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橫天下

第 二 章 釵橫鬢亂

一招得手,堯庭葦信心大增,黛眉一揚,脫口嬌叱道:“你也接我一掌!”

老婦人心中一驚,急忙強捺上湧氣血,大喝一聲,略蹲下身,牙齒一咬,振腕迎了出去。

也就在老婦勉強出掌的一刹那,朱袍老道人已“鏘”的一聲將劍掣出,大喝一聲,斜橫裏飛身猛撲過來.照準堯庭葦的左肋就刺!

堯庭葦雖然與老婦交手對掌,卻早已對朱袍老道人和皮衣青年有了防範。

但是,這時雖見朱袍老道人斜橫裏挺劍刺來,而她發出的一掌已到勢在必發之勢,因此,對方老婦的掌風已和她的掌風相觸!

心中一急,功力突增,隻聽“嘭”的一聲,雙掌也著實擊在一起。

但是,堯庭葦卻在雙掌一接的刹那,就趁那股後震之力,嬌軀一斜,趁斜臥在地,右腿趁勢閃電上踢!

隻聽“噗”的一聲,同時發出一聲驚呼,一道寒光,直射半空。

堯庭葦這臨機施展的一招“臥看白雲”,真是運用得恰到好處,而趁機飛起的一腿,更是妙絕宇寰的奇妙一擊。

因為她那一腿,正巧踢中了朱袍老道人握劍的手腕。

朱袍老道人寶劍脫手,腕如刀割,一聲驚叫,急忙點足,身形一躍兩丈,直向數丈以外縱去。

那邊的皮衣青年早巳驚呼一聲“師父”,飛身向兩丈以外奔去。

堯庭葦挺身站起,也覺得方才實在驚險萬分。

定睛一看,發現老婦人已被方才的一掌,震飛到兩丈以外去,這時正在那裏暗自行功運氣。

皮衣青年奔至近前,再度惶急地問:“師父,您老人家受傷了.沒有?”

老婦人卻緩緩噓了口氣並搖了搖頭。

急忙撿起落劍的朱袍老道人,滿麵通紅,立即望著堯庭葦,怒聲道:“你恃技淩人,敢犯武林規矩,這筆帳我們總要找你算的……”

堯庭葦冷冷一笑道:“這話應該由我來說,你們不但以大欺小,恃眾淩寡,而且輪翻交手,暗施偷襲……”

話未說完,朱袍老道人已惱羞成怒喝道:“閉嘴,報上你的名字來!”

堯庭葦再度冷冷一笑道:“我本是默默無聞的後生晚輩,報出我的名字反而增加了我的名氣,哼!隻怕我要你們報出你們的鼎鼎大名來,你們為了顧全顏麵,恐怕又礙難出口了!”

朱袍老道人一聽,突然兩眼一瞪,凶芒畢露,立即提劍怒喝道:“你……”

話剛開口,藍衣老婦人已沉聲道:“師弟,我們走!”

但是,立在老婦人身側的皮衣青年,卻突然似有所悟地說:“師父,前麵山洞的事……”

話剛開口,老婦人已怒斥道:“要你多事!”

堯庭葦本來想對朱袍老道人嗬斥,對老婦人的喝走也正合她心意,因為她也急於離去。

這時見那個皮衣青年突然提到了“前麵山洞的事”,心中一動,正待開口詢問,身後十數丈外,突然傳來單姑婆和古老頭的驚喜呼聲道:“丁姑娘、鄔姑娘,快看,葦姑娘在那邊了……”

堯庭葦聽得心中一驚,急忙回身,隻見一身綠呢勁衣和一身玫瑰紅的鄔麗珠,神情驚喜的正和古老頭單姑婆飛身向這邊撲來。

見丁倩文四人,真是又悲又喜,也嬌呼一聲,飛身迎了過去。

雙方對馳,眨眼已到近前,丁倩文尚未刹穩身形,己流淚惶急地問:“葦妹妹,你怎的一聲不吭地就下峰來了?”

鄔麗珠也流淚埋怨道:“我們到廚房時一看姊姊不見,都嚇哭了,問那個死白素貞,她也一字不說,待了好久才知你出來時點了她的穴道。”

堯庭葦也不由雙目擒淚,解釋道:“我是怕她在我出來的這一會兒逃跑了!”

古老頭和單姑婆卻有些憂急地說:“既然找到了葦姑娘,我們快回去吧,留下雪姑娘一個人在峰上還真令人擔心!”

丁倩文突然似有所悟地“噫?”了一聲道:“方才那個老婦人和紅袍老道……”

堯庭葦一聽,突然想起了那個皮衣青年提到“前麵山洞的事”。

是以,心中一驚“啊”了一聲,急忙回頭察看,老道和老婦人,以及那個皮衣青年,早巳走得無影無蹤。

古老頭一看,不由驚異關切地問:“怎麽?姑娘和他們發生衝突啦?”

堯庭葦一麵凝目察看著正東遠處,一麵本能地漫應道:“隻是方才夜黑風大,雙方差一點撞在一起!”

單姑婆道:“方才我見那個老道手裏提著劍,我還以為你們已經交手了呢!”

堯庭葦依然望著遠方道:“那些都無關緊要,倒是他們說了一句話,使我覺得非常懷疑。”

丁倩文四人一聽,不由同時關切地問:“什麽話?”

堯庭葦見確實已看不到朱袍老道三人的影子,才回過頭來答道:“他們中的一個皮衣青年,突然對他師父說:師父,前麵山洞的事……”

丁倩文聽得目光一亮,不由脫口急聲問:“會不會是有關許弟弟和楚姐姐的事?”

堯庭葦立即頷首懊惱地說:“我當時也正這麽想。”

鄔麗珠也關切地急聲問:“葦姐姐,你有沒有問他們?”

堯庭葦再度懊惱地說:“我正要詢問他們,恰好你們到了。”

古老頭立即不解地問:“老奴見你們正在爭執中,怎的一眨眼他們就都跑了呢?”

堯庭葦黯然道:“他們分別和我交手後,自知不敵,如今再見你們趕來了,哪還有不跑之理?”

丁倩文和鄔麗珠則同時焦急地說:“這也可能是一個有力線索,我們要趕快找到他們問個清楚呀!”

堯庭葦立即懊惱地說:“到什麽地方去找他們呀!”

鄔麗珠不由關切地問,“姐姐有沒有問明他們的來曆姓氏?”

堯庭葦不禁有些後悔地說:“當時匆匆交手,我也心急著回去,他們不願說,我也沒有問……”

古老頭立即道:“沒有他們的姓氏地址也沒關係……我們可以根據他們的衣著相貌之打聽……”

單姑婆立即問:“向誰去打聽?”

古老頭毫不遲疑地正色道:“最快最近的就是天弓幫……”

話未說完,堯庭葦已歎了口氣道:“唉!我剛剛在天弓幫出來……”

丁倩文四人聽得目光一亮,不由同時急切地問:“可有許弟弟,少主人的消息?”

堯庭葦立即憤聲道:“白素貞實在可惡,根本沒有這回事!”

單姑婆立即恨聲道;“我老婆子一開始就說她的話沒準,一定是謊話騙人……”

但是,古老頭卻仍想著老問題,說:“葦姑娘剛回來也沒關係,我們仍可以再回去問……”

堯庭葦一聽,立即搖頭懊惱地說:“不能回去問了。”

丁倩文四人聽得一愣,不由“啊”了一聲問:“為什麽不能回去?”

堯庭葦立即懊惱地說:“我殺了依裏維雄的準女婿苟一才,又殺了黎多申和黎多金兩個堂主,又把寶劍架在依裏維雄的脖子才脫身,我們怎能再回去?”

古老頭立即寬慰地道:“沒關係,天山這麽大,長有嘴巴的人有的是,並不定要問他們!”

說此一頓,特地又正色提議道;“我們不是已經證實白素貞說謊了嗎?現在我們回去再問她,看她怎麽說?”

單姑婆立即冷哼一聲道:“她怎麽說?她還是胡說!”

古老頭一聽,立即恨聲道:“我這一次一定要她不敢胡說!”

堯庭葦卻突然道:“你們出來已經很久了吧?留雪妹妹一個人看守白素貞,我也有點不放心!”

丁倩文也急忙道;“那我們走吧,這一次無論如何要叫白素貞說出許弟弟和牛夫人的下落來!”

於是,五人展開輕功,徑向騰木峰飛身馳去。

飛馳中,堯庭葦趁機把進入天弓幫的經過,簡扼地說了一遍。

到達騰木峰下,五人立即騰身而上。

這時浮雲已散,明月皎潔,風一絲也沒有了。

堯庭葦一麵登峰一麵察看天色,大概再有半個時辰天就要亮了。

五人登上峰頂,立即向中央的茅屋前馳去。

想是五人發出的衣袂破,風聲驚動了在廚房看守白素貞的雪燕兒,隻聽一聲驚喜嬌呼,白影一閃,雪燕兒已由廚房茅屋肉飛射縱了出來。

雪燕兒一見堯庭葦也回來了,立即驚喜地擒淚戚呼了一聲“姐姐”,飛身撲了過來。

堯庭葦知道她這時在大家心目中的重要,因而也伸臂將雪燕兒攬在懷裏,同時關切地問:

“白素貞可曾對你說些什麽?”

雪燕兒立即哭聲道:“白素貞說,她在這兒多吃一天苦,許哥哥也在那邊多受一天罪,要我勸你最好對她客氣些!”

話聲甫落古老頭和單姑婆已同時沉聲道:“好,咱們就對她客氣些,現在咱們就送她回她老家去!”

說話之間,兩人雙雙急步向廚房門前走去。

雪燕兒看得大吃一驚,不由仰臉望著堯庭葦,急聲問:“葦姐姐,你真的要放掉她呀?”

堯庭葦知道古老頭和單姑婆已想妥了逼問白素貞的方法因而搖頭一笑,寬慰地悄聲道:

“我們不會放她的!”

但是,話聲甫落,隨著白素貞的尖聲怒叫,古老頭和單姑婆已把捆得緊緊的白素貞,由廚房內憤憤地抬出來了。

白素貞一見廚房外站著堯庭葦和丁倩文,立即掙紮著怒聲道:“堯庭葦你快放開我,快放開我!”

鄔麗珠搶先怒聲道:“放開你不難,但你必須說出我許哥哥和楚姐姐,現在什麽地方?”

白素貞依然憤怒地正色道:“我不是早對你們說了嗎,他們都被關在天弓幫的地牢裏……”

話未說完,古老頭已憤怒地望著單姑婆,向著東邊一甩頭,怒喝道:“走,抬過去!”

怒喝聲中,抬著白素貞,快速地向正東峰崖邊前走去。

白素貞一看,花容大變,不由尖聲驚叫道:“你們要做什麽?你們要做什麽?”

單姑婆立即恨聲道:“告訴你,我們姑娘已去了天弓幫。你今天再不說實話,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了!”

說罷,加速步子向崖邊走去,同時沉聲道:“我看騙人的是你……”

白素貞一看距離峰崖已經不遠了,神色更加緊張,掙紮得更為急烈,同時翹首望著跟來的堯庭葦和丁倩文,惶急的大聲說:“我沒有騙你們,依裏維雄使的是緩兵之計,這也是屠龍天王臨走交代的……”

堯庭葦僅淡然看了白素貞一眼,理也沒理。

單姑婆卻哼了一聲道:“哪裏有什麽屠龍天王,我們姑娘去時連個鬼影子也沒看到!”

說話之間,已到崖邊,兩人立即將白索貞丟在地上,古老頭卻哼了一聲道:“這條繩子不能丟下去,我還要用它捆帳篷呢。”

說罷蹲身,立即去解白素貞身上的繩結。

白素貞早已花容大變,麵色如土,立即望著堯庭葦,急聲尖叫道:“堯庭葦,你害了我你會後悔一輩子的,我再對你說一遍,那是依裏維雄的緩兵之計,地牢就在他們大廳的下麵,不信你們再去一趟看看!”

堯庭葦這時才冷冷一笑道:“他們天弓幫根本沒有地牢,我事先到後寨佛堂去見依莉莎嬉的母親,她也這麽說。”

白素貞立即解釋道:“她根本不知道這件事,她早巳不問天弓幫的幫務了,依裏維雄在騙她……”

堯庭葦再度冷冷一笑道:“我去時曾殺了他的準女婿苟一才和黎多申和黎多金兩個堂主,並將寶劍抵在他的咽喉上,他依然說他們天弓幫沒有地牢。”

白素貞一聽,立即懊惱地解釋道:“你當時如果趁勢再削下他一隻耳朵,他知道你確有殺他之心,他也許決來了……”

單姑婆和古老頭一聽,突然怒聲道:“到了這時候你還胡說八道……”

說話之間,彎腰將白素貞抬起來。

白素貞一見,不由惶急地尖聲叫道:“你們如果不信,你們捆著我前去,我願意當麵和天弓幫的老幫主對質。”

話未說完,堯庭葦突然伸手阻止道:“單姑婆慢著。”

古老頭和單姑婆一聽,立即停止向崖下丟擲的意思。

因為兩人發現堯庭葦聽了白素貞的話後,神色一變,似有懊惱之情,這中間顯有失策之處。

不錯,堯庭葦聽了白素貞的話,的確有些懊惱當時用劍抵住依裏維雄時,沒有再逼問一句,許格非是否真的沒有關在他們天弓幫的地牢裏。

其次是堯庭葦根據常理推斷,到了這般地步,白素貞似乎不可能再堅持謊說許格非的確關在天弓幫了。

尤其,古老頭和單姑婆,兩人表情堅決,雖然沒有將纏捆住白素貞身上的繩子完全解脫,但有一半已握在古老頭的手裏,隻要古老頭和單姑婆一鬆手,白素貞立即會翻翻滾滾地墜下崖去。

心念及此,堯庭葦不由伸手阻止,並繼續望著白素貞,沉聲問:“假設我們帶你去見依裏維雄,你的確敢和他當麵對質……”

話未說完,古老頭已焦急地說:“哎呀姑娘,你怎麽真的信以為真了?她這是死中求變呀!”

雪燕兒立即不解地問:“我們捆著她前去,她怎麽個求變法?”

單姑婆卻無可奈何的“哎呀”一聲道:“俺的小姑奶奶,你怎麽這麽傻,就是我們捆著她前去,總比現在馬上就把她丟下去多活一個時辰呀,再說,到了那裏,很可能一言不和,她很可能被天弓幫的人救下來。”

白素貞一聽,不由奉承地說:“單姑婆,我的心眼可沒你的那麽多。”

單姑婆立即嗔目怒聲說:“你少給我戴高帽子,你今天不說實話,我馬上把你丟到崖下去。”

白素貞一聽,突然又冤枉又憤怒地尖叫道:“我說的都是真實話,你們不信,我還有什麽方法。”

古老頭一聽,頓時大怒,立即望著單姑婆,怒喝道:“丟下去!”

去字出口,單姑婆立即順著她的手勢向外一拋,白素貞的嬌軀,挾著一聲尖銳直上夜空的淒厲尖叫,直向峰崖下墜去。

堯庭葦和丁倩文四人看得大吃一驚,不由同時脫口驚呼道:“不要”

但是,古老頭和單姑婆卻緊緊拉住繩頭不放,崖下一丈七八尺處,也傳來白素貞的嘶啞惶急的哀叫聲音道:“把我拉上去,我說了,我說實話了!”

也嚇得花容大變的堯庭葦和丁倩文四女,這時也鬧不清是怎麽回事了。

既沒經驗又不沉著的雪燕兒一聽白素貞討饒,立即急聲道:“古老頭,快把她拉上來呀,她要說實話了!”

古老頭一聽,非但沒有將白素貞拉上來,反而將手餘留的一半繩索,突然又鬆了六七尺之多。

也就在繩索一鬆的同時,下麵的白素貞再度發出一聲淒厲慘嗥,同時尖叫道:“快把我拉上去,我說實話,我帶你們前去……”

堯庭葦一聽,隻得吩咐道:“好了,把她拉上來!”

單姑婆卻解釋道:“這個陰毒丫頭,你不把她的小魂嚇掉半個,拉上來她還胡說。”

丁倩文心地尤為淳厚,因而也催促道:“可以了?把她先拉上來,她如果不說實話,再把她丟下去嚇她也不遲!”

古老頭和單姑婆一聽,隻得迅即收繩,匆匆將一麵仍在尖叫討饒的白素貞拉上來。

堯庭葦四女一看,隻見花容月貌,嬌媚動人的白素貞,就這麽一丟一拉,不但秀發蓬散,釵橫髻斜,嬌靨上也是青一塊紅一塊,唇角和鼻尖上,尚有絲絲鮮血滲出,而且是冷汗涔涔了。

丁倩文首先看得有些不忍,但想到白素貞在恒山時,率人一次毒死了佛門二十幾名尼姑的殘酷毒辣手段,也就不覺得她可憐了。

但是,如果她知道了被困在潭峰孤頂上的許格非,就是白素貞狠心解開的繩索,她丁倩文恐怕要憤恨的拔劍就剁了。

隻見被拉上來的白素貞,手腳依然被緊緊地捆著,繩結就在她的胸前。她仰麵向上,張著小嘴急喘,同時閉上了眼睛。

單姑婆立即怒喝道:“快說,我們少主人和牛夫人現在什麽地方?”

白素貞依然閉著眼睛,喘息著說:“我……我帶你們……去……”

古老頭接著怒聲道:“用不著你帶去,你隻要說出我家少主人現在什麽地方就行了。”

白素貞一聽,隻是閉著眼睛喘息,卻不回答。

古老頭一見,立即怒聲催促道:“快說,我家少主人現在什麽地方?”

白素貞突然睜開雙目,怒聲厲叱道:“我說在天弓幫的地牢裏你們不信,我要親自帶你們去對質你們又不帶我去……”

古老頭一聽,頓時大怒,立即望著單姑婆,怒聲道:“抬起來丟下去!”

說話之間,單姑婆已和他同時彎身,再度將白索貞的嬌軀抬起來。

丁倩文一見,脫口阻止道:“古老頭慢著!”

古老頭雖然內心十分氣恨白素貞狡猾,但也隻是把她抬起來嚇她一下,因為他知道,而且已肯定地看出來,隻有白素貞才知道許格非和楚金菊,以及長白上人三人的確實下落。

是以,這時一聽丁倩文喝止,隻得和單姑婆同時停止下丟但也沒有把白素貞放下來。

丁倩文則蹙眉為難地說:“白姑娘,我們不是不相信你,實在是你說的太不切實際了。”

白家貞已穩住了惶急情緒,但仍有一些喘息,這時雖然仍被古老頭和單姑婆抬在手中,隨時可能被丟至峰崖下去,但她卻一點也不害怕。

她聽了丁倩文的話,立即斜了丁倩文一眼,反而冷冷地問:“有哪些事不切實際?”

丁倩文立即道:“就是你說屠龍老魔把許弟弟誘走的事,但我們根據種種跡象判斷,屠龍老魔根本沒有跟到天山來!”

白素貞立即生氣地說:“我不是對你們說的嗎?自你們離開霍尼台後,天王一直在你們身後,但他自知武功不如許格非,本身毫無取勝的把握,所以直到前天晚上才得到機會下手……”

堯庭葦立即道:“有關這一點,我們經過研討後,發現其中也有漏洞……”

白素貞立即沉聲問:“什麽漏洞?”

堯庭葦立即道:“由察幹哈馬國的霍尼台到現在,許哥哥沿途何止數十次單獨一個人行動的機會……”

白素貞當然知道指的是許格非沐浴和入廁的時候,因而解釋道:“我不是說了嗎,那時天王還沒斃了病頭陀,也還沒有找到瘦柳仙和胖彌勒,當然也沒有長白上人可以用來要挾許格非。”

丁倩文突然道:“你說屠龍老魔已經斃了病頭陀,那屠龍老魔又怎的知道瘦柳仙和胖彌勒押著長白上人去了雙叉會?”

白素貞立即生氣地說:“我不是說了嗎?天王是在到達雙叉會見到瘦柳仙之後,才斃的病頭陀……”

堯庭葦突然似有所悟地問:“噢!上次你說的,雙叉會的位置是在什麽地方來著?”

白素貞毫不遲疑地說:“總壇就在克什喀爾峰下的廣峰上,不信你們可以去問一問,看看是否有這件事!”

鄔麗珠立即怒聲道:“我們當然要去問,而且我們還要帶著你去問。”

白素貞立即道:“那你們為什麽不帶我現在就去問?”

堯庭葦聽得心中一動,不由怒聲道:“你不是說現在就要和我們一起去天弓幫去對質嗎?

為什麽又要求去雙叉會呢?”

白素貞聽得神色一驚,隻得勉強正色道:“隻有先到雙叉會證實後,你們才相信許格非確實被困在天弓幫的地牢裏呀!”

古老頭立即望著堯庭葦,怒聲道:“葦姑娘,老奴認為不要問了,問來問去還是這一套,老奴根本就不相信她說的這些話。”

說此一頓,特地又提出疑點,繼續道:“譬如她說前天傍晚咱們到達天弓幫時,她和屠龍老魔正在和天弓幫的老幫主一同坐在大廳上飲茶,老奴認為,老魔當時一看到我們,絕不會放棄要挾少主人的大好機會……”

話未說完,白素貞已憤怒地解釋說:“我不是一再向你們強調,當時天王隻知道客人到,不知道是你們,再說,就是看到了你們到達,天王也不會出來……”

鄔麗珠立即不解地問:“那是為什麽?”

白素貞毫不遲疑地說:“天王的目的是要許格非交出他身上的秘籍,這種事怎麽能當著天弓幫的老幫主和徒眾公然說出來?”

丁倩文突然聽出了漏洞,急忙道:“既然老魔有了長白上人為人質,他當然可以直接向許弟弟提出要求,為什麽還要將許弟弟暗中擄走呢?”

白素貞一聽,頓時語塞,隻得說:“為什麽要把許少俠擄走,天王沒有對我說,所以我不十分清楚,但我可以告訴你們,前天傍晚,天王要許格非親自前去見一見長白上人才將他擄走的,當然,這也是強迫許格非拿出秘籍的一著棋……”

堯庭葦未待白素貞說完,已沉聲道:“既然老魔讓許哥哥見到了長白上人,許哥哥必然會與老魔合作,老魔為什麽又把許哥哥關在天弓幫的地牢裏?”

白素貞解釋道:“那是因為許格非不時乘隙向天王攻擊,天王才不得不下手將許格非擒住!”

丁倩文則沉聲道:“老魔既然擒住了許弟弟,他能會不搜許弟弟的全身,還會再要你來要秘籍?”

白素貞聽得微微一頓,才正色道:“可是天王並投有在他身上搜到哇?”

丁倩文哼了一聲道:“這麽重要的秘籍,你想,許少俠會不貼肉帶在身上嗎?”

白素貞聽得神色一變,似乎想脫口驚呼,但她卻及時咽住沒有呼出。

丁倩文則繼續沉聲道:“再說,就是老魔沒有搜到秘籍,也不會派你來索……”

白素貞立即正色道:“我不是對你們說了嗎,天王急著要去追回依莉莎嬉……”

堯庭葦突然生氣地說:“老魔那麽信任你?”

白素貞也突然生氣地說;“我說的話你們都不相信,我還有什麽話好說!”

鄔麗珠突然似有所悟地問:“你說你昨天傍晚不回去,天王就會馬上派人來,為什麽到現在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白素貞隻得無可奈何地說:“也許是天王去迫依莉莎嬉還沒有回來,其他的人不敢做主……”

丁倩文聽得心中一動,立即關切地問:“你是說,天弓幫裏還有老魔留下的人?”

白素貞毫不遲疑地說:“當然有,還有一位堂主和兩位壇主……”

古老頭立即問:“那位堂主是誰,兩位壇主是誰?”

白素貞被問得心中一驚,頓時想起古老頭曾在病頭陀的大寨裏工作了一年多,對於病頭陀手下的人事當然非常清楚。

她本是臨機胡編的故事,這時如果說錯了名字,必然引起堯庭葦等人的更大懷疑,是以,冷哼一聲,淡然道:“說出來你也不認識,他們又不是病頭陀手下的人!”

古老頭一聽,頓時大怒,不由望著堯庭葦,要求道:“葦姑娘,你就別問了,現在我們隻有把她丟下峰去,我們自己去找了……”

話未說完,白素貞冷冷一笑道:“告訴你們,我活不了,許格非也死定了。”

鄔麗珠突然怒聲道:“我們葦姐姐碰見一個老婦人,一個老道,還有一個皮衣青年,他們曾發現一個山洞中關著有人的事……”

話未說完,白素貞的麵色頓時一變。

單姑婆一見,立即怒聲催促道:“快說,那個山洞裏關著的可是我家少主人和那位牛夫人?”

白素貞似乎已看出堯庭葦把她抬到崖邊往下丟,隻是逼她說出實情的一種嚇唬方式,是以,這時見問,反而斷然堅絕地怒聲道:“不知道。”

古老頭一聽,哪裏還能容忍,脫口怒喝道:“丟下去!”去字出口,即和單姑婆兩人順勢一拋,白素貞的嬌軀再度向峰崖下墜去。

堯庭葦和丁倩文四人看得神色一驚,雖然明明知道古老頭緊緊抓著繩頭,但仍忍不住齊聲驚呼道:“古老頭小心!”

白素貞原是一個美若天仙,毒如蛇蠍的少女,她雖然猛的被丟下崖下,卻咬緊玉牙,吭也不吭一聲。

但是,就在堯庭葦四女驚呼甫落的同時,“叭”的一聲,拉著白素貞的麻繩竟然斷了。

緊接著,崖下突然響起白素貞的刺耳驚心慘叫,悠長淒厲,直向峰下墜去。

堯庭葦四女和古老頭、單姑婆,同時大吃一驚,脫口驚呼叫聲,紛紛向崖邊縱去。

六人一麵惶急驚叫,一麵紛紛探首下看,隻見峰下一片昏黑,除了白素貞那聲尖銳刺耳、淒厲驚心的慘叫仍在遠近穀峰中回應繚繞,白素貞的身影早巳不見了。

古老頭首先一定心神,立即轉身向東南峰崖前瘋狂地奔去。

堯庭葦一見,脫口喝聲道:“古老頭!”

古老頭聞聲刹住身勢,急忙回頭向堯庭葦望來。

堯庭葦立即沉聲問:“你要去哪裏?”

古老頭隻得惶急不安地說:“老奴想到峰下看看……”

單姑婆立即不高興地說:“下麵是深澗,正北有瀑布,澗中都是湍急的水流,你下去能看到什麽?”

古老頭不由惶急地說:“可是……可是隻有她才知道少主人和牛夫人現在在什麽地方。”

堯庭葦一聽,不由歎息一聲,黯然道:“算了,這完全是命,她白素貞就是活著,同樣的不會說出實在情形來。”

單姑婆立即憤聲道:“她白素貞的確該死,而且早就該死了,想想她在恒山毒死了二十幾名尼姑,而且又在牛家集牛夫人的家裏用藥酒對付少主人和雪姑娘,她是死有餘辜……”

說此一頓,突然聲音嘶啞,雙目湧淚,繼續說:“可是……我們少主人和牛夫人……”

堯庭葦也不由擒淚一歎道:“現在我們隻有再去一趟天弓幫了……”

早巳淚珠簌簌的丁倩文、鄔麗珠,以及雪燕兒三人,同時道:“根據你方才述說的情形,就是再去也問不出什麽來了!”

堯庭葦擒淚道:“就是問不出什麽來?也可以向他們打聽一下那個藍衣老婦人和紅袍老道的來曆和下落……”

話未說完,七八丈外的古老頭,突然目光一亮,飛身縱過來,緊張地說:“葦姑娘,你方才聽那個皮衣青年說的話,可是前麵洞中發生的事?”

堯庭葦,知有異不由憂急地說:“是呀,你可是……”

話剛開口,古老頭已焦急地說:“我們隻希望這件事與我們毫無關係,要是真有關連的話,那就糟了。”

如此一說,堯庭葦四女和單姑婆,俱都吃驚的“啊”了一聲問:“你是說……”

古老頭不由焦急地解釋說:“老奴是說,如果那個洞裏關著的是少主人和牛夫人,那個老道和老夫人發現了,必然會將他們兩位放出來的……”

話未說完,堯庭葦和丁倩文的麵色大變,不由脫口震驚地說:“你是說,除非被困在洞中的人已經死了或被殺了……”

古老頭立即焦急地頷首道:“老奴正是這個意思,要不,他們不會袖手不管的,即使他們是壞人,總也該有所表示……”

丁倩文一聽,突然惶急地哭聲說:“不會錯了,許弟弟、牛夫人一定是被白素貞用毒物殺害了……”

堯庭葦和鄔麗珠幾人俱都聽得嬌軀一戰,花容失色,同時關切地問:“你是說……”

丁倩文繼續哭聲說:“你們幾位想一想,方才我們談到山洞的事時,白素貞立即麵色大變,同時堅決地說不知道,果此可見,她已感到情勢不妙,說出來必死無疑,不如堅持不說……”

雪燕兒首先哭聲道:“現在白素貞已死,我們到哪兒去找那個山洞呢?”

單姑婆突然望著古老頭流淚,埋怨道:“都是你,想出這種逼她說實話的辦法,現在……”

古老頭雖然滿臉的惶急懊惱,但卻反駁道:“你不讚成我也不會做呀……”

堯庭葦立即淚流滿麵地阻止道:“你們兩人也不要吵了,讓我好好地靜一下。”

古老頭和單姑婆一聽,隻得垂頭歎了口氣。

鄔麗珠流淚道:“果真劫走許哥哥的事是白素貞一個人幹的,那麽我們以前的種種揣測都不複存在了。”

雪燕兒立即**地戚聲問:“姐姐是說,屠龍老魔根本沒有前來天山,瘦柳仙和胖彌勒也根本沒有死,我爺爺也根本沒有被關在天弓幫的地牢裏?”

鄔麗珠立即道:“當然這些都是白素貞一個人捏造的了!”

單姑婆突然問:“珠姑娘以為白素貞一個人能勝得了少主人?”

鄔麗珠立即道:“論武功她當然不是敵手,但她在暗中放毒先把許哥哥熏暈後再動手腳,確有這個可能!”

古老頭立即不以為然地說:“這麽高的峰崖,她一個人能把少主人擄走嗎?”

話未說完,一直沉思的堯庭葦,突然麵色一變,脫口哭聲道;“我想起來了,果真是白素貞一個人幹的,我們都被她害慘了!”

丁倩文、鄔麗珠,以及雪燕兒三女,俱都花容失色,哭聲道:“你已肯定是白素貞一個人幹的了?”

堯庭葦立即連連頷首,哭聲道:“不錯,我由頭到尾又重新想了一遍,白素貞一個人動手的可能性很大……”

古老頭和單姑婆兩人雖然也神情惶急,老淚盈眶,但卻不以為然地說:“老奴就不相信白素貞一個人能將少主人擄走,至少還有另一個助手……”

話未說完,堯庭葦已怒聲解釋說:“你們兩個人的頭腦怎的這時突然轉不過彎來了?她還用得著把許哥哥掠走嗎?”

雪燕兒聽得目光一亮,脫口急聲道:“姐姐是說,白素貞就把許哥哥藏在這座峰頂上了……”

堯庭葦立即哭聲生氣地問:“這座峰頂上的每一個地方都找了兩三遍,你找到了嗎?”

如此一說,雪燕兒頓時無話可答了。

丁倩文和單姑婆兩人一聽,目光突然閃過一縷驚懼寒芒,脫口驚呼道:“啊!該不會是被那賤人丟到峰下去了吧?”

如此一說,堯庭葦再也忍不住放聲痛哭道:“一定是這個樣子的……”

丁倩文和鄔麗珠,以及雪燕兒單姑婆一聽,也跟著失聲痛哭了。

古老頭卻暴跳怒吼道:“我不信,我不信,少主人決不是夭折暴斃之相,我決不相信少主人已被白素貞丟下崖去……”

單姑婆立即哭聲問:“那你說少主人怎樣了?”

古老頭被問得一愣,但仍怒吼著說;“反正我不相信少主人被害死了。”

堯庭葦卻哭聲道:“相貌歸相貌,事實歸事實,現在我可以舉出幾件事例來……”

如此一說,丁倩文幾人立即止住了哭聲,俱都抽噎地望著堯庭葦。

堯庭葦流淚繼續說:“首先是白素貞冒險第二次再前來,這是最傻不過的事,任何人都可以想象得到,楚姐姐沒有跟她回來,她很可能被扣住……”

雪燕兒立即戚聲不解地問:“那她為什麽又回來了呢?”

堯庭葦立即道廣因為她隻有一個人,必須她親自回來。”

雪燕兒不解地問:“她為什麽明知會被我們擒住而再冒險前來呢?”

堯庭葦正色道:“因為她一心想學到更高絕的武功,必須拿到許哥哥身上的秘籍,所以在第一次沒有到手後,必圖僥幸,決心再來冒險一試!”

鄔麗珠卻不解地問:“可是,她怎的知道秘籍不在許哥哥身上呢?”

丁倩文這時也悟出是怎麽回事來了,因而不自覺地哭聲搶先道:“當然是她已親自搜過許弟弟的渾身各處了呀!”

雪燕兒也突然明白了,不由哭聲問:“姐姐是說,白素貞先搜過許哥哥的身上之後,才把許哥哥丟下峰崖去的?”

鄔麗珠也哭聲道:“那是當然,不然,她怎的知道許哥哥身上沒有秘籍呢?”

單姑婆這時也相信白素貞已將許格非丟下峰崖去了,因而哭聲解釋道:“她怎麽會不恨少主人呢?她的師父玄令老怪被少主人斬斷了雙手,她的弟弟白俊峰又被少主人斬掉了左臂……”

雪燕兒了聽,立即哭著憤聲道:“失掉一隻手臂仍可救活,是她一把毒針打在自己弟弟的身上,所以白俊峰才死定了呀!”

說此一頓,特地又切齒恨聲道:“當時許哥哥本采可以一劍將她白素貞殺了,不知為什麽,許哥哥竟拉著小妹離開了,如今她恩將仇報,反而將許哥哥害死了……”

話未說完,古老頭突然痛哭怒吼道:“少主人沒死、少主人沒死,你們不要咒他,你們不要哭……”

話未說完,他自己也蹲在地上掩麵哭了。

一直在哭的堯庭葦,一麵哭一麵述說道:“我們早該想到這一點了,白素貞她一直暗中跟蹤著我們,一直在伺機向許哥哥下手……”

單姑婆哭聲接口道:“偏偏那天少主人心情不好,一天之中,連續發生了幾起不愉快地事,加之登上峰來又不知古老頭的師祖去了哪裏……”

話未說完,古老頭也哭聲接口道:“少主人一定是心中想著大事,太入神了,太入神了,所以才被那賤婢得到手……”

大家一聽古老頭也同意了,更加傷心地哭了。

單姑婆則懊惱地痛哭道:“我們怎的那麽傻,白素貞第二次回來後一直也沒有人來,我們就應該想到的是她一個人幹的了呀……”

一提到第二次回來,堯庭葦突然目光一亮,止哭急聲道:“不好,這麽說來,楚姐姐恐怕已經遇害了!”

丁倩文也急忙頷首哭著道:“我也是這樣想,即使沒有被白素貞殺害,已經過去三天了,餓也餓壞了!”

雪燕兒一向和楚金菊的感情最好,這時一聽,不由焦急地哭聲道:“我們趕快去找呀!”

鄔麗珠卻焦急地哭聲道:“我們到哪裏去找呀?”

堯庭葦立即道:“根據現在的判斷看,既然是白素貞一個人幹的,楚姐姐被困的地方一定不會太遠……”

丁倩文接口道:“你遇到的那個皮衣青年不是曾提到山洞中的事嗎?我們現在就先從山洞上下手找!”

如此一說,大家一致稱好。但是,雪燕兒卻哭聲提議道:“楚姐姐已經三天沒吃飯了,我們最好帶點幹糧和水去,找到了就給她吃—些。”

古老頭和單姑婆,根據白素貞的狠毒,以及那個皮衣青年的話意,斷定楚金菊仍活著的希望不多了。

但是,兩人並沒有說破,免得四女再受打擊,因而齊聲道:“那我們準備一些食物分別帶去。”

兩人說罷,徑向廚房門前走去。

就在兩人舉步的同時,一聲內力充沛的悠長長嘯,徑由西北遠方傳來。

單姑婆和古老頭並沒有停身止步,因為這聲長嘯,這三天來經常在西北的遠方傳來,不出一會兒,便同樣的有—個女子回應。

正因為這樣,堯庭葦等人也都認定那是天山某處的師門弟子彼此聯絡,也許是苦練某種功夫。

但是,丁倩文卻淒聲說:“這個男子的嘯聲音韻中,的確有些像許弟弟的聲音。”

堯庭葦不由歎了口氣說:“我實在聽不出來……”

鄔麗珠則懊惱地說:“主要的原因是,我們從來沒有聽過許哥哥的嘯聲……”

話未說完,另一個女子長嘯,也跟著響起來,清脆、憂急,暗透著感傷。

鄔麗珠不由迷惑地說:“這一對男女也真怪,一天數次長嘯,男的悲憤雄壯,女的則憂急感傷……”

堯庭葦立即揮手一歎道:“每人有每人的苦難處,這個世界本來就是苦難多於歡樂!”

丁倩文深怕堯庭葦升起厭世或看破紅塵的念頭,因而急忙道:“葦妹妹,天馬上就亮了,趁單姑婆和古老頭在蒸幹糧,你先去休息一下吧!”

堯庭葦一聽,頓時想起了自己通宵未曾合眼的事,因而黠然道:“好吧,我先去屋裏躺一會兒。”堯庭葦走進了中央茅屋內,一陣淒涼悲傷襲上心頭,立時滾下兩行熱淚,緩緩地盤坐在厚厚的白氈上。

她能安然入睡嗎?她正在心裏哭喊著,許哥哥,你真的就這樣離我們而去,丟下我們不管了嗎?

旭日升上了東天的峰線上,金黃色的柔和陽光,爬過了騰木峰巔,直射西北數裏外一座橫亙十裏的接天廣崖上。

深入廣崖的中心,有一座形如饅頭的小丘,樹木茂盛,中宵紅閣小樓,隱約可見,的確是一座世外仙境桃源。

那不是廣崖中心凸起的小丘,而是一座由一片廣大湖潭或深洞中拔起的百丈孤峰。

孤峰的四周環繞著深澗,東西和正北最寬,隻有正南的一麵較窄,但也在五十丈寬以上。

峰頂茂林中的一間朱漆小樓的前窗正開著,兩隻雪白金睛的長臂猿,正無精打彩地蹲在雕欄上。

臨窗的一張小桌前,坐著一位藍呢勁衣,白毛皮背心的英挺俊美少年。

藍衣少年二十一二歲,麵如溫玉,唇若塗丹,這時正緊蹙著兩道入鬢劍眉,朗目一眨不眨的望著窗外的藍天發呆。

任何人看得出,藍衣少年眉宇間,不但透著憂急,而且充滿了悲憤之色。

這位神情懊惱,悶悶不樂的藍衣俊美少年,正是剛剛發過長嘯的許格非。

許格非滯呆地望著窗外,久久才懊惱地一搖頭,同時歎了口氣。

就在他搖頭歎氣的同時,他的肩上已緩緩按上了一隻玉手,接著一個二十不到的美麗少女站在他的身後。

美麗少女著一身鹿皮勁衣,鹿皮毛背心,長發梳了一個馬尾拖在肩後,戴了一頂扁圓形的貂皮帽,更增加了她幾分野性美。

皮衣少女的臉型像個蘋果,皮膚近似象牙色,大眼睛,長睫毛,小巧的鼻子菱形嘴,一望而知是天山上生土長的美麗土女最美的土女。

這位二十不到的美麗少女,正是天山神尼的關門弟子,以金弓銀彈技震西域的麗姬妲妮。

麗姬妲妮雙眉緊蹙,滿麵憂愁,她玉手輕撫著許格非的肩頭,幽哀地低呼道:“許格非……”

話剛開口,許格非已用拳輕擊十下桌麵,同時焦急懊惱地說:“三天了,已經三天了呀!”

麗姬妲妮立即寬慰地說:“你急又有什麽用呢?”

許格非立即懊惱憤怒地說:“已經三天了,她們現在不知道急成什麽樣子了……”

麗姬妲妮一聽,也不由憂急地說:“說也奇怪呀,我們倆每天都發幾次長嘯,何以沒有將她們引來呢?難道她們連你的嘯聲都聽不出來嗎?”

許格非一聽,不由懊惱地歎口氣道:“我現在擔心的不是她們沒有聽出我的嘯聲而不能找來,而是怕她們已經被玄令老怪和白素貞師徒擄走了。”

麗姬妲妮一聽,立即不解地問:“你那幾位未婚妻子不是都有一身驚人武功嗎?尤其那個叫堯庭葦的?”

許格非不由懊惱地說:“唉!明槍容易躲,暗箭最難防,白素貞師徒,卑鄙無恥,什麽見不得人的事都做得出來。”

麗姬姐妮—聽,也不由焦急地說:“照你這麽說,堯庭葦和丁倩文她們,很可能已遭了他們師徒的毒手……”

話未說完,許格非已忍不住怒聲埋怨道:“都是你,故弄玄虛,如果前天晚上我來時,你一見麵決那個認識我的姑娘就是白素貞,我們也不會被她解開飛索,困在這座孤峰上了。”

麗姬妲妮一聽,眼圈立時紅了,不由幽幽地說:“你已經罵了我好多次了,我曾經說過,假設我們一輩子捉不到一隻老鷹,就得在這座孤峰上待一輩子,你不能這樣對待我,難道你要罵我一輩子?”

許格非一聽,隻得又懊惱又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同時憤聲道:“老鷹,老鷹,在這天山的絕巔上,等到地老天荒也等不到—隻老鷹,再說,就算有老鷹飛在附近的上空,也不可能就落在我們這座孤峰上……”

話未說完,樓外雕欄上,突然傳來兩隻大白猿的吱吱急叫聲。

許格非和麗姬妲妮心中一驚,急忙舉目向外一看,發現金睛兒和紅臉兒,正一麵吱吱叫著,一麵飛快地向正南崖邊躥去。

麗姬妲妮一見,脫口興奮地說;“我們快去,可能有人來了!”

許格非一聽,立即聯想到是堯庭葦和丁倩文等人,因而也激動地道:“快,一定是葦妹妹她們聽到我們方才的嘯聲找來了!”

說話之間,兩人早已飛出窗外,足尖一點雕欄,直落樓前,加速向南崖邊縱去。

許格非飛奔中,急切地凝目一看,頓時大感失望。

因為他在林隙間向對崖的遠處望去,發現一道寬大人影,大袖飄飄,袍擺飛揚,根本不是堯庭葦等人中的任何一人。

也就在他感到失望的同時,麗姬妲妮卻興奮地說:“可能是一位中原和尚!”

說話之間,兩人已到了南崖邊的林緣前,許格非同時也看清了來人頭上灰白色的圓形平頂,高約數尺的大帽。

根據那人一蓬蜷曲白須及白眉,顯然是位年逾七旬的老人。

蜷須老人生得虎頭燕額,環眼獅鼻,穿著一襲寬大灰呢薄袍,兩隻大袖,直垂過膝,一望而知是位西域一帶的老人。

隨著距離的漸漸拉近,許格非突然看清了老人的麵目,神色一驚,脫口急聲道:“不好。”

好字方自出口,閃身已隱在林緣的一座怪石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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