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回 諸葛亮痛哭龐統 張翼德義釋嚴顏

劉備隨後就要進攻雒城，於是拿出張鬆給的地圖，就見山北有條大路，正通往雒城東門；山南有條小路，通往雒城西門，兩條路都可以行軍。龐統說：“可以叫魏延走小路；黃忠帶兵，從大路前進，一起到雒城下。”劉備說：“我從小就熟悉弓馬，經常走小路。不如軍師從大路去東門，我從小路去西門。”龐統說：“大路一定會有敵軍邀攔，主公可以帶兵迎敵，我走小路。”劉備應允。

於是，黃忠、魏延帶兵先走，劉備和龐統跟在後麵。忽然，龐統的坐騎馬失前蹄，把龐統掀下馬來。劉備跳下馬，拉住龐統的馬：“軍師這匹馬不太好啊？”龐統說：“我一直騎這匹馬，倒從來沒這樣。”劉備說：“我騎的白馬，性子溫順，軍師騎他吧，萬無一失。”於是就和龐統交換了馬。然後各自上路前進。

雒城中劉璝聽說城外的泠苞、鄧賢已經敗了，就和張任商議。張說：“城東南的山間有一條小路，最為要緊，我帶兵去守。你緊守雒城。”於是，張任帶著三千兵，來小路埋伏。見到魏延兵過來，張任把他們都放了過去。後麵見到龐統的軍隊，張任的士兵指著軍中大將說：“那個騎白馬的必是劉備。”張任大喜，傳下令去。

龐統正在山道前進，抬頭看見兩山相逼，樹木叢雜。龐統心下甚疑，勒住馬問：“這是什麽地方？”有新投降的士兵，說：“這裏名叫落鳳坡。”龐統一驚，說：“吾號稱鳳雛，這裏叫落鳳坡，看來對我不利。”於是叫部隊趕緊退回。就聽山坡前一聲炮響，箭如飛蝗，都朝著騎白馬的射來。可憐龐統竟死於亂箭之下，時年僅三十六歲。

士兵向前飛報魏延，魏延連忙帶兵回來，被張任截住，一番衝殺，這才回到大營。劉備、黃忠也被迫退回。劉備聽說龐統被亂箭射死，於是望著西邊痛哭不已。黃忠說：“現在沒有龐統軍師，雒城又攻打不下，不如派人去荊州，把軍士諸葛亮請來商議。”於是劉備寫信，叫關平趕赴荊州。

孔明與雲長等正坐間，人報關平到，眾官皆驚。關平入，呈上劉備書信。孔明視之，內言本年七月初七日，龐軍師被張任在落鳳坡前箭射身故。

孔明這一天正和關羽等人閑坐，見到關平，打開書信，知道龐統死了，孔明大哭，眾人無不垂淚。孔明說：“主公現在進退兩難，我不得不去。”關羽說：“軍師去了，誰來守荊州呢？”孔明說：“就請雲長擔任這個重任。”關羽答應。於是，孔明叫馬良、伊籍、向朗、糜竺、糜芳、廖化、關平、周倉一班人輔佐雲長，留守荊州，派張飛、趙雲兵分兩路西進，自己隨後和簡雍、蔣琬等人出發。蔣琬字公琰，零陵湘鄉人，是荊州名士，現為書記。

張飛帶著一萬多兵，向西出發，一路來到巴郡。巴郡太守嚴顏，是蜀中名將，年紀雖高，精力未衰，善用硬弓，使大刀，有萬夫不當之勇。張飛離城十裏下寨，然後帶軍來到城下挑戰，嚴顏據城不出。張飛一連去了五六天，天天討張，嚴顏就是不出來。張飛眉頭一縱，想出一個計策，傳令叫軍士四處去砍柴。嚴顏在城中，不見張飛動靜，心中疑惑，就派十幾個小卒，扮作張飛的砍柴士兵，偷著出城，混在張飛軍中，進了張飛營寨。回來之後，就見張飛坐在寨中，頓足大罵：“嚴顏老匹夫，氣死我了。”就有三四個士兵說：“將軍不要著急，我們打探到有一條小路，可以偷著通過巴郡。”張飛故意大叫：“那好，今晚二更造飯，趁著三更明月，就出發，我在前麵開路。”然後傳令下去。探子們聽了，都跑回城裏，報告給嚴顏。嚴顏大喜，說：“好個無謀匹夫，中了我的計策了。”當即傳令，也二更造飯，三更出城，在樹木叢中埋伏。

打了三更後，就見張飛親自在前，橫矛縱馬，帶著軍隊悄悄前進。嚴顏說：“先讓張飛過去，我截他的糧草輜重，看他還怎麽走。”於是，等張飛走遠之後，後麵的車輛人馬來了，嚴顏命令一齊擂鼓，四下伏兵殺出，開始搶奪車輛。忽然，背後一聲鑼響，一隻軍馬掩殺而來，一人大喝：“老賊休走，我等的你正好！”嚴顏猛回頭看，就見一員大將，豹頭環眼，燕頷虎須，使丈八矛，騎深烏馬，正是張飛。後麵鑼聲大震，眾軍殺來。嚴顏見了張飛，驚慌失措，交戰不到十個回合，張飛賣個破綻，嚴顏一刀砍來，張飛閃過，又撞上前，拉住嚴顏的勒甲絛，把嚴顏生擒過來，仍在地下。軍卒衝上去，把嚴顏捆了。原來，先前過去的是假張飛。嚴顏的士兵大半都隻好投降。

張飛隨後進城，出榜安民。然後張飛坐在廳上，刀斧手把嚴顏推上來。嚴顏不肯下跪，張飛怒目咬牙，大聲叱道：“大軍來到，為什麽不降，而敢抗拒？”嚴顏毫無懼色，對張飛叱道：“你們無義，侵略我州。隻有斷頭將軍，沒有投降的將軍。”張飛大怒，喝左右把嚴顏推出斬首。嚴顏喝道：“賊匹夫，砍頭便砍頭，有什麽發怒的？”張飛見嚴顏聲音雄壯，麵不改色，於是回嗔作喜，走下台階，叫左右退下，親自給嚴顏解開繩子，把他扶在座位上坐好，說道：“剛才言語冒犯，不要見怪。我早知道老將軍是豪傑啊。”

嚴顏也感謝張飛不殺之恩，於是投降。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