等他開口,便主動提出:“你若是心急,現在便可以開始了。不過我要提醒你一句,鳳凰的翎羽向來是隻能救同族的。我不知道你是從哪兒聽說翎羽不分種族可救活死人,你須得做好心理準備。”

不管是妖族、人族都有魂魄,肉體一旦死去,魂魄自然會離體,回歸地界。他要救的人,也許已經死去很久了,魂魄未歸,即便是複活了,也隻是一副軀殼罷了。

可戰一龍又不忍心打碎那男人的希望,隻好從側麵敲打一番,讓他提前有個心理準備。

任平生獨來獨往這麽些年,早就看淡了一切,如今所做,也不過是對師門長輩的怨恨和愛侶的執念罷了。總是會有夢醒的一天。

見外麵的天色剛蒙蒙亮,任平生抿了口茶,起身道:“隨我來。”

說著,他便邁著大步往風雨正殿內走去。

風雨殿內的擺設很樸素,四方大柱,兩排椅子,正座上擺設著一副巨大的畫軸。畫軸上麵畫著的是墨門的風景山水圖,看畫跡和落款,似乎是墨門的前一任掌門所作。

明明就跟自己的師父有著那麽深厚的關係,殿內也不忘擺設他的畫跡,兩人的關係卻因為一個女子鬧得如此僵硬,真叫人唏噓。

而戰一龍則是站在畫軸前,看著任平生伸手拉下了畫軸一旁從頂端高高垂下的繩索。細細的一根,卻十分有韌勁,即便是用很大的力氣也不會被拉斷。他想道:這繩索該不會是通往另一條路的關鍵道具吧?

真是想什麽來什麽,就見任平生將繩索稍拉了幾下,就看到這畫軸慢慢地被卷起,露出了一扇不知通往了哪裏的門。

等任平生停下了動作,他才鬆了口氣,對戰一龍說道:“走吧。”

他率先開路,戰一龍緊隨其後。

進入那扇門之後,一路似乎是一條長長的隧道,黑漆漆的,也不知道會通往什麽地方,亦或者說這是風雨殿專門修建好了的密室。

任平生常來此地,所以早就習慣了這裏的黑暗,該在哪裏轉角,又該跨幾步,都已經熟稔於心。戰一龍不想用鳳目去透視,那樣大約會暴露自己兩隻眼瞳實則異色的事實,若是真要追究起來,誰知道這些人會不會惦記上白龍珠呢?

他好不容易掌控了白龍珠,使得它的力量漸漸被自己轉化使用。眼下可不能再出什麽亂子了。

於是,戰一龍伸出了一隻手來,聚攏起了一團鳳火,瞬間將這漆黑的通道照亮,能看清楚前方幾米的道路,已經很滿足了。

任平生略顯訝異地回頭看了他一眼,空曠的暗道內就響起了他的聲音:“抱歉,我忘了帶火折子進來。我已經習慣了這裏的黑暗,倒是把你給忘了。”

戰一龍絲毫不介意地道:“沒關係,我自

己有火。”

他說完這句話之後,任平生就再也沒開口了。兩個人的腳步聲在這條幽長的暗道中回響,顯得有些陰森可怖。若是換做一個尋常女子,恐怕早就被嚇懵了。

走了大概有半柱香的時間,戰一龍手中的鳳火突然開始搖曳,一陣刺骨的寒風迎麵而來。戰一龍在暗中隱隱聽到了悉索的聲音,大概是任平生在攏自己的衣物袖袍。

等兩個人站在一扇門前的時候,任平生才吐出一口寒氣,說道:“到了。”

這扇石門緊閉,門上有一個凸起的圓形石頭,隻見任平生將自己的手放置在上麵,便見一道淡色的光芒緩緩亮起,手收回的時候,這大門就這麽開了。

石門向兩旁移動,發出隆隆的沉悶聲響。

密室之內,一片通明。亮得讓戰一龍不禁掐滅了手中了鳳火,跟著任平生走了進去。

這是一間正正方方的密室,雖說是密室,卻並不陰暗潮濕,牆上鑲嵌著各式各樣的夜明珠和璀璨會發光的寶石,就好像是為了害怕這裏變得陰暗,故意整修得如此明亮。

密室的正中央有一塊方形的寒床,這床大約是用千年的冰雕琢而成,不知道費了任平生多大的功夫才搬到了這裏。

而讓戰一龍注意到的,卻是**躺著的那位姑娘。

她的五官極其精致,若是睜開眼睛,必然是十分靈動。蓬蓬的劉海垂髫在額頭邊,額心還點著一抹朱紅,睫毛又彎又長,光是看著,就叫人為之心動了。她穿著一身好看的白衣裳,就那麽安詳地躺在那兒。

雖然還沒有靠近,不過戰一龍就已經嗅到了死亡的氣息。

她已經死去多時了,連魂魄都不知道到了哪兒去,這樣的人,是救不回來的。

戰一龍還察覺到,她維持著妖族的某些獸形特征。頭上的耳朵都沒收回去,壓在身下的還有半截毛絨絨的尾巴,這麽看來,這姑娘應該是狐族的。

怪不得長得這麽好看。

不過在戰一龍心裏,他覺得最好看的姑娘,還要數自家的小九妹。

每個人心中都有著打心底裏認為最美的人,在任平生的眼裏,他的戀人、愛侶就是這世上最美的人。

於是,戰一龍便見到了一個從未有如此深情款款的任平生,俯下身來,不懼寒床的冰冷,輕輕地握住了那姑娘的手,眉眼盡是柔情,低聲道:“霜兒,我來看你了。”

他不像是在跟死人說話,反而是在哄愛妻從夢中清醒一樣,柔和得不得了。

戰一龍覺得在這種溫情的時刻,還是退到一旁,靜靜地觀賞著密室內的夜明珠就好了。他心裏歎道,這任平生果真不是尋常人。

光是看這滿牆的手筆,一個普通的修道者哪裏會弄來這麽多的寶貝?還個個視如敝屣地安在了牆上隻做照明用。整個密室的靈氣都充沛得很,加上寒床輔之,怪不得那女子死去多時身體也並未開始孵化。

莫說他一介普通人了,就連鳳族中人,也未必能有如此手段。

戰一龍暗暗倒吸了一口冷氣,無奈地搖了搖頭。

許是和舊情人打過招呼絮叨了一些老掉牙的情話,任平生總算是回神,想起了今兒來這兒要辦的正事。他側頭看向了正在麵壁的戰一龍,說道:“來吧,不用麵壁思過了。”

戰一龍嗯了一聲,就見任平生從懷裏摸出了裝有翎羽的長盒子,將盒子蓋打開,那

根還沾著幾滴鳳血的翎羽就從盒子裏麵飄了起來。在這極寒的密室中自覺地轉動起來,燃起了翎羽中蘊含的鳳凰之力。

伸手示意任平生退至一旁,戰一龍單手舉起,隔空施力向對麵寒**的姑娘遞進翎羽。

隻見翎羽順從地自戰一龍手中而出,在柔和的鳳凰之力引導下,逐漸變為一根巨大的羽毛,通體透明,最終軟軟地伏在了這姑娘的軀體上。

而後,她的身體便熊熊燃燒了起來。

任平生攥緊了手向前一步,心中一緊,問道:“怎麽會這樣?!”

戰一龍連個眼神都懶得給他,一邊施以術法,一邊回道:“翎羽不過是要融入她的身體,你不必擔心。她的身體無恙,你放心吧。”

這樣一說,任平生果真察覺到心上人的軀體無恙,隻不過外表看起來很像是被大火點燃了一樣。

等到戰一龍收手的時候,他臉色有些不霽,靠在一旁的牆上許久都沒有緩過來。失去大量的靈力和元神之力,讓他險些身子一踉蹌,站都站不穩。

平時那個體貼至極的男人卻在這一切結束之後,奔向了躺在**的女子。

他托起了女子的下巴,輕聲呼喚道:“霜兒!霜兒……”可是無論他怎麽喊,懷裏的心上人都沒有什麽反應。任平生匆忙回頭,問戰一龍道:“這是怎麽回事?她為什麽沒有清醒?”

戰一龍靠著牆說道:“我不是說過了嗎?翎羽使用的對象,隻能是鳳凰族中人。你的這個打算,是會失敗的。”

就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神魂一樣,任平生跪倒在地,目光中終於湧上了一點絕望。

戰一龍實在是看不下去他這副頹廢又失魂落魄的樣子,於是伸出手來打了個響指,響亮的一聲溢滿了整個密室,空響回蕩。

在任平生茫然的眼神中,寒**的女子口中漸漸吐出了一口白氣,那雙長翹的睫毛顫動幾下,最終在或驚愕或平淡的目光中,睜開了眼睛。

“霜兒?!”

欣喜若狂的任平生伸出手來將女子攙扶著坐起來,喚了她許久,這姑娘也仍舊隻是目光呆滯地看著前方。

即便是任平生伸出手來在她的麵前晃了晃,也不見她有任何的反應。

“怎麽回事?”任平生回頭去看戰一龍,隻見他向這姑娘麵前走了幾步,看了幾眼,對著他搖了搖頭。

“我說過,生死這種事,勉強不得。她的魂魄已經離體多時,你即便拿翎羽來救,也隻能救回她的軀體,沒有靈魂的身體,隻不過是個空殼。”

“……”

“同樣的,沒有靈魂的軀體,是載不起翎羽上的強大靈力的。”

任平生臉色倏然陰沉下來,死盯著他,冷聲問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

不等戰一龍說完,任平生就感覺自己摟著的霜兒肩膀似乎塌了下去,他忙撇頭一看,就看見心愛之人的身體正在化為飛塵砂礫,一點一點地消逝。

他不敢置信地看著,口中隻重複著一句:“不……不!不要、不要走!霜兒你怎麽了?!你怎麽了!”

再多的呼喚也留不住他一直放在心裏的人。似乎是為了磨滅她最後留在任平生心中的痕跡,從頭到腳,竟是連一根頭發都沒有留下,全部都化作了飛塵,飄散而去。

伴隨著撕心裂肺的呼喊,消匿無影,也許這世上,再也不曾有她來過的痕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