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回 文鴦單騎退雄兵 薑維背水破大敵
卻說正元二年正月，鎮東將軍、督揚州軍事毋丘儉，字仲恭，聽說司馬師擅自廢掉皇帝曹芳，心中大怒，叫來揚州刺史文欽，說道：“司馬師專權廢主，國家有累卵之危，我們就該去討伐。”文欽說：“我的兒子文淑，小名阿鴦，有萬夫不當之勇，可以做先鋒。” 毋丘儉大喜，於是兩個人詐稱有太後密詔，帶領淮南大小官兵將士，從壽春出發，仗義討賊，向洛陽攻去，到達項城駐紮。文欽領兵二萬在城外紮營。
卻說司馬師左眼下有個肉瘤，經常疼痛，剛剛叫醫生給割掉，正在**休養，忽然收到告急，大驚失色，心中一急，眼珠掉了出來，疼痛難忍，又怕別人知道，搖動軍心，就咬著被子忍著，把被子都咬爛了。待疼痛稍稍緩解，急忙叫來心腹官員商議。太常王肅說：“從前關羽威震華夏，但呂蒙襲取了他的荊州，扣押了他軍士的家屬，於是關羽軍隊瓦解。現在淮南兵的家屬都在中原，隻要趕緊過去抵禦，使他們不能向前和家屬相合，那他們就跟關羽軍隊一樣土崩瓦解了。”司馬師一聽，立刻從**跳起，當即親自帶兵出征，僅僅十三天，就抵達項城，截住毋丘儉。
司馬師在項城外立下營寨，因為眼睛剛剛做了手術，傷口疼痛，就臥於帳中。到了三更時分，忽然寨內喊聲大震，人馬大亂。司馬師急忙詢問，有人報說：“有一支軍隊殺入寨來，為首一將，勇不可當！”司馬師大驚。原來文欽、文鴦父子，前來劫寨。文鴦在寨中左衝右突，所到之處，無人敢當。有敢迎戰的，被他槍挑鞭打，無不落馬。文鴦直殺到天亮，不見父親文欽來到，反倒就見一支軍隊衝殺而來，為首一將，是南安郡守鄧艾。鄧艾聽說主營被劫，於是帶兵前來援救。鄧艾一橫大刀，大呼：“反賊休走！”文鴦大怒，挺槍來戰，打了五十回合，不分勝敗。這時候，魏軍奮力衝殺，前後夾攻，文鴦的軍眾於是各自逃散，隻剩下文鴦一人。文鴦衝開魏兵，往南而逃。
司馬師這時上馬，急忙帶魏軍追殺。文欽帶本部軍也來劫寨，結果夜裏走錯了路，此時方才趕到。一看文鴦已經敗退，文欽也就不戰而退。司馬師乘勢追殺，文欽朝項城奔走。
卻說魏軍將官尹大目，從小是曹睿家奴，心裏想著曹氏，他知道司馬師眼睛有病，活不了多久了，就上前對司馬師說：“文欽本是大將軍的心腹，隻是一時被毋丘儉所誤。我從前跟文欽相好，我去追他，叫他投降大將軍，可好？”
司馬師不知是計，說道：“那你快去。”於是司馬師聽憑尹大目追趕文欽。追上之後，尹大目遙遙對文欽喊：“君侯且住，我有話說。”文欽調轉馬頭，見是故人，於是喊道：“有話快講。”尹大目喊道：“君侯何苦不能再忍數日！”尹大目是想叫文欽收攏敗軍，堅持再戰，司馬師活不了幾天了。如果文欽逃走，那麽曹家就失去機會了。文欽卻不能領悟，厲聲大罵：“你本是先帝的仆人，不知報答國恩，卻跟著司馬師作孽，不顧上天，天不佑你！”說完，張弓搭箭就要射大目。
尹大目哭泣說道：“大事已敗，君侯擅自努力吧。”說完，撥馬逃回。
卻說毋丘儉在項城，聽說文欽戰敗，唯恐軍心搖動，於是不等文欽回來，就引軍出城往壽春奔走。一路上士兵因為家屬都在中原，紛紛逃走。毋丘儉跑到慎縣，身邊隻剩幾個人，進一戶農家吃飯，被百姓殺了，把首級送給司馬師。文欽見毋丘儉從項城逃走，也就帶著文鴦，向南投奔了東吳。
隨即司馬師班師回朝，走到許昌，司馬師眼病發作，連忙叫來司馬昭，說道：“我死之後，你做大將軍，大事一定不能委托別人。”說完，一命嗚呼。於是司馬昭發喪，報告皇帝曹髦。曹髦封司馬昭為大將軍。於是，內外大小事情，一切由司馬昭決斷。
卻說消息傳到蜀國，衛將軍薑維就進見劉禪，說：“司馬師剛死，我想趁機北伐，請陛下批準。”征西大將軍張翼說：“我國民力有限，不應該去遠征。不如憑借山險守衛，愛惜民力，這才是保有國家的辦法。”薑維堅持要去，於是劉禪批準。薑維帶兵五萬，西北而上，到了隴西郡，進到洮河。這時郭淮已經病死，陳泰接任征西將軍。陳泰命雍州刺史王經前去迎戰。王經帶兵渡過洮河列陣。兩軍對圓，王經對旗下的張明、花永、劉達、朱芳四將說：“薑維驍勇，你們四人一起殺上去。”四將於是從左右催馬衝上去，來戰薑維。薑維打了幾個回合，就往本陣敗回。王經揮軍殺來。薑維帶著軍馬，朝洮河跑。到了岸邊，薑維大喊：“無路可走了，諸將還不努力！”眾將一齊奮力殺回，於是魏兵大敗，被逼跳進洮河，死了一萬多人。王經倉皇渡河逃跑，奔入狄道城中，閉門堅守。
薑維就要進兵攻打狄道城，張翼勸說：“將軍已經勝了一場，威聲大震，可以停下了。再打，一旦敗了，就是畫蛇添足。”薑維說：“狄道城唾手可得，為什麽不去打。”張翼再三勸諫，說攻城不容易取勝，薑維就是不聽，於是過河來圍攻狄道城。
征西將軍陳泰，聽說王經戰敗，當即出上邽城，前去營救。鄧艾這時候被提拔為安西將軍，也帶著本部兵馬，殺向狄道城。薑維圍住狄道城，卻幾天不能攻下，忽然探馬來報：“有兩路兵來，一路是征西將軍陳泰，一路是安西將軍鄧艾，現在東山紮營。”薑維說：“他們遠來，我們去東山小道上，堵住來路，叫他不能通過。”於是引兵直奔東山。陳泰、鄧艾這時候卻轉到南山，薑維急忙帶兵殺到南山，結果魏軍已經占領山地高出險要。薑維攻山不能取勝，隻得回到狄道城下。薑維見前有城牆，後有救兵，自料打不出狄道，於是引兵撤退，向南五十裏，退守隴西郡的鍾提城。
皇帝劉禪聽說薑維在洮河大勝，殺死魏兵一萬，於是下詔封薑維為大將軍。薑維上表謝恩，然後準備再戰。不知這次北伐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卻說薑維屯兵鍾提。陳泰和鄧艾回兵到上邽，互相商議，陳泰說：“薑維逃走，應該不會再出兵進攻。”鄧艾笑說：“我預料他一定還會出兵。”陳泰問為什麽。鄧艾說：“我軍在狄道城、襄武城、安南豲道城和祁山，都分兵把守，兵力分散，而薑維專為一軍，我分為四，便於他進攻。現在祁山的一千頃麥子就要熟了，薑維必來攻祁山。”陳泰歎服，說：“將軍真是料敵如神。”於是。於是鄧艾帶領本部軍，南下來到祁山，加強這裏的守衛。
薑維果然從西邊的鍾提，前來祁山搶麥子。剛到半路，聽說鄧艾已經在祁山防守，於是覺得豲道必然防守空虛，薑維就轉而北上，攻擊豲道。不料，到了豲道以南的武城山，就見前麵鼓角齊鳴，旌旗遍地，都是魏兵。中央風飄起一麵黃旗，大寫鄧艾字樣。原來鄧艾料到薑維會來這裏，已經帶兵先到，占住武城山的險隘，扼住道路。薑維傳令向前衝殺，打了一天，無奈鄧艾占據險要地勢，薑維就是不能攻破。
薑維收兵，對鎮西大將軍胡濟說道：“鄧艾的兵都在這裏，上邽一定空虛，我們兵分兩路，連夜去偷襲上邽。我帶兵坐船順渭水東去，你帶步兵，一起到上邽約齊。”胡濟領令而去。薑維坐船東去，到了段穀水，剛剛上岸，就見前麵一隻大軍截住去路，為首一將，正是鄧艾。原來，鄧艾也從武城上急忙回撤，在斷穀水布置。胡濟因為走山路，遲遲還沒有來，薑維見胡濟不來，隻得孤軍進攻，被鄧艾殺得大敗，將吏被斬數十人，士卒被斬首數千，蜀軍星散流離，不複成軍。
薑維帶著殘兵，退回了漢中。胡濟也引軍退回。蜀國軍民，都埋怨薑維。薑維於是上表，要求自貶，劉禪把他降為後將軍，行大將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